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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喜如潮袭上她的心口,只觉满身新的旧的伤,便连心头那份不时的悸痛,也全因萦绕周身他的体温而抹去无痕,久违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下一瞬神志复苏,思维短暂停顿后怒气骤然巨涌。
她奋力挣扎,尖叫,“你放开我!”
占南弦不得不松开她,半垂的眼睫飞快隐去潸然笑意。
温暖一把抓起桌面的画砸向他,“你滚出去!”怒火和委屈在胸腔内烧得控制不住,她接二连三地抽起瓶中的画卷劈头盖脸地朝他砸过去,“你回来干什么?!别让我见到你!”
“嘿!宝贝,冷静,冷静,你会吓到我儿子的。”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躲不避任她丢砸,但就大大退后几步站到她的安全距离外,以祈让这个凶悍孕妇能平静下来。
低头看见散乱在地上的一幅幅画,他的眼眸里闪起无限温柔。
画里面全是他,每一幅。
发泄了一通后,温暖扶着桌面微微喘息。
这些画,就像别人的日记,平均每周几幅,全是她对着报纸杂志上登出的他的照片画下,每一笔,每一抹,三年下来她对他的五官尤其那双清亮眼眸的线条,早已熟悉彻心。
三年,她不记得自己画过多少幅他的脸容,只知道每一幅画的左上角都用印章盖着四个字:温暖的弦。画里的人他是她的弦,她原以为,哪怕海枯石烂,哪怕蓝田玉暖,他永远会是她的弦。
然而他竟然就这样消失,整整四个多月。
她冷冷地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宝贝。”他弯唇轻唤,眸光柔软入心。
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压下滑到嘴边的“滚”字,而是冷嗤出声,“占大总裁,分手你也说过了,失踪你也玩过了,不如你告诉我下一步打算还玩什么?先让我有心理准备,那样我才能更好地配合你,你说是不是?”
一顿讥讽让他停止向她的行近,怕再次惹起她的脾气。
“宝贝。”他柔声再唤,唇弧忍不住向上翘起,“封面上的你非常美,真的非常美,美得——”他侧头,似乎想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抬眸看她,瞳色如流光幻彩,“美得我很有感觉。”
她恼得又伸手去抽画。
“嘘……别急,我还没说完。”示意她少安毋躁,他脸上笑容愈深,“在杂志上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女人,是我占南弦想要的女人,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女人,亲爱的,你真的让我控制不住地心动。”
她眸中的冷怒终于缓缓平复下来,出口的语气却仍带着不甘和责备。
“我问你,我生病住院那会儿,凌执隐是不是你叫来的?”
“温柔不让我见你,所以我想,不如让她早点走人。”
只要让她亲眼见着温柔的爱侣,不需他有什么动作,她自己会得斩断这份依恋,亲手将温柔送去新加坡。
“临路呢?也是你私底下做了什么让他急着去澳门的?”
“他本身就想过去,我只是促使他把离开的速度稍稍加快了一点。”其实他也没有做什么,不过是在朱临路的后院点了把火,让他自顾不暇飞快滚离她的身边。
“这么说占妈妈找我去老房子也是你的意思?”
“第一次不是,钥匙是她自己给你的。”如果他事先知道,绝不会失策到让她撞见他和薄一心,“至于第二次,我只能这么说——她看不下去我闷闷不乐。”
心机深沉得简直绝世无双,她不无戒慎,“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
“有。”他慢慢向她行近。
“什么?”
占南弦小心地把她抱起坐在书桌上,站进她的双腿间,执起她的手,带笑唇瓣缓慢覆下,滑过她的耳珠,“这一生,我永是你的弦。”说完他用力堵住她恍然大悟的尖叫,令她跳也跳不起,动也动不得,骂也骂不出,而只能慢慢地被他吻得伏贴在他怀内。
他悄然翘起的唇线似极力忍笑而终于还是隐忍不住,漾出了绝美弧度。
也许,等她生下孩子之后,他会告诉她。
他离开前曾写了封E-mail给高访、管惕和欧阳菊含。
大意是……让他们找点事给她做,别让她在他离开后有时间胡思乱想。
翌年,九月九日。
筹办了许久,辟出浅宇整层五楼作为场地的神秘画展终于公开对外展出,不过所有慕名而来的各界人士都得排在九月十日之后才能进场,首日仅对画展主人的亲友开放,只接待身份被存储在电脑档案里的人。
主持开幕仪式的不是占南弦,也不是温暖,而是换上礼服装的小一宇。
这组建立有庞大数据库的芯片,联通镶嵌在门口以及场内的十多个巨幅高精的液晶显示屏,负责守门、监测、检索、收费以及和参观者对话。
不用有疑问,这次画展确实要收费,而且还因人而异。
当早已复职的刘丹然和迟碧卡并肩而来,拿出职员卡刷过。
一宇彬彬有礼,“刘经理,你好,此次画展拟向参观者收取适量费用,所收取费用将全部捐作慈善用途,请在听到嘀声后输入你想捐的数字,该捐款将从你的当月薪资里自动扣除。”
刘丹然大奇,按下一个数目。
“捐款已收到,非常感谢你的善心。”屏幕上打出一朵玫瑰。
迟碧卡笑着也刷过自己的卡。
屏幕马上打出笑脸,“迟经理,鉴于你的某些特殊贡献,为了表示感谢,本次收费一万元,将从你当月的薪资里自动扣除,两位请进来参观。”
迟碧卡惨叫,“一……万元?!天啊!丹然你听到没?一万元!”天杀的强盗行径!有这么表达感谢的吗?分明就是披着羊皮的报复!
刘丹然笑不可支。
紧闭的金属门施施然向两边收起,将人放进去后再度自动关上,与此同时场内的所有电脑屏幕全部亮起,闪出一行占南弦亲笔所题的漂亮行书,“欢迎参观,温暖的弦。”
随后到来的是已怀上第二胎的杜心同和郭如谦。
两个人按下指纹后,一宇皱了皱眉,“杜小姐、郭先生,很抱歉,由于在全球资讯库里搜索不到两位的结婚证明,按温暖吩咐,本场画展拒绝两位入内。”
“什么?!”杜心同一急,叫道,“我是孕妇耶!来一趟容易吗?”
一宇为难地苦起脸,“倒是有另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进去。”
“你说。”
“只要你们答应在孩子出生后给他起名叫郭毒。”
郭如谦还没来得及阻止,杜心同已大手一挥,“没问题。”
“那两位请进。”金属门再度打开。
郭如谦哭笑不得,“心同你怎么可以答应它。”
“切,我们以后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它管得着吗?”
“不管你给孩子起什么,从孩子出生登记之日起它就会连通户籍数据库把我们孩子的名字改成郭毒,任何时候只要它发现名字不对,都会自动修改过来。”
杜心同尖叫,“你怎么不早点说?!”她转身想出去理论,闭合门边的屏幕内发出嘿嘿笑声,“杜小姐,你刚进来还没开始参观,请待满五分钟再离场,其实郭毒这个名字很有特色,听上去就很恶毒,老大的老婆真是天才。”
杜心同彻底呆住。
门外管惕和丁小岱手牵手到来,丁小岱好奇地问,“真的那么神奇?”
“你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试?”
“就叫芝麻开门。”
丁小岱依言而行,“电脑、电脑,请芝麻开门。”
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声音识别的屏幕马上打出无数红心,“亲爱的小岱,请回答以下问题,你最喜欢的掌法是?”
丁小岱咯咯大笑,“天下无敌傲视浅宇的降臀十八掌!”说完一巴掌拍在管惕的屁屁上,引来他哟声呼痛。
“答案正确,请问你最喜欢的晕倒方式是什么?”
“普通晕!”
“完全正确,确认为丁小妹本人。”
丁小岱兴奋地推管惕,“到你了,到你了。”
臀部吃疼的管惕委屈地嘟嘴,“死电脑,快开门。”
一宇不悦,“没礼貌的管小猪,请回答以下问题,你和丁小妹上床没?”
管惕傻住,丁小岱又羞又惊,“怎么回事嘛!你为什么写这种问题!”
他尴尬不已,“不是我写的,肯定是占美男改了我的程序。”
一宇催促,“到底上了没?”
管惕斜视它,“没!”
一宇马上倨傲地,“老大说你不是男人,请你回去上了再来。”
丁小岱彻底晕死,又不是上厕所,什么回去上了再来。
管惕只得忍气吞声,“上了上了,好了吗?”
一宇有点迷茫,“可以回答两次的吗?”
“我是你爹耶,回答十次都行。”趁它解析混乱的瞬间,管惕在具有触摸功能的屏幕上飞快写入指令,哼,想整他?别说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来不及自行锁定被修改了程序的一宇惨叫,“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把你给上了,快开门!”
丁小岱掩嘴偷乐。
一宇欲哭无泪地把门打开,当丁小岱走过跟前时,它委屈不已地小声道,“娘,管小猪上……?”
丁小岱几乎栽了一个跟斗。
在他们进去后,主机收到网上连线要求视频参观的请求。
一宇惊喜地与之对话,“温大美人,这次画展只对你一人开放,如果你要让身边的凌执隐先生一同参观,请先回答一个问题。”
那头凌执隐撇嘴起身,“不看就不看,有什么了不起。”
温柔笑着将他按回原地,“什么问题?”
“如果在温暖和凌执隐两个人当中要你选一个,你选谁?”
温柔迟疑了一下,“执隐。”
一宇大怒,“回答错误,连线即将切断,请求永不接收,再见。”
温柔和凌执隐愕然地就见面前屏幕一闪,对话窗口已被强行关闭。
一宇继而接通另一个网络呼叫,一判别出来人是谁,它发出邪恶的恐怖的兴奋的喋喋笑声,往对方的屏幕打出一个黑色骷髅。
“朱太子,很不幸等着你到来的是攻击程序,你的蠢材手提会在十秒内死机,一分钟内被格式化,两分钟内被烧掉主板和CPU。”
远在澳门的朱临路懊恼大叫,“滚!该死的占南弦!”
当全部处理完毕正想稍作休息时,高访走了过来。
一宇感叹,“做人难,做电脑易乎?不易也。”
高访笑,“南弦呢?”
“老大在家看碟听歌泡老婆。”屏幕上打出一张女子的相片,“来吧,例行公事,星期六相亲约会,我把资料发到你的邮箱。”
高访惊讶,“谁的意思?”
“太后娘娘。”金属门打开。
高访走进去,“帮我谢谢占妈妈。”
门再次合上,一宇把全部信息打包发往洛阳道一号。
那间全球屈指可数的顶级豪华视听室里,正在播放着经典旧片。
温暖记得年少时看这部影片时,和占南弦在戏院里一坐就是三个半小时,在所有被拍成电影的欧美名著中,克拉克盖博和费雯丽所演这一部完整版《乱世佳人》是最传世的经典。
再没有哪出戏比它更忠实更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原著,从贴切的人物到流畅的剧情,从那个世纪奢华的服饰到壮丽场景,那一场大火,那一巴掌,那一个吻,这几乎是唯一一部,她在爱上小说之后还深深爱上它的电影。
懒散地躺在舒适软绒长椅上的占南弦头枕在温暖腿上,享受着她喂进嘴里的蓝莓,一边打开手机上收到的信息,一边手掌垂在地面的婴儿篮里,轻抚逐渐陷入沉睡的小小占丞因。
脸上漾出浅笑,他把管惕那段递给她看,“老婆,笑死我了。”
她读完,忍俊不禁,“你好坏。”拿起莓子喂进他嘴中。
他吮住她的手指,轻噬,微微抬高的脸擦过她胸前的石坠,“老婆,我以前送你的其他东西呢?礼物呢?情书呢?都去哪了?”
“锁在银行的保险柜里。”
“老婆。”
“嗯?”
“我把你家以前的房子买了回来。”
她垂眼看他。
“还有我认识你的学校,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我们常去的咖啡馆,我们谈恋爱的公园,通通都买了下来。”
她微微一笑,“你是为了这些才想赚钱?”
横肘支在椅面,撑起身子,他的脸擦过她胸前,微弯的薄唇往上到达她的唇,清眸有如最初最亮的辰星,勾起的唇角牵出完美浅莞。
“如果那天没被杨文中抓走,你会不会来?”
“你问了一千次了。”
“会不会?”修长的手指这一次没有爬上她脆弱的脖子,而是往她的裙下探入。
她想抓住他,却反被他的另一只手扣住手腕,三两下拆解了她的反抗,与强硬动作完全相反的是他薄唇间吐出的说话,带着宠溺和诱魅而显得轻柔无比,“会不会?”
“呀……早说过了……不知道嘛。”
“宝贝,我们有三个儿童房,你想两年添满吗……会不会?”
他以身体裹卷着她一同滚落在地面软毡上,碰巧压到了遥控器,屏幕上电影悄然熄灭,漫起旖旎气息的室内响起Westlife的歌,《World Of Our Own》,我们的世界。
We got a little world of our own
I"ll tell you things that no one else knows
I let you in where no one else goes
多年以前,当她在他房间里听到这首歌时,几乎一瞬间就喜欢上了。
是他,引领她走进聆听各种曲风的世界,他的电脑里永远一周一换地装载着面世的最新曲目,而他玩弄各种播放器于指间的稔熟及跟着音乐随意哼唱的流畅,常常让她佩服惊叹。
总会不断地遇到某些人,在人生的某个阶段,是她的引路人。
在被引领的时候,她全无预料以后会发生什么,只有当走过了那段历程,从结果处回顾,才有领悟,原来上天安排她遇见这个人,正是为了要让他带领她来到人生之路的这一个地方。
日和夜相继消失,当人变得像歌那么老时,或不复记得从前许多往事,但一定有一个人,她终此一生都不会忘记,当初就是他,把在情路上混沌跌撞的她从山穷水尽中带出来,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推开了一扇门。
于是在浩瀚的人海里就有了那样美好的地方,World Of Our Own,从踏进真爱领域,是他和她,牵着手温柔地在两个人的世界里行走。
从她飞过三万里河山,重新回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开始。
有一样东西,不再是一朝一夕,从此以后,亦不止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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