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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浪咯咯发笑,假模假样地问道:“咦?这是传了呢还是没传?真讨厌,我竟然看不出来。好吧没关系,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在高处的阴影里催动咒语,把小武拉进了怼阵。此时的她,像黑色深渊中的一滴露珠,悬浮不动。她击碎湿漉漉的遮罩,身边瞬间燃起了千百根蜡烛,如萤火般离散在周围,颠动,吞吐。她看到正前方少年的轮廓,无助的脸,手里,捧着一根蜡烛。她左手一摘,捏起了身边的一根,右手伸出食指,指尖咻地一下把那根蜡烛的火焰吸引了过来,凝成星芒。
她想了下,开始写字:
“情专销薄命”
漂亮的书法,闪烁的光明。写完她放下手,再次催动咒语。这列文字一跳,分身出了五颗彗星,扑向少年。彗星们扎入少年的身体,片刻蜕出了一列燃火的文字,而他手中那根孤独的烛光也像被吸干了似的消散了清辉。少年面对这些文字,仍旧一脸无助、迷茫进而痛苦。他呆呆不动,慢慢地,文字上的火焰就要熄灭。
白如浪面前的文字也快要不再闪烁,她不慌不忙地抬起手,在左下首又写到:
“梦永困歧途”
倏忽之后,一切归于寂静。
白如浪兴奋地悬浮着,手中的蜡烛忽然重新点亮,火焰上窜,变成了原来的两倍。
她赢了,太容易。
她迫不及待地回到现实想看一看小武的死活。如果他“死”了,就说明金丝边没传功力给他,如果他还“活”着,那么接下来,就有的是时间兴奋了。
哈,真是超级兴奋!
小武还站在原地,并没有因为被夺去一根蜡烛而昏迷。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宛如穿越了的主人公。
白如浪下意识地又赶紧藏匿了自己的踪迹,可是实在难以掩饰自己的快乐,话筒拿来,几度喷麦:“金老头,金大师!感谢您为我们怼术一门保存了香火。小女子会好好受用的。”
金丝边已经不能再说话了。他只是笑笑,捏着手机,敲了几个字,当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他整个人瘫了下来。早已攥在手里的戒指跌落,弹到了还在神游的小武脚边。
这么一个传奇人物,就这样带着九十九分的遗憾和一分的希望,离开了人世。
白如浪一看金丝边的感知消散,明白再也没有人可以对她产生威胁,换了个位置居高临下,望着舞台上新鲜滚烫的活剧,竟然流下泪来。
她看到我们的主人公站在尸体和“吸血鬼”当中,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那枚乌金的戒指也只躺在他脚边。宝山空回,她这样评价。现在她唯一别扭的,就是自己变成了“阴态”,无法连续攻击那个傻小子,这意味着她暂时无法继续蚕食他从金丝边那里继承下来的日月能量,有点不爽。她没有贸然现身,有必要防备一下那小子醒悟过来去拿枪,毕竟,老祖宗发明怼术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厉害的玩意儿搅局。
不过白如浪并不担心他能玩出什么花儿来,他终究是外门人,出不来牌,无非是等一下师兄弟们赶来自己少分一点儿的问题。
但是话说回来,能独吞岂不更好?
于是白如浪刻意对着话筒说道:“这位小帅哥,我和金老头之间的恩怨和你无关,你可以走了。等一下警察过来,不想让你牵扯进去。”
换做一般的人,经历过这一切,八成撑不住,再加上被白如浪这么一忽悠,铁定如蒙大赦,拔腿就跑。
要知道现在的梁小武,他,也是一般的人。
只见他失魂落魄地往侧幕走,好像一个演砸了的龙套,完全失去了尊严。戒指,没捡;手枪,没要。
移动的小金库,还不设密码。
白如浪知道他即使出了二号厅,也没法逃出去,电梯、楼道,都锁了。于是她慢慢悠悠地现出真身,一个身材婀娜,风流刻骨的妹子。
她的高跟鞋在舞台上敲出曼妙的节奏,很显然这是她刚换上用来制造气氛的。她捡起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比一比,仿佛终成眷属的新娘。她看着失去了基本感知的师父和同门,只是幽幽叹气,丝毫没有唤醒他们的意思。她也不想去拿枪,她从来不碰那东西。她现在想的,完完全全就是要如何折磨那位可怜的“富二代”。
她进入走廊,有点恼怒影院的装修。为什么铺的都是地毯?那种笃、笃、笃的恐怖感弄不出来。她伸出五指,掌心向前,感觉自己是拨开一层一层的纱幔,或者,是在抚摸少年的胸膛,一揉一揉,最终会抓出心脏。
少年就在尽头,板寸,黑衣,沙滩裤,匡威鞋,膝盖上还有个盖儿。
让我们开始,边怼边玩儿。白如浪祭起了怼阵,这一次,她决定拿一支火炬。一千根蜡烛熔在一起,灿若流星。她写道:“海错”。
“天然”!
什么?白如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子竟然会怼!
她确实曾经看到对方不知所措,看到对方失魂落魄,但她忘了这个少年眼里的邪气从来没有消散过,也许曾被迷茫和痛苦掩盖,但从来没有消散过。
白如浪看见自己的火炬变成了云烟,而少年却被光明笼罩。
他学会了“怼术”?!不可能!
电影院的走廊依然晦暗,墙上招贴画里的眼睛一个个美丽动人。
众目睽睽。
白如浪退了一步,只听到少年说:“轮到我了。”
白如浪急忙伸出双手:“慢!我有话说。”
梁小武瞟了瞟她无意间展示出来的戒指,轻蔑地说:“讲!”
“你……你怎么会……?”
小武说:“《三国》看过没?郭嘉遗计定辽东。”
……
小武说:“亏你还是搞文字的呢,这都不懂?郭嘉死了,留了条计策给曹操,让他打败了那个谁。”
……
小武说:“服了你。你们只知道‘怼人出题’,可曾想过‘怼人送信’的?你猜得没错,金大叔临死前向我开启了怼战,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只不过和平常把人怼走不同,他怼我的目的,是想把功力传给我。只要他出完题,又不给答案,就能办到。因为你们怼术有个规则,一个很合理的规则,那就是一个人出题再溜,可如果自己给不出答案,就直接算输。他为这一战压上了毕生功力,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把它们全输给了我,而我,不需要做任何事。当然,这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你当时激他,无非就是想让他这么做。”
白如浪道:“这我当然知道,可你……”
小武扬起下巴:“可你大概没想到的是,金大叔的脑洞比你大多了。你们所谓的怼术家大概容易陷入一个思维定式,那就是怼战的时候总要写一句别人怼不上来的话,什么诗也好、词也好,往往就是这么一句像咒语一样的东西,越拗口好像越牛逼。可是你忘记了,金大叔怼阵的是我,我是谁?谁也不是,根本就不是你们圈子的人。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想赢我。那他为什么还要像往常一样写一句话出一个题呢?为什么不趁此机会对这我多写点儿,写点儿别的?”
白如浪瞳孔放大:“所以……”
小武点点头:“所以他写了篇《如何打败白如浪and怼术秘籍》给我。这大叔,写了十七八万个字,让我看了好一会儿。我猜他大概知道自己要去了,多写一会儿也是好的。”
白如浪退后一步,道:“你别骗我了!怼术的精髓在于‘怼’字,这么点时间你怎么可能学会对我出的句?光靠看就能学会?骗骗外行人还行。”
小武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没学会怼句,我这学渣水平,能看懂这些字儿就不错了。可是架不住人家金大叔贴心周到,会填鸭。你忘啦,他的题目是《如何打败白如浪》,他可是把你的题还有答案都透给我啦。‘海错’对‘天然’,是第十八道。”
白如浪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胡说!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所有的招数?”
小武道:“也许他真的不是全部知道,所以才想和你怼怼,可是你没给他这个机会。好啦,再告诉你一件事。他除了告诉我你可能出的题之外,还把一条压箱底的题写给我了,在《如何打败白如浪》的第二段。之前我还没搞清到底这么结阵出句,让你占个先,现在大概有点数了,要不你来试试?”
白如浪心里气极,想到自己拥有可以无限进攻的怼戒,立即催动咒语,抢占先机。然而终究慢了一步,梁小武已经在黑暗深渊里等她了。
白如浪在这个时间凝固的次元里充分地享受了恼怒和绝望。她看到梁小武把火焰数量汇聚地刚刚好,正好可以带走她。而梁小武出的题目更是妙不可言,对于她来讲,也许只有两个字可以评价:
绝怼!
望着火焰一点一点熄灭,白如浪万念俱灰,她奢望梁小武自己也没有答案,但很显然,没门儿。终究还是输给了金丝边,真的就差一点点!她带着不甘的心情闭上眼睛,眼角的一滴露珠干涸了。
梁小武从白如浪的手指上薅出戒指,狂放地笑了。此刻他感觉自己君临天下,脱胎换骨。什么白如浪,什么金丝边,什么王亦能,什么高考,什么狗屁!
可是当他正要迈开脚步,出门毁天灭地的时候,就在这么一放松间,他的脑袋忽然感觉要爆炸。
原来巨大的感知能量让他早就对高地远近产生了疑问,只不过前面聚精会神抵挡了一阵,现在卸下重负,反而更让他疲惫不堪。当他试着再次回忆金丝边写给他的长篇大论以求寻找解决方法的时候,很多封锁了记忆也同时跳了出来。他的脑海就像煮沸的开水,不断地迸发出泡沫。
他终究没习惯怎么控制这口热锅,只能任由它在那儿咕嘟——
古晓静上一次见面就没有看他的眼睛,梁小功在读一本关于图腾的书,胡浩高考时瞄了一眼王亦能的卷子,妈妈在写信,爸爸从门后离开。甚至有出生时护士阿姨的笑话,幼儿园时墙上的鼻屎,小学时排排坐拉出的蛔虫,初中时美术老师的走光,还有这两年一排一排的印刷字,宋体五号不加粗。
短信响了。
他给了自己俩耳光,把眼前飘的和脑袋里想的一股脑儿撸下桌面,打开手机一看。
“今晚我和他在一起,我们分手吧。”
靠!小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怼死一个人。
此时电梯叮的一下打开了门,某个身影出现在视距里。
是售票员小姐,点着一根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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