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张志平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因为有阳光孤儿院的案子,也因为有老李在其中牵线,我们两人聊得非常愉快,到最后,张志平甚至握着我的手,颇为动情地说这件案子以后就交给我了。
说实话,在来之前,我虽然已经猜到了这起案子背后估计有着不简单的隐情,但也没想到这个隐情会到这个地步,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儿院似乎牵涉了很多的人和事,这些人和事让这起案子在十年前草草了结,那么在十年后重新开始查的现在,是否又会再一次冒出头来呢。
答案是肯定的。
而我,也在张志平的话里一再感受到了沉重,这份沉重不仅来源于案子背后隐隐透露出的黑暗,也来自于张志平将十年的心血毫无保留的交托。
离开老李的店的时候,我把档案袋重新交还给了张志平,在他略显愣怔的眼神里,我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叶焕程的关系,我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被明里暗里的很多双眼睛盯着,这些文件来之不易,你不动声色地保存了这么多年想必也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放在我那里未免太过危险,万一丢了,你和我都承担不起这个损失,所以我觉得还是放在你那里,不过张叔,你能给我一份复印件吗?”
张志平这才明白我的意思,拧头对老李说:“还别说,他想的却是比我想的周到,我啊,是太高兴了,觉得这起案子终于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倒忘了他是个备受关注的人。”
老李又出现了那种表面谦虚实则炫耀的表情:“别夸他了,什么备受关注,他啊,就是能折腾,不然跟叶焕城关系好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他被人盯着呢。”
张志平说:“不被人嫉妒是庸才,贺阳啊,就是因为太能干了,才总被人盯着,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担心他给叶焕程翻案啊。”
老李摆手道:“别瞎说,什么翻案,这起案子是上头定了的。”
张志平笑了下,不再往下说了。
叶焕程的事情,毕竟是这个系统内很多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不管他到底有没有罪,是不是无辜的,很多人都默认了这起案子背后有大佬插手。
至少此时,还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
送走了张志平,他说今晚回去就扫描文件,明天就能把电子版传给我,这也好,免得再碰面传递一次文件。
我重启阳关孤儿院的案子后,必定会引起一部分有心人的关注,我找张志平一次两次是正常的,毕竟他是当年直接负责这起案子的警察,但要是找的次数过多,难免会把有心人的视线吸引到张志平身上,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张志平来说,这种情况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还是低调点好。
张志平走后,老李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小子接下来准备去哪?”
这话问得我一愣。
我是打算去叶焕程家里的,但我并没有跟老李说过这一茬,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他冲我摆摆手,嘟囔着说:“走吧走吧,臭小子,翅膀硬了,什么事情都敢做,自己当心点。”
我“诶”了一声,说道:“你今晚喝得不少,要不干脆就在店里休息吧,别走来走去了。”
老李直接赶我走:“走走走,我还没老到这份上,不需要你来安排。”
他嗤笑了一声,吐槽我道:“你就别担心我了,担心担心自己吧,小心惹得事情太大,自己兜不住啊。”
我笑着卖乖讨巧道:“兜不住大不了我就辞职不干了,回来跟着你开店吧。”
老李嫌弃道:“你不行,你干不了这些活。”
这下我不服气了:“有什么活是我干不了的,你说。”
老李不搭理我装疯卖傻活跃气氛,他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我,说:“贺阳啊,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主意,但是你要记得,你有爸有妈,你在外面冲锋陷阵的时候,家里有人在为你牵肠挂肚。
我知道你想做的事情太多了,你女朋友的,你朋友的,还有那些你虽然不认识,但是有冤屈的人,以你的个性,你是绝不会当做视而不见的。”
我沉默了下来,我当然记得我爸我妈,也明白老李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这些,在他看来,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朋友,他是提醒我,我失去女朋友了伤心,但假如有一天我死了,我爸妈失去了我,会更伤心。
老李说:“老林走了,原本我以为你跟叶焕城两个人在警局里互为搭档,至少有个可靠的能将后背交托的人。”
闻言我摇了下头,没有告诉老李,就算叶焕城没有出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我能将后背交托的人。
老李接着说道:“没想到现在连叶焕城也出了事,贺阳啊,现在你是一个人了,还好你还有林义帮着,另外,如果有事的话,你可以直接去找你那个局长,那可是个老狐狸,别看他现在每天端着个茶杯笑呵呵的只会和稀泥,一旦出了事,他是真的可以保你的那个人。”
老李这么说,我难免对局长好奇起来,我一直知道他是我们的保护伞,是为了将局长的位置平稳过度交接给下一个的中间人,但老李这些话的意思明显是局长的能量超出我的意料。
最后,老李给我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你以为阳光孤儿院的案子说重启就重启?你知不知道在你提出重启这件案子,到批文正式下来,批准你正式接手这起案子,在这个过程中,你的局长背后跟多少人喝过茶,跟多少人打过交道,又跟多少人起过争执,最后说服了某些人,才有了现在你可以光明正大重新调查案子的权利。”
“别辜负了他,也别辜负了张志平,贺阳,你要明白,很多人都在看着你。”
林义开车,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车子缓缓往前开,老李的话言犹在耳,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站在路灯下面,两鬓发白,但是腰背仍然挺得那么直。
一如他年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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