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独行

    
    杨洺无意对比自己的几位情妇。
    但凯瑟琳确实是，在体力这方面与他最接近的，能让他在疯狂过后，确实有一种压力得到释放的感觉。
    他们在荒无人烟的星球上呆了十七八个银河时，制定了接下来收编多明戈斯反抗组织的详细步骤。
    如果不是因为军情局那边催的紧，杨洺真想在这里多呆他十天半个月。
    可惜，凯瑟琳还有很多事要忙。
    杨洺可以晾着军情局，凯瑟琳不能晾着她的兄弟姐妹。
    依依惜别之后，杨洺和小律同学校对了一下后续计划的各类细节，东风号绕了个弯，从帝国境外转了两圈，随后赶往了跟军情局碰头的空域。
    根据律的计算，想要在短时间内造成帝国的内部分裂，或者权力剧烈更迭，必须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民众对帝国当局严重不满。
    第二，帝国全境防卫系统不会出手，更理想状况，是理会朝着反方向用力。
    第三，出现一定的外力推动。
    将帝国边境的反抗组织联合起来，就是第三个条件中，非常重要的一步。
    只有让帝国看起来岌岌可危，新联邦、自由合众国等等，对帝国忌惮已久的强国，才有可能向前把帝国朝着深渊推上一把。
    为了达成这三个条件；
    尤其是，抢在谢尔曼帝国对落风同盟发难前，达成这三个条件，杨洺和律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
    其中最重要的计划有三个，分别代号为【微光】、【火焰】、【挑战者】。
    律说过的一句话，让杨洺产生了比较大的紧迫感。
    帝国新历753年。
    在这之前，法亚的游戏必然会启动，这应该也是法亚人定下的规则之一。
    时间的余额，已明显不足。
    ……
    杨老板出现在军情局的专列指挥舰时，整个人神清气爽，浓眉下的大眼炯炯有神。
    这让军情局的副局长阿特罗少将，多少有些费解。
    阿特罗将杨洺拉到了角落，小声嘀咕：“汉顿，你现在不该是……嗯……不该是焦头烂额的状态吗？”
    杨洺纳闷道：“我为什么要焦头烂额？”
    “不是，现在这么多人都在竭尽全力的黑你，到处都在流传你要更改帝国制度的谣言，伱都不上网的吗？”
    “呵，”杨洺笑着摇摇头，“你都说了是谣言，那我何必在乎这些。”
    “人言可畏。”
    阿特罗沉声道：
    “其他的不说，陛下会怎么想？那些真正掌握帝国命脉的大贵族怎么想？
    “他们心底就不嫉妒你吗？
    “帝国五万年才有一个的大英雄，人类种群对抗空间虫族的急先锋，而且还是历史上仅有的、超越任何生物改造体的古神战士，现在你的威望和影响力已经超过皇室了，皇室绝对不可能容忍你继续这么发展下去。”
    杨洺看着阿特罗，仔细分辨着阿特罗的善意。
    这家伙，好像确实是把自己当朋友了。
    不过杨洺也了解阿特罗，这家伙骨子里是个现实主义者，虽不能说唯利是图，但如果别人给的筹码足够高，且他自身是安全的，他出卖起朋友来，眼都不会眨一下。
    “阿特罗，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阿特罗问：“我听说，军部想让你去多明戈斯星抓奴籍，你拒绝了，还呵斥了他们？”
    “不然？”杨洺名义正严词地说着，“我能干这种事吗？我好不容易立起来的招牌，去掠夺奴籍不就全都砸了？银河系中只有一种正义，那就是捍卫自身生存的权力，银河系中也只有一种非正义，就是去剥夺他人的基本人权。”
    “可现在的问题是！”
    阿特罗压低嗓音：“他们眼瞅着就要联合起来弹劾你！”
    “我觉得，英明的陛下，以及陛下身后的那些谢尔曼家族掌权者，不会任由这种态势发展下去。”
    杨洺一本正经地说着：
    “如果贵族弹劾我，那只会撕裂帝国，把帝国内部挤压了几万年的矛盾暴露在恒星光的照耀之下，这是极其危险的事。
    “我如果有任何过错，那我自愿请辞。
    “我没有任何过错，却还要我强行自己抹黑自己，那我确实是做不到的。”
    “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聊这个，不然我才不来这么危险的地方，”阿特罗撩起自己的上衣的衣角，双手掐腰在杨洺面前来回踱步。
    杨洺悠闲地靠在船板上，温声道：“阿特罗，不要着急，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的地步。”
    “不对劲啊汉顿。”
    阿特罗皱眉看着杨洺：
    “你不是最擅长搞网络造势的吗？你的技术团队为什么这次保持沉默了？任由他们诋毁你？”
    杨洺：……
    以后谁说阿特罗傻，他第一个不服！
    “我确实还没出手。”
    杨洺淡定地抱起胳膊，强化着‘自信’这一肢体语言，笑道：
    “我在等皇室的态度，如果他们也跟大贵族们一样，对我摆出一些强压的姿态，那我会采取自己的方式。”
    “自己的方式？”
    “是的，”杨洺摇了摇头，“我要维持这份影响力，然后让掉手中的实权，这些权力只要我想，随时可以通过多种途径实现，但我在帝国基层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威望，只要折损，就全都没了，我不能成为民众的敌人，也不能成为真正的特权阶级，我必须保持自身为正义斗争、为捍卫民众生存权斗争的基础形象。”
    阿特罗一时有些语塞。
    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杨洺：“这是极其危险的想法，你知道……你知道，我来的时候，我三舅怎么叮嘱的吗？”
    “嗯哼？”
    “三舅说，要我最好跟你划分好距离，不要走的太近，你很有可能成为了帝国政权的敌人！你现在必须作出选择，是跟帝国的权力中心同化，还是被他们排挤，然后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杨洺收敛笑意，认真地道了句：“我在寻找第三条路。”
    “哦，这不太可能有第三条路。”
    “让你三舅他们作出改变，就是第三条路。”
    “他们花费了一辈子的心血，才走到了现在的所在的位置，他们不会放弃自己的一切利益，也不允许有人撼动帝国的现状！”
    “这大概就是我跟他们之间的矛盾。”
    杨洺摇了摇头：
    “我还是那句话，你可以替我向他们转达，解决完多明戈斯人的恐怖组织之后，我会回萨卡星隐居，静静等待自己的使命到来。
    “帝国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可以站出来。
    “帝国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就算发生什么事，我会尽力保持沉默。
    “这是我为了顾全大局能作出的最大让步。”
    阿特罗沉吟一二，叹道：“行吧，我替你传信……其实没必要非要这样，汉顿，想要走到权力中心，就要忍受自己双手沾染血腥，就要忍受自己身上被泼墨弄彩。”
    “那不是我理想中帝国的样子。”
    “理想只是理想，银河系之间的人类文明本来就是大家一起比烂。”
    “那是他们！”
    杨洺说的斩钉截铁。
    阿特罗禁不住抬手扶额，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这么刚正不阿……不过，你的性格倒是一直这么强势。
    “确实，帝国的贵族很烂，帝国的权力机构也很烂，但这毕竟是关系到几千亿民众的方方面面。
    “好了汉顿，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他们可能近期就要采取行动。”
    他看了眼左右，压低嗓音，低声道：
    “陛下现在已经有些后悔把你从萨卡星调出来了，你如果能多养伤一段时间，来自贵族全阶层的阻力必然会小很多。
    “这次剿灭多明戈斯人的恐怖组织，咱们就趁热打铁、快刀斩乱麻，抓一批恐怖分子交差就算完事，你赶紧回去休息。”
    杨洺含笑点头，悠然道：“让我们的人打起精神，我要报复那些曾在我领地投放人肉毒气弹的家伙。”
    “可是，汉顿，”阿特罗问，“我们该怎么锁定他们的位置？”
    “不用担心，我掌握的信息并没有完全共享给军情局，”杨洺低声道，“我拜托托马斯上将，让咱们军情局掺和进来，只是给你们捞一笔战功，毕竟只有军情局体系才是我真正的政治依靠。”
    阿特罗顿时眉开眼笑：“这种事我喜欢，那你看着弄。”
    “稍后我会单兵突击，你来给我充当一下战地记者，其他都不用你操心。”
    “你的意思是，让我向我三舅他们，直播你是怎么砍恐怖分子的？”
    “你变聪明了阿特罗，”杨洺真诚地夸赞着。
    阿特罗愣了下：“这是你对他们的威胁吗？”
    “你猜。”
    杨洺轻轻眨了下眼，阿特罗一时间有点缓不过神。
    “对了阿特罗，多明戈斯惨案的下令者，那个舰团的前线指挥官，真的是你三舅？”
    “嗯哼，”阿特罗道，“这虽然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功绩，但我三舅一百多年前，确实做了这么一件大事，也是这件事之后，他顺利进入了军部的真正核心。”
    杨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状。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问问。”
    杨洺拍了拍阿特罗的肩膀，负手走向了舰桥。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跟我来，我教你怎么弄直播。”
    ……
    半个银河时后。
    数艘来自帝国天怒要塞的特种战舰，开启着光学隐身，载着一名特战队员，以及三千六百多名后勤补给船员，抵达了一颗巨型气态行星的同步轨道。
    为了隐秘性，这些特种战舰牺牲了很多火力和能源单元，这跟帝国一贯的造舰思路背道而驰。
    有个恐怖分子的基地，就在该行星的一颗卫星上。
    阿特罗以军情局副局长的身份，召开了一次线上会议，请来了帝国数十位核心将领，进行封闭式作战画面直播。
    直播第一个视角，先给到了战舰的舰桥处。
    阿特罗站在虚拟会议室的大屏幕旁，很认真地介绍道：
    “这是我们的情报支援组，他们正紧锣密鼓的准备作战的前期工作。
    “根据幽灵大公提供的情报，我们顺利锁定了这里，稍后作战开始后，我们会用多种手段，对这片空域进行通信封锁。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有一个规模巨大的恐怖分子基地，是自由沙文组织的三个大本营之一，我们之所以选择优先进攻这里，是因为我们得到了明确线报，沙文自由组织近二分之一的管理层，正在这里进行为期半个月的聚会。
    “除了这里之外，我们还会同时进行十五个方位的同步作战，当这里开始战斗，我们派出的隐秘舰队，将会直接摧毁对方的十五个基地。”
    阿特罗摁了下手中的遥控器，大屏幕上出现了四乘四的方格分屏。
    十五股由三到五艘帝国特种战舰组成的小型舰队，已经抵达了各处隐秘的星空。
    然后，画面中出现了十五枚超高当量聚能炸弹的特写。
    “作战开始后，我们会直接投放十五枚聚能弹，直接摧毁这些恐怖分子的基地。”
    阿特罗面带微笑，继续道：
    “而应幽灵大公的要求，我们特地将这个最重要的敌基地，留给了幽灵大公亲自解决，这也是我们召开这次会议的主要原因。
    “幽灵大公想要用他的行动，来证明他对帝国绝对忠心。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更多的情报资料，只有入侵该基地，而不是直接把这个基地炸了，才有可能寻找到这部分资料，后面继续扩大战果。
    “多明戈斯人建立的恐怖组织总共有十九个，这次有半数都在我们的打击范围。
    “我想，今天必然会是值得和平主义者铭记的时刻！”
    画面再次切换到了杨洺所在舰船的舰桥。
    阿特罗还要继续侃侃而谈，一位头发花白的帝国中将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他，皱眉问：“汉顿中将现在在哪？”
    “哦，他在这！”
    阿特罗摁了下遥控器，虚拟投屏中出现了空荡荡的舰船底舱。
    穿着浅绿色帝国军服的杨洺静静地站在武器架前，用增加摩擦力的绷带缠绕着双手。
    似乎是感觉到了很多人注视自己，杨洺开始了他简单的作战准备。
    调整军靴的鞋带松紧度，在军靴外围贴上了一些防爆贴片；
    取出一条战术腰带，将自己的军装束紧，左右各挂起了两把特种光剑剑柄，将一把军队常规配备的镭射枪斜挎在身上；
    做完这些，杨洺走到了一旁的长桌，看着上面铺着的灰白色外骨骼装甲，手掌在这身装甲上轻轻划过，像是在做某种告别。
    阿特罗清了清嗓子：“汉顿，已经到了预定投放区域。”
    “嗯，”杨洺应了声，缓慢地做了个深呼吸，将那只头盔抬起来戴在了头上，为自己背上了飞行背包。
    随后，他走向了侧舱舱门处。
    那里停着一辆仅有三米长的微小舰艇。
    该舰艇整体呈火箭造型，背后那夸张的喷射口，展露着它强大的推重比。
    让杨洺感觉可惜的是，帝国的特种舰船没有配备电磁加速轨道，只靠这艘小艇本身的加速度，以及母舰此刻的速度，需要二十多分钟才能冲到目标卫星的地表。
    这无疑是一段垃圾时间。
    不过，这个基地中的恐怖分子，就算发现了有入侵者，也没地方可以逃窜。
    杨洺与阿特罗碰面前，已经在这里绕了一圈，洒下了一些微小的无人机。
    这个基地已经被律全面控制。
    杨洺今天要做的，就是展露自己凶残的一面。
    ——没办法，砍虫子造成的视觉冲击，远不如砍人。
    这就是【挑战者】计划的第一步。
    “要怪，就怪你们屠杀过平民，自由沙文。”
    杨洺的嗓音清晰地传到了会议室中。
    坐在居中位置的三舅，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
    母舰底舱开启。
    突击艇向下滑落，尾翼喷发出了湛蓝色的光焰，在寂静的太空划过一条优雅的弧线，扑向前方红褐色的天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