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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玉荣站在阳台,看着面包车开进院儿了喊道:“玲啊,别催啦,回来了。”
屋里支个大圆桌,上面摆着几道菜,满屋子飘菜香味儿。
程玉玲将电话重重扣掉:“那爷俩咋不在外面过完年呢,还知道回来。”
门大敞四开,顾惜程两手拎的满满登登斜着身子进屋,将几个兜子往地上一扔,换鞋。
程澄瞪大眼:“老弟,你这都拎的啥啊?”
舅舅程玉荣也指着几个袋子:“惜程啊,咱家是不是发生啥事儿了?你爸呢。”
“啊?他还没回来?”
顾惜程刚说完,程靓已经被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小丫头实在是好信儿“东北虎”里装的啥,就给一一打开了,还顺手拉开了工行兜子。打开就傻了,葱白的手指颤抖着挨排指,尤其是钱兜子:
“姑,你快看啊?”
“啊!”程玉玲倒抽口气的往后踉跄两步。
“咋啦?鱼要出锅了,开饭啊?妹夫还没……哎呀妈呀!”舅妈举着锅铲子刚叫完妈,她婆婆妈马上就出现了。
老太太先是疑惑探探头:“都咋了?”随后往地上一瞄,咽了咽口水:“我滴个老天爷啊!”
“喊啥?一个个的,关门。”这是姥爷程老贩:“这房子不隔音。”
顾惜程扫了眼,真没发现他爸的身影。
“姥爷,妈,那个,”话还没说完,他妈嗖的转头就跑卧室翻箱倒柜检查存折去了。
啥意思?拿亲儿子当抢劫犯啦。
哐哐敲门声,顾惜程松了口气。他就说嘛,按照预定时间他爹也该回来了。
可他哪知道啊,他老爹之所以这么磨蹭是在寻个稳妥的停车位。
老顾同志心理负担重,怕被同事们遇见,跟做贼似的在附近兜好几圈儿了。往家腿着走时还不忘自嘲:这不是自个儿一分一分挣的就是不踏实,跟头上掉馅饼似的。
“明川,咋回事儿?”老爷子拧眉看姑爷。
程玉玲又奔到客厅:“顾明川,你不过啦?哪来的?给我说明白!”
顾明川看了眼门口的一堆兜子,心累,他百口莫辩:
“爸妈,玲子,哥,咱先坐下吃饭。算了,咱们还是先说吧。”回头想找儿子,发现顾惜程已经溜边儿进卫生间了:
“唉。”
——
大屋里在密谈,程靓在扒门偷听,程澄在厨房盛炖糊的鱼。
外面时不时传来小孩子们提前放的二踢脚声:“bang!Bang!”
顾惜程在他自个儿屋里脱了裤子脱下棉袜,正用双氧水清洗伤口。
走了一小天儿,不想一瘸一拐太难看,硬装好人走路,弄的这伤脚又淌血水了。
过了一会儿,他支耳朵听,客厅里是稀稀碎碎穿衣服换鞋声,还有母亲走到他门前踌躇的动静,然后就是房门被关上了,他知道大人们这是下楼去看新车了。
程澄敲了敲门:
“老弟,我能进来吗?”
“哥,我也进我也进。”
“啊,好。”顾惜程赶紧拿棉被给自个儿裹严,一副不想让他姐姐妹妹看他“肉体”再被人占了便宜的样儿。
率先说话的是满眼充满不可置信的程靓:
“哥,姑夫说你用电脑发了大财,外国人给汇的款,是真的吗?卖域名?域名是啥?”
“嗯。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
“老弟……”程澄姐一脸迷茫。
“姐,那红色衣服是你的。”
“啊?”
“白色我妈,黑色你妈,棕色姥姥,红色你的。”
程澄脸色通红语气着急:“老弟,我不知道你是咋挣的,也不懂。可那哪是衣服啊?我是说它不是普通衣服。你就是挣的再多给我妈买就够呛了,咋还给我买了呢?我不要,能不能退回去。”
顾惜程无奈地掐了掐睛明穴:
“穿外面的就是衣服。
姐,女孩子要有点儿好东西,最起码能让你们医院那些大妈们掂量掂量,别逮个正式工就瞎介绍对象。
还有,你要记住,咱处朋友就挑喜欢的,不看条件,咱家有。你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
程澄听的眼圈儿通红,她没想到有一天会被弟弟感动到,心里热乎乎的。
程靓眼睛亮晶晶:
“姐,听见没有?你弟我哥可是顾惜程,咱姐俩得有点儿身价了。哇塞,哥,你刚那句不是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太他妈帅了!”说完还两手托腮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凑上前:“哥,我的是什么呀?”
顾惜程望着面前这张放大的脸,一脸嫌弃:“看你表现,先出去。”
小丫头美滋滋比划:“OK!”
而程澄在出卧室前说:“老弟,我会叮嘱我妈别和外人说,包括我姥姥家,一个字也不会说。你还没上大学就挣那么多钱,传着传着就会走样儿。”
顾惜程笑了:“舅妈是程家人。”
……
晚餐只有顾惜程一人吃好了。
外公总是时不时观察他。
舅舅频频回头看向“脑脑”。
外婆被鱼刺卡了嗓子,舅妈给拍背儿倒水都是轻拿轻放。
至于爸妈,那表情真是精彩又复杂。
这天晚上,舅妈带着程澄和程靓很早就步行回家,路上娘仨说了很多彼此叮嘱的话。
外公外婆睡在顾惜程的屋里,而顾惜程和舅舅是一个睡行李床一个睡沙发。
半夜时分,顾惜程前脚动了动身子,后脚他舅就起来瞪眼看他。
等顾惜程坐起身咕咚咕咚喝半茶缸子温水后,两个卧室门也都打开了。
顾惜程在几双眼睛的注目下,打开了电脑。他尽量用大家能听懂的方式开始讲解:
“域名相当于政府办公楼、我爸那种工厂、买卖人的门市。你得有个公司的地儿,这样才能让人找到它。
而好的域名相当于市中心的好地方,这就是投资的地方。
咱们买房买地有年限,过期了没有所有权。
域名也有,它是你不续费就作废,我就是倒卖这些忘记续费或者投资我认为是好地方挣的钱。
咱现在打开的这个外国网站,它专门卖每天掉出忘续费的域名,在这里只要花300美元就能买十万个掉出来的名单。”
说到这,顾惜程又打开一个网站:
“这个是域名注册代理网站。我把这十万个域名通过我写的程序放到这snapname的数据库去匹配,你会发现预定的名单。
预定、嗯,它的意思是只要你有他们就买。
所以你得查价格,再点、点这个namewinner去查他能花多少钱买,这样我就知道哪些域名价高。
这些全部确定完,基本花300买的十万名单没啥用了,我就盯准去抢那出价最贵的域名。”
老爷子老太太直接懵圈儿了,妈妈和舅舅也一派傻了的表情。
程玉玲只一个感受:觉得从儿子嘴里说的英文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
顾明川比他们好点儿,所以他问道:
“你咋就能抢到?抢地不得花钱啊?300美金,你姥爷给的,我给的,我信你有。可买地、不对,是买域名,那不花钱竞标吗?不得价高者得吗?”
顾惜程摇头:“它和现实买地不一样,不是价高者得。它看的是抢注速度,220一个。
不好的方面是谁都有220,太便宜了会让全世界会干这个的都在抢。竞争很强,抢不抢得到全凭本事。
我的技巧是当别人手忙脚乱填写乱七八糟的时,我已经先将邮箱名字地址等等填好了。且我编写了个程序,它能让我直接按F5。别人每秒提交一次,它能让我每秒提交1000次。”
顾惜程回头看他爸,好吧,他们更关心钱,直接解释下一步:
“我抢注成功了吧?我得去卖了,去找那预定飚高价的买家。在escrow把抢注的域名whois邮箱改成一样的,然后……这样对方发起交易,我给他转移密码验证,他电汇给款,银行通知咱去取美元。说白了,我就是一倒地皮的,都明白了吗?”
都不咋明白。
程玉玲问儿子:“那你买的是哪块地皮?外国佬是二傻子啊?就买几个字母花那老些钱。”
“妈,是您儿子是傻子,因为我卖的很便宜。
Sino拉丁语系中代表咱中国,bharat是代表印度,凡是印度国家国有公司还有出了名的大公司,他们只要想弄网站就得以这个开头,您想想得有多少印度公司会抢着要。
我要把这块地囤手里呢?
就像这次买我域名的美国人,他就是想囤手里赶明儿大赚一笔。您儿子一百四十八万卖给他了,他过几年就能几百万出手。”
“啊?”到底谁骗谁啊,程玉玲瞪大眼。
程老爷子哆嗦着手划火柴点烟,嘴里紧着咕哝道:“几、几百万。”
外婆很激动:“我是没明白,也不打算听了。我就知道咱家大宝有了天大的能耐!别人就能按一次,他能一千次。”
舅舅不可置信的摇头。
程玉荣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真疯狂,张口闭口百万百万的,现在有多少人家还在为万元户奋斗。
最不好说服的顾明川发话了,拍了下顾惜程的肩膀道:
“手里还有没有存货了?当我面儿再卖一次。”
“你确定?”
“确定。你都赔了几百万了,不差再多赔点儿。”
顾惜程无奈地挂出“”,仅以十万美元成交,淡淡道:“过几天去银行,再把这十万换人民币吧。”
这话一出,大家全都看向顾惜程,脑神经和心脏也都跳动的厉害。
到了这一步,顾惜程知道,他给家人基本洗脑成功了。
这就相当于你告诉爸妈这个能挣钱,他们不信,结果挣钱。又告诉另一个发财点子,他们还是不信,结果又挣钱。
那会起什么心理反应呢?
他们再看向你的目光会不一样,会从此以后死心塌地固执的认为:我孩儿说的都是对的。
要不然这个世界就不会存在传销组织和那么多上当受骗的了。这就是人的主观信念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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