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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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漫长夜令人心碎，住院部没有床，幸运的是在钟涛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奢华的沙发。一般夜晚很少发生紧急情况，医生们大都能安心睡下。肿瘤科并不全是危重病人，有很多基本处于生命末期的患者，都会被家属主动接回家里，叶落归根。在这里见证了太多生命的逝去，还有奇迹，大家心态都比较平静了。
    一般的处理都会交给住院医师，除非抢救缺人手或者其他特殊情况，才会由钟涛这种专家级别的上场。所以一个人要熬过漫漫长夜确实无聊。还好有陈心怡陪着聊天。
    两天越来越熟悉，从医学聊到家庭，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但陈心怡毕竟心脏不好，必须早睡，钟涛也不敢大意，心脏方面的问题自己可不是专家，不能大意。刚过十一点便催促她睡下。在两人约好周末一起吃完饭后便结束了聊天。
    钟涛放下手机，眯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中回忆起今天门诊的病人，有些是怀疑肿瘤为确诊，有些则是确诊要手术的，下周科室应该会有安排。忽然又想起了刘依依，时间拖不得了，明天正好通知14床的病人出院，争取下周一能让她住进来，尽快手术的好。想着想着，一阵困意来袭，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钟涛是被走廊里的喧闹声吵醒的。晕沉沉的翻个身，差点栽到地上。
    “我去，大清早的。”钟涛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六点过一点点。
    门外仍然吵闹不断。钟涛一个激灵，难道有病人出现意外？越听越不对。赶紧起来开门往外有。
    走廊上围着不少病人家属和护士，都观望着中间争吵的一个护士和家属。
    “怎么回事。”钟涛扒开人群走到几个护士身边。
    看到钟涛来了，几个护士急忙给他述说事情经过。原来这是14床病人家属，昨天已经通知今天可以出院了，但是家属始终认为医院是在消极治疗，今天早晨看到没有输液，便不依不饶。
    了解情况的时候，家属还是大声叫道:“你们医院到底有没有点医德啊，我妈都那样了还让出院，不想治了是吧，真是一群狗娘养得。”
    “这位先生，麻烦你说话客气点。”钟涛把与他争论的护士拉到一旁，这种事情必须自己来处理。
    “你又是什么东西，让你们主任来。”穿着一身黑t恤的中年男子傲慢的说。
    “我是今天值班的医生，有什么问题我给你解释。”钟涛十分不爽他趾高气扬的样子。
    “你是医生是吧，那好。给句话，到底是治还是不治！”
    “你母亲的情况我了解，这一期化疗已经结束了，没有必要过度治疗，反而对它不好。”钟涛耐心的解释说。
    “狗屁！我看你们是觉得我妈晚期没救了，不想浪费时间！”男子越说声音越大，甚是激动。
    “我说治疗结束就结束，后面还有很多危重病人排队等着入院，我没时间跟你争论。”钟涛冷冷的说，本想好好解释，但是看到他的态度实在让人气愤，居然变相的咒自己母亲。
    “我去你妈的，别以为你当个医生了不起！老子cnm的。”男子直接破口大骂。
    “你再骂一遍！”钟涛怒了，握紧拳头。
    “诶诶诶，先生，别激动。”刘能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拉住男子说:“有啥事我们到办公室说。”
    说着便把他往另一边拉，而这边钟涛则被人抱住往自己办公室走。
    “王主任？”
    “你也别激动了，先回办公室再说。”
    毕竟是科室领导和长辈，钟涛也不是啥倔脾气，乖乖跟着回到办公室。
    两人一座下，王立华就叹息道:“小钟啊，你怎么不理智，差点跟你打起来了。”
    “王主任，这个家属真的是不讲道理，出院是科室所有专家汇总的意见，又不是谁在赶他走。”钟涛辩解道。心里越想越想不过。
    “不管他对不对，讲不讲理，你都要冷静！现在这个社会，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医患关系十分紧张的背景下，你冲动了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王立华严厉的批评道:“你说你跟他吵什么吵，安抚下来后自然有人去做工作嘛。实在不行，可以喊保安，保安管不住就叫警察，在中国难不成还翻得了天？你跟他闹能起什么作用啊？本来我们占理，一打起来就没理了。”
    钟涛被王立华几句话批的无话可说，冷静下来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刚才自己的处理方式确实不当，言语中甚至带有高傲的意思，任谁也不会满意，况且还是遇到个不讲理的人。
    “主任，这次是我做的不对。”钟涛在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后，主动认错。
    “小钟啊，你还年轻。”看到钟涛真诚的悔悟，王立华也是很欣慰:“我们虽然都是做学问的，但毕竟生活在这个社会里，有些东西必须得去学。这事儿你就不要管了，我们会把病人家属的工作做通。”
    “真是太抱歉了。”钟涛低着头说。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过去看看情况。”
    王立华走后钟涛叹了口气，心里很沉闷。或许是这么多年自己太过于顺风顺水，养成了不好的习惯。看来以后得慢慢改正了。
    后面的事钟涛从其他医生口中大概了解到，在主任和几个医生的沟通下，那个家属接受了医院的意见。当然具体怎么说的钟涛不知道。但是这个事给他敲响了警钟。刘能过来也是对他进行了一翻痛心疾首的教育。
    早上的事情让钟涛今天有些不在状态，幸好今天没有手术安排。忽然，敲门声响起。
    “请进。”钟涛抬起头。
    “钟教授，你好啊。”来人是个年轻陌生人，手里提着黑色的皮包，一身白衬衣，穿着比较正式。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钟涛问道，不知道是不是哪个病人的家属。
    “我是康威药业公司的业务经理，这是我的名片。”年轻人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到钟涛桌子上。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可是禁止医药代表进入的。”钟涛没有解名片，皱着眉头说。
    “嗯，我知道，我并不是来推销药品的，只是想向您汇报一下。只是简单汇报一下我们公司在癌症治疗研究方面的新成果，我听说您是留学归来，对这些新技术很感兴趣，所以才找到您，耽搁一点点时间。”年轻人笑眯眯的说:“哦，对了，我姓刘。”
    听到前面的话后钟涛本想立刻打发他走，但又说是进行新技术交流，自己也挺好奇的，不涉及药品，应该不违规吧。想了想说:“刘经理你们公司在这方面研究有什么新的突破吗？”
    姓刘的未必会是骗子。在普通人眼中，医学研究都属于医科类大学或者医院，但是实际上有很多独立研究所和生物公司同样在这个领域展开科研。比如著名的葛兰素史克。
    刘经理坐到沙发上，把皮包放到一边，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钟教授您应该知道重离子治疗，这项技术可以说是今后攻克癌症的一大革命性突破。但是在治疗药物的选择上仍有很大的局限性。”
    钟涛点点头，这个他也是听过，国内外刚刚兴起，还处于研究状态，没有投入临床使用。据说能够根治癌症，但是缺点很多，在上千类肿瘤中非常具有选择性，紧紧能够作用几种，同时还对患者体质和药物使用上有要求。总得来说，技术虽然创新，但局限性太大，未来十年内，甚至几十年都不是临床考虑的范畴。
    “我记得这项课题是国家扶持在上海某个研究院领导的啊。”钟涛想说这项技术跟医药公司没多大瓜葛。
    “您说的对，我们公司和他们有深入的合作，今年在药品使用上有了新的突破，能够使治疗的范围扩大很多。”刘经理手舞足蹈的说，一眼望去很想传销窝子里面的讲师。
    “我知道，后面我会对这个东西多去了解一下的。”钟涛瞬间没了兴趣。且不说他有没有吹牛夸大其词得成分，就这项根本处于研究阶段甚至还需要长期研究的治疗技术，对临床医生而言，意义不大。
    “钟教授，我们公司还有几种新生产的靶向药品，您看您……”
    “关于药品的事你还是去找医院相关部门，我还有事儿，后面再联系好嘛。”钟涛指着门口开始送客。
    看到钟涛没有什么兴趣，刘经理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拿上皮包起身给钟涛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