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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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兀又荒唐的邀请，江止行面上撑着，心里想由于文化差异，石原教授一定会拒绝的。
    他需要再想个理由。
    果然，石原雄三对他的邀请非常惊讶，他微微鞠躬，然后摆手，诚恳的表示这次来中国确实应该拜访一下江文博和他的家，但应该是很正式的那种，需要好好准备，这个时间太随意，在礼仪上不合规矩。
    江止行刚想继续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
    “止行？石原先生？”
    是江文博。
    这些天江氏父子忙得厉害，彼此都不清楚对方行踪。其实不光江止行，江文博也一直住在研究所。他凌晨才睡下，五点多被电话惊醒，是上次送出求助外援的实验项目，据说在分子链上有大突破。江文博听到消息就兴奋的睡不着了，要立刻赶到临市的生物研究所去。
    那个生物研究的内容是他和石原雄三一起制定把关的，理想状态当然是江文博和石原一起去，但这个时间不太方便，固然兴奋激动，江文博还是打消了惊动石原的念头。但谁知从侧面下楼，就看到石原和江止行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他急忙走过去，简短的把刚刚接到的电话内容告诉他们。
    果然，听到消息的石原也兴奋起来，很直接的表示希望和江文博一同前往。
    江文博随即点头，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决定马上从研究所走。
    在一旁听着的江止行有点咂舌，只是问。
    “爸爸，您打算怎么去？”
    “直接开车，已经给你刘叔打过电话了。”江文博看看手表，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正在这时，从小路另一边缓缓射来两条光线，江止行眯着眼去看，是刘叔开车过来了。
    刘叔是江文博的专用司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有些微胖，脸上也是笑呵呵的，他已经为江文博工作十余年了，江文博待下亲民，鲜有架子，和刘叔相交也算模范。
    江止行与刘叔也很熟悉，朝他点头示意。
    刘叔停下车，准备帮江文博拿东西，江文博朝他招招手，示意没有东西。临上车前，他回头看江止行，问：“止行，你想和我们一起去么？”
    江止行当然拒绝，找个了恰当的借口圆了过去。
    目送车子离开，天色已经有些微微亮起，江止行回头，又把视线放在不远处残破昏灰的旧楼。算起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并没有一直留意，也不知道木槿出来没有。清晨的研究所后院寂静无声，笼罩着一股太阳初生时独有的味道，江止行静立其中，心底逐渐萌发出一种异样的决定。
    他向来行事果断，一旦确定就会执行。
    江止行走向荒楼。
    毕竟是荒废多时的危楼，江止行跨国空地，在正面往返了两圈都没有找到入口，他改变方向走到侧面，看到有一处坍塌下的外墙与原本的窗口形成一个类似三角形的大口子，刚好可以钻过一个大人。江止行犹豫着，透过空隙观察里面的情况，光线太暗，他只能看到一些朦胧的暗影。
    还是要进去看看。
    江止行撑住墙壁边缘，跳了进去。
    进入荒楼内部，扑面一股浓郁的尘土气息，随处可见堆满的灰屑和墙角的蜘蛛网，这里荒废十余年，几乎已经要被烟尘掩埋了。江止行站在原处适应了一下光线，判断出眼前是在一处角房，他掩住口鼻，慢慢往出走。
    走出房间，是横穿大厅的长走廊，江止行小时候来过这里，多少还有些印象。原本以为这座大楼荒废许久，里面也应该接近坍塌了，但令江止行惊讶的是，大楼内部基本还保留着原貌，只是因为发生过火灾，四处可以摸到烧灰的痕迹，走到里面，还可以依稀闻到一些味道。
    江止行立在走廊中心，犹豫着要不要喊两声木槿，但直觉告诉他这里并不简单，还是安静的四处走走，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她。江止行小心翼翼的穿过走廊，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房间，直到走到大楼正面的大厅，还是没有看到木槿。
    大楼正面的大厅后身就是上楼的楼梯，江止行回头看，考虑木槿是不是上楼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另半边看完。行至走廊的另侧，依旧没有什么找到木槿，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江止行决定返回去。
    贸然进来已经冒着风险，或许木槿已经出去了，只是他没有看到。
    正要回头，高处一个不明物体落在自己身上。
    江止行略微被吓到，踏响地板，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弯腰去看，是一块薄薄的小木片，仰头看墙上，完全两种不同的材质，不应该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江止行看的仔细，很快发现那条墙面上细微的小缝隙，他将小木片举起，同那条缝隙比对了一下。
    这个东西刚刚在那里？
    江止行看着看着，突然又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老楼内部荒废已久，四处都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但他惊奇的发现，自己所站立的这一方空间，竟然一块蜘蛛网都没有看到。
    蜘蛛动物天性，若有什么地方常有人走动，自然不会安窝，江止行想着，突然觉察到一处更奇怪的地方，视线下移，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地面，那是一块旧时大方瓷砖，表面早已失了颜色。
    江止行微微蹲下身，屈起手指在上面轻轻敲了敲。
    *
    当然，此时地面上发生的一切木槿都全然不知，地下实验室没有信号，她与赵渐宇失去联系，只能在预算时间内找出大叔。
    实验室的灯光亮着，里面却没有声音。谨慎起见，木槿还是先落脚在上次躲藏的实验台下面。视线被缩短，她避无可避的又看了眼立在墙边的杰森尸体。仔细看看，那具尸体同上次见到似乎没什么区别，还是在黄褐色的水里泡着，看不出端倪。
    木槿移开视线，开始从实验台的另一边观察外面，非常幸运的是她发现这里没有人，并且很轻易的在一排高架后面看到一个坐轮椅的背影。
    那一半的身体刚好在左边，木槿清楚的看到那条左腿上的白色绷带，再隔过置物架的空隙去观察那个身形，感觉是大叔没错。
    为了以防万一，木槿慢慢靠近那个身影，故意发出少许动静，那是她和大叔之间的默契，防止在视线不好的打斗中误伤友军。
    果然，背朝着自己的身影做出反应，轻轻问。
    “小木？”
    是大叔没错了。
    木槿快步走向前去，只见大叔被绑在轮椅上，眼前还绑着黑布，她急忙把黑布取下来，帮大叔松绑。
    “小木，别管我，你快走！”大叔的语气很急：“他们要抓的人是你！他们是故意放你进来的！”
    他们是故意放我进来的？
    木槿顿了顿，但立刻就继续动作，既然找到大叔，她就顾不得许多了。木槿急急忙忙的扯下那些绳子，考虑了一下决定连轮椅都推走：“大叔，我带你走，他们被我支走了，小赵在外面接应，我们马上就离开。”
    正说着，靠近杰森尸体的小门处突然发出动静……
    像是有人来了。
    木槿和大叔都是习武人士，听得非常清楚。木槿皱眉，想着雪莉和黎昕不可能这么快赶回来，多半是别人。
    会是上次那个被黎昕称作老师的人么？
    她迅速做出反应，将地上的绳子虚缠在大叔手腕，自己却小心的留了一条，只身躲进置物架暗处。如果只有一个人，如果是那个被黎昕称作老师的人，她或许可以试试看。
    不出所料，小门被推开了。
    木槿的藏身之处并没有好的视野，她看不清来人，只能听到有人靠近的脚步。大叔还像刚刚那样坐在轮椅上，也在静观其变着。木槿平心静气去判断那人的脚步，声音平平，像个普通人。
    她谨慎的握了握手中的绳子。
    如果那位“老师”只是有个普通人，多少有些胜算。
    正想着，那人的脚步声突然乱了，直朝大叔而来，她看到光亮处冲进一个熟悉的身影，伺机而动的脸上露出三分惊讶。
    是江止行？！
    木槿看到那男人正吃惊的看着大叔，手忙脚乱的去解他手腕上的绳子，大叔却保有戒心，出手在先，一把锁住江止行的手腕，将他反扣在身前。
    木槿有些头疼，江止行怎么会在这里？
    下一刻，她听到江止行压低声音对大叔说：“大叔，是我，我带你出去。”
    “大叔，松开他。”事不宜迟，木槿连忙现身，她当然不会把那个听到的老男人身份扣在江止行头上，但令她想不通的是：“江止行，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叔松开人，江止行揉着手腕，看着木槿，表情复杂。
    “你果然还在这里……”他说着，打量起整间实验室：“这是什么地方？”
    能问出这句话，也就来不及唠家常了，木槿让他闭嘴，先和他们离开。她去推大叔的轮椅，突然发现那轮子是锁住的。
    怪不得，没有绑大叔的腿。
    木槿在心中骂娘，连忙蹲下身子，抽出袖口的铁丝帮大叔开锁。
    一旁的大叔看她着急的样子，严肃的说：“小木，别管我，你先走，他们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木槿不答话，只是专心致志的开着锁。
    江止行立在一旁，等待之余便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这间意想不到的实验室里，打开那块大瓷砖的他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考虑许久才跳下来，结果接下来的发现更是令人晴天霹雳。他环视那些显然是长期使用的实验台和实验器具，心里一时间涌起无数个念头。
    偏头隔过一个架子，江止行看到了更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扇小门旁，他看到一个玻璃材质的靠墙立柜，里面灌满了发黄的液体，夹杂着些许杂质和沫状气泡，还有一个影影约约的身体。
    江止行不自觉的朝那个方向走了一步，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浸泡在液体里的脸。
    他几乎要咆哮了！
    他看到那具在中心医院高层丢失的尸体，竟然出现在这个不可思议的实验室里！
    那具泡在液体里的尸体没有特殊的变化，整个体态特征依旧呈现动物性，包括口部外呲的两颗长牙，皮肤层依旧呈现褶皱，没有腐烂和变质，隐约还可以看到插入体内的塑料管。
    江止行还想看的更仔细一些，被木槿打断。她顺利打开了轮椅上的锁，推起大叔要离开。
    江止行回神，先一步朝小门走。
    “这边。”
    木槿示意他跟着她。
    江止行朝木槿的方向看，只见在实验室的另一边竟然还有一个暗藏的小门，这间实验室明明藏在荒楼下，地点说起来还是位于研究所的，他惊讶另一边的门又是通向哪里？
    “这是去哪儿？”他忍不住问。
    木槿推着大叔快走，还是抽出一句话的功夫回答他，语气里带着调侃，和深深地不认同。
    “这是另一条出去的路，江止行，我必须得承认你胆子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你就敢进来？”
    男人握住轮椅的一边，同她一起推起来。
    “……我看到你进来了。”
    放心不过，所以来看看。
    木槿抿嘴，想不到那样的电话内容这个人都会当真，还能找到这里。
    进入另一边的小门，三人快速前进，矮小的通道里只有脚步声和轮椅旋转的声音。走到一半时，木槿紧张的心情多少松了些许，她一边快走着，一边对大叔说。
    “大叔，小赵就在门外。”
    我马上就能带你离开了。
    “……呵呵。”
    一丝恐怖的女人声音从前方黑暗的空气中突兀的传来。
    木槿脚步一顿，连带着江止行，立刻停在原处。
    刚刚的快走多少带出些汗珠，突然一停，木槿只感觉扑面而来一股冷风，整个身体都顿时凉了起来。攥着轮椅的手指下意识握紧，另一只手默默朝后，推了推身后的江止行。
    江止行也明显听到了那女声，不做声色的朝后退。
    “怎么不走了？”
    那黑暗中的女人又说话，语气轻松，带着调笑。随后，低矮的隧道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大叔压眉，低声说：“小木，后退。”
    木槿缓缓抽力，带着大叔朝后退，头顶的灯光沙一样撒过他们的身体，又像长了翅膀似得飞向前方。
    那女人缓缓走进光中。
    是雪莉。
    最近开始面试了，可能又要断更几天，向各位大人们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