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撄宁不禁想:这位萧皇后若放在民间,定是个难伺候的婆母,属实刁钻!头前叫她这个新媳难堪终不得意,现在又打算拿自己的长媳开刀了。
一早确也有闲言碎语传出来,说萧皇后并不满意周令仪做太子妃——萧皇后一直对平宁侯府有敌意。这化敌为友的事儿是朝堂之事,在她这里,那是鸠占鹊巢。
她本计划好,要扶持自己母家外甥女为太子妃的……美梦破灭,时不时找周令仪不痛快在所难免。
她母家外甥女萧氏眼下仍住在宫里呢!总要缠着她的“太子哥哥”。正妃之位是没了,良娣之位易得,未来可期。这定也是萧皇后的授意。
而面对萧皇后,千娇万宠长大的周令仪并不虚与委蛇,常常是横冲直撞的,直言辩驳。
“家兄婚娶之事,乃是父皇定夺的,母后怎说是我们平宁侯府势利呢?”她虽言语温和,道理却是一定要分辩清楚的。她还道:“再说,家兄不还是要娶魏家那位二娘子么?”
整个大殿,立时安静下来,每个人屏着呼吸,似是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神仙打架的场面,她们也不是头一次见识。只不过,一个是天下第一的女子,一个是未来天下第一的女子,哪个都不是她们能开罪得起的。所以,端着小心,沉默是金。
独有魏撄宁觉得有意思极了。头前提及平宁侯府,她多少是揣着些故意的。这一次,换她来作壁上观。
“平宁侯府若非是居功自傲,早先圣人赐婚就该接受了。”萧皇后的脸子不知何时起已经冷了下来。“如若圣人再纵着些,令尊岂会同意让你家兄长娶什么魏家二娘子?”
“那自古婚配之事,原本就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的。只不过圣人赐婚,咱平宁侯府也安之乐之,自当遵从。”周令仪也冷下脸来,回怼了两句。
“依太子妃的意思,倒是委屈平宁侯府了?难道,是圣人赐婚赐错了?”萧皇后连连发难,“赐婚桓王与魏大娘子是错,赐婚你家兄长与魏二娘子也是错?”
“儿臣并无此意。”周令仪眼底满是不服,嘴上却也不好说过多争执之言,到底上堂坐的是一国之母,是她嫡亲的婆母。
“本宫乏了,都散了吧!”萧皇后微一摆手,颇为不悦地扶着额侧,闭目养起神来。
诸位皆是做辞告退,能离开这让人喘不上气的殿宇,大家自是松快了些的。
来到凤梧宫外头,周令仪等了少刻,直至魏撄宁出来。
“桓王妃,”她叫住她,脸色和昨天一样不好看,“你借着一身病躯,不必日日来此拜谒,往后倒可在宫外快活度日了,真让人羡慕!哼……”
嗯,这不是羡慕,而是嫉妒吧?
魏撄宁想了想,奉承道:“太子妃贵为一品宫眷,将来可是要母仪天下的。我等闲散之人,庸碌一生,不值一提。”
“倒也是。”周令仪嗤之以鼻,重又迈开了高傲的步子,往东宫的方向走了去。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被抛却的,然何还要惦记?不惦记了。
她一离开,俪妃从旁便走了过来。她问魏撄宁:“时候尚早,桓王妃可要到我那里坐坐?”
魏撄宁瞧向她,则是抱之一笑谢了她的好意,回道:“王府事多,我该回去了。”
俪妃有些意外,本以为备受排挤的她,会高兴地接受自己的提议的,却不料,她竟不领情?
“俪妃娘娘,”魏撄宁想她是误会了,不禁提醒一句,“这个时候与我亲近,可不是明智之举。”
俪妃明白了她的心思,反倒笑了起来,道:“你还不了解我。在这宫里,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魏撄宁却也没有说什么,仍是委身做辞。
俪妃只道她胆小,了无意趣地回宫去了。
路上,阿蛮问魏撄宁:“我看那俪妃娘娘是个好的,大娘子为何拂了她一番好意?若能在这宫里结识个受宠的娘娘,大娘子往后入宫再遇刁难,也能有个人帮帮嘴。”
“现在还不是时候。”魏撄宁说罢,掩嘴打了个哈欠。
在经过华崇殿时,正遇到两位武将经过,其中一人驻足看向了她,她不禁侧眸,猛地瞧见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家的长公子姜迟奕。
姜迟奕让同行的那位先行一步。
“姜公子这是……”魏撄宁瞧他一身戎装,颇有些正式,不禁疑惑看他。
她知道,那日在紫淀湖有功,他升任了神机营中军武臣,掌中军四司,此番进宫,必是有军务在身。可他这身装扮,像是要远征一样。
“北边蛮族屡犯我大周边境,我帅神机营两千众,不日将随大军出征北境。”
还真是要出征!
“可姜公子从未上过战场,怎么……你母亲也舍得?”魏撄宁倒有些担心他,也有些内疚。
他本来是个不图上进只想安逸之人,此番出征上战场,莫不是与她伤了他的心有关?她也不敢问,恐是自作多情。
姜迟奕则是看出她的心思一般,忙是笑起来,爽朗道:“好歹我也是武状元出身,在武库司多年,精通火器。此次大军出征,有我带神机营随行,定能壮我军士气,速战速胜而归!”
“那便预祝姜公子,早日凯旋。”魏撄宁诚挚地说着,心中祈愿,愿他平安顺遂。
“一定会的。”姜迟奕笑着,想了想有些迟疑问:“你……一切可好?桓王他……”
“我都好的。”魏撄宁回道,“桓王他……待我也好。”
事到如今,便是朋友之谊,她也不希望他还惦念自己哪怕分毫。她希望他,能够早日拥有一个懂他、爱他的知心人。
姜家一门子都是好相与之人,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那……平宁小侯那边,你放下了吧?”姜迟奕始终记得,那日在马球场时魏撄宁受伤害的样子。
“自然放下了。”魏撄宁想想也有些不好意思,不禁笑了起来,道:“那会子不经事儿,被一时的感觉给迷惑了。”
“能放下便好。”姜迟奕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但他,总希望她心里好过的。
他自己,倒不认为放下一个人是多容易的一件事……
“姜公子定有军务要忙,我便不耽误了,告辞。”魏撄宁不敢多做逗留,恐怕与一个外臣说话久了,会惹人非议。
姜迟奕也忙是施礼,与之告别。这一别,就不知多久才能再见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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