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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出现在了张良华的视线中。
上一次看到同类,还是在数天前的那条河边,却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唯有来到荒无人烟的沙漠内,独自跋涉十天以上的人,才会由衷地觉得以往那些看不惯的人潮人海、车水马龙,原来是那样的可亲,可爱。
说到底,人这种生灵终究是一种群居动物,唯有那些大隐高士,才能享受孤独。
这种独自行走,唯有天上白云,与脚步声陪伴的日子,孤独枯燥的能让人发疯,张良华多么希望能够看到一个活着东西,哪怕是一条野狼,或者是蜥蜴也好。
很奇怪,这些天来张良华并没有看到刚进沙漠时,总是看到的这些东西,它们好像也知道越是接近罗布泊最深处,危险就会越大那样,绝不会轻易向这边多走一步。
数天内睁眼看去都是相同景色的枯燥,让张良华有些后悔,不该让夏天问的脑袋,躺在他背上挎包内--如果老夏能活过来,张良华圆愿背着他前行,只要他还能说话,让自己感受到并没有被世界所遗弃就行。
可惜的是,脑袋被砍下来的人,是不可能再活转过来的。
夏天问那颗脑袋,此时好像也重了很多,压得张良华总想坐下来歇息,按着肚子,听里面咕噜咕噜的水流动声。
踏上罗布泊之前,张良华准备了海量的水。
水,对于任何一个准备踏上荒漠的人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尤其是张良华,在断水超过十二个时辰后就会变形,超过二十四个时辰,就会全身发痒,超过三十六个时辰,那些被他抓挠的伤口就会开始溃烂,超过四十八个--他就变成咸鱼干了。
所以哪怕他车子里装载了很多水,还是就可能的顺着河道前行。
不过张良华太在乎水的结果就是,他无法同时携带其它用品,比方车子所用的汽油,填饱肚子的食物等。
汽油或许还不怎么重要,因为踏进罗布泊腹地后,车子在连绵起伏不断的沙丘面前,前行的速度还不如步行,很快就得抛弃的。
关键是食物。
喝再多的水,貌似也比不上一个馒头更抗饿。
这也是张良华极度渴望见到野狼、蜥蜴的主要原因,最好是能碰到一只野骆驼--现在他能保证,他饭量大的能一口吞下一只骆驼!
好几次,他都想拿出夏天问的脑袋了。
夏天问的头颅虽然消瘦,干瘪瘪的,不过还是有些肉的,吃不饱也能让满是水的肚子,不再咕噜噜的叫唤。
想到夏天问临死前所说的那些话,想到他的脑袋,就是自己能否敲开九幽世界大门的门票,张良华只能忍住。
现在,远远的,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希望他能有食物,毕竟吃人肉总是会让人恶心的。”
张良华望着前面那个正在手脚并用爬上沙丘的人影,眼睛发亮低声喃喃了句,刚才还打软的腿子,这会儿满是力气了。
华夏史书上多次记载,在大灾之年人们就会易子而食,吃观音土等事儿,已经重复证明了饥饿有多可怕,只要能活下来,吃人肉又算得了什么?
人本来就是与狮子老虎恶狼同样的动物,只是自己制订了一套不要人吃人的规矩、并严格遵守罢了,但是在特殊情况下,这套规矩就没必要去遵守了。
恶狼在快要饿死时,何曾放过捕杀同伴的想法?
白婆婆就是这样认为的,更何况她也从没把自己当做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人,尽管她这次外出,已经不再是鲛人,而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了。
既然不是正儿八经的人,那么自然没必要遵守人类制订的那些陈旧规矩了,反正人早晚都会死,老死病死被车撞死是死,别活生生的吃掉也是死。
左右都是个死,怎么死--很重要吗?
“希望,你的肉不要太酸,婆婆我这儿没有调料的。”
白婆婆仰面躺在四十五度的沙丘斜坡上,故意把装满水的行囊抱在怀里,遮住了自己大半个脸,只留下一只眼睛看着快步走过来的那个人。
同某个人刻意顺着河道前行不一样,那场黑风暴过后沙丘的移动,让白婆婆迷了路,白白多走了几天冤枉路后,才慢慢地回归了正途。
如果不是白走那几天冤枉路,白婆婆相信这会儿她已经回到了九幽世界内,泡在温暖的浴缸中,美美的啃上一只烧鸡了,又怎么可能假装昏死过去,来欺骗忽然出现的那个人,希望他的肉不要太酸?
白婆婆必须得尽快返回,告诉九幽夫人,花家的家主花小妖,已经对夫人产生了浓浓的质疑,让方圆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或许花小妖说的很对,九幽夫人不再是以前的夫人了--但这与白婆婆没什么关系,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绝对效忠于夫人就行。
如果夫人不对她很好,让她假扮老乞婆去了唐王,被秦小冰收留(其实她是奉命保护夏小韵的),那么她怎么可能会过那么久的正常人生活?
那才是真正的,人该过的生活。
在秦小冰那张单纯的笑脸、喧闹的都市中,白婆婆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有善心,从没波动过的心海,哪怕是睡梦中都在缓缓起伏。
怪不得当初漠北北入世后就心生贪婪,不想再被夫人摆布,而是圆死也要反抗就是要永远留在人世间呢。
外界,真的很好,蓝天白云永远都看不够,只要稍稍用力吸一下鼻子,就能嗅到让她留恋的味道。
方圆在与花小妖交谈时透露出的信息,偷听他们说话、并偷看他们恩爱的白婆婆,这些天内总在琢磨,回味:夫人,可能真掌握了能过上正常人生活的本事,要不然,也不可能让她过了那么久的尘世生活。
夫人暂时还没有率领大家伙冲出九幽世界,肯定有着她自己的计划。
白婆婆不想去揣摩夫人的计划,只希望夫人看在自己这样一把年纪了,还能忠心耿耿完成任务的份上,特赦她以后能在外界生活。
白婆婆决定了,夫人如果真那样大慈大悲满足她的话,她还是会回唐王生活,那个地域不大的小城市,在她眼里就是天堂般的存在,不需要活千年,能再过十年那样的普通生活,她就心满意足了。
白婆婆想到这儿时,那个人走到了她面前。
眯着眼双眼的白婆婆,内心深处笑了:原来是他啊,他怎么会来这地方了呢?
白婆婆只见过张良华一次,就牢牢记住了他。
那次张良华是去方家找夏小韵汇报工作的,怀里还抱着一蓬鲜花--负责保护夏小韵的白婆婆,听到动静走出来后,马上就看出张良华只是一般人,不会对小夏造成任何威胁了,当然用不着出手,只需假装刚出门的样子看好戏就好了。
那次,张良华被藏在方家大门狗洞旁的毛驴,给拽了个跟头不说,还把他的裤子扯成了旗袍,露出了白皙的好像娘们般的腿子。
想到张良华那身细皮嫩肉后,白婆婆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吐沫,这样的肉才好吃,不像那些习武,练健美的人那样,肌肉纤维粗壮,会塞牙。
白婆婆很感谢老天爷,能照顾到她的年龄大了,牙齿不好了,才派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羊羔来给她吃,就决定不能浪费老天爷的一番好心,万万不能让他在恐惧中死去。
传说,当人在有了恐惧、生气、愤怒等负面情绪时,肉就会酸的。
想到这儿后,白婆婆坐了起来,慈眉善目的看着张良华:“小伙子,你怎么一个人来这儿了?是不是没水喝了?来,婆婆这儿有,美美喝一顿,那样能让你肌肉松--啊,不,能让你品尝到琼浆玉液的滋味。”
如果白婆婆是个彪形大汉……彪形大汉有可能是野外探险者,暂时与探险队走失了,张良华不会提高警惕性,因为这种事在这种地方出现,是很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这不是个彪形大汉,就是个慈眉善目好像祖母般的老婆婆。
当前这种鬼地方,男人能来,女人能来,野狼也能来,唯有老人小孩不能来。
还没有听谁说起过,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或者小孩子跑来这地方来送死的,可这种事却真出现了,凡事反常即为妖,那么这老太婆不是妖怪,也只能是来自九幽世界的人了。
九幽世界的人,说起来算是张良华的‘同胞’了,假如这个同胞没有盯着他咽口水,好像恶狼看到小羊羔那样的眼神,说不定他会放弃把她当食物,毕竟只要有水能坚持着,再熬个三五天还是没问题的。
“婆婆,你真的有水?太好了!”
张良华咕噔咽了口吐沫,又用力吧嗒了下嘴唇,做出很干渴的样子,迫不及待的走了过来,伸手去拿白婆婆身上的行囊:“我、我要喝水,喝水--婆婆,你、你这是干什么?”
张良华满脸都是惊讶之色,已经碰到行囊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一把刀就搁在他脖子上,锋刃冷森,看上去就异常锋利。
“小伙子,你喝水,我吃肉,咯咯。”
白婆婆忽然发出一声与她年龄极度不符的媚笑,来分散张良华的惊讶,那样就能有效避免他的肉会因为受惊而变酸了。
媚笑声中,白婆婆握着刀柄的右手,猛地向左下方滑下!
这把刀虽说不是来自九幽世界,不过白婆婆觉得割断一个人的脖子还是足够了,刀子下滑后,不等脖子上的大动脉有鲜血喷溅出来,她就探头过去,张嘴趴在了上面。
传说,人血才是大补之物,尤其是年轻人的鲜血,本身就蕴含着力量。
白婆婆张嘴猛吸--没有她所想象中的甜滋滋味道传来,却觉得自己脖子上猛地剧痛,有浓郁的血腥气息散发开来,还有吸血的咕噔咕噔声。
怎么会这样?
随着张良华一口咬住她的耳朵,白婆婆就像被恶狗咬住后不断摆头试图撕碎的稻草人那样,身子随着他猛烈摇晃的动作,被动的摇摆,眼神茫然。
甚至,都忘记了发出该发出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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