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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如水的时光总是过的这样让人不知不觉,林惜文在姬漓处住了近二十天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回去了。
如果不回去,之前,她与颜玉所做的一切,都将会付之东流。
她不是贪恋,只是,没有办法。
如果她走了……那么,大周怎么办?
她同宇文珏的孩子,无论如何,在世人眼中,都是宇文睿的,那是大周未来的天子!
再她没有想好完全的退路之时,她必须回去。
她做这样的决定,也是因为宇文珏!
她没忘记,大周对宇文珏而言,有多重要。
是夜。
房间内。
林惜文与宇文珏对立而坐,她眉目如画,再被灯光一照,在清丽不可方物之余,眉宇间,是满满的坚韧。
这样的情景,让宇文珏想到了林惜文入煜王府的第一个晚上。
那时,她靠的对他的依附。
而近日,她靠的是她自己,而这天下,则成了对她的依附。
林惜文对宇文珏道:“我,一会就回去了。”
宇文珏笑了笑,他点头道:“我知道。”
“孩子,你取个名字吧。”林惜文又说。
宇文珏脸上的笑容并未减去分毫:“好啊,单字,沉。”
“宇文沉……”林惜文喃喃的念了几遍,笑道:“名字很好。”
“惜文。”宇文珏再次审视着她,对她道:“你可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林惜文道:“这条路,我不是一定要走下去,可是,现在,我不能不走!我也知道,若我开口,你会留下来,名正言顺的去接管我手上的一切,可是,我不愿意你这样做。第一,你志不在此,若是你有心要争的话,这江山,必定不是宇文睿的了。第二,无论如何,在世人眼中,你已经是个死人。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能让你解脱的了,不必为了我,而将你再扯进来。”
停了停,她继续说道:“第三,当初是我愿意留下来,是我害的大周没有了皇帝,所以,这个局面,由我来收拾。我知道,我没什么补偿的,幸好,还有我自己,不是吗?”
“你……不是你自己的。”凝望着漆黑无星的夜空,宇文珏如是说:“惜文,也许你还不知道帝王真正意味着什么,那么作为经历过的人,我来告诉你——它意味着全天下部是你的,唯独你自己,不是你的。”
林惜文一怔。
“所以,如果你要做这个国家的掌权者,你要认识到这一点。”宇文珏再次重申。
林惜文敛目不语。
宇文珏又幽幽地说了一句话:“其实,我还想看看,看看,你是如何走这局棋,如何让自己全身而退。”
林惜文突然伸出一只手:“宇文珏,三年,最多三年时间!”
宇文珏挑眉:“三年?”
林惜文道:“对,你可不可以,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和沉儿,去找你。大周,还是宇文家的大周,繁荣富强,与四国鼎立!这……是我林惜文对你的承诺,对你宇文家的承诺!”
“好。”
宇文珏伸出一只手。
林惜文搭上他的。
宇文珏对林惜文郑重道:“纷乱人世间,出了你一切繁华都是背景,这出戏,用生命演下去,付出等待,值得。”
如是,林惜文离开了驿馆,回到了皇宫。
于此同时,姬漓与宇文珏,离开大周。
…………
星稀月淡晚风清,也许是因为心情愉悦的缘故,皇宫里的风景看起来也变得格外美丽。
林惜文深吸口气,揉着有些酸涩的手腕,刚想回寝宫,却看到了颜玉。
颜玉站在路旁的一株柏树下,仿佛已经站了许久。
“你怎么在这儿?”林惜文有些奇怪:“不回家?”都这么晚了。
颜玉依旧是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一般的人与人对视,通常是因为自己准备开口说话。而他倒好,与人对视,为的是让对方主动开口说话。
不过林惜文对此也已经习惯了,他不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另选了个话题:“对了,姬漓与他已经离开了大……”
“我知道了。”颜玉打断她。
也对,颜玉对他们的离开,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无论是宇文珏说了,还是他自己听来的,也早该知道消息了。
林惜文又道:“我想拟一道圣旨,让沉儿做大周的太子。”
颜玉皱眉:“太子?”
“是的。我已经让人去挑选吉日了……”
对比林惜文的坦然,颜玉却显得更加深沉,他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说得起劲的林惜文,最终选择了沉默。
“……总之,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的!”林惜文终于描述完心中的设想,见颜玉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有些无趣,只好再换个话题:“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颜玉淡淡道:“不想回。”
林惜文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立刻静默了。
宇文珏临死前,除了把自己的部分势力留给了颜玉,也把自己的府邸给了颜玉。
如今的颜玉,就住在煜王府。
若放在以前也就算了,可是现在……颜玉对宇文珏的决定,应该是难过的吧。
“颜玉,总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林惜文凝视着他的睑,很真挚地说道,“相信我。”
颜玉没有回应她的这句话。
林惜文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缓缓道:
“就在几个月前,我还在跟你抱怨,抱怨命运对我苛刻,我好生委屈,觉得不公平。但是你说得对,我之所以委屈,不平,是因为我贪心。我想要一些东西,但我不肯付出相应的代价。所以我撒娇,我逃避……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没有做好,我不肯付出我自己。但是,就在他临走时对我说过那句话之后,我想明白了……”
林惜文的目光一下子灼热了起来,转过头望着颜玉,眼睛亮晶晶。
“颜玉,我明白了。当初,我一直都想把这条路走的平坦一些。”
“但是,我为什么就一定要平坦呢?如果遇到问题,就勇敢地去面对,想方设法处理掉;如果害怕宇文睿驾崩,那就遍寻奇方,不让他死掉;如果害怕朝臣为难,就做到让他们无法挑剔……谁的人生会一帆风顺?不都是一步一步刻苦地、努力地走过来的吗?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坏,昕以,要期待明天更好——我明白了。”
颜玉凝郁的睑上,也终于绽出了些许柔和的表情,他扬了扬唇角,似乎想笑,但目光依旧深沉。
林惜文便先他一步笑了笑,低声道:“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立沉儿为太子会对我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如果你担心有臣子会拿他做文章来威胁到我的地位以至于我们母子陷入危险的话,那么就把那些朝臣找出来,铲除掉。”
“不管你担心的是什么,面对之,挑战之,粉碎之——事在人为。”
颜玉终于笑了,目光闪动着,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五官显得说不出的好看。
林惜文看得呆了一下,轻叹道:“你这佯的孩子,长大后,不知道该让多少女孩伤心呢……”
颜玉刚起的笑意瞬间就沉了,瞪了她一眼:“那也跟你没关系。”
“我操心呀。”
“你先替自己操操心吧。”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我都嫁人了的。”
“你嫁人?你名义上嫁的那个是活死人,你心里嫁的那个,远在兴兰,只能隔洋观望。你和一个活寡妇有什么差别。”
“虽然这是事实,但你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会让我忽然间又觉得自己的人生很不幸哪……”
“你本来就不幸!”
“可我觉得我很幸运啊,我顺利的生下了沉儿,还见到了他,他还愿意等我……”
“你快烦死了!”
“我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哼。”
“哼……”
大周玄庆六年,皇后诞下麟儿,册封太子。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颜玉,官拜宰相,成为皇后的左膀右臂。
令有诏书,招五王爷宇文阙回都城,封为奕王,上朝听政,并列于辅政之臣,与颜玉一样。至此,辅政之臣,共六人。
“最近的书生很不安分啊。”
勤政殿内,辅政之臣其一摇着扇子缓缓道。
其他三人一听此言,全部笑了,笑得很诡异。
正在批阅奏折的林惜文闻声抬头,不解道:“怎么回事?”
那人总算引起皇后的注意,连忙收起扇子回禀道:“皇后娘娘可知为何这几日奕王都没有来参加我们的例会么?”
他这么一说,林惜文倒想起来了。
颜玉已经足足有七天没有来勤政殿,每天只在早朝时匆匆露上一面,然后就消失不见,而今天更过分,连早朝都没有来。
“他在忙什么?跟书生不安分又有什么关系?”
“回娘娘,是这样的。”另一人笞道:“奕王虽然回到都城时间不长,但外面那些人总是议论纷纷,说她是妖妃之子,被先帝驱除在外,不能参与朝政。更有书生带头公然反对,在街头设台批判时政,煽动百姓,越闹越大,如今每日里都有上百人特地赶去旁听。”
林惜文的眉头微蹙了一下:“竟有这等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我知晓?”
颜玉道:“是奕王说皇后日理万机,不得以这种小事前去打搅,他自会处理妥当……”
“那他处理妥当了吗?”
此言一出,辅政之臣们彼此对视一眼,又发出了之前那种诡异的笑声。
他们如此反应,必定是事情已经解决,否则神情不会如此轻松。
林惜文看在眼里心里清楚,但脸却沉了下去:“他说什么就什么,究竟他是你们的主子,还是我是你们的主子?”
众人纷纷离座下跪,齐声道:“皇后请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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