怼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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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又见面了。”梁小武单刀直入。他从胖墩儿眼中读出了钦佩，这个人多半没想到小武竟敢直接走过来与他肩并肩坐下。
    小武指了指舞台道：“怎么样，我表现还不错吧？”
    胖墩儿道：“我姓孟，你叫我小孟吧。”
    终于知道了仇人的名字，尽管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尽管只有一个姓，但也足以让小武心潮激荡。他稍微让自己平静一下，道：“还有两位同学呢？没一起来？”他观察了小孟的手，没有戴戒指。也就是说他顶多只能出手一次，这会不会是一个机会？
    小孟乐了，道：“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梁小武。”
    小武在面前的折叠写字板上放平餐盘，拿起一块三明治道：“我原以为你作为金振南的徒弟应该很聪明，没想到这么笨！”他故意装得有恃无恐，目的就是配合下面这段话：“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活过来？一定是有人救我呀！你肯定也看到了我现在的日月值有二，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已经被传过灯了，已经有师父了。你们那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我已经通通向师父汇报过了，所以你就算怼走我也没有用的。我劝你还是安安静静地离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结束了。”
    小孟道：“你师父是谁？”
    小武压低声音道：“不告诉你。反正日月比你高，走在人群里只有他看得见你，你却找不到他。”他本来想把灌千钟的名字直接抬出来，但忽然觉得卖个关子效果可能更好。
    小孟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大可以请他带你走。只要你一离开众人视线，我，哦不，我的人就会出手，先解决掉你，你可以现在就试试看。”
    “你的人？”小武嘴里塞满东西，实际食不下咽，“你还有很多人？”
    小孟道：“要不要试试看？”
    “难道你真不怕大家火并起来？你别忘了，就算你的人出手把我解决掉了，我师父最终还是会把我救醒，你有把握赢他？”小武的诈术快用到尽头了。
    小孟道：“我说了你可以试试，你越不想试，越能说明问题。”
    “好吧，你等着。不要说我没给过你机会！”小武撂了句狠话，端起盘子，走回了舞台。
    人说狠话的时候都是最心虚的。
    这一阵小武没有达到吓退敌人的目的，说不得，只能等待付泓出现了。
    胡浩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问：“那是你朋友？”
    小武道：“啊，老朋友了。”
    “我以前好像没见过？”胡浩怎么可能见过。
    小武想了想道：“以前理发店专门给我理发的哥们的弟弟，一起玩过。”这个时候他回想起当初和那个剃头的阿良一起打闹的日子，唉，真是恍如隔世。
    胡浩见他有些消沉，试探性地问道：“等会儿那门英语……应该没问题吧？”
    小武这当口哪还有心思考虑英语？只皱皱眉。
    胡浩一见，担心地道：“你可一定不能掉链子啊！我……”
    “你什么……”小武问。
    “没什么……”胡浩一开始欲言又止，见小武貌似又心不在焉了，急道：“我赌……”
    对哦，小武想起来胡浩跟侯胖子昨天有一个赌局，他梁小武总分上要是输了，胡浩可是得给人磕头的。
    小武马上安慰道：“这么说吧，英语虽然是我最没把握的一门，可是前面优势还挺大的，我不是还领先37分么？不用担心啦，应该还不至于把这37分都输掉。”小武知道英语没办法特别有效地突击复习，一级阿拉这个一小时抱佛脚的imba功能发挥不了太大作用。好在37分确实难追，因为考不了听力，总分实际只有120分，这种情况下，就算王亦能英语再强，我守个赢还是很有希望的。
    胡浩说：“37分……唉，算了，你一定要争气啊，不光要赢，还要想办法大胜王亦能才出气啊！”
    小武奇怪胡浩怎么这么不淡定，完全不像昨天那样，难道是媒体曝光的缘故？
    正当两人各怀心思之际，付泓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门口。小西装，尖头鞋，左手揉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他扫了一眼会场，在某一个瞬间，与小孟目光相对。
    小武非常想知道是付泓发现了小孟，还是小孟发现了付泓。这能告诉他谁的日月更高。
    是小孟！只见他以一种非常轻蔑的笑转过头来面对小武，而付泓，仍旧漫无目的地观察，面带谨慎。
    付泓早就锁定了小武，不过他没有过来，而是找了个位子坐下。他拿出手机，把小武又拉回了聊天群。
    一泓秋水道：“@小武，你们门派有点弱啊，只有几个两三百的。门外那个美女倒是有点强，也不过五百多，还有强的没？”
    美女？小武心说小孟手下果然有不少人，还有美女？不过你付泓这么一说，我倒是要替你担心了，不是因为你没看出小孟，而是你这样子大大咧咧地暴露实力真的好么，强的你看不出来不要紧，也不能直接告诉我这种小喽啰你看不出来啊？
    果然灌灌发了个表情：敲头敲头敲头！
    一泓秋水道：“说吧，是你乖乖把东西交给我呢，还是等会儿找个地方大家约一下？”
    小武明白付泓仗着自己有怼戒想来个简单粗暴的，可这么弄必然是给小孟送人头而已，为今之计，只有……
    “@灌灌，我另外一个群里已经笑死了。你徒弟一进来只能见到几个喽啰，就以为可以团灭我们，他也不想想比他厉害的他也看不见呐。不说别的，坐在他右手侧后方的小胖子就是高手。我看还是得您亲自来，否则你徒弟这么浪，待会儿被人怼走不说，连怼戒都得给丢了呢。”
    一泓秋水道：“少给我来心理战，你如果不乖乖把宝贝交出来，我直接上来拿咯！”
    灌灌这回终于打字道：“什么也别做，等我来吧。”
    小武看完连忙补了一句：“晚上七点钟结束，过了点我们就走啦！”
    他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两派能够火拼。
    阿拉忽然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反应过度了？”
    小武道：“什么意思？”
    阿拉道：“我是说这些人也许未必会置你于死地。灌千钟那边不说了，无非是想要一个宝物，而胖墩儿小孟这边，按理说你身上已经没有他再需要的东西了，难道他也是为了这根麻绳？”
    小武犹豫，他承认心中的侥幸一直存在，觉得只要自己好好配合，他们确实没必要把事做绝。
    然后阿拉在脑海里说了一句醍醐灌顶的话：“赌徒易做庄生梦。”
    小武一个激灵连说惭愧。他明白阿拉其实在提醒他放下幻想：你早已经踏进了这个圈子，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如果灌千钟真的想让你做回普通人，那就不会叫付泓传你一支蜡烛，他在引诱你，叫你尝到力量的滋味，把你牢牢地控制在他手里。对于此，你愿不愿意呢？如果你既想要力量又不愿受他摆布呢？对于一件得不到的东西，你说灌千钟会怎么做？而小孟，胖乎乎的小孟，无缘无故为什么会出现在会场？已经说明问题了。
    如果说小武还在为最后一点侥幸心烦意乱的话，那么下面一个人的出现，彻底让他觉悟了。
    梁小武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会推开大门进来，晚礼服、高跟鞋、酥胸、红唇、风流刻骨。
    白如浪！
    所有男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跟着她飘移到小武的阵营里，看她独自落座。
    “这美女是谁啊？”有些人窸窸窣窣。
    小武见白如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似笑非笑，意识到这里面，不是大爱，就是大恨。
    他看到小孟非常适时地换了个姿势，冲着自己频频点头，这下明白了，原来是他救活了白如浪！
    专门派来向我复仇的吗？我TM还没找你报仇呢！
    小武感到异常地艰难，用焦头烂额来形容毫不为过。王亦能的挑战还有最关键的一场，失败的话不仅要面临极端的羞辱还会寒了胡浩的心；灌千钟师徒马上要来夺宝，失败的话会失去阿拉甚至所有的日月感知；小孟还有他那些躲在暗处的手下也许已经封锁了所有出口，他必然会这么做；而白如浪，这个曾经被自己打入深渊的女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自己。可以说所有的敌人都汇聚到了一起，他们都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台下那些看戏的同学根本不会知道这小小的会场里是怎样的暗流涌动，他们打牌、喝酒，反而更加营造了绝望的气氛。
    山雨欲来。
    小武就坐在那里，耳边全是风。
    距离考试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王亦能在了。古晓静在了。刘老师在了。记者都在了。大家都明白37分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大，所以王亦能阵营的人都很低调。王亦能见大伙儿士气不高，主动拿起话筒说了几句话：“英语是我的强项，毕竟一直在用，我的同事对我都非常有信心。我另外告诉大家一个数据，梁小武先生当年的高考英语分数是94分，除去听力，大概是七十几分。那么现在三十几分的差距其实并不如外界想象得那么难追。好了，我的话说完了，感谢你们的支持。特别是感谢老婆的支持，我爱你，谢谢！”
    侯胖子和魏萌等人拉着古晓静鼓噪了一番，终于也算挽回了点气势。但大家到底心知肚明，今天的梁小武早已不是当初的学渣了，那时的分数真的有参考意义吗？
    魏萌自诩为古晓静的闺蜜，见对方阵营里那些认都不认识的托儿一个个志得意满，忍不住想为闺蜜做点什么，叫人拿过来话筒，冲着小武道：“梁小武，你觉得做拆散别人家庭的事情很光荣是不是？就算你赢了，难道真的叫王亦能和古晓静分居？你忍心吗？”
    小武坐在台上正烦着呢，根本就没在想这档子事儿。可是被魏萌这么一提，不由得心头火起，没拿话筒直接说道：“PK可是你们提出来的，怎么，想赖账了？你怎么和侯胖子一个德性，输了就赖？而且还找这种理由，打感情牌吗？他们背叛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来打感情牌？有种你先骂他们，靠！”
    魏萌如何受得了这一番连珠炮，当下撕破脸皮道：“你有种再骂一遍试试看！我看你就是心理变态，到现在还是处男吧！哈哈，果然，看到别人幸福就不爽，心里指不定多阴暗呢。你呀，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像垃圾一样倒在地上也没人收，呸！没人要的家伙！自己回去撸吧！”
    “骂得好！”侯胖子带头喝彩，他俩一搭一档不是第一次了。
    王亦能在台上不厚道地笑了，向台下比了个十字。在场的不少人也都知道小武昏迷了十年，要说是欲火焚身的处男还真有可能！
    “谁说他没人要咯？”白如浪！
    所有人又齐齐把目光投向了这位“淑女”。看年纪她要比小武大个十岁，举止魅惑，穿着首饰无一不是精品，美丽少妇包养？哇，那不得了。
    白如浪坐着挺了挺胸脯，把手伸到背后扯扯礼服，恰到好处地展示了她想要展示的东西。边上早有人递过了话筒，只听她用温柔的声音对着小武说道：“小武同学，你骗得我好惨！你当时弄我的时候，连名字也不说一个，让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知道吗？今天我来给你加油哦，结束后你一定要陪我单独找个地方，不要理他们，好不好？”
    在线观众瞬间爆表，网速卡顿，弹幕爆炸。
    魏萌气得鼻子都歪了，哪里出来这么个御姐？连古晓静都脸红得要死，竟忽然回忆起小武的好。
    只有小武自己，背脊后面滴下涔涔的冷汗。
    他太熟悉这个语调了，就连喷麦的节奏都一模一样。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