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之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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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在恐惧什么？”
    西蜜湖中，一阵轻风吹拂，卷着空气中的水汽，水汽吹在了桥上，落到了木风身上。
    看着书生，木风的神情骤然改变，隐藏内心深处的恐惧猛的浮现出来。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书生的话语，如同一个小小的蚂蚁洞，但就是因为这个小洞口，直接冲击了木风的心神之海。
    一点恐惧出现在木风的脸上，随后仿若一股瘟疫，快速蔓延他的全身，直接摧毁了他的身体。
    因为太过恐惧，木风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盯着书生，双目有些恐惧，有些空洞，有些无神......尽是一些负面情绪，但在他瞳孔的最深处，依稀看到一丝希望。
    为什么书生能一眼看穿木风内心深处的恐惧？
    而木风他，又在害怕什么？
    不知道过去多久，木风的身躯终于停止了颤抖，呼吸也是渐渐恢复正常。
    但从他惊悸的瞳孔和那被汗水打湿的后背，依然可以看出书生之语，对他来说，实在过于震撼。
    木风看着书生，苍白的嘴唇轻轻张开，说道：“你到底是谁？”
    书生微笑，说道：“我来自破道，是破道的大师兄。”
    木风声音有些虚弱，沙哑问道：“什么是破道？”
    书生目光飘向远方，微笑解释道：“破道，自然是打破一些不认同的道理。破而后立，打破之后便是树立新的道理。”
    “以破道作为宗门之名，以警示不忘初心。”
    木风有些震撼，说道：“这么做的最终意义又是什么？”
    又一阵轻风吹拂而过，西蜜湖中无数片紧密相连的莲叶，骤然掀起一阵摆动，左右起舞。
    那朵红艳欲滴的荷花，如一枝独秀般众星捧月，不断的舞动裙摆，摇曳于风中。
    一滴水珠自荷花之上沁出，随后慢慢滑落，轻轻滴落在湖水之中，伴随着一声细小的叮咚声，湖水卷起一阵微弱的波澜，向着周围不断扩散。
    书生的目光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但他的话语依旧是如此平静，甚至显得自然。
    他轻声说道：“我看到了世界的走向。”
    世界的走向！！
    世界将走向哪里？？
    人能看到世界的走向？？
    世界无时不在改变，未来更是难以预见。
    书生他，凭什么说的如此笃定！
    木风想要质疑，但看到书生的眼睛，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之后。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真的相信书生所言。
    “一滴水滴落人间，不能引起任何波澜，但无数滴雨水汇聚之后，便拥有江河之力，就能掀起滔天巨浪。”
    书生看着荷叶上的水滴，继续说道：“十多年来，破道一直行走于世间，为的便是在世间洒下无数雨水，当这些雨水汇聚之时，便拥有了改变世界的力量。”
    “这是一个大变革的时代，千百年来，五宗四姓应运而生，占据了整个世界，我既然看到了世界的走向，身为破道的大师兄，自然不能看着世界走向黑暗。”
    书生抬头看着天空，许是下雨的缘故，几朵乌云还未完全散去，看不到太阳。
    天是蓝色的，在乌云的遮掩下，天有些暗，没有色彩的黑暗。
    木风看着青衫素衣的书生，在他眼里，书生的瘦弱的身影骤然变得高大起来。
    一点光明自书生的眼睛中迸射而出，随后化作万丈光芒，仿佛变成了太阳，光明且伟岸。
    书生说道：“如果世界只剩下黑暗，那么破道就是唯一的光明！”
    平静且认真的声音自书生口中说出，如同万道雷鸣，字字入耳，远远传开，回荡天边。
    木风看着书生瘦小而又高大的身影，内心肃然起敬。
    “九岁那年，我看到了黑暗的投影，同时也看到了光明的希望，然后我便遇见了二师弟，他需要人来指引，所以我带着他离开了南家村......”
    书生看着木风，忽然说道：“就在那一瞬间，我转身望向南方，我看到了一片黑暗，一片死寂空虚的黑暗，那道黑暗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记住了那个气息......”
    “十五年后，我回到这里，我看到了你。”
    天色忽然之间有些暗淡，仿佛无声之间，黑暗突然袭来。
    一阵风吹在木风的身上，很冷，甚至有些刺骨。
    木风神情骤然变得惊恐起来，一如最初听见书生的问话。
    他站在夏天的午后，吹着冬日里的寒风，他吹着冰冷的寒风，背后却沁出温热的汗水。
    天空很黑，很暗，他的身体很冰，很冷。
    木风看着书生，因为过于恐惧，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就是你看到的黑暗？”
    一点血丝出现在木风的眼中，他停止了呼吸，目光紧紧盯着书生。
    木风依稀记得刚来到这个世界，整个世界都是黑的，所有人都置身于黑暗之中。
    那片黑暗就是他带来的！
    或许，他就是那片黑暗！！
    而他，确实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就是木风一直恐惧的东西！！
    木风非常惊恐，他的双目彻底化为血红，显然失去了理智。
    一根木尺自书生的腰间飞出，轻轻敲在他的额头。
    木风不受控制的心神，在这一击之下，顿时恢复正常。
    他沉默很久，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开口：“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该用什么方法去判断？”
    书生问道：“什么又是真实？”
    木风行了一礼，说道：“请指教。”
    书生摇头说道：“无论这个世界是真是假，如今你能思考，无论是虚妄的梦境还是真实的世界，起码你是真实的存在。”
    书生微笑的看着木风，然后伸出了右手，那是一只干净到极点的手。
    他笑着说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走？去哪？
    当然是加入破道。
    天下第一宗的破道。
    一如十五年前，那个九岁的少年书生，伸出异常干净的右手，看着比他小上两岁的放肆男童，说出相同的话语。
    木风曾经看到过无限黑暗，甚至置身于无尽黑暗之中。
    更可能的是，他就是黑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暗。
    这个世界可能是假的，而木风也可能是假的。
    而这，正直木风隐藏最深处的恐惧，是他强行丢弃在内心角落，不愿记起的恐惧。
    青衫素衣的书生，一个拥有大智慧，大修行的书生，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异常干净，乃至圣洁的右手。
    书生要干什么？
    书生要拉木风一把，把他从恐惧中拉出，把他从黑暗中带出，然后带着他走向光明！
    更是要带他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假！
    书生的眼神有些期待，他微笑的看着木风，等着木风的决定。
    许久，木风说道：“为什么要跟你走？”
    书生笑了，很开心的笑了。
    木风的回答让他仿佛回到十五年前，他看着木风，想着那个骄傲小少年，那个骄傲小少年也是这般回答。
    两个身影隔着时空，仿若重叠。
    书生有些开心的说道：“我想带你看看这个世界，那可是整个世界。”
    木风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睁开双目，看着书生，回答了一个字。
    一个“好”字。
    和当日的二师弟一模一样的回答。
    书生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盛，他笑出了声音，笑声听上去很是开怀。
    木风真的和二师弟很像，各个方面都很像。
    书生朝木风行了一礼，说道：“欢迎小师弟加入破道。”
    木风躬身，作揖回礼，说道：“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