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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
唯一的强烈念头不断冲击着许霜脆弱的脑皮层,手指紧抠住鎏金的墙壁,虚软的双腿在强撑着最后一丝倔强!
里面,是一场中年女人的奢华饕餮宴,流露的软语调笑和细微低吟娃若一根尖细的针直至扎入她心底最柔软的一处,不是痛彻心扉的疼,而是磨人的丝丝疼痛,一点一点,围绕着一个点逐渐扩散开来,蔓延进流动的血液……
猝然回到A市正思索如何想出法子套出真相,谁知……
“许小姐,夫人如今不见人,正忙。”
管家如此说道,许霜冷嗤一声,果然,是正在忙。
指甲狠狠掐着肉,拖着冰冷的躯体缓缓离开虚掩的内卧室,不顾管家讶异探究的眼神,许霜径直走了出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小松美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
救她于情伤的漩涡是为了刺激她的报复心理,对她假以辞色是为了得到她的口述以配合教导森川慧子的一言一行,给点甜头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
脑中不断回响着虚掩门后传来的调笑,如仓就流香所述,她所有的不甘和愤怒都是她算计的,只为替她骤死的儿子报仇!
蠢——
许霜心冷的发颤,颓然坐倒在楼梯口,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嘲讽的音在耳边响起。
“夫人,您前几天可吓死我了,真以为您要把我交给许霜那小践人呢。”
“……呵,我怎么舍得,你可是我的心肝儿,疼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将你推出去?”
“美子,他的技术很不错,你要不要也、试试?保证让你……”低笑不绝于耳。
“既然盛情难却,我怎么好辜负,不如我们互相交换,他是日本最近猛然蹿红的男模,我刚牵上线儿……”
“愣什么,去伺候美子。”
细微的低喘以及男人讨好的软语再次如一根针扎入太阳穴,仰头将酸苦的眼泪逼回眼眶,许霜盯着黯淡的日光,心骤然被扭曲!
掌心已被过长的指甲掐的青紫泛出血丝,心口汹涌澎湃火光的痛苦将她所有清醒的理智燃烧殆尽,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她?
难道就因她死心塌地爱上个不成器吃软饭的,就活该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像条狗般的徘徊于她们脚下求得施舍?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许霜脸上的泪痕未干,呆呆坐在楼梯上的婀娜身影刺客却宛若被长久禁锢于地窖的囚犯般,生气全无,仅有一丝维持生命体征的气息……
倏的,一双光亮的皮鞋出现在她迷蒙而又呆滞的视线中,陌生男子的面孔严肃,嗓音刻板冷肃。
“容总想跟许小姐谈一谈,不知意下如何?”
含泪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光亮,许霜凝聚在心口翻滚的火花顿时有了发泄的出口,随即缓慢的挪动僵硬的身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许霜得到这么多苦果,难道不该让那些罪恶之人一一偿还?
即使飞蛾扑火,她也要搏上一搏!没有人,是注定的输家,风水总会有轮流转的一天!
……
滴滴答答的水声叮咚,清冽的水汽蔓延在鼻尖,好似冲淡了些萦绕在心口的血腥,斜躺的何晚纾手指微动,眉心轻皱,痛苦的低吟了声。
“姐姐,姐姐你醒了?”
浓浓哭腔的嗓音在耳畔急切的响起,朦胧的眼中逐渐倒映出清晰的脸孔,挣扎着坐起来,何晚纾脸色死白,“二傻,你还好吗?”
她昏过去了……
漫天的血腥冲击着她的感官,和记忆中柏油路上的一片红重叠交织在她眼前,晃荡着,晕染着……强压下心口的腥味,何晚纾抬眼打量着眼前,“这、这是哪儿?”
闻言,二傻顿时沉默了,扑哧扑哧的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抽噎着,“后、后山的山洞……”
从兜里掏出几张沾上乌黑的钱,二傻塞进她手里,“奶奶、奶奶让我给你的。”
“出什么事情了?”捏着手中的钱,秀眉紧蹙,何晚纾全身的骨头有点僵硬,不适的挪了挪位置,难不成……
“二爸快要醒了,奶奶要我背着你往后山跑,先藏起来,她一直推着我,要我走,说二爸不会放过我的,姐姐,奶奶是不是不要我了?”
“不会,奶奶、奶奶不会不要你的,不会……”心凉,何晚纾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或是自己。
疼痛、鲜血、死亡……好似世上所有的悲痛都在此刻越加的明显起来,深沉的凉薄,一种刀刃划过皮肤的颤栗扩散在四肢百骸,如同人冷到极致牙齿打颤的声音。
全身恐惧的发抖,红红的眼眶泪水掉的更凶,滴落在黝黑的手背上,二傻惶恐不安到极点,“姐姐,奶奶要我跟你走,我们、我们去哪儿?”
去哪儿?
重担陡然压在她肩上,何晚纾视线落在手中乌黑的钱,不多,几百块钱,可如今却让她手心发烫,烫的颤抖……
“姐姐,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抹了抹眼泪,二傻想碰她却又不敢,怕不小心碰疼了她或是惹得她生气。
可毕竟只有八岁孩子的心智,不安的眼睛紧紧锁住怔愣的何晚纾,姐姐,我们怎么办?
被蚂蚁啃噬着心,何晚纾不由手指收紧,死死握住手中的钱,微白的唇瓣抿的死紧,抵抗心底一波又一波的寒冷。
沉寂了好一阵,何晚纾仿佛被抽去了全身仅存的力气,娇软的嗓音此刻喑哑不成调,“我们、我们去A市好不好?”
“我、我听姐姐的。”
微微一笑,想抚上脸庞的手微顿,颓然的垂落,何晚纾疲惫的半眯着眼,盯着黑沉的天空,去A市,并非回到容承祐怀里,而是那里是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很熟悉,能让她更好的照顾他……
如今这样千疮百孔的何晚纾,怎么可能再躺在清秀隽逸的容承祐怀中不知天高地厚的娇笑着?
愣愣盯着夜空,何晚纾明明体力透支虚弱的很,却始终不曾合眼,心中冰凉刺骨,可她知道,不会再有个叫容承祐的男人翩然而至将她搂在怀里轻哄深吻,呢喃着爱语。
“晚晚,乖乖的,你瞧你让我心都疼起来了……”
蜷缩着身体靠着墙,何晚纾双手轻抚着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她,只能靠自己。
“姐姐,我好困,好想睡觉……”
轻拍他的手,何晚纾淡笑,“好,你睡,走的时候再叫醒你。”
紧绷了一整天不能放松的神经此刻终于卸下,二傻泪痕连连的版倚着何晚纾闭眼,很快沉沉睡去。
孩子,毕竟是个孩子……
倏的,手背一阵湿润,惊醒何晚纾游离的思绪,微愣的盯着晕散开的水珠,喉咙苦涩。
心中呢喃着的名字不停在折磨着她,那个人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一直在耳畔吐出魅惑的低语。
“晚晚,这条路哪怕你是跪着,也得陪我走完……”
“我放过了你,谁放过我呢?”
“晚晚,你不许离开我……”
陌路人终究是陌路人,他们七年前无疾而终,七年后竟也逃不了这样的结局……
颤抖的指尖轻抚脸上触目惊心的疤痕,宛若在警告着她的狼狈不堪,何晚纾,你凭什么待在他身边?
*难眠到清晨!
凉凉的薄雾笼罩着,几丝清明的光倾洒而下,何晚纾眯眼打量眼前崎岖的山路,蓦然想起婆婆的话。
“姑娘,记住我跟你说的,顺着村子东边的小河,就是二傻救你的那条河一直向上油走,走上半天时间,你就能看见个等车的牌子,一天只有一趟到县城……”
东边的小河?
叫醒迷迷瞪瞪的二傻,何晚纾攥紧手中的钱,小心藏好,“二傻,我们得走了。”
半天,希望他们能幸运的搭上唯一一趟开往县城的车,希望……
但显然,上天并未眷顾他们,拖着酸软的腿沿着小河上油走,崎岖的山路几次让体力不支的何晚纾摔倒,喘着气跌坐在凸起的石头上,薄汗涟涟。
“姐姐,你要喝水吗?我拿给你好不好?”
蹲在小河边的二傻回头,甩了甩沾水的手,小心翼翼的以手掌掬的水总是在尚未到何晚纾身侧便流光,挫败的看向她,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淡笑,何晚纾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走至河边,水很浅,很清澈,氤氲着清冽好闻的水汽。
俯下身,正准备洗把脸的何晚纾在撞见水镜中的面孔时,心口顿时生生的绞痛了起来,被尖锐的树枝直接刺入,加之细小枝杈划伤,七零八落的躺在白希无暇的脸蛋上,褐色的疤痕横陈,如同爬行的蜈蚣般骇人!
“姐姐,你怎么了?”
微怔,何晚纾骤然回神,低眸的瞬间,纤手一扬将水波打散,“没什么。”
冰凉的水消去疲倦,心中一片舒心的凉,何晚纾匆忙打理好自己,咽下喉咙苦涩,手指紧了紧后松开,“走了。”
她在往A市的方向走,可她心中却清楚的知道,她离容承祐越来越远了。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分别,苍白无力的连心痛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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