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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安桀在做饭,一位老太太过来敲了敲她厨房的窗户说:“你花园里的橄榄要浇水。”
这位老人家每天傍晚都会在小区里散步,安桀有点印象。她伸出头看了看左边屋檐下那两株刚种下一周的小橄榄,“它们没死啊。”
“不浇水就死了。”老人家说完背着手就走了。
安桀跑到楼上去问刚下班回来在换家居服的席郗辰,橄榄需要浇水吗?席先生说应该不用。结果两天后,也就是眼下,她家的橄榄都死了。
安桀看着席先生,摇头道:“原来你也有不懂的事。”
席先生微笑着说:“我懂怎么爱你就行了。”
爱?
安桀忍不住想起前不久他教她游泳的那段经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在水里怎么都浮不起来,而教的某位先生也绝情,说什么要想学会游泳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最终在她吞了好多水,吓得半死后,她发誓再不学游泳了,至少绝不跟他学!
现时,席先生招手让她过去,安桀摇头,他笑了,“干什么一副小绵羊见到狼的样子?”
安桀干笑了两声,转移话题说:“我想去学园艺。”
席先生没意见,“可以,可别又是一时兴起。”
“什么意思?”安桀不服气。
郗辰笑望着她,“游泳。”淡淡抛下两个字,某位英俊的先生潇洒地上楼了。
安桀朝他喊过去:“席先生,我以后要很忙了,所以晚饭都由你来做。”
席郗辰侧过身靠在扶手上看着她,然后勾了勾手指,“你上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
“鬼才信你,你只会耍无赖。”
席郗辰一愣,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简安桀再次叹息,以前不了解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很冷酷,非常冷酷,话都不太多讲,甚至有种目中无人的清高,如今,真的是要频频摇头了。
挂在窗口的风铃被夏末的凉风吹得叮咚作响,安桀走到落地窗边的藤椅上坐下,拿过旁边小桌上放着的书。翻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看到的那页上,他写着一句话:“简安桀,席郗辰,2000年。”十年前写的。
“如果没有遇到他,自己的命运会如何?”这个问题她想过不止一次,可事实上终究是遇上了,这么纠纠缠缠地一路走过来,而她知道,未来他们也会一直相携着走下去。
正如他曾在神父前跟她说过的,生命很短,他只想与她一起走完。
2014年春天。
林萱坐在餐厅里等又迟到的男友。她百无聊赖地看着室内的布景、来去的人,这时她看到门口进来一对父子,不由得视线跟着他们移动,那男人相当英俊,而趴在他身上的小男孩白净漂亮得像混血儿。
林萱一直看着他们走到点餐的柜台前,其实不只她,周遭还有不少人在看这对父子。
十分钟之后男人拿了打包的东西走了。而林萱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起身跟了出去。她跟着他们穿过一条街,小男孩中途醒了醒,叫了声“爸爸”,她听到那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道:“到家再睡,好吗?”
“我想妈妈了。”那小孩的嗓音甜甜软软的,让人一听就打心底里喜欢。
那男人笑了,“乖,回到家就能看到她了。”
林萱看着他们上了停在停车道上的黑色车子,看着它扬长而去。她站了许久,最后忍不住感慨:小孩的妈妈长什么样的啊,把孩子生得那么漂亮。
安桀听到外面有引擎声,知道他们回来了,她捧着陶瓷杯走到门口,看着一大一小下车。宝宝眼尖,马上就看见了她,开心地叫了声“妈妈”,朝她飞奔过来。
安桀蹲下身,把人接住,柔声说:“别跑太急。”
后面的人走上来,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安桀站起身,牵着小男孩的手问:“晨晨,今天玩了一整天,累不累?”
“有一点点累。妈妈我想你了。”小男孩刚满三周岁,平时乖巧听话,是真正的小绅士,但对着妈妈总还是爱撒娇。
小家伙今天在朴铮家跟朴铮的儿子玩了一天,席先生接他回家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打盹。原本以为孩子一回到家就会睡,结果见到安桀又精神饱满了。温馨的房子里,孩童用稚嫩的声音讲述着一天的趣事。
之后的晚餐,一家三口吃的是安桀熬了一下午的粥以及席先生从外面打包回来的一份汤。吃完饭,席郗辰收拾餐桌和厨房,安桀带着儿子去洗澡。小家伙今天是真的累了,洗完澡很快就睡着了。
席郗辰靠在儿童房门口看了母子俩好一会儿,才轻轻敲了敲门。安桀下床,走到门口挽住席先生的手臂,笑道:“他说要让我给他讲故事,结果没半分钟就睡了。”
“嗯。”席郗辰关上儿子的房门。
两人回到主卧,安桀坐在床尾的沙发上,仰着头看他,“今天我白天睡了一整天,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那,要不做点什么?”
安桀笑道:“不要。”然后伸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让她觉得很安心。三年前她生了宝宝,她怀孕那一年他除去必须要去公司忙的时间,几乎片刻不离她,直到生产那天母子平安他才如释重负,掩面压惊。这个男人的脆弱在她面前体现得淋漓尽致,让她觉得心疼不已。
“明天跟朴铮他们出游,宝宝估计又得玩疯了。”
席郗辰抚了抚她的脸,笑道:“他这性子也不知道比较像谁一点?”
“像你,也像我。”
安桀觉得这一刻她很幸福。她的丈夫爱她,她的儿子健康快乐。人的一生还有什么比这些更珍贵的呢?
第二天周末的自驾游,朴铮夫妇九点钟准时来到安桀家门口,宝宝一听到外面汽车的声音就兴致勃勃了,“妈妈,哥哥他们来了。”
安桀笑着说:“别急,总得把衣服穿好吧。”她给儿子扣上黑色牛仔外套的纽扣,小家伙虽然心急,但依然很乖地站着配合妈妈。安桀让他抬起脚,帮他穿着小马靴,唇红齿白的小男孩立刻就成了英气勃勃的小牛仔。
安桀捏捏他红扑扑的脸说:“好了,去吧。”
小家伙开心地点头,亲了下他最爱的妈妈,跑了出去。
安桀将昨天准备妥当的食物和医药箱拎出去时,刚巧席郗辰开车回来,他早上去接简玉嶙了。
简玉嶙如今十一周岁,已经长成俊秀的小少年,也更加体贴人和懂事了,晨晨一见他就亲热地叫了声“哥哥”,原本应该叫小舅舅的,但是,席郗辰的意思是年龄相差不大,叫哥哥就行了。
简玉嶙对晨晨更是关爱呵护得不得了,平时就是成熟的小大人模样,看到弟弟就成了小保姆。他问晨晨:“冷不冷?早餐吃了吗?”
晨晨高兴地摇头又点头。
朴铮的儿子叫嘉翼,今年四岁半,虚岁六岁,刚上幼儿园,皮得要命,这时候也不免凑上来,“晨晨,玉嶙哥,我们等会儿去抓野兔子吧?”
朴铮拍了下儿子的脑门,笑骂道:“有出息啊。”
“好了,走吧。”席郗辰招呼了一声,一伙人出发了。
席郗辰开的是越野车,朴铮的车子跟在后面。席郗辰的这辆车性能极佳,野外的恶劣环境几乎都能应付,所以小孩都坐在这辆车的后座,系着安全带。安桀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她回头说:“如果饿了,旁边的盒子里有牛奶和饼干,可以先吃点。”
玉嶙腼腆地笑道:“好。”然后问晨晨和嘉翼,“哥哥给你们拿吃的好吗?”
“好!”
席郗辰注意着路况,他们不赶路,所以开得十分从容。
经过一小时的车程,美丽的景色迎面扑来。晨晨趴在车窗的玻璃上开心地问:“妈妈,那是水牛吗?”
“嗯。”安桀笑着点头,小孩子没见过真的水牛,以前都是让他看彩图认的。
她对郗辰道:“我们在这边停一下吧,下去走走。我跟朴铮打电话说下。”
“好。”
很快,两辆车在路旁停下,朴铮一下车就说:“这里风景真不错!”
四周都是绿野青山,远处一条清澈的河流,河对面是村庄,白墙黑瓦的房屋隐隐约约点缀在山坡绿荫之间。
席郗辰见儿子一溜烟要去田里,忙伸手抱住了他。
小家伙向妈妈求助:“妈妈,妈妈,我要去那边。”
朴铮的太太笑道:“上次我们一起去芬兰时,晨晨好像没这么贪玩,他似乎更喜欢国内的田园风景呢。”
朴铮说:“我们家晨晨爱国嘛。”
小孩们征得了大人的同意,跑向最宽平的那条田埂。朴铮的太太说:“我去跟着他们吧,免得小翼一激动连牛都要逮了。”朴铮一听逮牛亦来了兴趣,也跟着老婆过去了。
车子边只剩下席先生和席太太,后者靠在车门上,看了眼碧蓝的天空,忍不住深呼吸,“真舒服。”
席郗辰伸手牵住她,“陪我去走走?”
安桀笑着点头。
两人朝溪流走去,远方山峰迭起,郁郁葱葱,安桀不禁想到以前跟他去的尼泊尔,“其实,国内的自然风景真不比国外差。”
席郗辰听了,微微一笑,两人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河滩边,安桀见溪水干净可见底,忍不住蹲下去掬了一把水,“竟然有些暖。”
席郗辰温柔地说:“暖也别玩太久。”
这时,不远处有人叫他们:“爸爸,妈妈!”
两人相视而笑,朝某处望去,小男孩正朝他们跑来,手上拿着一束要给妈妈的花,笑得很开心,漂亮得像小天使。
之后一伙人意见一致地决定在这里停留一晚,他们去“山里人家”办了住宿手续,然后到半山的一家民俗餐馆解决午饭,吃的是山中的野菜、菌类,还有山间溪流里的水产,味道极鲜美,所有人胃口都不错,晨晨不用喂就自己吃了不少。
餐馆的老板看这一桌的顾客都是出类拔萃的人,连小孩子都俊秀漂亮,忍不住开玩笑说:“你们看起来真像明星啊。来我们山里度假吗?”
朴铮的太太笑着摇头,“老板真幽默。我们就是路过,被你们这儿的景致吸引了,就留在这边玩儿了。”
老板听她这么说,高兴道:“我们这里虽然算不上国家级的旅游景点,但自然风光可不比那些名胜地差。”
“是的。”随后朴铮的太太兴致颇浓地跟老板评论起了什么乌镇、黄山,都是宣传过度,开发过甚,反倒少了几分原始天然的风味。
后来那老板问朴铮的太太:“你们那对朋友是夫妻吧,我还真的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长得这么好的人。”
朴太太已经吃完,走到屋外站着消食,听到这句话不由笑道:“对,夫妻,很恩爱。”
老实说,席郗辰她是不怎么熟悉的,虽然逢年过节都见面吃饭,但这位席先生除他太太外,对其他女性都保持着一定距离,要不是亲戚估计她这辈子都接触不到这类站在云端上的人。
朴太太看到屋里帮儿子擦手的安桀,席郗辰坐在她身边,虽然没有看着她,但这样的场景却让人有一种地老天荒的感觉。朴太太心想:岁月静好,大概就是如此。
下午一伙人去爬山,等到夕阳西下,才意犹未尽地下来。吃了晚饭后,他们才回旅馆。
晨晨今天一天都很开心,最后还兴致勃勃地想跟哥哥们一起睡。安桀无奈,朴太太说:“那房间有两张床,我跟晨晨睡,让玉嶙跟小翼睡。”
安桀没办法,叮嘱了小家伙几句,才跟席郗辰去了别的房间。
她今天逛得也挺开心,洗完澡之后,坐在床边看电视。席郗辰洗完从浴室出来,兑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英国爱情电影。
安桀沉浸在故事里,直到电影结束,她关了电视机,惋惜道:“结局有些悲伤。”
席郗辰没说话,将她喝去一半水的水杯拿过来放在柜子上,轻轻揽过她,吻上她的嘴唇。
安桀一愣,双手慢慢地圈住他的颈项。他把她抱到床上,爱惜地看了她片刻,俯身再度吻上她的唇。他的动作很轻柔,探进舌尖去与她缱绻。每一次做爱他都万分谨慎,怕伤害她,但每一次到后面时他都有点狼狈地控制不住自己。
当一切风平浪静,相拥的两人能听到彼此有力的心跳。
两人再次洗完澡,回到床上,已是十一点多。安桀觉得有些累,也很舒服,抱着席郗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安桀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
她穿戴整齐出门,在走廊上就望到了楼下的露天场地上,席郗辰抱着三岁的小男孩喂着粥,神情细腻柔和。
安桀看着,突然有些着迷。
这世界上会让他如此温柔以待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一个是他们的孩子。
而她,多么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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