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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房门口,唐胜元慢慢的抬起了头。
“坐了这么久,你不累吗?”我困惑的看着他,他这是要感动自己吗?还是想感动我?但我觉得不管他想感动谁,这种方式都太幼稚,完全配不上他唐总的身份。
“你,回来了。”他大概太久没有说话,卡了一下。
我关上了房门,换了拖鞋后朝他走了过去。
“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聊聊吗?”他问我。
我指了指窗边的沙发:“可以。”
他起了身,跟着我走到了窗边,两个人隔着小茶几各坐一端。
“这半年发生很多事情。”他侧过头来看我。
“你说吧。”我走了一上午的路,腿胀痛得难受,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我斜斜地靠坐着。
“我父亲进了监狱,我妈失足从楼梯上滚下,高位截瘫。我爷爷病倒入院,家里乱糟糟了好一阵子,这段时间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他叹气,“而我,用尽了一切办法都找不到你的下落。”
我哦了一声,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震动,唐家贺入了监狱可真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情。唐夫人变成高位截瘫是有些可怜了。只是,报应这东西,迟早总是会来的。两位唐兮元泉下有知,也能略感欣慰吧。
“伍家也遭到了打压,芳菲尽停业整顿长达三个月。伍昂下落不明,现在伍家伍成言当家作主。”他三言两语把这半年发生过的事情提了提,偏偏就是不说我姐和我妈。
“我姐和我妈呢?”我只能又一次问他。
“她们……”唐胜元迟疑了一下,“她们始终没找到。”
“你说什么?”我猛的直起身,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伍家都垮了,伍成言也当家作主了,我姐和我妈为什么会没有下落?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温湘庭告诉我,我姐被伍成言救走了。现在想想,我真是肠子都要悔青了,最后一次见到伍言时,我就应该死活问出我姐的情况。
“嗯,半年前,李少出手。我借机深挖伍家涉毒一事,几乎将伍家彻底清洗一番,连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但没有找到你姐和你妈,加上你彻底失去消失,我一度怀疑你也被伍成言囚禁了。所以,我一直有安排人跟踪伍成言。这大半年的时间下来,伍成言的行踪十分明朗,但没有音讯。”他道。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道。
“我也很困惑,为此,我还去找过伍成言两次。因为我有确凿的证据,你姐最后出现时和他在一起。可他保持沉默,只字不言。”他道。
我的心无端的就开始慌乱起来,如果唐胜元费了这么大的力气都找不到我妈和我姐。那说明什么?会不会我姐和我妈已经死了……不不不,我在心里狠狠的骂自己乌鸦嘴。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何明蕊呢?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跳了个问题。
“她现在在Y城,跟她父亲住一起,还在以前那老房子里。托李少的福,我把她送去了北京接受了更好的治疗,还挺乐观的。听说现在只要定期的去做康复治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他道。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何明蕊也还算幸运。
“你吃了午饭吗?”他问我。
“吃了。”我本来要说没吃的,但话到嘴边,又改变了主意。潜意识里,我还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害怕自己面对他的好又会昏头昏脑。
他笑了一下,很无奈:“那我先走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好。”我起了身,准备送客。
他也起了身:“噢,巧巧去了温湘庭那里。”
“麻烦你发一个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我道。
他点头,站着不动。
我也不说话。
好一会儿后,唐胜元才抬步。他走了几步后站下,回头:“晓谷,我等你回家。”他说完看着我,眼中有期盼。
我的心颤了颤,笑道:“再见。”
“再见。”声音很轻,他这才转回了头。
房间门开了,又关上,只剩了我一人。我呆呆的站着,腿酸得站不稳时,我才挨着沙发重新坐了下来。
我和他之间,终究不能像我想像的那样了无痕。
我连午饭都没吃,爬到床上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半了。习惯性的拿过床头的手机,唐胜元给我发了条信息,是温湘庭的手机号码。
我暂时没有联系她的想法,将手机放下后,我仰看着天花板,开始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原以为时隔半年,一切都结束了,我姐和我妈过上了正常的日子。谁知道我的以为就只是我的以为而已,半年的逃避,噩梦还是没有结束。我想我得回一趟C市,伍成言百分百知道我姐的下落。我得去找他,无论多艰难,我都得找到她们。又想,深圳那边的工作我没有辞,房子还在租着,也得回去一趟处理一下。
想来想去,我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以我的能力,要想找到我姐和我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得依靠唐胜元。
忍不住苦笑,我演完了绝情绝义,仔细思量后才发现,还是得抱他的大腿。这人生啊真是他妈的扯蛋,打脸的速度也来得太快了。
起了床,我收拾了一番出了房间。午饭没吃,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在酒店附近的小吃店里吃了点东西,我看着时间还早,合计了一下,想着去看看何明蕊。
买了点水果,我上了公交车,到站后,站在曾经无比熟悉的路口,沧海桑田的彼岸,我的脚步格外沉重。
我早就换了发型,也学会了化妆。进了小区,晃眼看去,曾经的街坊邻居们仍然悠闲的聚在麻将店里打麻将,那颗大榕树下,张阿姨,王奶奶,福伯他们坐在那里晒着太阳聊着天。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人认出我来。
我上了楼,站在曾经的家门口。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是何明蕊的声音,她在大声喊着,来了来了,你是XX快递吧。
门开了,她看见我。
“明蕊。”我微笑着。
“是你。”她惊呆了,回神后很激动:“晓谷,快进来,今天可有点冷,你穿得也太少了……”她激动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把水果递到她手边,道:“来看看你和你爸。”
“爸。”何明蕊接过了水果,扬声就喊起来,“爸,晓谷来了。”
有咳嗽声从房间传出来,何明蕊已经奔进她爸的房间了。我站着四下打量这个曾经的家,这里的布置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似乎时光在这里作了停留。我怔神时,何明蕊推着她爸从房间出来。
“晓,晓谷来了,坐,坐。”他脑梗时落下了后遗症,脖子歪得厉害,说话也不利索了。
“叔叔。”我喊了一声。
他看着我,眼中有泪光闪动。
“坐下来聊吧。”何明蕊推着轮椅到了沙发旁。
我跟着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何明蕊忙前忙后,又是拿水果,又是倒开水。我捧着开水杯,看着坐在侧面沙发的前公公。他看起来,真的是苟延残喘的在活着。
“叔叔,你要保重身体。”我喉咙有些酸酸的,这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无论过去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心里难免戚戚。
“保,重,会,会保重。”他说这几个字,喘了大气。
何明蕊端了杯开水坐到了我旁边,几个人聊着漫无边际的天。都是曾经的邻居,谁谁谁家孩子的结婚了,谁谁谁又发生了大事件。
何明蕊她爸坐了一会儿喊累,何明蕊便又推着他回了房间。她再回来时,我们俩都敛了神色,一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离开了好长时间了,唐胜元一直在找你。”她先开口。
“去了深圳,这次回来,是因为我姐和我妈。”我说。
“命运真是残酷。”她转着手里的水杯,很伤感。
“你哥,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忍不住问。
“努力改造,争取早日出来。”她说,“你爸还是很厉害,竟然没有进去。”
我点头:“我也很诧异,我还以为以他犯下的事儿,够他喝一壶的。没想到他能保住自己。”
何明蕊笑了一下:“我哥说你爸去看过他一次,也不知道他许了什么好处,我哥咬紧了牙关,愣是一个字都没再多交代。”
我呆了呆,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她。
“能有什么打算?我爸那样,暂时是不考虑找男朋友的事情,不能拖累了别人。以后,以后谁知道呢?”她放下水杯。
“是啊。”除此之外,我别无话说。
“我有时候想,倒不如杨漫,干脆的死了,一了百了,全无烦恼。”她靠到沙发椅背上,“但又死不起。”
“别这样说,以后总会越来越好的。”我苍白无力的安慰她。
她自嘲的笑笑:“今天的恶果,有一部分原因是我自己造成的。如果我不那么偏激,也就不会沦落为被人利用的工具。可谁知道呢?我们会陷入别人的算计中,最后就身不由己了。命吧,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
我听着她说这些,心里越发的难过。
“你妈和你姐还没找到吗?”何明蕊关切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我又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何明蕊家,她送到我小区门口,有几个以前的老邻居认出我来。纷纷跟我打招呼,但并没有追上来问东问西。
我跟何明蕊告别的地方,是我们当初撕破脸皮吵架的地方。挥了手后,我们各自转身,往相反的方向。
回了酒店,唐胜元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远远的,他就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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