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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拙在原地僵了好几秒,一动也不动地望着试衣间里的镜子。
镜中倒映出试衣间紧闭的两扇门,洁白的木门上刻有欧式浮雕般的纹样,顺着那些巧夺天工的浮雕花纹一路向下看去,能看到门外极少一部分红地毯,还有地毯之上,那双来自英国手工制作的黑色皮鞋和一小截裤腿。
她的心在一瞬间被千斤巨石压着,狠狠地沉了下去。
麦子立刻捂住了嘴,倒吸进嘴里的冷空气依然发出了一点尖锐的声音。
像刀锋,划开若拙的耳膜。她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停跳了许久许久,然后浑身,从指尖开始忍不住地哆嗦了起来。
门外的人,看不到脸,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那双鞋还在那里,像极了在炫耀耐心的猎人,蛰伏在门口,等待着猎物上钩,只要她敢把门打开,他就会冲上来狠狠咬住她的动脉让她见血封侯似的。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还不想马上把他推到对立的立场上去!
若拙觉得自己此刻宛如身在一艘撞了冰山,即将沉没的船上的不会游泳的人。无力回天,只好一点点,亲眼看着自己被冰冷的海水吞噬淹没。
她该怎么办?
麦子乌溜溜的眼睛里都要挤出眼泪了,她用手狠狠掐着自己的嘴巴,却紧抿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若拙颤抖着握住她的手,“别……”
与此同时,她看到麦子眼里的泪水滚了下来,她不断摇头用口型说:对不起,若拙,对不起……
门外安静如初。
越是安静,就越能清晰地感觉到危险一步步逼近。
这段留白的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火烧一样煎熬的。直到那双皮鞋的鞋尖调转了方向,顾钦辞深沉如晦的嗓音又一次响起:“先换衣服出来。”
他的话音明明没有任何改变,一如往常那般沉着、稳重,可听在若拙的耳朵里,无异于暴风雨前的平静。
她很是机械地换好了衣服,麦子还在一边不住地轻抽着自己的脸,看得若拙恼从心中来,“李小麦,你再打你自己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替你打!”
麦子心一横,“你打我吧!都怪我,我怎么嘴这么欠……”
她一边说,一边颓然蹲在宽大的试衣间里,语调随着不稳的呼吸上下起伏,话音也断断续续。
若拙抱着婚纱看了她很久,也半蹲下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唇梢扬起好看的弧度,只是笑容无人可见的深处,夹杂着点点苦涩,“没事,李小麦。你收着点眼泪,等我死了以后再流。”
麦子打她,“你说什么不吉利的!什么死不死的!”
“你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遇到事情就问自己,这事会要咱的命吗?会,那就不能去做;不会,那就去他妈的!”若拙的薄唇上下开阖,吐出一句和她端庄娴静、风姿绰约的外貌完全不符的粗话。她说完,就扶着墙站了起来,把层层叠叠的婚纱往麦子身上一丢,调侃道,“我现在要出去玩命了,你就做后备力量,好好给我守着最后的防线吧。”
至少,当她输得一败涂地、铩羽而归的时候,还能找到一隅栖身之所。
若拙是真的带着一种上战场的心情推开了那扇门,两个试衣间中间的墙壁上,顾钦辞微倚在那,单手插在西裤的口袋里,嘴里叼着一根燃起的烟,透过缭绕的烟雾,黑眸如鹰隼,毫不费力地攫住她的脸颊。
“出来了?”他每发出一个音节都会扯一下嘴角。
若拙的手指颤了下,很快被她握紧,“久等了,二爷。”
顾钦辞盯着她,眼神复杂,转瞬即逝的交叠中,似是某种兵戎相见的抉择。
对若拙来说,又何尝不是抉择?她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下定了决心,说道:“二爷,刚才说的项链是……”
“你想要?”顾钦辞忽然接过话来,语气快得,有点不同与往常的……武断和急迫。
像是故意不想听她说完一样。
若拙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他淡静的表情里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变化,疏朗的眉宇间也尽是寡淡之色,“喜欢什么跟我说就可以了,不必让你的朋友破费。”
褐瞳里点缀了一抹意外的色泽,若拙怔怔地抬起眼帘,凝视面前的男人。
他没有察觉到她们言语里的疏漏和蹊跷?这怎么可能?
一切都和若拙打算的不同,他这样的反应反倒让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若拙不知所措的站在试衣间的门口,看着眼前倚在墙上的男人渐渐直起身子,身影渐渐高大起来,宽阔的胸膛挡住了她的视线,“纪若拙,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她的心砰砰跳着,比起感动,更像是紧张。
因为顾钦辞这句话的口吻,也完全没有情话的温存。
而是近似于谈判桌上那股针锋相对的气场,死死压迫着若拙的神经。
她差点就问他,如果我要你顾家的那条传家宝,你也会给我吗?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我想知道其他竞价者的底价。”若拙垂下头。
顾钦辞怔了怔,眸间的微光败了,色泽又变得沉暗,“就这样?”
若拙点头,“就这样。”
“为什么非做成这笔生意不可?”顾钦辞审视着她,语气颇具深意,危险得很,“如果做不成,会有什么你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
若拙的眼皮又是狠狠一跳。他就像个拿着刀,慢条斯理切着盘中肉的绅士。
很显然,盘中任人宰割的肉,是她无疑。
“少赚就是赔,如果做不成这笔生意,公司就亏了。”她回答。
顾钦辞的唇角似乎翘起了一点,却并非在笑,“是吗?我还以为是你那个副总监在陆老爷子面前夸下的海口,拿不下来这个项目他就辞职。”
若拙的表情里划过一丝愕然,没想到他连这些事都一清二楚。脊背不禁泛起了寒意,“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顾钦辞盯着她,波澜不兴地回答,“陆景尧刚才打电话给我,问了和你同样的问题。”
是陆景尧告诉他的?若拙颦了眉,陆总明明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陆景尧说他新招来的副总监立下了军令状。”顾钦辞仿佛看穿了她的疑虑,不紧不慢道,“偏偏是个人才,他不想就这么放走了。”
原来如此,陆总只把话说了一半,就点到为止了。至于她和邱宇航之间的恩怨,不消陆总去说,顾钦辞自己也长眼看见、长耳听见了。
怎么所有事情都发生得这么巧?就在陆总找顾钦辞求助的前两天,邱宇航对她表明心意、扇动她和顾钦辞离婚,还好死不死地被顾钦辞撞了个正着。
若拙缄口不语了。
她无法否认,无论如何也想做成这一单的原因里,有邱宇航的一大半影响。也许是潜意识里有愧于他,便总想从别的方面尽可能地补偿他。
可是公事毕竟是公事,就算没有邱宇航横在那,她当然也要全力以赴为陆总争取利益,这是她身为员工的职责所在。
思及至此,她冷静下来,朝顾钦辞微笑道:“既然陆总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二爷就算看在兄弟的面子上,也给我们一点友情提示吧?”
不料顾钦辞一口回绝了,“不行。”
纪若拙早知道不会这么容易,但也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
除了震惊以外,心里还有点受伤。
顾钦辞这个人的心思太深了。
他可以时常用各种方式让她感觉到体贴和关爱,但也能在一瞬间让她感觉这些都是她的错觉。
而且,他从没说过爱她,从来没有过。
这个认知在她心里留下很深的刺痛。
如同一条鱼被海浪拍上了沙滩,浪潮退去,她就要被烈日晒干在海滩上,然而若拙还想在临死前挣扎一番,“如果这是我想要的,你也不会同意吗?”
她殊死一搏的坚定神情,烙铁似的烫在顾钦辞的眼眸里。
漆黑的眼瞳中酝酿起了风暴,连脚下的红地毯和影楼里处处悬挂的婚纱照都没能给二人之间的气氛带来丝毫缓和。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显得更讽刺了。
“这是你想要的?”他突然逼近了她,神色冷得可怕,一字一顿道,“你就这么想为他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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