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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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止行点头，反问木槿：“你呢？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他知道大叔失踪在他的房间里，好像是被和怪物一起的人带走了，再具体的信息路靖瑶也不知道，他听得一知半解的，决定还是当面问木槿。
    木槿当然不会和他说太多。
    “救人呗，他们虽然厉害……我也不是吃素的……”
    “你有什么计划，有没有我帮忙的地方？”
    这话说的就有些令人惊讶了，木槿挑眉打量江止行，虽然他昨天救了她没错，但那只能算是偶然现象，要真是真刀真枪的，也就是人家两扒拉的功夫，但毕竟是好心，木槿还是圆滑的表示。
    “……好的，有的话我会和你说。”
    江止行看着女人的表情，心里猜想她此刻肯定想了很多东西，但一定没有刚刚说出来的那一项。他有些不放心，自从认识了木槿，太多东西就不在自己的章程里了，难免又交代了一句：“就算我帮不上忙，你也得让我知道，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相互之间的信息太闭塞容易出事情。”
    哎呦，木槿点头同意他的这句话。
    “那实验室有任何消息，你也第一时间让我知道。”
    江止行点头。
    “嗯。”
    “好。”木槿看着他微笑，此时天色已经亮堂起来，微微的晨光弥漫在略带雾气的院子里，像一层洋洋洒洒的金粉，洒在两个人周围，江止行看着略显模糊的木槿，听到她说：“江止行，别让我失望。”
    *
    原本赵渐宇认为木槿的下一本计划会很快执行，因为在某些方面，这个女人是个绝对的急性子，但令他想不到的是，连着几天木槿都没有什么大动作，除了练功和看视频，竟然还有心情晚上在酒吧衬生意。好在现在是秋季，穿着长袖长裤看不出伤，脸颊上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基本化上妆看不出来，只是手掌的伤口还有些厉害，需要用带连袖手套。
    更令他想不通的是，按理说黎昕是要害木槿那边的人，从视频上看大叔多半也是被他掳走的，但那男孩和往常一样，按着时间来肆酒唱歌，还按时间领工钱。有一次他从视频里看到过，黎昕在台上唱歌，木槿在下面招待客人，两个人和平共处，简直不要太和谐了。
    这到底是什么节奏？
    有一回他抽出空，来肆酒找木槿，正赶上那女人正在墙角练功夫。木槿除了拳脚功夫，筋骨也很软，有些功夫只能在房间里练，找个墙面把双腿贴上去，然后慢慢抬身子，赵渐宇进门的时候，看到木槿正用侧脸挨着腿，完全用两只手指的力量支撑身体。
    “呦，练功呢。”他大摇大摆的坐在她的沙发里，翘着腿看她，缓了四、五日，木槿估计一直在调理身体，或许也是因为练功夫，今天的脸色看着非常好，红润有光泽，眼眸也精神。
    木槿看到是他进来，身上的动作没停，只是问：“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安排你的事儿做完了？”
    那晚雪莉的偷袭后，赵渐宇连夜赶做了好几个喷火器，分布放置，以备不时之需。
    东西刚好赶在昨天做完了，赵渐宇到底放心不下这边，尤其这个感觉像磨刀霍霍却以卵击石的木槿，总觉得这丫头去找黎昕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试探着问。
    “小木，你不是说要找黎昕吗？怎么这么多天还没动静。”
    木槿紧紧地绷着手指，汗珠从她额角滑出。
    “要找的，别着急，反正他们也在等我去找，不如趁这个功夫缓上几天。”
    想要强身健体，还不能把自己搞残废，是需要时间的。
    “他们等你去找？”赵渐宇从沙发上坐直身子：“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
    “黎昕，他早就在地下实验室见过我，还带走了大叔，这个时候天天来酒吧报道，很大可能是在等着我主动找他。”
    但她不着急，所以双方相安无事，没有剧情进度。
    赵渐宇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他想了想，突然打趣木槿：“小木，说起来最近你还真是转了性子，怎么突然这么沉得下心了？”
    木槿笑，起初她确实只打算缓个一两天，结果那之后第一次在酒吧见到黎昕，两个人对视时她只感觉黎昕在等她先开口，就突然一点都不急躁了。不仅不着急，甚至连大叔那边都稍微放心了些，人在他们手里没错，但既然他们在等她主动，就必然不会乱动手里的筹码。
    还有一点是，木槿一直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在地下实验室看到的杰森尸体和在荒楼上遇到的雪莉，都说明他们和那个实验室有着很深的关系，当然这些关系网里也包括她看到的黎昕。但她有很明显的感觉，杰森、雪莉和黎昕，对待她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杰森是暗中观察，并想把她带走。雪莉则很直接的想要她的性命。而黎昕就像墙角里的昏暗，看不清来路，摸不出目的，无形无害，却令人感到胆寒。
    尤其是他放她走。
    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帮她。
    所以，大叔被他带走，可能还有别的意思。
    虽说是休养生息，但时间太久自然说不过去，一个寻常的夜晚，木槿像往常那样收拾好自己去楼下招待客人，喝的是小六给特殊调制的无酒精饮料，自从上次被江止行教训后，这段时间木槿除了抽过两支烟，几乎一口酒都没喝过，养生意识简直到达一个历史高度，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木槿每每要做一些不好的事情时，就会想起那个清晨江止行紧皱的眼睛，然后她就会觉得没意思，身体是自己的，还是需要自己好好善待的。
    觥筹交错一半，木槿从客人桌前退下躲到吧台休息，此时正是黎昕唱着歌，晴朗的男声在摇曳的灯光中颇具迷惑，像大海里一脸天真的水鬼，总能引得被迷惑的人心甘情愿的跳进水里。
    木槿柱头听着，没有人打扰，不知不觉的眼神就看向高台那边，她看到黎昕正低头弹着吉他，白色的射灯光柱从他身体上方滑过，映亮他清秀的面庞和脖颈处的金属链子。
    正在这时，台上的男孩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抬头与她对视。
    目光炯炯，又带着迷离。
    不知为何，木槿竟然下意识的想要闪躲，但她还是稳住没有动，就那样大大方方的看着他，眼神里有话，却不肯说清楚，让他来猜。
    结果下一秒，她看到黎昕冲她轻轻微笑。
    微笑也分很多种，有客气稀疏的，有表示友好的，有真心高兴的，有假面藏刀的，黎昕的都不是，他的笑很单纯，像是仅仅看到了木槿的眼神，就为之投出一个笑，以表示自己很高兴，同时希望她也可以有好心情。
    木槿没有绷住，她皱了眉。
    时到今日，她承认自己丝毫不了解这个不怎么引她注意的男孩子。
    果然，木槿还是不懂他，因为她没想到在歌声结束后，那个黑衣男孩子会主动走向自己。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吧台旁，黎昕是员工，所以有一些酒水福利，小六问他想喝什么，黎昕说水就好。
    冰水很快端上桌，木槿和黎昕各端着各的杯子，都看着吧台里的小六，没有相互交流，甚至没有相互之间眼神的对视，小六觉得奇怪，性格如此的他却没有任何八卦的意思。服务区的阿翔有些忙不过来，扯着嗓子喊他帮忙。
    “老板，我去帮阿翔。”
    木槿点头，示意他去。
    小六一走，吧台区就剩下木槿和黎昕两个人。
    敌暗我明，这个时候再多的计算都是猜测，他们手里有大叔，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木槿还是决定先开口给个面子。
    结果，她刚准备说话，就听到一旁的黎昕说。
    “他很好，不要担心。”
    木槿缓了三秒才意识到黎昕说的“他”是谁。
    这么直接坦荡吗？都不掩饰一下，也没有卖弄，直接告诉她人是他带走的，还告诉她大叔很好，让她不要担心？
    木槿的脑袋里在天人交战，表面上却还是那副慵懒调笑的模样，他这样直接蹦三个台阶，她也应当礼貌回敬一下。
    “黎昕，我一直有些奇怪，你们的目标是我，为什么要带走大叔？”
    比直接的话那就来吧，刚好她也一直对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能不能听到真话不要紧，关键是要判断一种反应。
    这是大叔以前教她的，一个人若是想撒谎，总会有些不经意的小尾巴露出来。
    结果，木槿又被晃瞎了眼，面前的男孩非常坦荡的告诉她：“我们的目标确实是你，请大叔过去，只是为了让你能主动找我。”
    男孩没有任何肢体上的小动作，眼神也毫无闪躲，他看着木槿，有些自嘲：“结果我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主动。”
    木槿想扶额，因为她头重，但多年的场面交际让她忍住了，既然黎昕说出他们的目的，她刚好可以顺着下面问。
    “那现在算我主动找你么？”
    接下来呢？你们想做什么？
    “算。”黎昕点头，很正常的语气和表情，却依稀带着些许不忍：“你想让他回来么？”
    这是要谈条件了。
    “当然想。”
    木槿必须肯定这个答案，她对大叔越在乎，大叔在那边的安全性就越高。
    “嗯，你可以让他回来，只是有条件……”黎昕停顿了一下，很清楚的把要求告诉她：“条件是，你要过去。”
    要我过去……
    木槿在心里不动声色的盘算。
    抓走大叔的条件，是要她用自己去交换，可是她与大叔的私下关系非常隐蔽，除了在肆酒的几个人知道，外面的人恐怕只觉得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是酒吧的落魄长工。当然她在抓杰森和雪莉的时候，大叔都有露面帮忙，但也不一定到这般重要的程度。
    而且，既然目标是她，直接抓走她多好，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叔曾经说过他也是组织的一员，他们抓走曾经的同伴，然后威胁让她去换人，未免有点太脑洞大开了。
    想不通的点太多了，但该应承的话要应承，木槿继续顺着他的话问，微笑又好奇的样子：“要我过去……做什么？”
    其实这样的问话也相当于什么都没说，无论是现实生活还是影视作品，交换人质之类的桥段，往往都没有什么少下场。
    更何况他们是恐怖的生物人，还有很大可能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
    果然，一如黎昕，在木槿问出这句话后，少有的沉默。
    他没有给她答案，但那神情不是不知道，而更像是不忍心说。只是木槿被逗笑了，半天停不下来，她拄着吧台侧头看他，半是好笑半是奇怪的问：“黎昕，真奇怪，就算是特别不好的事情你也应该圆滑一点骗骗我啊，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那个黑衣男人，还有雪莉，你看他们多厉害。”
    你和他们一点都不像，你太显得纯良，让人不忍下手，且防备的身心疲倦。
    面前的男孩也侧头与她对视，目光粹静，微微泛光。
    “我和他们不一样，但立场是相同的，我们都是好人，都在为绝大多数的人做好事。”
    木槿挑眉。
    他在说什么？他们都是好人？那个杰森和已经几步变成怪物的雪莉，他们是好人吗？包括那两个流氓，那样残忍的害死她的惜文妈妈，他们是好人吗？是他们害她家破人亡的，是他们害她那样小的年纪就在蚊子街颠沛流离的过日子。
    她的心里有些冲击性的怒火，但说这些话的男孩目光真诚到可笑，她只能反问他：“那黎昕，我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么？”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她不是圣人，却也不是奸诈的恶人。
    黎昕摇头。
    “你是个好人，我来酒吧面试的那天就感觉你是个好人，但有的时候……好人不一定是好人，好人也会害人伤人，好人也有他们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