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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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似乎突然黯淡下来，黑暗的小道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缓缓而行。
    “月色很美，你不这样觉得吗？”黑色的袍子遮去了大半个身子，欢快的男声自袍子下清晰地传出，声音却像个孩子。
    “是的，我确实不那样觉得。”用奇怪的方式回答了。后面的袍子里传出令周边的空气都变得压抑的空缈女子声音，与男子那极富情感的语气形成了鲜明对比，“我在思考事情，不要再打扰我了。”女子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的不耐烦，但话语的内容却是拒绝了接下来的谈话。
    “唰”，走在前面的男子双脚一划转身，原地不动了。
    “咚”，走在后面的女子就这么撞在了男子的身上。
    抚了抚阵痛的额头，抬起玉滑白皙的迷人颈子，女子淡碧色的湿润眸子中散发着疑惑的光芒，诱人的唇张开，又闭上，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哼哼，如果没人和我聊天的话我可是会死掉的哟，会寂寞而死的哟，而且……”不输对面女子的白皙左手拂过自己胸前刚刚被撞倒的地方，男子帽下的双眼闪着水色的光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哟，冥[冥：不符合索瑟韦尔大陆的命名方式，也未曾存在于任何历史记载之中的名字。冥这个字在索瑟韦尔的历史上仅出现于“巫族”（于新地历122年之前对索瑟韦尔大陆形成部落联合统治的民族）的祭祀之中，意为昏暗、幽深，就直观感受上而言属于偏向中性的名字。]。你是在想我为什么会将我的剑交予那个吟游诗人[吟游诗人：在大陆上四处游荡，收集各种地方传说并四处传述，以音乐施展魔法的群体。在索瑟韦尔，吟游诗人这一词语常常会让人将其与音乐家、艺术家、技艺独树一帜的魔法师等等身份联系起来。]吧？”
    静谧地摇摇头，女子自宽大的袖中露出三只翠玉般的手指来。
    “不是冥，我是颜迪斯[颜迪斯：与冥一样不符合索瑟韦尔大陆的命名方式，也未曾存在于任何历史记载之中的名字。颜迪斯这个词汇的含义从未在索瑟韦尔大陆出现过。此处判断应为女名。]。”手指缩回了一只。
    “我对你的剑不感兴趣。”伸出的手指只剩下一只。
    “你永远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手指全部收了回去。
    她没有开口，声音却回荡在空中。
    没有旋律的歌声。
    “哼，但是你却好像永远都知道我在想什么。”赌气似的哼声最终化作了无奈的轻叹，“说到我为什么要将剑交给他啊……”
    语气再次变得跳脱，男子绕着一动不动的颜迪斯走了几圈，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竟连身形都看不清了，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影子。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是没有声音的。
    颜迪斯并不在意这一点，她知道法修[法修：与冥、颜迪斯一样不符合索瑟韦尔大陆的命名方式，也未曾存在于任何历史记载之中的名字。法修这个词汇的含义从未在索瑟韦尔大陆出现过。此处判断应为男名。]也不会在意这一点，她也知道法修在意的是什么。
    法修是这个男人的名字。
    “停。”
    颜迪斯刚一开口，法修的身子就停下了，而且是直挺挺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愿意听我讲故事了？”法修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头上宽大的帽子已经被甩到了身后，露出了水色的长发与过于白皙的皮肤。
    那是一种病态的白皙。
    “一千七百九十九圈。”毫无生气的声音自颜迪斯精致的口中传出，说着，她笼在袍子里的左手抓上法修的右臂，就那么围着法修转了一圈。
    抓住法修的右臂转过了一整圈。
    她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样就相当于是一千八百圈了。”抬起头，颜迪斯毫无表情的面庞上，眼眸中传出奇异的神色。
    她在盯着自己。
    法修并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初次相遇时他不知道，在其他地方时他不知道，到了这里他依然不知道。
    颜迪斯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现在”不知道，他“一直”想知道。
    “告诉我吧，你为什么要将剑交给那个男人。”沉默了半晌，颜迪斯忽然低下了头，安静地说道。
    “呵，我就知道你还是对此有一定兴趣的，那么我先来问一个问题吧，冥。”法修迅速地转换了神色，又挂上了那种孩提般的笑颜。
    “嗯，我不会回答的。”细密话语传出的同时，颜迪斯缓缓地将头侧靠上了法修的肩头。
    没有纠正法修的错误。
    这种情况，就说明她是会认真听自己说话的。
    “那个吟游诗人的实力如何呢？要问我的话，我会回答说不知道。”法修嘴角的弧度划得更大，“但我却是知道的，只是因为他的实力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那个人很强？”袍子下传来昏昏欲睡般的声音。
    “不是很强哦。”法修右手划过颜迪斯娇小的脊背，然后伸出左手，看着月光下的手掌，凝视手掌中的月亮。
    “要说起来，如果是在我们‘故乡’阿鲁菲尔[阿鲁菲尔：非索瑟韦尔地名，而是不同于索瑟韦尔的另一个世界。在索瑟韦尔中并没有关于阿鲁菲尔的任何记载或研究。]的话，比不上骨月[骨月：阿鲁菲尔人名。法修这里所提到的三个人均为阿鲁菲尔的顶级强者。]，比不上奥法特[奥法特：阿鲁菲尔人名。与另外几个名字不同的是奥法特在索瑟韦尔大陆有过作为名字的先例，意为奋斗者，以自身奋斗获得荣耀的人。]，更比不上全盛期的星芒[星芒：阿鲁菲尔人名。]。”
    他顿了顿，却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比起那个少年如何？”
    很久，法修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少年是哪一个。
    “还差得很远。”——几乎是没有迟疑的说道。
    然后，许是觉得自己的判断还有所不足，法修继续补充道。
    “如果我感受到的就是那个吟游诗人的‘全部’的话。”
    “嗯，之前在中央山脉[中央山脉：将索瑟韦尔大陆的东西两侧一分为二的绵长山脉。索瑟韦尔大陆跨度最长，面积最大的山脉。]偶然见到的那个少年的实力，已经可以说是‘这里’的顶峰了。”
    察觉到女子没有继续搭话，法修又继续补充道。
    “除了他，还有沼泽之中遇到的人，洞穴之中遇到的人的实力也是顶级的，还有忘记了是多久之前见到的那两位贵族骑士也很厉害，也许还有……还有一个药水商人，对，药水商人。不过……”
    法修的周身开始涌动起肉眼不可见的波动。
    “他们的实力再强，也依然比不上骨月，比不上奥法特，比不上全盛期的星芒，更比不上……”法修那张精致的面孔上渐渐地转换出迷人的羞赧神情。
    “我。”
    男人如此略有些底气不足地宣言道。
    “是吗？”颜迪斯眨了眨眼，典雅的气息在空气中泛起清波，眼眸流转之间，玲珑纤手又一次抚上法修的面颊，简单的动作便营造出浪漫而温软的氛围，“即使是‘现在’的你？被压制了力量的你？失去了‘温蒂尼[温蒂尼：水之精灵，亦或水之女神的代称。在索瑟韦尔并不存在与具现化的精灵和“真神”（索瑟韦尔的至高神，概念之中共有两名神祇，组成相互协作而非相互对立的二元神论，又称“双神”）以外的神祇的概念。]’的你？连存在都将要失去的你？”
    咄咄逼人的一连串疑问却被以平和而暧昧的语气说出，令法修似乎瞬间愣住，紧接着，一连串与少女之前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的娇笑爆发出来。
    “咯咯~嘿嘿~哈哈~”伴随着无法用任何乐器来类比的，既轻快又低缓，既放肆又华贵的充满矛盾的声线，少女挣脱了没有任何反应的法修的怀抱，身形突然被一条条突兀出现的竖直黑线笼罩，如果必须要用语言来形容的话，就是“完全不该出现，完全不明”的东西出现了。
    “冥？”默然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没有任何惊讶的成分，法修看着那占据了原有空间的黑色，说出了那个自己多次故意说错的名字。
    她是颜迪斯。
    她也是冥。
    她也许还是别的什么。
    “正解哟~喵。”鲜明的句尾口癖证实了法修的猜测。黑色消失了，重新出现在法修视野中的少女已经是另外一般模样了。
    流畅的漆黑长马尾直接到地，尾端用白色丝带看似胡乱地扎着一个略带点淘气意味的可爱蝴蝶结。毫无生气的黑色长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一眼看上去就深吸一口气——直观地感受到凉意的衣着，薄如蝉翼的流线型网状丝绸刚刚好遮住少女惹人怜爱的小巧身躯，自软玉般的香肩下以完全无法猜测的方式搭在少女身上。那实在太过纤细，虽然恰合冥给人的轻快感，但丝线实在太薄太软，仅仅一层，就像清晨嫩叶丛中缠绕的些许雾气。通俗的来说，就和没有穿任何的衣服一样，也就是说，你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女胸前微微的隆起与双腿间诱人犯罪的神秘地带。性感到极点，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冥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就让你觉得她就应该是这样的穿着，哪怕有任何的微弱不同都会感到违和，从而失去了美感。
    事实上，冥的身上当然不只有这些，将之前微微凌乱的刘海儿全部梳向后面，露出的俏皮的额头上，黄金细丝串绕的头饰正中的奇异宝石投射出光芒，给人以“那里面似乎还有着什么东西”的感觉。除此之外，颜迪斯——冥的颈部，肩膀，手腕，膝盖全部装配着奇异的护具，与头饰上的宝石似乎是同样材质，但是却又有些不同，兼具宝石的质感与皮革的柔软，那样奇异的材料所制成的光滑明亮到足以作为镜子的护具，令每一个看到它的人目眩神迷，仿佛要被吸入另一个世界。
    除了法修，水色长发的男人全然没有受到这些的影响。
    ——已经习惯了吗？
    “冥。”
    “喵？”
    淡碧色的清澈瞳孔还没来得及眨动，法修的漆黑袍子已然从天而降，将少女的身子全部罩在了里面。
    “喵呜？这是什么喵？”自袍子下传出了足以令人骨头酥软的声音，少女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无助，可爱地挥舞着手臂，然后，被自己过长的长发绊倒，四脚朝天地栽倒了地上。
    “……”
    “好痛啊喵……”
    “……唉。”
    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法修感觉自己果然还是被这个笨蛋打败了。而脱下了长袍的男人终于显露出全貌，如同利剑般散发出森严的气势，挺拔的身躯是天与地全部精华的浓缩积聚。仅就面容来讲更是无可挑剔，没有什么词语足以形容法修给人的视觉效果究竟如何，一个词语自然不能，而用复数个词语则需要罗列上一长篇，“完美”并不足以概括，因为，在完美的标准之外，他身上的某种东西实在太过强烈了。
    那是什么呢？
    另外，法修的容貌还容易使人联想到另一个人。
    那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