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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怀德也悄声道:“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太宗又道:“潘太师之言甚合朕意。杨令公有功当奖,无罪免罚;功过是非,朕心里明镜一般。望诸位爱卿殷勤报国,好自为之!”
付鼎臣出班又奏:“潘太师得授韩国王,倍感君恩;潘娘娘御封贵妃也经年有余。臣奏请建造潘妃楼一事,不知陛下……”
太宗乘兴下旨:“建!建!建!明日即可开工。”
十月初三日一大早,潘妃楼在潘府的西南角动工了。
喧天的鼓乐鞭炮声中,付鼎臣主持了工程的开工及奠基礼仪。
礼仪刚结束,付鼎臣便跟着潘仁美进了潘府。他唠叨着:“太师,您得给我出个主意呀。老杨业的军饷已经扣了大半年了,昨日圣上奖励他白米、猪羊、锦缎、御酒……还有眼看就是冬天了,这棉衣、烧炭都该我送……”他望了望潘仁美的脸色:“就是不送也该有个借口呀!”
潘仁美冷笑道:“不送,没借口,一切有我,你怕什么?”
两个人嘀嘀咕咕地走进了潘府。
这时,一群扛着“汝南王”和“肃静”、“回避”全副执事的队伍簇拥着一顶十六人大轿,敲打着十五棒铜锣缓缓行来。轿中的青年王爷隔窗看到潘府门外推墙、刨树、挖地基的样子,忙把轿子一跺:“停轿!”
轿子停了,前面的轿杠一低,那王爷走了出来。他招招手,叫来在一旁监工的文管家潘贵:“尊府这是在干什么?又扩造新居吗?”
潘贵跪地叩头:“回郑王爷!我们是奉旨兴建潘妃楼。”
这个郑王爷正是大宋开国功臣郑子明的儿子汝南王郑印,因给母亲陶三春守孝三年刚刚回京。他不解地问:“潘、妃、楼?那个潘妃?”
潘龙溜过来拱手一礼:“郑王!你回乡守孝三年,也许还不知晓,我姐姐去年入选皇宫,被封为贵妃娘娘;我父亲也进爵为王爷了。”
郑印笑道:“哦,贵妃,王爷,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潘虎也溜过来了,这小子连拱手礼都懒得做:“当然可贺,我父亲因功劳卓著晋升为韩国王,由他举荐的杨业父子威震代州雁门,重创数万辽军。这都多亏了我的父亲!你想没有伯乐,能有千里马吗?”
郑印默默无言地上了大轿。轿子走了半天了,他还在深思。
这位三年不问政事的汝南王怎么也想不通,潘仁美仅凭举荐之功,为什么就能晋升王位?他更不可能料到,那个丢失了王位的杨令公却在代州边关艰苦地守卫着大宋王朝……
晋北的严寒来得早,汴京还在十一月,这里已是大雪纷飞。
雁门关上,几个守关的哨兵在搓手跺脚地发牢骚:
“这鬼天气,风刮起来没个头儿,雪下起来没个尾儿,真气人!”
“当兵真是苦差事,难怪人家说好铁不打钉,好儿不当兵?”
“可不是吗?这么冷的天气,烧炭不仅没有增加一根儿,反倒还越来越减少了。也不知杨老将军打的是什么主意?”
正好张三挑着担子来送饭,他插嘴道:“诸位大哥,你们跟着老将军时间不短了。应该比我清楚,老将军可是个爱兵如子的人……”
众军兵都围上来舀饭、拿馍,嘴巴一堵,牢骚话也就没了。
张三却寻思着要去找杨老将军问一问。
此时,杨业正坐在东门楼台看书,门一响,见到张三抱肩缩脖地站在门口,忙起身把他拉进屋内,关紧房门:“这傻孩子,快进来。”
张三四下打量一番:“怎么?老将军屋里没有火盆?”
杨业心情微微沉痛地说:“原本是有的,这几天,风雪格外大,天气格外冷。哨所、营房所需烧炭太多,我们的存货却又太少。所以我就把火盆给撤了!怎么样?哨所、营房的弟兄们受得了吗?”
张三忙道:“受得了!受得了!比老将军这里暖和多了。”
杨业让张三坐下,又解下风衣披在他的身上:“当了半年兵,还习惯吧?你那个妹妹小排风,现在还跟着你吗?”
张三回道:“我愿意当兵,我感觉一切都好。我妹妹……”自从姨妈死后,他又将妹妹带到军营,就这样的环境,自然是儿童不宜的。
杨业早已考虑过此事,他说:“当兵打仗是个苦差事,小排风跟着我们,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这样吧,等来年开春天气转暖,我给你两个月的假期,你把她送到汴京天波府里去吧。你意下如何?”
张三一听连连叩头道:“哎呀,那我太感谢老将军了。”他爬起来又求告道:“老将军,您把烧炭都省给弟兄们,自己冻坏了怎么办?您不是说要同甘共苦吗?我代表弟兄们求求您老将军,生个火吧!”
杨业笑道:“哈哈哈哈!多谢弟兄们,我杨业结实着呢,冻不坏!”
这时,四郎延辉与大郎、二郎、三郎一同走来:“爹!天气这般寒冷,朝廷怎能断了饷银、粮草,又断了烧炭、棉衣?”
大郎延平道:“再这样下去,弟兄们怕顶不住了。”
三郎延安道:“爹!我们都疑心这又是潘太师搞的鬼……”
杨业挥手止住他的话头,挺实诚地说:“也许真是大雪堵塞道路,物资供应困难。不管怎么说,我们要靠自己奋斗。你们四个,明日起上雁门山烧炭,再用炭来换回粮食衣物。无论如何,要度过这个冬季。”
次日,延平、延定、延安、延辉四兄弟带着一千名士兵驻进雁门山开窑烧炭,再用烧炭到代州庙会上和百姓们交换粮食衣物,短短一个月,代州城及雁门关五千余军兵都烤上了炭火,穿上了棉衣,吃上了白馍。
第二年春,小河解冻,溪水潺潺流;山花盛开,燕子鸣啾啾。
万物都在复苏,李重诲那颗“十万辽军干不过五千杨家兵”的不服输劲头当然也跟着复苏了。他向韩昌又求得来几员猛将,制定了四万人缠住杨家父子,两万铁骑硬冲雁门关的计划,之后便派人到杨继业的营中下战书,声明三日后双方要在雁门关外来一场决一死战。
这一来也正挠到了杨家父子的痒处!
杨业将老成持重的大郎延平派去守护代州,之后便向其余七兄弟部署了他和六郎早已考虑成熟的作战方案。他激励孩子们:“这是一次四千对六万敌众我寡的决战!也是一次彻底解决李重诲、萧多罗所部顽敌的决战!我们到代州后,打过几次硬仗,以上次苏天保兄弟偷袭城池伤人最多,这次我们要为四百多死难军民报仇,就一定要打好这一仗!”
三日后,雁门关外,六万辽军黑压压地冲了过来。
离关门一箭之地,队伍站住了。萧多罗打马冲向队首,举手加额向城头观望。只见关门大开,关上关下既不见人影一个,也不见旌旗半只。他回头报告李重诲:“禀元帅,关上一点动静也没有。莫非是圈套?”
李重诲皱眉思索片刻,忽又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一定是杨继业人手少,看见我大军压境,早早地就弃关逃跑了!”
萧多罗附和着:“是啊!他足智多谋,当然应该知道,四千对六万硬拼下去是鸡蛋碰石头!他难道说长了两个脑袋吗?”
话音未落,忽听背后号炮连声。李重诲回头一看,两千名杨家兵清一色地骑着战马趁着雁门山的坡势飓风般杀来,冲在前面的马上战将却是杨家兄弟中的生猛主力延辉、延德、延昭和延嗣。这两千铁骑腿快枪长,专杀辽军当官的,眨眼间,便有几员牙将、副将见了阎王。
李重诲惊得目瞪口呆:“他……他们怎么绕到了本帅后面?”
萧多罗胡乱参谋道:“你别管他怎么绕的了,快按原计划抢关吧!”
李重诲无法可想,只好下令,命几员副将带着四万辽兵去缠住延辉四兄弟,自己和萧多罗带着两万骑兵去硬闯雁门关。
辽军中立刻分出两股,步兵向北去“缠人”,骑兵向南来“闯关”。
这时,城头上突然冒出八百名神箭手,乱箭齐发。
“闯关”的辽兵成批地倒下,雁门关未闯,鬼门关还真的进了。
几番乱箭发过后,雁门关里也杀出几员虎将,领头的正是杨业老将军和延定、延安、延顺弟兄三人。
整个雁门关淹没在一片杀声之中。
原来,苏天保兄弟偷越雁门山袭击代州城之后,六郎延昭便想到:敌军可以利用西陉七峰石的小路攀援而来,我们也可以利用这条小路攀援而去,这是两边夹击消灭李重诲的绝好方法。他和父亲一嘀咕,两人正想到了一处。为了成功实现这个计划,杨业还带着延辉和延昭三次夜探七峰石小道,扫清了人马偷渡的障碍,单等一个绝佳的作战时机。
所以说,李重诲送来的战书正是“挠到了杨家父子的痒处!”
这一仗打得真漂亮!从早晨辰时初开始,不到两个时辰全场结束,五郎延德砍死李重诲,六郎延昭枪挑萧多罗,不可一世的六万辽军被区区四千杨家兵打得焦头烂额,全军覆没。
中午,闻讯赶来庆功的代州百姓吹着唢呐、放着鞭炮、抬着美酒、牵着牛羊,围着杨家父子痛饮庆功酒,高唱复仇歌。
张三也饮了一小碗。之后他背起包裹,拉着妹妹动身欲往汴京,杨业嘱咐了几句后,牵过一匹马,将小排风抱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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