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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舒望的脸色渐渐苍白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钉在了座位上,他不能上去让蒋经兰的歹计得逞,但他也无法在这么多人的注目中抽身而出,每个人都在逼他,将他逼到这一个狭窄的座位上,让他无处藏身。
“你必须上去。”萧迪低声劝道:“我相信你,你可以做到的。”
萧迪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舒望依旧固执地摇着头:“不要逼我,我……”
这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了,舒望怔怔地抬起头,因为就在刚刚一只干燥宽阔的手掌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先看到了秦宥的脸,然后看到对方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似乎在说些什么,一切都像是慢镜头一样,只是他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是一场无声的电影。
恍惚间,时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还很青葱的秦宥也是这样向他伸出了手:“跟我走。”那时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将手放了上去。然后,两人就手牵着手奔跑了起来。
可这次,他只能偷偷攥紧了自己的左手:“我不要。”
舒望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站到了台上,就站在秦宥和蒋经兰这对“璧人”身边。
先是蒋经兰当众说了好久的话,后来又是秦宥说了两句。他听不清这两人说了些什么,只看到蒋经兰的如花笑靥,和秦宥虽然严肃但是幸福的面容。
毫无疑问,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舒先生,你来讲两句吧。”蒋经兰回头对他笑笑,那笑容既温柔又礼貌,但舒望知道这是一种不动声色却胜于一切的挑衅。
他拖着缓慢的步伐一点一点挪动上前,紧紧握住话筒,就这样站在了所有人面前。
蒋经兰在他左边,秦宥在他右边,这真是个可笑的两难境地。
“不要紧张。”就在这时,秦宥忽然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而舒望只想一拳砸在对方的脸上。
可他不能,他还有事要做。
就在之前,他忽然想清楚了,也忽然有了勇气。
蒋经兰知道他是一个自尊的人,料定他不会在众人前做出泼妇骂街的举动,不会愿意自揭伤疤成为所有人的笑柄,所以才逼他上台,逼他当着所有人不得已地说出违心的祝福。
可蒋经兰不知道的是,比起失去脸面,他更讨厌的是被人逼迫,被人利用。
“大家好,我是舒望,是秦宥的前夫还有,”舒望顿了顿,然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可语气却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好朋友。”
“其实我们也是最近才成为好朋友的,他们不怕牺牲地以自己为范例给我上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课——渣男和小三果然是天生一对。”
此时台下已经起了些小小的议论声,舒望仅用余光便能瞥到蒋经兰脸上越来越僵硬的笑容,他敛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所以我是真的非常感谢他们,他们牺牲自己,将我拯救出来,远离了苦海。”
说完,不慌不忙地看向蒋经兰:“我祝福你和秦宥能够天长地久、生生世世地纠缠在一起。谢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心领了。”
看着蒋经兰终于不复以往的沉静,眸子里燃起了星星怒火,舒望心中的一口恶气终于长长呼出,顿时通体舒爽。
就在这时,惊呼声突然自台下响起,接着是凌厉袭来的风声,再然后,一声巨大的“砰”结束了这一切。
在所有人都呆若木鸡了两秒后,安静的现场瞬时炸开了锅,尖叫声、奔跑声起此彼伏、连绵不断。
被一股蛮力生生撞到地上的舒望两眼直冒金星,耳边充满了嘈杂喧闹的声音,这让差点被撞出脑震荡的他更加头疼了。
“你没什么事吧?”萧迪急忙冲上台,将舒望扶起。
“没……呕……我没事。”舒望伸手捂住嘴巴,除了头疼,他只觉整个人晕晕乎乎,有些想吐。
“怎么呢?”感受到身边人突如其来的僵硬,舒望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顺着萧迪的视线看去。
然后,他听见萧迪这样喃喃地说道:“他拿的是……真刀。”
在距离舒望只有一米的地方,秦宥正徒手握着一把匕首。
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闪着银光,映射着人们惊慌失措的面孔,现在的它比以往又多了一丝妖冶,赤红的鲜血自秦宥掌心化成无数条河流从蹭亮的刀面上缓缓流下,一滴一滴染红了洁白无瑕的地面。
舒望脚步有些发软,他下意识地握了握自己的右手,光是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就觉得手心生疼。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只是不必要的可怜,秦宥右手握着刀,左手却搂着蒋经兰。
原来是英雄救美啊,舒望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伤口,只觉得真他妈的疼。
没多久,全副武装的警卫人员就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三下两下便将持刀的歹徒制服了。
听那歹徒痛不欲生地哭骂道,舒望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人本是秦氏中被裁员的一个基层员工。不过,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妻子过世了,唯一的女儿又身患重病,急需用钱。而被秦氏辞退后,他顿时没了经济来源,女儿没撑过几天就去了,于是天天到秦氏来讨说法。前些天,他只是去公司闹闹,可没想到今天竟然能通过层层安检,进入到了这订婚现场。
舒望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他暗暗拉了萧迪一把,声音中满是疲劳:“算了,我们走吧。”
萧迪一惊,恍然清醒过来,他拖来一把椅子让舒望坐下:“你现在先在这休息,我去叫医生,过一会就回来。”话一说完,人就跑没了身影。
而另一旁,给秦宥简单包扎了一下后,略受惊吓的蒋经兰又一力承担起了重任,安抚客人,宣布订婚典礼暂时结束,并跑去和警察协商沟通。
很快,酒店经理就将舒望和秦宥带到休息室,稍微安抚后又急急忙忙离去处理这次紧急事件了。再过了一会,为他们处理伤口的医生也来了,只是半个小时后也离开了。
偌大的休息室里终于只剩下舒望和秦宥两人。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桌上的报纸被窗外的风吹到了地上。
舒望弯腰伸手去捡,就在这时,秦宥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对不起。”
他捡报纸的手只是倏忽一顿,但立即又恢复了正常,舒望面无表情地捡起报纸,坐起身来:“我不接受。”
这一秒,风从窗外吹进,轻轻拂起了舒望脸侧的发梢。
屋子里内的两人一言不发,再次陷入了令人绝望、窒息的死寂中。
秦宥忽然像是累了一般,笔直的脊背陡然弯下,他张开双腿,双肘搁在两膝上,双手交握,头低低垂着,叫人看不清表情。
像一个睡着的人,又像一个死去的人。
过了许久,舒望才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是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我有罪,我罪该万死。”
正襟危坐的舒望一听也不免表情微变,他从来没想过秦宥会这样直白的认错,可真到这一步时他却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
这感觉就像你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去杀死你的仇人,可到最后却发现你的仇人早就死了。
他只是想要一个诚恳的、不推诿的道歉,现在他终于听到了,可他同时也迷茫了。
秦宥抬眸,一定不定地看着舒望:“但是错已经酿成了,我无法挽回。你不需要为我的错惩罚自己。”
听完,舒望更加迷茫了。
恨意支撑着他到了今天,可他恨的人却忽然醒悟了,只是正如秦宥所说,即使到了这一步,那又能怎样?
什么都不会改变,发生过了那就是真的发生过了。
舒望几番内心挣扎后,最终无畏地迎上了秦宥的目光:“只要我还没有原谅你,一切就没完。只要你还开心地活在这世上,一切就没完。还有,我很好。你以为你是谁?我犯得着为你惩罚我自己吗?你只是一个被我丢掉不要的黄瓜而已!”
“我得走了。”怒火终于发泄完了,可舒望心中的落寞反而越深了,他忽然腾地一下站起,侧过脸抿抿唇:“你知道比混蛋更可恶的是什么吗?是明知道会变成混蛋还是要去做混蛋的混蛋。”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那扇紧紧闭着的大门,冷静缓慢却不无恨意地说道:“就、是、你、这、样、的、混、蛋。”
喉咙有些发堵,声音也有些发堵,舒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仰起头尽量不去看秦宥:“我说完了,我走了。”
“等等。”在他从秦宥身边走过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忽然抓住了他。
对方是那么用力,用力到仿佛要捏碎他的手骨一样,没多时,舒望便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正在两人掌心间流动。
秦宥抬头看他,尽管脸色略显苍白,可神情却是无比坚定,他用近乎恳求地语气说道:“不要和他在一起。”
舒望冷漠地垂下眸。
“谁?”
“萧迪,离他远点。”
“我自有分寸,用不着你管,管好你自己和你最爱的人吧。”舒望近乎残忍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秦宥的手,然后决绝甩开:“哦,我不小心说错了。她怎么能算人呢?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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