“老夫只是一方隐士,徒有虚名而已,”幽谷子摆手示意田毅坐下:“公子谬赞,这是我徒儿~~”。
“我叫月牙儿”,不等幽谷子说完,那少女抢话说道。
月牙儿,听到这个名字,田毅不禁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拇指,食指不自觉的又挠了一下拇指上的月牙,黑色的月牙。这么好听的名字,在自己身上却是恶疾的征兆,真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我与师父归来在谷口遇到田安,他已经把你的情况全部告知”,月牙儿继续说道。
“你认识田安?田安也是先生的弟子”?田毅问道。
“非也,田安并非老夫门下”,幽谷子答道,“距幽谷不远处还有一处僻静的小山谷,名唤静谷,令尊当年选在静谷开了一所学堂,将军营将领之后送至静谷习文练武,培育人才。两谷相距不远,弟子们有时也相互玩耍、交流心得,所以月牙儿与田安相识并不奇怪”。
原来静谷就是田安在路上跟自己讲过的学习之所,怪不得这几天没看到田安的师弟。
“公子的家族之病确属疑难杂症”,幽谷子继续说道。
“家族之病”?田毅有些意外:“我全家都患有此症?难道不是只有我?”田毅下意识看了下拇指,自己一直以为拇指盖的黑色可能是家传的胎记,从没想过是病症的表现。
“是家族遗传病,当年我分别为你的父兄诊治过,还有后来的你”,季越接过了话:“你这个病症出生时拇指甲根会有一条黑线,随着病情发展,黑线变粗随指甲生长,甲盖全黑之时,则阳寿将至。后来发现侯爷回乡居住一段时间病症会略微减轻,由此发现东平陵之水土和吃食对这病症好似有效,虽不能根治,却能大大缓解”。
“所以父亲一直让我在老宅生养,这个父亲对我说起过”。田毅想起了父亲去年来看自己时好像甲盖黑色已过大半:“父亲为国事操劳,却不能回乡养病。也不知兄长病情如何”。
季越看了一眼田毅继续说道:“此病乃是心脉天生不良所致。侯爷四十之前与常人无异,四十之后才开始发病,吾观令兄应该也是如此。他二人脉象也是显示心脉狭窄,导致气血不足而发病。倒是公子可能与饮食有关,自八九岁就开始发病,但体魄看起来比你父兄都更健壮一些,心脉也没有狭窄之象。这样看来公子的病症还是有望医好的。”
“这次云游除了看天下局势,对你这家族遗病倒是有所发现”,幽谷子说道:“这个要从令祖父当年说起,老夫曾经给令祖父看过病症”。田毅和季越眼光都转向了幽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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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年间,齐国延续稷下学宫,广招四海学士,有才者可为师,好学者可为徒,主张不同者可争辩,许多大贤皆在此讲学收徒,稷下学宫可谓百家争鸣、盛极一时。学宫为大齐招揽人才,其中大将军王族田章、相国公孙谷、五位士大夫皆出自学宫,齐国也达到极盛时期。
景帝二十三年,燕国内乱,大将军田章乘机兴兵伐燕,不到两月时间,齐军长驱直入,几乎占领燕国全部城池。
后大将军田章被暗箭偷袭,虽未中箭,只是擦破脸颊,但是却一病不起。
此时,幽谷子云游至此,被请来与田章诊治数日,症状正是心脉乏力,拇指盖发黑过半。经询问田章祖上并无此病,是新发疾病。后虽病情好转,但始终乏力,无奈回国养病。
大军战线漫长,军中无帅,杂乱无章,且后续供给不足,被燕军蚕食反抗,城池在数月间被燕军如数夺回。
田章因此心情不畅,后大王赐婚,不到五年便旧疾复发扔下两子撒手人寰。这两子正是田坚和田墨,皆患有此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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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有什么发现”,季越显然对病症治疗更有兴趣。
幽谷子若有所思的说:“当年大将军田章可能不是得病,是中毒,此次师父行至燕国西北边境与东胡接壤处,听当地居民说起,东胡人猎猛兽,就是在箭头涂上一种毒草汁液,射中猛兽,伤其心脉。此毒草稀有,所以只用来猎取猛兽。后被燕军大将获悉,仿之萃取毒草汁液浸涂箭头,也是因数量极少,所以专射敌军将领。”!
“师父所疑可有凭证”?季越继续追问。
“当然,在胡燕边境遇到一暴毙村民,问起才知是误食毒草所致,其症状正是拇指盖发黑。所以为师怀疑当年大将军面颊被箭擦伤,极有可能中此毒,由于毒量少,当时并未毙命,却遗留体内,并传给子嗣”!幽谷子又望着月牙儿:“此事还多亏月牙儿,她本是燕国人氏,所以由她做向导行程倒是顺利”。
“既有此怀疑,可有解毒之法”?季越兴趣越发浓厚。
“当地村民年长者说,此草名为银尾草,只在悬崖边生长,数量极少,非常难寻!传说首乌精可解此毒”。月牙儿嘴快,抢在师父前面回答了。
季越思忖片刻说道:“若猜测属实,但又不是此刻中毒,由长辈传下的遗毒,在体内驻扎多年,即使真寻得解药,服下也不知是何状况”。
田毅神色坦然的说道:“我已习惯此症,并不太在意,只是挂心父兄不知什么状况”。
“令兄暂时应该无忧,但是平陵侯”,季越停顿了一下:“数月前在下曾给侯爷诊脉,脉象显示侯爷心脉已近衰竭,大限就在数月之间,当时我已跟侯爷言明”。
“所以田安跟老夫说平陵侯逼宫造反,老夫觉得甚是奇怪,平陵侯素以忠义闻名,又大限将至,造反有何所图,于理不通,其中必有蹊跷”!幽谷子看着田毅:“公子先在此静心调养,看田安有何消息”。
田毅正颜道:“先生说的极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可应允否”?
“公子有话请讲,不必客套”,幽谷子笑道。
“在下欲拜先生为师,请万勿推却”,田毅起身拱手行礼。
“这个容易,老夫出一题测试公子,通过便可”,幽谷子倒也痛快,微笑答道:“我站到这石凳之上,公子若让我甘心情愿回到地上,此事便成”。
说罢幽谷子如顽童一般立刻站上了石凳。
田毅略微思忖,而后说道:“让先生下来石凳比登天还难,但若先生站在地上,让先生上石凳却极易”。
幽谷子哈哈大笑:“这一招,往年已有弟子用过,老夫可不上当”。
“看来在下与先生无缘,又天资愚钝,也确实高攀不上,不再强求先生”,田毅神色有些黯然。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般容易放弃”,幽谷子下来石凳抚着田毅肩头说道。
“谢师父成全”!田毅突然跪倒便拜。
幽谷子摸了摸后脑失声笑道:“好徒儿,防住了你以假乱真,却没防住你以退为进”!
众人皆笑,月牙儿忍不住多看了田毅两眼,心中思忖:“想不到这小子竟如此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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