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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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叫声，楚瑞神色一僵，不用转身，他便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秋风起，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明媚的天气并不寒冷，楚瑞的心情却一下跌到谷底。
    声音如此的熟悉，正是自己的青梅竹马，李晓秋。楚瑞脑海中闪过刀虎斗中，自己倒下前，那个隐约可见的身影。他明白，那一切不是幻觉。
    缓缓转头，正看见李晓秋清瘦了很多的身影，身着青白色长裙，抿着没有血色的嘴唇。
    楚瑞曾说过，李晓秋要是能够瘦些，那一定是大美女，只是现在已经瘦下，但脸上的愁容却掩盖了自身的美丽，看上去让人心酸。
    “你……”楚瑞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下这种情景，很明显李晓秋已经知晓他是武者的事实。
    “先找个地方做吧！”出乎楚瑞的意料，李晓秋意外平静。
    二人无言，找到两个幽静地方的石凳，相对而坐。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斑点点，美景撩人，只是来人都没有欣赏的心情。
    “伤好些了吗？”李晓秋没有哭闹，只是看着楚瑞身上的绷带，眼神中流露出心疼。
    那天楚瑞昏迷，被刀帮送往医院，李晓秋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塌陷一般，她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去上课，只是疯了一样往医院跑，起初的三天，每天都前来看望，守护。直到得知楚瑞脱离生命危险，加上学校课程催的紧，李晓秋方才回去上课，今天刚刚无事，李晓秋便再一次跑来，正巧看见熟悉的背影。
    “好多了。”楚瑞挤出笑容，随后还笨拙的举了举手臂，示意自己无事。
    “小心点，别这样。”李晓秋慌张的叫道。
    二人陷入沉默，对于这些天来的事情，对于楚瑞的隐瞒，二人都不知该从何谈起。
    楚瑞暗自心中盘算，该怎样向李晓秋解释，抬起头，却忽然发现李晓秋的脸上满是泪痕，香肩无声的抖动，整个人不住地抽泣。
    ”别哭啊！“楚瑞心中一疼，从小到大，他最见不得的便是李晓秋的眼泪，每次她一哭，都会让楚瑞慌乱不已。
    楚瑞笨拙的将身体向前探去，想要擦拭李晓秋眼中的泪珠。
    “为什么？为什么要练武？”李晓秋终于问出这个已经在她心里缠绕许久的问题。
    楚瑞的动作僵住，面对李晓秋的质问，默默地又坐回远处，陷入沉默，面对眼前人，他不清楚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楚瑞的沉默愈发激起李晓秋的眼泪，这些天来的委屈，这些天来的担惊受怕，此刻终于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不可收拾。
    “说啊！”李晓秋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好当一个普通人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不同于楚瑞，自小李晓秋对于武者便充满了厌恶与恐惧，其实这也是大多数普通人的态度。武者的世界打打杀杀，生活朝不保夕，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喜欢的生活。
    面对李晓秋的质问，楚瑞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操着嘶哑的声音说道：“晓秋，别哭了。”
    “抱歉有用吗？”李晓秋哭得愈发凶狠：“别当武者了，别再和别人争斗了，你知道我多担心吗？求求你。”
    面对李晓秋期冀的眼神，楚瑞不发一言，也不与李晓秋对视，默默地摇摇头：“晓秋，我已经加入江湖籍了。”
    这句话如一盆凉水，将李晓秋眼中的希望彻底浇灭，也让李晓秋的情绪彻底爆发。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想着那天自己望见楚瑞在青峰楼的场景，一刀又一刀与他人换命，李晓秋只感觉，那一刀刀宛如扎在自己的心窝。李晓秋的眼泪打湿衣襟，所有人都知道，江湖籍一旦加入，便没有退出的可能，也意味着楚瑞再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晓秋，别这样。”楚瑞上前，一把抱住李晓秋，没有再顾忌身体的疼痛，因为心里的痛比身体还要严重很多倍。
    良久，李晓秋终于止住哭泣，眼眶肿的已经不能见人，但小手却还是死死抓住楚瑞，生怕一不见人，楚瑞便又会去与他人搏杀。
    心情逐渐冷静，楚瑞的怀抱很温暖，李晓秋意外安心，但正因为安心，她才不想失去，十几年的情谊，早已是血浓于水。
    默默推开楚瑞的怀抱，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李晓秋说道：“你告诉我你去创业，是不是就是来当武者？”
    楚瑞缓缓点头。
    “既然你想要当武者，那家里面怎么办？”既然自己这条路行不通，李晓秋便决心用家人的道路曲折前进，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放弃。
    楚瑞张张嘴，刚想说话，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喂，妈，我是楚瑞。都挺好的，没事。这段时间没有给你打电话，因为太忙，没时间。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楚瑞微笑着，仿佛刚刚的场景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与家里面通话，话里话外都是父母对于儿女的关心，直到此时，他们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一名即将步入大三的学生，而不是已经退学，成为一名武者。
    “好的，再见。”
    将电话放下，楚瑞脸上的笑容消退，笑容没有作假的成分，因为家中的温暖是楚瑞永远所渴望的。
    为了跟随老道人学武，他已经一年多没有回家。好在楚瑞自幼乖巧，找了一个创业的借口，便留在了外面。
    家里人也放心，或许他们认为自己儿子大了，可以飞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已经走上一条全新的道路。在楚瑞练武的那一年，所用生活费也是从家里邮寄过来，要不然楚瑞恐怕连贫民窟都住不上。
    “你就这样打算一直瞒下去？”李晓秋问道。
    “不会的。”楚瑞坚定摇摇头，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便是打进江湖联赛，在武者这条路上混出名堂，从而可以向家里人交待。
    “那你退出！要不然我就告诉你爸妈。”李晓秋赌气似的说道。她自小是楚瑞对门的邻居，与楚瑞父母自然关系熟稔。
    “答应我，别这样做。”楚瑞认真对李晓秋说道。
    “那你到底要为什么要当武者啊？你让我这样担心。”李晓秋又有了哭泣的迹象。
    楚瑞深吸一口气，指着街道外面：“你看。”
    李晓秋转过头，望向楚瑞所指的方向。
    “那个是我。”楚瑞指着一个行色匆匆的年轻人，大概是刚刚毕业的学生，朝气蓬勃，精力旺盛，眉宇间的自信很足。
    “假如我毕业，估计便会和他一样，寻找工作，努力赚钱，拼搏自己的未来，”
    “那个也是我。”楚瑞指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男人身着职业套装，正在接着电话，可能在和他人谈着某笔业务。
    “假如一切正常，大概三十岁左右，我就会像他一样，在某一家工资站稳跟脚，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家庭，人生有方向有目标。当然也可能有失败，落魄一些，但总归在正常的道路上。”
    “那个还是我。”楚瑞指着一个中年人。中年人开着车，车上有贤惠的妻子，有聪明伶俐的孩子，车内其乐融融。中年人眼角皱纹明显，想必多年劳累所致，但笑容很多，因为他正处于人生的巅峰，事业有成，家庭和睦。
    “我可能会和他一样，有妻子，有孩子，生活有欢乐也有压力，但却已经定型，可能平淡一些，但很真实。”
    “这个也是我。”楚瑞指着一个老年人说道。老人皱纹密布，悠闲走在街道上，经过大半辈子的风雨，眼中满是智慧。
    “最终的结局，可能便是在经过半生拼搏，光荣退休，悠闲自在的生活，最后在某个地方安详死去。”
    楚瑞越说声音越大，话语既是说给李晓秋，也是说给自己，心中一直以来的信念开始坚定。
    “假如我不是武者，我会和那些人一样，有成功，也会有失败，有喜怒哀乐，也有柴米油盐。经历社会既定的轨迹，慢慢走下去。可能会有另一种形式的人生巅峰，被别人欣赏铭记，但更多的可能，便是默默地在某个位置勤恳工作，然后光荣退休。”
    “我不是说这样的生活不好，只是如果这样到老，会不会等我变老之后的某一天，忽然想起曾经的武者理想，会开始遗憾，假如自己真的狠狠心，加入江湖籍，生活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李晓秋不知何时已经止住哭泣，抬起头，呆呆望着那个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楚瑞，头顶的阳光十分刺眼，此时照在楚瑞身上仿佛让他多了一层光彩。
    “我不想要留下这样的遗憾，因为生活是自己的，活得正确与否也由自己决定。别人的看法始终只是看法，真正的决定终究由自己来定，此时此刻，我只想要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来定，这样哪怕到最后失败，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的生命完全由自己掌握。”
    “现在你明白了吗？”楚瑞顿了顿，微笑看着李晓秋。
    “他们都很好，只是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