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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胖,二胖,sos”陶若非刚接起电话就听见任布布可怜兮兮的声音。
“怎么了?”陶若非有些担心。
“那个叶放大魔头硬是让我帮他找人做背景图。”
“这个项目又不是第一天开始准备,怎么会没有人做呢?”
“我跟你说。做这个项目的都是变态,江铭那里一个,你哥一个,还有叶放这个超级无敌大变态。你说说这三个变态凑起来,对于项目要求简直苛刻。江铭那里要求奇高,就为了一幅背景图前几天刚骂走一个团队,现在叶放让我帮他找人。我上哪儿去给他找呀。”
“嗯……你要什么样的人,要不我去我们系给你找找?”背景图这种东西,美术系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们系?”任布布灵感乍现,“二胖,要不你直接来吧。”
“我?”
“你想啊。叶放是你老相识了吧,更何况你背后还有你哥呢。他们总不会对你太苛刻的。”任布布在电话那头循循善诱。
陶若非犹豫了。参与项目是好事。但是和这些认识的人一起工作有利有弊,要是到时候没有做好,他们自然不会说自己什么,却难免让他们难做。
“二胖,就当是帮我吧。”这样撒娇可怜的语气,陶若非都能想象出任布布阳光灿烂的脸上乌云密布的愁容。
“好吧。”陶若非听着好笑。大不了,自己拼命一点呗。
从工作室回家的时候,大院门口正停着一辆受检的大货车。院子里难得有这样的车,陶若非好奇地看了一眼。大概是遇到了问题门卫没有放行。
“真的,这上边的地址就是在这儿。”
陶若非从他们身边路过。
“喏,上边不是还有名字吗……这个……陶若非……就是送到她们家的。”
陶若非止住了脚步,门卫自然是认识她的,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这是什么?”陶若非问他,“我就是陶若非。”
“艺术品,前几天您拍下的艺术品。”司机大叔着急地解释。
艺术品?
陶若非想到前几天的拍卖会。可是自从那幅油画过去,她也再没看到什么喜欢的,盛濯然当然也没有拍其他的艺术品。那现在这个又是什么?
司机见她不语,打开车门小心把画搬下来。
这不正是她喜欢的那幅画吗?
陶若非心里淌过一阵说不清的感觉。这画……
“你们搞错了吧,这……应该是一个叫江北鸥的人拍下的。”
“没错没错的。这地址肯定没错。”司机大叔一脸笃定。
陶若非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妥协,让他把画送进家了。
“这是什么?”陶菀深刚好从楼上下来,看着这幅画奇怪道,“你们不是没拍东西下来吗?”
“嗯……这是一个朋友的……”陶若非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让大叔把画先送到她房间里,匆匆和陶菀深说了几句就回房间了。
若非从包里拿出手机打给了白舟舟。
“江妈妈,那天你们拍的画怎么送到我家啦。”
白舟舟正在整理房间,佯装惊讶:“啊?是嘛?这我不知道呀。那画是北鸥拍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你自己问他?”
陶若非一下僵直了身子,小心地开口:“阿姨,要不,你帮我问问他吧。”
这种机会怎么能不给儿子创造:“若非啊,不是阿姨不帮你,现在阿姨真有事,你还是自己问问他吧。”
“哦……好。”
挂了电话,陶若非眼角耷了下来。
她刚回国的时候即便知道不应该也那么那么想给他打电话,即使听见他说一声喂也能让自己欣喜。
可是说好了放下的,这个最后的联系就像是罂粟一般不断引诱她,又晃动她试图坚定的心,她也只能删掉。否则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忍住那样强烈的冲动。
可是现在这样该怎么办?陶若非看着墙角的画叹了口气。
盛濯然回到家在陶菀深那里听到了下午的事。
“这画怎么送到这里了?”盛濯然站在她房间门口,若有所思地看看画,像是闲聊一般地问起。
“我也不知道啊。”陶若非正在赶工任布布交给她的任务。
“你要还回去还是干脆留下?”
“应该会,还回去吧。”陶若非停笔思考了一会,转头说。
“噢。”盛濯然放了心对她笑了笑,走到她身边,“在干嘛?”
“布布说叶放哥要找美术策划画一幅背景图,就干脆交给我了。”陶若非叹了口气,“不过……要求真高啊。”
陶若非愁眉苦脸地看着邮件上的要求,一项项写在纸上又划掉。她之前在工作室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苛刻的人,但是对一幅背景图要求这样繁杂的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濯然哥,你们的项目一定会很成功的。”她回头苦兮兮地说。
这样要求完美的团队,想必方方面面都会做到极致。
盛濯然好笑地看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语气里的郁闷和苦恼。他们这样的大项目,网站设计,程序运行涉及的范围太大,但是江铭那里却一丝放低要求的意思也没有。
这个江北鸥,工作上说一不二的雷厉风行,近乎严苛的工作态度,像个隐忍又自威的王者,和在A国时候的被动小心确实不同。看来这个对手比他原来认为的更难缠。
现在陶若非参与了这个项目,本身对于她是件极好的事。但是一想到她又要和江铭扯上关系,难免觉得忧心。可看着她本就一脸惴惴,也不好说让她退出失了信心。
“你可是陶若非,”盛濯然开慰道,“我盛濯然的妹妹,怎么会被这些问题难倒。”
更何况你背后还有我。有他在,怎么会有人责难她。
陶若非微微点点头,移开眼,没有说话。
盛濯然瞧出了她神情中不清不楚的疏离,心里有些不适:“若若,你好像在避我。”
他从不逼她,连这样的问话都像是在和她开玩笑。
“没有,没有。”陶若非有些着急。手晃得厉害了,笔就一下子甩了出去。
“和你开玩笑呢,怎么还当真了?”盛濯然把笔捡起来还给她,依旧是那张清风霁月的脸,面上温和暖人。可是眼底一点点积上了一层思绪,浑住了眼里的清澈。
看了那些要求,若非泡在工作室的时间越来越多。
“二胖,布布来慰问你啦。”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到工作室里。
陶若非看向门口,任布布正提着她最爱的那家甜品店的袋子。
“你做的怎么样了?”布布一样一样地把甜品放好在桌子上。
若非自然地坐下:“初稿差不多了。这一两天就能发了。”
这都快过年了还让陶若非这么辛苦,任布布有些过意不去。
“啊,对了,布布,帮我个忙好不好?”陶若非手里挖着奶酪蛋糕突然灵光乍现。
那天既然在宴会上看见了江北鸥,证明他一定和江铭集团有些关系。既然如此让布布把画带过去还掉正好。
任布布一脸舍我其谁的慷慨样:“二胖放心,布布一定完成任务。”
晚饭时候,盛濯然难得的准时回了家。
“听说外交部要接待C国大使。”盛濯然问道。
“你消息倒是灵通。”盛路遥笑着看着自己儿子,“就是接待的人有些麻烦。”
“怎么了?”陶菀深放下手中筷子。
“这个威廉里尔喜欢油画。本来也没什么。来的时候挑一幅送他就好。但是如果带他参观的时候他要是问起什么,我们外交部里还真没有可以和他聊得上的人。”
油画?盛濯然忽然看向一边沉默不语的陶若非,装作不在意地提到:“让若若试试吧。”
陶若非会C国话又懂艺术,简直不能更合适。
陶若非一个人安静待着没想到却毫无预料地被点了名。
盛路遥想了想也觉得可行。
“非非愿意帮忙吗?”
这样正式又严肃的场合,行差就错一步可能都会有大麻烦,陶若非怎么敢?可是盛叔叔从来没拜托过自己什么。这第一次请自己帮忙,怎么好意思推辞。
而且手上江铭的工作其实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时间全力以赴也是够用的。况且她怎么会不知道,盛濯然这么想让她多参与这些活动的意思。
看着她为难的脸,盛濯然朝她温柔笑笑:“没事,还有我爸在呢。你就和他聊聊艺术就可以了,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好。”陶若非终于下定决心。
陶若非从来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旁人总说她和哥哥一样优秀,但是只有她清醒的明白。她全然没有盛濯然那样好用的脑子。
她这些年沿着盛濯然的路走,仿佛复刻了他的辉煌,不过是比他更低调些。但是其实,她那样笨的一个人,得到的这些,不过是用了比别人多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努力换来的罢了。
她有很优秀的哥哥,很优秀的家人,她不愿意成为家人的负累,那就只有让自己优秀到也配得上这个家才可以。否则该有多少人在背后会说:“陶菀深那个飞上枝头的养女到底也只能这样了”。
她学得最狠的时候连盛濯然都看不下去了。
“若若,没有必要,你只需要好好的就可以,其他事都有我。”
她总是在心底轻叹一声,然后摇摇头。于是他总是无奈地说她犟。可是,这哪里是倔强呢?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她或许真的是一个执拗的人。
现在,盛叔叔让她帮忙,她不可能什么准备也不做就上场。大致了解了威廉里尔的一些事,准备了几天,不敢说信心满满,但是到底心里有了一些底。
威廉里尔的出访不是一件太大的事,电视里不过匆匆几十秒的新闻,但是陶若非清楚,就连她这样的编外人员都整整忙了将近半个月。
陶若非没有经历过这么隆重的活动,惴惴不安了好久。但是她虽然胆小,也深知,这种场合她但凡有点点的怯懦犹豫,那丢了面子的可绝对不仅仅是她了。
她一个人按照彩排的那样站在规定了的位置等着出访团来,盛濯然是陪着她来的,但是他一手好字尽得盛家老太爷的真传,被叫过去献宝了。
陶若非一个人正心慌,眼神一瞥竟然看到了江北鸥。他穿得正式,虽然面上不带表情却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他来干什么?陶若非忍不住的好奇,虽然脑子千百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再注意他了,可是心里却总有着别样的细腻又复杂的感觉,克制不住的去在意。
陶若非只觉得沮丧,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了。
江北鸥看不出情绪的目光扫了一圈自然地落在她身上。陶若非发现了,可是她也知道,这对于自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说好了忘记和放下,陶若非不喜欢自己变成那样纠缠而麻烦的人。于是装作没看见地想要走开。
可是怎么走开呢?
她一个女孩子,又穿着好不容易将将适应了的高跟鞋,怎么也不会比他快的。
“陶若非。”江北鸥在背后叫她。
陶若非只能停下脚步,稳了稳心神,回过头:“你好。”
礼貌又客气。
江北鸥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还是皱起了眉。
陶若非想到了晚宴的晚上,只觉得尴尬,没出息地想要逃走。还是江北鸥开了口:“你怎么在这?”
陶若非只好简单向他解释了一下。
工作人员很快就来叫她,江北鸥没说什么也离开了。
访问的过程倒是顺利。盛叔叔和盛濯然都在。威廉里尔大使本身也是个幽默的人,气氛一直都很融洽。
“这幅油画很特别。”威廉里尔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画称赞。最后外交部送给他的油画也是若非和徐也一起去挑的,不是鼎鼎有名的大画家的作品,但是为了弄到也下了一番功夫。
“李斯特大师的画大多是浪漫主义的风格。只有这一幅是他第一次尝试超现实主义画风。很特别,也很有收藏价值。”陶若非在他身边从容地说。
天知道她有多紧张,手心密密麻麻的汗珠,可是脸上却偏偏还要装作自信淡定的样子。
一边的盛濯然是一脸骄傲地看着她。
陶若非的表现很好,应该说是出乎意料的好。江北鸥从来不知道,那样怯懦软弱的陶若非有一天也会这样从容大气地进退有度。
“很惊讶吧。”叶楠从他身后窜出来。看见他站在拐角,本来想吓他,可是江北鸥还是一脸波澜不惊。
无趣。叶楠撇撇嘴。
得知江北鸥今天来外交部给他父亲拿东西,她就托了关系想“偶遇”,没想到陶若非也在。盛濯然这一脸骄傲的样子比他当时拿到北大录取通知书可高兴多了。
不过陶若非……
她虽然一直不喜欢她,但是她却一直承认,她是个很优秀的人。
除了性子上温吞又软弱。学业,人品都是没话说的好。这次C国大使来,估计也是因为她既懂美术又会些C国话吧,毕竟盛濯然学习小语种的时候总会带着她。
“陶若非可是盛濯然一手带大的。大到这些外交礼仪,小到那些舞会舞步,兴趣爱好,陶若非可是和盛濯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小到大,他们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在想什么,说出一句话对方都能接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和默契我和我哥两个亲兄妹都觉得嫉妒。所以江北鸥,你要喜欢陶若非,可是这样的陶若非你还愿意喜欢吗?”
这样一个身上深深刻着另一个男人的烙印,甚至举手投足都有他的影子的女孩子,你还愿意喜欢吗?
她的话中话他明白的很。所以江北鸥,他们之间有你根本没有办法介入的那将近二十年,一辈子也跨不过去的那二十年。
嫉妒,当然会嫉妒。
江北鸥在A国,就已经嫉妒得要发狂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再嫉妒,再在意,那段没有他的二十年是没有办法更改的过去。过去没有办法改变,可是未来,未来那么长,在那么长的未来里,她的生命里会有他,一直。
迟早有一天,她身上关于盛濯然的印记会淡下来,她,会写满关于他的一切。
“盛濯然只陪了她二十年,我们未来又何止二十年?”
叶楠站在他身侧。他虽是深沉的目光,但是眼中柔软又慨然的坚定却是和A国时候截然不同了。
江北鸥到底还是为爱,奋不顾身了。他之前的瞻前顾后,犹豫无措扫得一干二净。叶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是她知道,这个男人一旦认真起来,便是谁也拦不住他了。
他又变回了原来自信沉稳的样子,语气中张扬着的笃定和他一贯的清冷淡漠格格不入,可是叶楠却觉得,这样的江北鸥更好了。
这样的江北鸥不曾是她的,不会是她的,也不能变成她的了。
叶楠终于没有说话,一个人离开了。
本来以为还画的事情已经顺利地过去,没想到傍晚接到了布布的电话。
布布告诉她江铭的人只转告她那人说了画已送出概不收回。
陶若非苦恼地看着床上的画。早知道今天看见江北鸥应该和他说的。
可是当时的自己太慌乱无措,哪里想得到这么多呢?
价值六百万的巨款啊,这样平白收了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以。想了半天还是决定送回去。
还好虽然没顺利退回去,布布倒是要到了电话号码。
这个点显然他也不会在公司的,最终只能发了短信给他:“江北鸥,这画我真的不能收。你现在在哪?我把画送过来。”
陶若非惴惴地等着回信的时候,短信铃声已经响了。
“锦城月明,芙蓉阁。”
陶若非一愣,锦城月明她倒是听过。盛濯然应酬总会在这些京城里排得上号的高档会所。
但是……江北鸥……
陶若非心里有些怪怪的,最终还是放下满脑子的杂念,想着快点把画还给他回来就好了。
陶若非到的时候,江北鸥就在芙蓉阁包厢外的走廊里。那样俊朗的人就算简简单单倚在墙上,脸遮在碎杂了的刘海后面看不清楚,依然能引的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陶若非快步过去。
“江北鸥……”陶若非犹豫着开了口轻声叫他。
叫了两声,他才抬起头。可是那双如墨般深沉的眼睛迷迷蒙蒙一片,全然没了平时淡然自若的出尘样,倒像是多了几分……妖异……
他是……喝酒了?
陶若非看的有些呆了,心跳也渐渐变得杂乱起来。
“陶……若……非……”江北鸥竟然微笑起来,一声声唤她。本来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这样一声声的,倒像是撩拨。
陶若非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江北鸥,这样的江北鸥像个,妖精,勾人心魄,噬魂吮骨。
“陶若非,没有颜色的陶若非。”江北鸥温柔地对她笑笑,走近她。伸出手却是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陶若非披散着的长发顿时就乱了。
一向好脾气的女孩子都忍不住地要生起气来。
他在干什么?
“我的……陶若非……”他的眼神突然变的凄凉又可怜,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自嘲似的笑。
陶若非心里不由自主地慌张起来。但又被他的话弄的莫名其妙。可是看着他这样的醉态又只能宽慰自己。算了,和一个醉了的人置什么气呢?
“江北鸥,你的手机呢?我打电话让人来接你。”陶若非小心翼翼地戳戳他,开口。
“不知道。”江北鸥朝着她笑得得意洋洋。
陶若非无奈了,这到底在得意些什么呀?这样笑着的江北鸥没有平时拒人千里的距离感,反像个恶作剧般的孩子,纯真又稚气。
估计手机被他忘在包厢里了吧。可是要让她进去拿?陶若非可不敢。
于是只能掏出手机给白舟舟打了电话。
“走吧。”陶若非要到了地址,扯了扯江北鸥的袖口。江北鸥却顺势拉过她的手。
陶若非大惊,反射性地想抽回来。但是江北鸥一个喝醉的人,力气倒是大得很。抽了好几次也没有抽回来,陶若非放弃了。
江北鸥的手掌宽厚又温暖,和之前在宴会上的时候一模一样。但这样一个高大的男人此时却乖乖地被她牵着带到地下车库。
陶若非莫名觉得好笑。本来是想还画给他的,到底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无奈又滑稽的情状?
“江北鸥,你不会喝酒还出来应酬?”清醒时候的江北鸥陶若非才不敢也不愿意这样向他抱怨。但是这样醉了的他,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些亲近,陶若非放在心里的话自然而然地说出口。
江北鸥眼里还有些混沌,听到她的声音,微微抬起低下的头,傻笑着。
陶若非怎么会见过这样的江北鸥呢?一脸无奈地帮他打开车门。想让他进去。
“她的世界。”江北鸥苦笑似的开口,说的那样轻柔又悲伤。
陶若非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那样的语气太悲凉落寞,这样的江北鸥竟然变得……卑微……起来,卑微到,让她心疼。
“接受这个世界……”
江北鸥说得那样低沉,却忽然倒向陶若非。
毫无防备,被他压在车身上。
他清冷又炙热的气息就这样迎面而来。
陶若非从来没有如此亲近过哪个异性,只一瞬间的事情,动弹不得。
“江北鸥。”陶若非在他怀里,心跳如雷。
他离她就这样一拳的距离。她仿佛能感受到他渐渐紊乱的呼吸铺洒在自己脸颊。这样亲昵的距离,陶若非只觉得无所适从的心慌又羞涩。那样逐渐变烫的呼吸翻滚了自己本来平静的血液,扰乱了本已静默荒凉的心。
他明亮又深沉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脸上,陶若非却根本不敢抬眼看她,那样的心情太焦灼又说不出的别扭。她只能试图推开他。
可是这样轻轻的一推,倒让江北鸥贴得更近。她能感觉到他搂住她的臂膀更加紧密的,热烈的,桎梏住她。
好疼……陶若非被他压得难受。
那样紧的动作,仿佛要让她窒息一般,可是这样结实又牢不可破的臂膀清清楚楚地告诉她。这个男人……在害怕……
陶若非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可是他拥住她,那样充满占有的动作却写满了悲伤和不甘。
陶若非还在发呆。江北鸥一低头,他的唇就盖住了自己被寒风染得冰凉的唇瓣。
呼吸猛地就凝滞下来。喷洒在肌肤上的,江北鸥的气息,就在这怔愣的一瞬间进入。
这样的江北鸥全然不是她认识的他,那个沉静的,淡漠的江北鸥。如此急切又猛烈地攫取她的气息。在她的唇上一遍遍地蹂躏,不知疲倦。
陶若非最后剩下的那一点凉意被他火热的气息和唇瓣摩擦殆尽,原来脑海里仅存的理智仿佛也被他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他的醉意好像也让她有些昏沉沉,酒意弥漫在自己的鼻尖,还有江北鸥强烈的气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陶若非竟然也觉得醉了,脚下虚软起来,只能任由身前的人予取予与。
大概过了许久许久,江北鸥终于肯放过她。移开的唇瓣却暧昧地划到她的耳畔,湿润又火热的空气染红了自己的耳廓。
“若非,我不好,一点也不好。”
他的语气低沉又带着让人心碎的悲哀,绕在自己不能平息的狂乱的心跳声上,扑面而来的冬天严寒的空气浇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真真冰火两重,正如她的心一般。
你说,江北鸥,安好。
可是怎么办?
若非。我没有一天过得安好。
陶若非费了力才把昏睡了的江北鸥安置到车里。
“江北鸥,我不敢了。这次是我不敢了。”陶若非趴在方向盘上,唇上久而不散的火辣清晰地帮她一遍遍回忆刚才的热烈,心却比来时更加荒凉。看着安然入眠的江北鸥宁静如孩童的侧颜小声喃喃道。
不敢把本就一无所有的自己,推到那样一个窘迫无助,看着自己沉沦却无能为力的夹缝中。
自己的命运握在别人手里是一件多么需要勇气的事。江北鸥,我那么胆小,这一辈子唯一的勇敢,交付给你过。可是你,错过了。现在我不敢了,那样胆小而卑微的我已经不敢了。
她不是看不出他想要干什么。她也不是看不出他或许真的喜欢她。但是她不敢了。错过了最勇敢的陶若非,这样冒险又需要勇气的感情她再也不敢尝试了。万一最后还是受了伤,那到时候她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江北鸥,或许我们都错过了,最勇敢的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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