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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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止行心想真是大意了，他平时没有锁门的习惯，旁人来找他也会先敲门，自家妹妹的出现真是让他措手不及。几乎是不加思索的，江止行抬手抓住江可馨的手臂，将她拽进屋子里，随手关上房门。
    江可馨被拖拽的移了两下脚步，脸色变得难看非常，几乎可以用凶神恶煞来形容。因为是高机密机构，生物研究所实行的是一人一证制，而不相关的人出现在这里，江止行的行为明显是做贼心虚的表现。
    是他带她进来的吗？
    为什么？
    江可馨看向自己的哥哥，甩出自己被钳制的胳膊，直指木槿，不甘心的问。
    “哥！她是怎么进来的？！”
    江止行有几分措手不及的尴尬，他看了看木槿，又看了看江可馨，只能替木槿背这个锅。
    “……是我带她进来的。”
    “你带她进来的？！”江可馨一脸不肯相信的样子，她盯着江止行的眼睛，又去瞪坐在书桌后面静无波澜的木槿，追问：“你为什么带她进来？！你带她进来做什么？！”
    “可馨？”
    江止行觉得自己妹妹的反应有些过于激动了，他心底奇怪，却不好表示。关于木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江止行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编故事他又真的不擅长，心里一急，只能把当时用在保安那里的借口干巴巴的移过来：“她想进来看看，我就带她来了……”
    说完，他又有点心虚，加了一句。
    “我偷偷带她进来的。”
    这句话本不算什么，但被江止行说出，就愣生生夹杂了几分可疑的扭捏，在听者而言就显得十分暧昧了。果然，江可馨听过他的这句话后，脸色更是差得一塌糊涂，僵硬的半天没说话，好不容易缓过来，才挤出一句。
    “哥，你和她，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江止行皱了皱眉，有些失语。
    “朋友。”
    木槿恰到好处的打断他们的对话，她冷眼看着面前这个几乎炸毛的年轻女孩，用一种自然的高姿态四两拨千金：“认识止行这么久，很好奇他工作的地方，所以就来看看。”
    江可馨对木槿的插话很不满。
    “你算什么？！这地方是你来的吗？！”
    “可馨？！”
    妹妹的话有些过分，江止行忍不住出言打断。
    “因为不是，所以更好奇啊。”但木槿对江可馨的激言似乎毫不在意，她站起身，手指划过桌面上的书本，只是笑：“求了你哥哥好几次，他才肯答应带我来的。你是江可馨对吧，我记得止行带你来过我的酒吧。”
    止行！止行！
    江可馨实在是要疯了，她攥紧拳头，强忍住冲过去撕烂木槿嘴巴的冲动，硬生生的岔开话题。
    “哥。”
    她的声音难听的厉害。
    “……爸爸还在找你。”
    江止行有些纠结，可馨似乎对木槿有很大的敌意，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能放这两个女人在房间里。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木槿笑语吟吟的说：“那止行你快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木槿的这句“止行”喊得温柔无比，引得他不由感觉额角一蹦。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把戏，自家妹妹又是因为什么这样生气呢？江止行心里多少还惦念着生物实验那边的事情，叹了口气，只能对江可馨说。
    “爸爸在哪里？可馨陪哥哥一起去。”
    江可馨的眼睛还挂在木槿身上，她应付的点头：“爸爸在他办公室，哥哥你先过去，我马上就到。”
    江止行本想带走自己妹妹，也算能帮木槿圆口，只是江可馨这样说，他也不能强行拖走她。他下意识的去看木槿，只见那个女人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似乎毫不担心。
    这个女人……
    当事人都这个样子，江止行狠狠心，索性不管她，决定先去找江文博。
    但他多少是个操心的命，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嘱咐江可馨。
    “可馨快点啊。”
    江可馨面无表情的点头说好。随着门外脚步声的渐远，她忍无可忍的直接问木槿。
    “你喜欢我哥哥？”
    面前这个清俊又性感的女人笑。
    “你说呢？”
    这是一个反问句，语气上却带着肯定的意味，江可馨心想果然如此，嗤笑着打量木槿。她承认她是个漂亮的女人，但那种漂亮不过是搔首弄姿的胭脂俗粉，如果是那些寻常的男人，或许会被她一时迷惑，但这绝不包括她的哥哥。她同江止行一起长大，熟知他喜欢的所有东西，她的哥哥，阳春白雪，万分之一的概率都看不上这种女人。
    “收收你的心思吧。”一番分析为江可馨找回些立足的场子，她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眼睛却紧紧观察着木槿神态的变化：“你配不上我哥哥，也趁早别打他的主意。”
    *
    江止行原以为江文博找他不会是太麻烦的事情，谁知道却是同石原教授讨论下一阶段的实验步骤，一番探讨下来竟已到了傍晚。他找借口推脱了父亲和石原教授晚餐的邀请，匆匆忙忙的往五楼的休息室赶。
    房门从里面锁住了，他蹙起眉，碰运气的敲了敲。
    门内传来脚步声，有人帮他开了门。
    是木槿。
    女人的眼神有些迷离，发丝也乱糟糟的，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你在睡觉？”江止行感觉自己真是琢磨不透这个女人了，房间里只有木槿一人，看来可馨是离开了，他看了看将要黑下去的窗户，把灯打开，拉好窗帘，转头问木槿：“你饿么，饿的话我现在去食堂打饭。”
    木槿打了个哈欠，摇摇头，转身靠在一旁的书柜上，她歪着头，睡眼朦胧的带着一副调笑的表情盯着江止行，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江止行奇怪的问。
    木槿笑，摇头，不肯说。
    江止行看不懂这个女人，只是没话找话的问：“可馨什么时候走的？”
    “你离开后的五分钟。”木槿怀抱手臂，猫一样的看着江止行问：“你看到我的时候怎么一脸惊讶，怎么？你觉得我已经走了？”
    确实是这样的。相比起自己的行为或许能获得木槿的信任，但江可馨的出现则给了木槿足够离开的理由。他走近这里的时候看到房间黑着灯，当时脑海里蹦出的第一想法就是木槿离开了。
    对于这个判断，他有些庆幸，也有些失望。
    “是的。”他坦白回答：“毕竟可馨看到你了。”
    “那倒没什么，她是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你这个妹妹……那么看重你。”木槿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唇，从书柜上支起身体，神情认真：“江止行，这次的事情，我很感谢你。”
    同时，她在心底说。
    但对不起，关于你的事，我帮不了你。
    被感谢的男人对上木槿的眼眸，随即移开，静默一刻，只是问：“我去打饭，你想吃什么？”
    江止行离开后，木槿又复而将身体靠回书柜上，她掏出口袋里的蓝牙耳机，淡淡的露出一个笑。
    *
    江止行又在实验室忙到很晚。
    这次他是故意，他知道木槿今晚就会离开了，她对他说谢谢，不就是这个意思？他在想自己这次可能又输给了她，他想知道的事情，她不开口，他就拿她没有办法。
    但不管木槿是否离开，总之他今晚是无法去休息室了，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取车，他不自觉的朝休息室所在的方向看，那里漆黑一片，融于夜色，像个静静睡着的空壳子。
    她或许已经走了吧。
    江止行驱车回到家，已将近凌晨三点，他轻手轻脚的进门，却碰到江可馨像木偶人一般坐在沙发上。
    “可馨？”
    他心下奇怪，只担心妹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才大半夜爬起来。
    “哥？！”
    江可馨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清秀的脸上挂满了泪痕，眼皮肿的像两颗大大的核桃。
    “可馨怎么了？”
    江止行被妹妹的模样结结实实吓到了，鞋子都来不及换，连忙过去查看江可馨的状况。只是他刚走近，妹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瘦弱的身躯止不住的抖动，哽咽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发出一些细微的抽气声。
    “可馨？可馨你怎么了？”
    江止行伸手尝试搬开江可馨的肩膀，却被怀里的人抱得更紧。面对这样的江可馨他实在无从下手，只能搂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嘴上哄着。
    “可馨别哭了，有什么事和哥哥说。”
    只是不说这句话还好，他这样一说，怀里的女孩子哭得更加厉害了，江止行有些措手不及，只能笨拙的一边哄着人，一边用指腹给她擦眼泪。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江可馨伴随着抽泣声的哭腔。
    “哥……你别理那个女人……我不喜欢她……”
    若是别的男人，此情此景自然是以大局为重，妹妹都哭成这个样子了，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但江止行常年钻在实验室里，为人固然温和随性，却最不擅长见风使舵的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所以只能空在那里，一言不发的帮着江可馨擦眼泪。
    没有听到哥哥的回答，江可馨软着嗓子哀求。
    “好不好……哥哥……好不好……”
    江止行沉默着，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妹妹对木槿有如此大的反感。他心里有些自嘲，他想妹妹的这些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因为他和那个女人不可能扯上任何联系。
    “可馨。”他只能把心底的实话告诉她：“我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都没有。”
    毕竟是从小长大的，江可馨很轻松的就判定了这句话的真心，她想，那个女人出现在哥哥休息室的前因后果她可以不知道，只要她确认哥哥是她的就好。江可馨撒娇似得把头埋在江止行胸口，蹭了蹭，满意的露出一个笑。
    江止行看她冷静下来，安慰式的抬手拍拍她的肩头。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心底氤氲起一丝丝难言的惆怅。
    他想，这个时候，她大概已经离开了吧……
    其实，江止行的想法，也是木槿的想法。
    在傍晚时，木槿对他诚恳的道以感谢，就有辞行的意思。她说的含糊，他听的明白，她知道。
    房间里没有开灯，木槿拿着从书桌抽屉里找出的手电筒，小心翼翼翻看着江止行的书柜。
    她在心里感慨。
    博士果然是博士，一大堆外文书籍，她看都看不懂，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翻过书柜，自然开始翻书桌抽屉，她发现江止行真是放心她，那么多抽屉竟然没有一个是上锁的。她囫囵地翻了一圈，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木槿心知，她这样做自然是有些过分。人家在这种情况下收留了你，你却恩将仇报的翻动人家的东西。但事关重大，当以大局为重，她胡乱找了几句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话安慰自己，也就这样轻易的在道德角度上圆了过去。
    此时已接近一点多钟，木槿关了手电，撩起一点窗帘观察外面的情况。只可惜这间屋子刚好在研究所主楼的边角，对着的方向是上次她和江止行一起去的那个小花园，路灯静谧幽冷，道路空无一人。
    木槿盯了半响，缓缓把窗帘放下去。
    挨到两点，正是人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她开始小幅度的活动着身体，将头发整齐的扎好，打开蓝牙耳机。
    “小赵，我准备好了，帮我关监控。”
    耳机那边传来五下短促的点击声。
    木槿正借着窗台拉腿筋，身体压到一半突然停下来，她顿住身体，把腿无声的从窗台上拿下来。
    赵渐宇那边的指令是“待命”的意思。
    让她原地别动吗？为什么？
    木槿的疑惑很快被解开。
    注意！外！有人！
    木槿敛了敛眉，警惕的压低身体靠近门边，隔着不算太厚的木门，她凝神静气注意着走廊上的动静，但很安静，她什么都没听到。
    耳机那边又传来声音。
    是让她藏匿的信号。
    木槿抿了抿唇，迅速打量房间四处，她头疼的发现，江止行的这个休息室显然没有什么方便藏人的好地方。木槿叹口气，看了看书柜旁的空调，又把目光放在窗户上。她快步走到书房的窗前，压着力气缓缓推开玻璃推窗。
    谢天谢地，这里不是高层。
    木槿轻巧的从窗口跃出去，单足立在窗棱上，两只手紧紧扒着墙壁，用另一只足尖缓缓从外面推上玻璃，随即一个翻身，落在窗旁的外空调上。
    空调架受力轻微抖动，吓的木槿不得不用更多的力气紧紧禽着墙壁。
    她在心里叹气。
    幸亏平时吃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