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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传新一行三人到了武昶栖身的那个山谷,他们循着吴爷的气息到了这里,对急速逃亡的武昶并没有兴趣。
何况对于现在的赵传新来说,武昶跑得再快,要找打他还是易如反掌。
赵传新盯着泥土上的浅浅痕迹,眼里光芒流转,一丝丝的雾气从那里升起,那是一缕黑白纠缠的气息,黑色很淡,但是他确信就是自己所见的那些从每个人身上升起的东西。
白色的气息与黑色从纠缠到剥离,渐渐消散于空中,从残余生机到死气沉沉,那是吴浩生前力量的仅有剩余。
这和小阿飞所说的“沙蝎”完全不是一回事,但是赵传新不是靠着沙蝎的特性找到的吴浩,这一点谬误不足以影响他的判断,每个人的气都接通于天地,强者的联结紧密,弱者的联结断断续续,相同的是这样的联结在死亡时就会断裂,气道崩塌产生的波动不同,就像是落入水中的不同物体掀起不同波澜。赵传新通过地点、时间、强弱差异的删选,很快确定了吴浩的死亡之所,那里有沙蝎的气息,也由此确定了吴浩本身的气息特征,便一路跟到此处。
根据当时当地所见,吴浩的气柱是自己崩塌的,不存在哪个直接的凶手,而间接的凶手,他此刻懒得去管,那些纷争不是自己想要去理清的,他现在是要小阿飞断了和这个仇恨漩涡的所有联系,安安心心拜自己为师,和自己相处。
“你的爷爷死了,尸体最后停放于此处。”赵传新淡淡地说道,看向阿飞,等待着阿飞的提问。
“爷爷。”小阿飞没有提问,只是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知道身边这个人的神通广大,没有必要骗自己,吴爷爷那样的情况下被组织追杀,确实也没有幸存之理,尤其爷爷为保护自己早有死志,可想而知在战斗中定是更加是只冲不退了。
小阿飞蹲下来,摸着那块泥土,心中大悲,他的手指有些颤抖。
看着小阿飞这个样子,赵传新心有不忍,在思考着,是否要帮他去理清其中原委,毕竟对于自己来说,这些都只是小事。
小阿飞抓起一把土,扯下一片衣角将它包起来,给自己留一个睹物思人的机会。
“我想拜你为师可以吗?”小阿飞咬着牙看着赵传新。
“想要成了高手去报仇吗?”赵传新眉头微微皱起,他不想留一个以仇恨为目标来生活的人在自己身边,这让他想起那个以杀了自己为人生奋斗目标的年轻人。
小阿飞咬着嘴唇不回答。
“长辈的仇恨,不应该成为你带着的枷锁,孩子。”赵传新说道,看向阿飞被咬得泛白的嘴唇,他的牙齿周边已经开始出现紫色的印痕。
“不!我不是想杀了谁,不是想要手刃仇家!我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车行和横峰!他们为什么可以肆意为恶,为什么不能给我和爷爷一个相依为命、苟存于世的机会。”
小阿飞咆哮着说、哭着说、攥紧着拳头说,他的脊柱战栗抽动,身子一个不稳就跪倒在了地上,他匍匐着,左手紧紧抓着那用衣角包起的泥土,右手已经深深嵌进了地里。
赵传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为他解答,世上诸事总是善恶纠缠,你的吴爷爷也不会是一个内外干净的好人,就像我的一生也是黑白混杂。困惑是必经之路,没有困惑就没有追寻的动力,要是浑浑噩噩度过一生,从何谈起阅历的丰富、人生的多彩呢?
“也罢,我年轻时也是满腹困惑,也有无数想要追问的问题,何必强扭着要你遗忘呢?我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看过就会明了。”
“走吧,让你的人生继续。”赵传新蹲下来摸摸小阿飞的头,安静得等着他的情绪发泄完。
赵传新可以用术法让他平静下来,但是他不会这么做,既然决定了要让小阿飞自己去体会这个世界,那就要将所有情绪都全程感受完。
在一旁的沙泽没有说一句话,他一路默默跟着,在想着赵传新是如何找到吴爷的,在想自己是否困惑过,那些困惑现在是否已经解开?
显然自己既没有赵传新的本事,也没有赵传新的觉悟。自己的神通不能帮他实现这样的千里寻人;自己的人生时间长却太过简单。
嘿,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老古董在装年轻人,呵呵,我今天才发现,我真的是个年轻人啊,一个满腹疑问和追索的年轻人。
我真的是个有趣的东西,肉身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灵魂过了不知几年最后发现也就如常人过了十几年一般。
沙泽自嘲着,天生地养的东西都是存在世界上的特殊笑话吧?
那么眼前的这位呢,他是个什么样子的笑话?他看起来好像无坚不摧、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
赵传新没有在意沙泽在他身后看着他,不过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到那个山村去的时候,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在那里等一个冥冥中的答复。而现在,他离开了那里,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而是带着两个小娃娃。
可是奇怪的是,心里的感应已经消失了,那个小山村已经不再呼唤他。
看来我错了,我以为是那个历经世事的老人给我开悟,实际上却只是在那里等待着与这两个年轻人相逢。是什么要我和他们相遇呢,相遇了又给我带来什么?是我想要的吗?
一时间,三人各自都陷入了各自的情绪中去。
命运在他们身上擦过,卷起他们的衣带,恶作剧似的打结打到一起,而他们虽有所感,但却也说不清楚一分一毫。
小阿飞站了起来,将布包握在手心看了看,然后塞进怀里保存。
他转过身来,看向赵传新,擦擦眼泪,跪在他面前。
“师父。”
小阿飞叫了一声师父,匍匐下去,双手叠合,以头磕手,以为一礼,复抬起上身,又作一礼,如此三礼过后,伸手截下一搓头发,咬破指尖血滴在上面,双手递给赵传新。
赵传新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仪式,之前在小阿飞最近的记忆力也没有看见过。
沙泽看出了赵传新的疑惑,上前为他解答:“这是横峰里的仪式,指尖血是心头血、手中发是项上发,意味着为徒者甘为师父贡献生命。你也要还礼,截断衣袖赠与弟子,示意会把他视作双手来爱护。”
看着神色庄重的阿飞,赵传新开口道:“小阿飞,我走过很多地方,风俗习惯都不同,你用你知道的礼仪表示你的诚意,而我不能用横峰的方式,我们不是在你的组织里,你也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赵传新先收下阿飞的沾血头发,表示尊重。随后赵传新侧过去看向一棵树,伸手截断树枝将其招来,抬手撸去所有的枝桠。
赵传新用这根树枝在小阿飞肩头敲下。
“啪。”一记清脆的声音响起,小阿飞裂了咧嘴,显然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然后赵传新用树枝更重地敲在自己的肩膀上。
“啪!”更响的声音惊得小阿飞抬起头看向赵传新,赵传新收了所有的护体光华,他肩头的衣服碎裂了,树枝抽在左肩,留下一条浅痕。
“低下头!”赵传新严肃地说道。小阿飞立刻将头低下。
“一戒,戒心浮气躁。”赵传新威严的声音在阿飞的头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
“啪,啪。”又是一人一下。这下更重,小阿飞身子不由得往下弯曲。
“挺直!”
小阿飞咬牙把身子挺起来。
“二戒,戒好高骛远!”
小阿飞身子一抖,那是身体的自我保护反应,他不知道后面还有几下。
“怎么了,挨不住了吗?”赵传新问他。
他刚想抬头回答,啪的一下就又打了下来,因为没有准备,他一下子被打得整个匍匐在地上,浑身颤抖。
“哇,这么狠的,哪儿的习俗我怎么不知道,没见过没见过,不会是这个家伙即兴自创的吧!”沙泽见多识广,但是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习俗,他在一边看着整个拜师的过程,自己也觉得肩头一痛。
这个不是赵传新自创的,这个仪式一半是他拜师时候的仪式,只是加了打自己的部分,因为他想他不能和自己的师父一样。
他见到小阿飞习惯性地做出原本自己组织内的仪式,就想到自己拜师时候的样子,他觉得此时拿出来很有意义,这个时刻既是小阿飞重新开始的时候,也是自己正面过往、重新开始的时刻。
赵传新又重重打了自己一下,随后说道:“最后一戒,戒为非作歹!”
“师徒同受,同心同力。”赵传新把树枝丢了,把阿飞扶起来。自己没有察觉自己也热泪盈眶。
赵传新没有为小阿飞消除肩上的淤痕,这是受戒的痕迹,需要存留。
“你依旧跟着你的吴爷爷姓,你要记得有那么一人对你恩重如山。”赵传新摸摸他的头,本来收了孤儿应该跟随他自己姓,但是阿飞情况特殊,让他姓吴更好。
“嗯!”阿飞受了三戒,痛的眼泪汪汪,听到师父让自己姓吴,更是情绪波澜起伏难以自已。
“吴飞!今日起,你就是我赵传新的徒弟,你修习的大梦游魂诀可以继续修习,为师到恰当时候会再教你其他。”
“好。”阿飞擦着眼泪点点头。
他对自己说,我的生活要继续,我的志向要践行,为了我自己,也为了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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