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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夜清晨,天色空濛之际,尚在睡梦之中的南诏大王子阁龙伽猛地感觉到身侧一阵杀气,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一翻身便要去摸枕头下的匕首,但当他睁开眼睛的一瞬,就发现自己身侧站满了身着黑衣的刺客,而昨夜和他一宿欢好的女子此刻早已悄无声息地成了刀下亡魂,他自己更是早已被人用刀架在了脖子上,方才若不是那持刀的人控制的好,此刻他的脑袋只怕也早已跟脖子分家了。
饶是阁龙伽自认自己还算是个有骨气的人,此刻也只能先认栽,手无寸铁,刀又架在脖子上,这时候还梗着脖子玩宁死不屈的那是傻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下这条命才是最主要的,留着这条命,往后多少大事做不得?一旦丢了命,别的都是白扯!
“不知几位英雄是哪路上的?为什么要对本殿下刀剑相加?咱们不妨把兵器放下,好好地谈一谈如何?你们既然能够潜进南诏皇宫,想来也是应该知道本殿下的身份的,都说良禽应择木而栖,几位英雄若是肯把刀放下,本殿下保证,你们得到的好处,只会多不会少……”阁龙伽一面絮絮地劝诱着面前的黑衣人,一面四下里打量着周围,寻找着脱身的机会。
然而无论阁龙伽怎么说,这群黑衣人都无动于衷,就在阁龙伽几乎都要放弃了的时候,却见面前的黑衣人两两分开,分列两旁,一个一袭银盔铁铠覆这,脸上覆着银色面具的男子从容而入:“南诏大王子殿下,别来无恙?”
虽然男子脸上戴着面具,但阁龙伽还是轻易地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他眼睛渐渐瞪大,不敢置信地愕然道:“你、你、你不是……”
毕竟是一国王子,虽然心中如五雷轰顶一般,但阁龙伽脸上的惊诧也只维持了一会儿就变成了冷意:“哼,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南诏国的兵马什么时候这么不堪一击了!竟让人打进皇宫里来?”
那人面上的银面具铸成了夜叉的模样,配着这一身盔甲看起来颇有些可怖,然而那面具下的唇角却微微翘起,弯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没想到王子殿下的眼睛这么尖,这样都认得出来?”
阁龙伽冷笑:“莫说是看半张脸,就是单看你一根指头,只怕我也认得出来,你就这么贸贸然出现在南诏的王宫里,还对本殿下刀剑相向,就不怕本殿下喊将出来,事情闹大,你吃不了兜着走吗?”
那人嗤笑一声:“王子殿下,你太拿自己当一回事了,你以为,凭你的那点儿能耐,能够在被杀之前喊出来?我放在你身边的暗卫全都是受过训练的,只要发现你有要喊叫的迹象,立刻就下手,干净利落。殿下不信,可以试试么。”
阁龙伽脸色一冷,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分:“你说什么?”
么字一了,阁龙伽就觉着脖子上一痛,脸色不由得一变。原来就在刚才阁龙伽说话略略提声的同时,架在他脖子上的几把刀都往里送了送,登时在他脖子周围割出一圈儿血痕来,气得阁龙伽心内暗火横生,却偏偏又不能反抗,生怕身边人手下不稳,直接把他的小命儿送上了西天去。
那人悠哉悠哉地走了过去,在阁龙伽脸上拍了两下:“王子殿下眼力不错,可惜眼力价儿就差了些,如今你人是整个儿在我手上,我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我若是你,绝不在这时候做以卵击石的蠢事……呵呵,不过你应该还算是个有脑子的吧?”
阁龙伽气得浑身发抖,怒极反笑:“哼,与你何干!”
“当然与我有关了,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自然需要你的脑子好用一些,设若你是个傻子,我还和你谈个什么?直接一刀宰了,一了百了多好?”
“合作?”阁龙伽的双眼瞪大了,继而不屑地一声嗤笑:“你跟我合作?开什么玩笑!”
“大王子不光这眼力见儿差,耳力也差了些,我跟你开玩笑的时候,你当我在跟你说正事,可是我跟你说正事的时候,你又当我在开玩笑……呵呵,怎么,大王子殿下摆出这幅态度来,是不想继续西辽和南诏的合作了吗?”那人幽幽地翘起唇角来,笑意冰冷之中又带着一丝狡黠。
“什么?南诏和……西辽?什么西辽?不是,你、你……怎么会是西辽呢!”阁龙伽愕然失色,脸上的表情也呆住了。
“是啊,就是西辽。怎么,大王子的样子好像很惊讶?”那人歪过头眨了眨眼睛,笑意清浅。
“你跟西辽有什么关系?不,你根本不该与西辽的人有任何关系,为什么你会知道……”阁龙伽蹙了眉头,颇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着。
“有些事情,不是你以为不会发生,它就不会发生的。”那人隐在面具下的眉尖一挑:“皇族的恩怨纠葛,原不是你能弄懂的。”
阁龙伽怔愣了片刻,继而拧眉道:“这你要我如何信你!我怎么能跟一个外人谈南诏与西辽的事情呢!谁知你是不是奸细,是不是来套本殿下的话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你是真心跟我合作,至少得先让我放心!若你不让我知道你与西辽的关系,我是不会松口的!”
那人眼皮一搭,似是在考虑阁龙伽的话,半晌,他挥了一挥手,架在阁龙伽脖子上的刀便收了回去:“我既然敢来这里,就不怕你反水。想知道我跟西辽的关系?行,我可以告诉你。二十年前,西辽并没有皇太子,而是立了皇太女,这件事情你知道吧?”
阁龙伽点点头:“知道,但后来皇太女不是早逝了么?距皇太女逝去,少说也有近二十年了吧?”
那人点点头,眸色玩味而冰冷:“若我告诉你,那位早逝的皇太女就是我的母亲呢?”
“什么?!”阁龙伽被这个消息直接惊呆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燕京城,威远侯府内,沐存蔚看着面前死犟着不肯松口答应让裁缝量身好做喜服的儿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看看你,现在成个什么样子!从前你不肯乖乖准备婚礼,我只当你旧情未泯,不想逼你,但如今棠儿都已经完婚了,你还在这里犟个什么劲!”
在沐存蔚对面,沐明诚脸色十分苍白,表情阴郁,眸色冰冷:“完婚?棠妹先是被皇上下旨和亲西辽,而后又被长平王抢回做了长平王妃,这是她自愿完婚的吗?她只是别无选择而已!若让我因为棠妹被逼成亲而变心,我是不会答应的!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情,谁也别想左右!”
“你、你这个孽障!我告诉你,今儿这事由不得你!跟韩家的婚事是早已经定好的了,我不管你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胡话,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但你要娶谁,已经由陛下做主定好了!十日后便是婚期,就算你想推也是推不掉的!”沐存蔚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气得咬牙切齿。
“皇上赐婚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强迫我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就算那韩大小姐完美无缺,我也一样看不上她,更何况她还头脑愚笨,蛇蝎心肠?父亲大人若真是中意她,不妨接过去自己享用,虽然她连母亲的脑子都赶不上,不过好歹生在年轻!总而言之,我是绝对不会娶那个不长脑子的蠢货的!”沐明诚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你、你这个畜生!你是不逼死咱们全家不罢手啊!哼,想要抗旨不尊?没那么容易!沐家兢兢业业了几代人,好不容易积攒下这份基业,能容你一个人全毁了吗!我告诉你,事情早就已经定下来了,该办的事情沐韩两家也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十天后的这个亲,你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身为沐家人,吃着沐家的饭,就得为沐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一次,你别无选择!”沐存蔚说罢,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此时沐家正堂内便只剩了沐明诚一个人,他一个人立在那里沉着脸看不清表情,但当他抬起眼来的时候,眼中已经只剩下了决绝:“韩大小姐?韩依柔,就凭你也想做我的妻子?凭你也配!除了棠儿,我不要任何人做我的妻子,绝不妥协!”
他说到这儿,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之后,复又冷冷笑开:“这人老了,就开始喜欢念旧,该下的手也不忍心下,居然一直拖到了现在,不过也没关系,该办的事儿,早晚都要办!”
沐明诚的表情因想到了解决办法而颇有些灿然了起来,他昂起头背着手,施施然出了威远侯府正堂,神色从容,步履坚定。
韩依柔,你想要成亲?当然可以,只要你等得起!
沐明诚思及此处,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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