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大帝

562 文森特的诱惑

    [] 最快更新!无广告!
    经过了庄重的凝望、呆滞的思考、短暂的走神,一路向北的军官团面面相觑地意识到,发生在南部的决战,似乎跟北部主力没关系了。
    天国的总统会原谅我们的失误吗。军官团面面相觑的时候,心照不宣地想。
    他们甚至庆幸,庆幸过分受宠的法里纳家族全都是总统身边的近卫骑兵。设想一下,假如有哪怕一名法里纳站在这里,现场都不会如此安静——那名法里纳肯定早就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愚蠢的军官团决策了。
    好在格里菲斯、菲莉雅都不在——没有人会兴师问罪,反而让军官团松一口气。
    下面的问题是,左翼战斗群的三万混编部队,能在这种炮火突袭下生还多少人,能重新集结多少人,他们是否会投降,主力部队是否有必要南下驰援。如果驰援,又要分情况讨论:假如驰援成功,救回总统,那么总统问责起来,这黑锅谁来背。如果驰援不成功,没人问责,大家自我检讨一下也就过去了,所以驰援的目的往往不是救人,就像和阔佬的女儿约会,重点常常也不是女人。
    军官们走神时思考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因为有些问题,是不方便说出来讨论的。所以军官团都在默默盘算。尤其是尤达准将,他脸色铁青,低头盯着缰绳咬唇不语。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塑料套子里的人看穿了铁皮人的尴尬。他反而畅所欲言,打破了坚冰:“我文森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尤达准将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听见文森特开口,顿时抓到救命稻草,急忙聆听教诲。
    “南部传来密集炮声,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至少有四百门炮在平原上完全展开,战线可能长达数公里。这种规模的炮兵不可能单独行动,从而确凿推出,至少有两个翼在执行野外作战,所以我确定,现在的梅斯要塞,防务空虚,无险可守,只需要猛烈强攻,必然能攻陷这颗洛林心脏,拔出这颗横亘在德法边境三百年的铁钉,从此打开洛林大门。梅斯沦陷,我军可挥师巴黎,法国再无险可守。拿下梅斯,等于拿下半个巴黎,此举意义深远,功盖千秋。”文森特给军官团贴金。
    “这个理论是可以立足的……”“是啊,拿下梅斯的意义难以言喻……”“主力联军收紧包围圈,也可以解释成强攻梅斯要塞吧……”军官团缓解了尴尬,煞有介事地交换意见,体面地下了台阶。
    如果把整个调动解释为强攻要塞,就显得不那么愚蠢,事后面向国内解释时,就可以粉饰成大总统身先士卒,壮烈牺牲,而军官团攻占要塞,彪炳史册,大家都没有错,错的是世界。天国的大总统一定会谅解的。
    这样做的话,还能拔高民众对法国的仇恨,压低国内厌战情绪,让卫国战争扩大成侵略战争。怎么算,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至于总统,新扶植一个就是了,新总统会更听话,军政府也会更加强权,最重要的是,没了法里纳上将,剩下的各位就能瓜分陆军大臣的权力,反正局势稳赢,不怕掉士气。怎么看都觉得世界变得更美好了。可见做人最紧要是乐观。
    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到递送作战计划的斥候,保证那份抄送件被正确销毁。只要销毁历史文档,军官团的“官方公告”就方便站住脚。
    文森特观察军官团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成功诱惑了这帮人。
    “大总统将指挥权下放,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让军官团能够当机立断,闪电作战,雷厉风行地夺取要塞,疾风暴雨般奠定德国的胜利之路。我想,大总统是坚定的国家主义者,为了集体利益牺牲自身,是大总统提倡的义务,他自己也会恪守执行。我们的任务,是悲愤地踏平巴黎;我们的任务,是避免大总统白白牺牲;我们的任务,是将总统的精神播及世界。”文森特循循善诱,疯狂粉饰,一顿贴金:“我们的任务,是继承总统的意志,用圣战拯救这个世界。”
    “我们的任务,是继承总统的意志,用圣战拯救这个世界!”一开始,只有稀稀落落的军官在附和。但是尤达准将突然提高音调,导致这种附和声突然雄壮,排山倒海地引发共鸣!
    甚至连悲愤的士兵也不明就里地跟着呐喊起来!
    但是,在场的军官,一个个都非常清楚腓特烈的立场——大总统曾经在阅兵主席台上明确宣布,将迅速结束战争,在年底进入冬季休整,在解决大陆主要矛盾以后,与全世界共享来之不易的和平。
    但是,如果大总统死了,那么军官团就可以告诉全世界,大总统的意志是征服全球,而我们将继承这份遗志。
    在地动山摇的密集炮声里,不明就里的德国士兵流泪咆哮着军官团的口号。“继承总统意志,圣战拯救世界”的呐喊声撕心裂肺,怒火中烧。
    “你看,这又顺应军心民意了。没毛病。”军官团们这么想,于是底气越来越足了。剩下的就只需要祈祷了,祈祷巴赞元帅正常发挥,不要出现操作失误、把必死的腓特烈总统放跑了。
    “讲道理,九个师打三个师,法国主场,还是偷袭,后顾无忧,如果这都弄不死腓特烈,巴赞元帅应该剖腹自尽。”军官团们最后开始这样安慰自己。
    人心难测。
    文森特白手起家,全凭人心难测。他知道自己要崛起了——既然“圣战拯救世界”的口号都喊遍全军了,那么作为圣光的代理人,文森特有什么理由靠边站?
    文森特很踏实,他踏实到产生了幻想,那就是腓特烈重伤而死,而菲莉雅伤不致死——文森特只有在极度膨胀的时候,才会产生这种得寸进尺的幻想,因为他归根到底是个谨慎的人。野心是美酒,而谨慎是高脚杯——野心的规模,归根到底取决于杯子。
    文森特有奢望的时候,多数是他胜券在握的时候。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