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种豆,菜地里也不闲着,土豆,洋葱,豆角茄子这些也一应种下。
从五月初,一直到六月中,这一茬农忙才算真的过去。
家家户户的粮仓都堆满了粮食,缓了两天后,村长就要挨家挨户称重登记,等着县城衙门里来人收粮税。
汉子们只要一打照面问的必然是今年的收成,你家多少,我家多少,凑在一起比较,脸上都带着笑。
丰收自然欢喜。
秦斯在宿云府的时候,也专门查问过亩产量的事,恰巧,宿云府的书铺有类似现代报纸的东西,也叫邸抄。
他在宿云府翻阅了近年的邸抄,发现其中有一条是有关土地生产的。
说四年前有一偏远地方的知县得了表彰升迁,因为当地大豆和麦子亩产颇丰,达到了三百七十二斤,赶超往年平均十分有一。
当然邸抄原话不可能这么写,秦斯自己理解翻译了一下。
如此可见,那可能正常的平均亩产量应该在三百二三十左右。
唐老大把麦子都收完的那天,一个人在房里待了许久,脸上是止不住的笑。
他种了这么多年庄稼,好不好,有多少,他看一眼也能猜得大差不差。
往年地里一亩能出三百二十斤,就是好年。
因为他们这地方的田都不是很肥沃的那种,不像南方或者更北,那边听说一亩地能有四百斤之多。
可今年这粮食,他觉得能有四百五十斤!
光是数粮食袋子就数得他激动手抖,心头一阵一阵地战栗。
等到村长来找唐家称粮食的时候,村里人都围过来看,想知道唐家今年收多少粮。
唐老大满面红光,帮着村长一袋袋过称,秦斯也在一边看着,心情略微紧张,手里拿着纸笔也在算。
“我瞅着唐家今年粮食是多了,明显的比去年多。”
“你觉得能多多少?去年他们家小麦也施肥了?”
“施了,也是秦相公从书里学的方子,赵全儿就是看着了所以今年也去找秦相公给水田施肥。”
“我看够呛,那秦相公一看就没干过庄稼活,到底是门外汉,怎么能懂这些,说不定是唐老大从哪听来的,非说是他家女婿弄的。”
“话不能这么说……”
周围满是窃窃私语,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终于等到村长出来。
“多少啊多少啊?”
“村长快说有多少斤啊!”
村长显然也是震惊得很,瞪着眼又看了眼刚才算出来的数,“一亩有……四百八十斤!”
“啊?!”周围人失声惊呼,“多少?!”
“四百八十斤!乖乖,我老头种了一辈子的地也没见过这么多粮食啊!”
“真的假的,不能算错吧?”
“这么多!比我家足足多了一百多斤啊!我还想着今年我家收成好呢!”
汉子们群情激动,村长抬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我就是怕算错,才算了好几遍,秦相公也算了好几遍,绝对不可能有错。”
“我得赶紧报到衙门去!这可是大喜事!”
村长说完,急匆匆地就跑出去了,其他人赶紧围过来看,七嘴八舌地问。
“真有这么多啊!”
“那我还能骗你们不成,早说了我家女婿能成事儿你们还不信。”
唐老大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贯稳重的人说话语气都跟喝了酒似的扬着飘着,大手一挥就把秦斯拽过来,重重拍了两下,“现在你们知道我女婿多有本事了吧!”
秦斯差点被拍趴下,笑着朝父老乡亲们拱拱手,“等到衙门来人看过之后,各位叔伯们再问不迟。”
他倒不是想藏私,而是,农乃国之根本,也事关当地官府的政绩,他不能莽撞。
这也是问过董夫子后的处理方法。
秦斯一这么说,着急想问的汉子们也只好暂时按捺下,又两眼放光地去看唐家的粮仓。
村长回来后,通知了唐家明天县衙会派人过来,让他们好好准备着。
唐老大还有点紧张,秦斯安慰了几句,“放心爹,一切都有我呢。”
他早就写好了肥料方子要献上去。
秦斯看着手里的方子,也有些想笑,估计一旦献上去,他这秀才的功名就稳了。
水至清则无鱼。
第二天,县衙果然来人,村长和秦斯唐老大到村口去迎。
来的是衙中主簿,“听说有一户亩产可达近五百斤,是真的?”
村长擦了擦额上的汗,“正是您身边的这户人家,这是户主,姓唐,您叫唐老大就成,这是他家赘婿,秦斯,是个童生相公。”
主簿恍然,“之前听说董夫子有位学生是赘婿,应该就是你了吧?”
“学生见过大人。”秦斯行了一礼。
“嗯,是一表人才,走吧,先去看看你们家的粮食。”主簿温声道。
秦斯是在陈县令跟前儿露过脸说过话的,再加上董夫子和陈县令也有交情,主簿自然不会冷着脸色。
村里人都远远地看着,见县衙的人进了唐家,不由得感叹,“今年唐家是大发了。”
“等到秋日收大豆和水田,又是一大笔进项,拿了钱再去买田,那还不是钱滚钱!”
“何止呢,你们忘了他家还有食肆和城里的卤味摊子?都是每天能见着钱的,要么说读书有用呢,自打他家招了这赘婿,日子更好了。”
“不成,得让他们把那肥料告诉咱们啊。”
“秦相公一早就说了,这法子他不藏私,等县衙的大老爷们看过就告诉咱们,水田和豆子的都告诉。”赵全马上道。
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赶早了一趟,这粮食也太多了,跟白送一样!谁看了能不眼热?
唐家,主簿亲自看了粮食过称,再一算,果然是四百八十斤,还抹掉了零头,不由得连声道好,“秦相公,你随我去趟城里,将这法子呈报给大人。”
秦斯从怀里取出纸张,“肥田法已经细细地记下了。”
“好,好,不过你还是跟我去一趟更好,走吧。”主簿仔细收了叮嘱道。
秦斯只得收拾了一下自己,跟他一起去城里。
没想到还要作报告,不过也行,他本就是亲力亲为,说来更详细。
陈县令听闻人来,把秦斯叫到书房,未曾想董夫子也在。
秦斯心里暗松口气。
有人撑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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