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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元帝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方才明明在徐贵妃的锦绣宫待得好好的,正与徐贵妃耳鬓厮磨,可是看着徐贵妃的脸却突然想起了这个盛宠了二十年的绾妃。
单单论容貌,绾妃的确比徐贵妃好许多。可是他一贯喜欢徐贵妃安静的性子,她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而且自小就和他青梅竹马。他本就对她有意,想立她为后,可是最后还是不得不听从先帝的意思,让皇后梁氏当他的太子妃。而梁氏也的确是大度端庄,让他挑不出错,算得上是个极好的妻子和皇后。
是以,他这才委屈了徐贵妃。
可是后来他还是把徐贵妃带进了皇宫。得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他自然是心中欢喜。只是这后宫之中,嫔妃之间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徐贵妃心思单纯毫无城府,怕是会遭人迫害,他这才想了法子寻一个挡箭牌。
而那时绾妃刚刚进宫,绾妃的容貌在众秀女中是最出挑的,且尚在闺阁之时,就是名满晏城的贵女,所以拿她当挡箭牌是最好的。
事实说明,他的眼光是对的。
绾妃容色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才貌双全的美人儿。
而这些年绾妃做得很好。她仗着自己的宠爱,高傲嚣张,而他却护着她、宠着她,令后宫所有人的嫉妒都到了她的身上,以至于忽略了徐贵妃。后来徐贵妃生下了儿子,他更是欢喜不已,便将他封为贵妃——除了皇后,徐贵妃便是这后宫之中品阶最高的。
那时他对绾妃的宠爱已经很甚了,若是在品阶上还要压徐贵妃一头,那他觉得太对不起徐贵妃。偏生绾妃对于自己的品阶一点都不关心,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而且,每每他来颐华宫的时候,绾妃皆是精心打扮浓妆艳抹,无时无刻不端着一副宠妃的模样。
绾妃很美。
他是个男人,自然也喜欢美人。
而绾妃不但生得美又懂得进退,在榻上的时候,不会刻意讨好也不会故作扭捏。先前他不想让她怀孕,可是徐贵妃那会儿刚怀了孩子,怕是有不少人惦记着。他怕徐贵妃太惹眼,这才没有再让绾妃吃药。
徐贵妃前脚怀上孩子,绾妃后脚就被诊出了喜脉。
宫中之人见他龙颜大悦,便以为是因为绾妃怀孕之事,可只有他心里明白——那是因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终于为他生儿育女了。
徐贵妃生下三皇子傅沉,而绾妃生下了四皇子傅湛。因为人人都道他宠爱绾妃,所以对傅湛这个儿子也不可能不上心,毕竟明面上的事情人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这些年他对傅湛这个儿子也颇为重视。
只是他更喜欢三皇子傅沉。
傅沉是最像他的。
傅沉的性子继承了他内敛沉静,他自小就是听话乖巧不惹事端,眼下亦是安安心心当个闲散王爷。
只是说到底,他心里在意的是徐贵妃而不是绾妃,所以对于心爱之人生下的儿子更是百般欢喜,而且徐贵妃生下傅沉之后伤了身子,怕是这辈子都不能再有孕,如此一来,他更是该好好护着傅沉,毕竟这傅沉是徐贵妃唯一的命根子。
可是,今日他为何会想到她?
绾妃察觉到嘉元帝一直看着自己,一时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她当然不可能以为嘉元帝是念着自己了,这才从徐贵妃的榻上下来专程来看自己。绾妃忍住心头的恶心,抬眸朝着嘉元帝笑了笑:“皇上今日要歇在臣妾这儿吗?”
绾妃模样生得极美,眼下清水出芙蓉,这般的顾盼生辉,看得嘉元帝眸色一沉,之后才微微颔首:“嗯。”
到底是二十年的相处,绾妃最了解嘉元帝的性子。固然她心里念着儿子,可若是在此刻提起,怕是会弄巧成拙。嘉元帝此人,最不喜欢别人左右他。而今日她若是如往常一般伺候他歇息,兴许还会念着往日的情分早些解除儿子的禁足。
绾妃道:“臣妾伺候皇上沐浴吧。”饶是她心知肚明,却也无法忍受他身上的这股味道。
而嘉元帝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意外——这么好的机会,她竟然没有提傅湛的事情。嘉元帝沐浴完毕之后,就瞧着拔步榻上的女人安静的躺着,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他走近一些,看着她微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子,乌发樱唇,瓷白的皮肤娇嫩如脂。
他想起之前在锦绣宫,徐贵妃眼角那浅浅的细纹,眼下瞧着绾妃,只觉得上天太厚待绾妃,岁月似乎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绾妃自然不会真的睡着,不过她也明白今日的嘉元帝好似不大一样。眼下她这般装睡,嘉元帝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她不晓得嘉元帝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却也不敢真的恃宠而骄,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宠”。
原是阖眼的女人眼睫轻颤,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水润的凤眸对上嘉元帝的眼睛,先是惺忪慵懒,之后却诧异紧张,音色微颤道:“臣妾……”绾妃起身,正打算伺候嘉元帝,却见嘉元帝没说什么话就伸手放下了帘子上了榻。
虽然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那股梅花香味,可绾妃却觉得那股味道一直萦绕在她的鼻间。所以他压着她的时候,她真的想忍不住将他推开。可是她不行,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是大齐的皇帝,而她是他的妃子。
侍寝于她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嘉元帝正当壮年,而且一贯习武,身子骨自然硬朗。可今日却折腾的有些久了,比平日久了太多,到了最后她也忘了回应,只累得不成样子,昏昏沉沉就睡了过去。睡之前,她一直想着以前的事情。
其实说实话,刚进宫那会儿,瞧着嘉元帝对自己如此的宠爱,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哪里会不动心?
他模样生得俊美,气质冷峻,虽然沉默寡言,可时她瞧着却觉得这般极有魅力。况且他是大齐最尊贵的男人,还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她会心动自然是正常的。
只是很快她就明白了。
明面上他对自己宠爱至极,可私下却对她不冷不淡,甚至在怀孕的时候,也没有说过一些贴心的话。后来晓得他痴情于徐贵妃,她固然难受,却也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可悲又窝囊——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宠着。可她也羡慕徐贵妃,有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对她一片痴情。
而她呢,尽力最好一块挡箭牌就是了。
不该动的心思,她可是一点儿都不会动,而且她有了这么一双儿女,还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只是有时候绾妃也在想,在嘉元帝的眼里,那徐贵妃便是这时间最温婉善良的女子,就连有时候和她同榻的时候,都会不经意间唤着徐贵妃的小名儿,当真是痴情的很啊。就是那个时候,她就彻底死心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就连嘉元帝这个皇帝,对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不也是辜负了许多?
唯有她的儿子和女儿对自己孝顺才是顶顶重要的。
她相信自己儿子的能耐,以后肯定会让她享清福的,至于沈妩这位儿媳,之前她不满意,如今看来尚且有可取之处。儿子的亲事有了着落,她就念叨着女儿的终身大事,她的整颗心都被这一双儿女装得满满的,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想别的?
只是说起女儿,她便有些感谢嘉元帝。
嘉元帝不喜欢她的儿子,可是对于明月这个女儿是真心疼爱。她看着明月被嘉元帝宠爱着长大,没有让她看到那些她不该知道的,这般快快乐乐的长大,也算是嘉元帝做的一件善事。
*之后,身侧的女人早已是酣然入睡。
可嘉元帝却是了无睡意。他侧过身看着一旁的女子,只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她身上的味道,那股淡淡的兰花馨香就如她的人一般。可每每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却是浓妆艳抹,打扮的娇艳精致,像是戴了一张面具似的。
他知道,她的笑容,她的体贴,并非真心。可他最在意的也不是她的真心,只要她够聪明就好了。以她的聪慧,这么多年了,自是晓得自己是拿她当幌子,可是她却没有半分的恼怒和不甘心。
嘉元帝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只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伸手拨了拨身侧女子额前的碎发,一双黑眸深邃幽沉,心道:二十年了,难道她对自己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吗?
而她这般在意傅湛这个儿子,今日却为何不趁机给傅湛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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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沈妩生辰。
这些日子韩氏一直把沈妩关在府中,让她学些女红不让她出门。这不,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沈妩才央着韩氏想出门买些东西。
韩氏念着女儿这段日子的确乖巧懂事,除了去明远山庄学画,就是再府中学习女红,想了想便也应允了,只叮嘱她早去早回。
沈妩一脸欢喜道:“娘,女儿知道了。”
沈妩自然先去琳琅馆瞧瞧有没有新进的首饰,然后再去玲珑斋买些糕点,顺便也给她娘亲、嫂嫂和沈妙也带一些。
只是沈妩一进去,就看见容琛和容璎也在里头。
自打那次容琛生辰之后,沈妩就没有再见过他。之后嘉元帝下旨将她指给了傅湛,有婚约在身,她就更加不能见容琛了。今日见容琛穿着一身极普通的雪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挂着玉佩,端的一派丰神俊朗的儒雅模样。
沈妩看向他的脸。
心道:几月不见,容琛好像清瘦了不少。
沈妩也不扭捏,只上去对着容璎容琛道:“容表哥,璎姐姐,今儿正巧。”
容璎瞧着面前的沈妩穿着一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下面是一条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沈妩生得明媚娇妍,不过一段日子不见,越发是令人眼前一亮,明晃晃的让人挪不开眼。她因着哥哥喜欢沈妩,这才对沈妩心生怨恨,可这些日子,因为沈妩同祁王赐婚之事,她哥哥一直都闷闷不乐的。
虽然哥哥嘴上不说,可她这个当妹妹的还是看得出来的。
之前她一直以为哥哥喜欢的人沈妙,而爹爹和娘亲也看中了沈妙,那会儿她恨极了沈妙,便处处与她作对,而眼下沈妙和康王府霍小将军两人的亲事也算是定下了。她生怕爹爹和娘亲会因为这个而退而求其次看中沈妩。
还好,半路还杀出来一个祁王。
沈妩晓得容璎不喜欢她,而她同容琛之间也有些尴尬,买了糕点之后,遂莞尔一笑,正准备走。却见容璎一脸笑意的冲着她道:“许久没见六妹妹了,怪想念的,不如我们一道吃个饭?”
沈妩一时觉得有些奇怪。
容璎分明是不喜欢她的。要不然那日容琛生辰,她在院子里差点被雪稚伤到脸的时候,容璎也不会露出那般的眼神——她是巴不得自己受伤的。只是这会儿的确是许久未见,容璎难得出言相邀,当着容琛的面,她也不好拒绝。
三人一道去了一品居。
落座之后,沈妩瞧着自己面前的一品豆腐、酱焖鹌鹑和蟹肉双笋丝,便知容琛记着她的口味,这些菜是专门替她点的。一时沈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觉得容琛对她太好,可是她不得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那会儿她拒绝了他,之后她又被赐了婚,原以为容琛的心思也该淡了。
可眼下,容琛虽然没有盯着自己瞧,可是每次她低头的时候,容琛的目光就会忍不住往她身上看。
沈妩想着姨夫姨母得赶紧安排容琛的亲事。等成了亲,有了妻子,大抵也会忘记对她的这份心思了。
不过有一点她心里一直记着——以后不能再同容琛这位表哥有任何接触了。
容璎双眸含笑,比之平日算得是是笑容灿烂,她看着面前的沈妩,似是叹道:“六妹妹真是好福气,以后啊,那可是祁王妃了,咱们哪能再这般同席用饭。”
沈妩的手顿了顿没有接话。
而容琛更是一脸的煞白,捏着筷子的手也倏然收紧。
是了,以后她就是祁王妃了。
以往沈妩同容琛的关系极好,一道用膳的时候自然也会有说有笑,可这会儿她却念着快些吃完饭。等差不多时候了,沈妩才接过立夏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起身对着容琛和容璎道:“我娘一贯拘我拘得紧,我先走了,改日一定去侯府看望容表哥和璎姐姐。”
等沈妩走后,容璎才闷闷的放下了筷子,怨道:“哥哥你瞧见了吧。不就是祁王的准王妃吗?这不,还没嫁过去就摆起谱来了。”
容琛想着方才小表妹疏离的笑容,再也不似以前那般的明媚亲近,一时额头突突直跳,觉得心烦意乱,又听得自家妹妹如此说沈妩,便敛眉道了一句:“……别说了。”
·
今日沈妩的心情本是极好的,可这会儿心里头却是闷闷的,一点儿都不开心。立夏也晓得是容表姑娘太过欺人太甚,只是容世子自小就同姑娘关系极好,所以姑娘才对荣表姑娘客客气气的,那些话也没往心里去。
立夏侧过头瞧瞧打脸了一下自家姑娘的侧脸。
一时她也不晓得姑娘心里想的是什么。
之前她的确看好容世子,只不过如今姑娘可是有婚约的人,断断不能有别的心思,而且那位祁王,瞧着也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沈妩回了国公府,亲自将糕点送去了存善居,陪了一会儿老太太之后,才去了沈妙的踏雪居,之后又去她嫂嫂孟氏的跨院。
韩氏正抱着白白胖胖的孙子开心着呢,自然也没有计较沈妩在外头用了午膳的事儿。
沈妩本想着下午好好歇息一番,可傅湛这个不省心的却私下给她传了信。她心情本就不好,更是一点儿都不想看傅湛的信。只是沈妩又想: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难不成傅湛是因为出不来,而那日又夸下了海口,所以才给她写信表示歉意?
这么一想,沈妩便将信拆了开来,可待她瞧着信上的几个字,却是愣住了。
——今晚子时,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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