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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法国南部深山里的一个村落附近的树林里,有三个黑衣人伏下身形躲在草丛里,一个声音沙哑的人忽然说道:“九号,一号叮嘱你的话都记住了吗?”
“嗯,都记住了。一号让我把东西送到……”身材最为瘦小的黑衣人说道。
“不要说出来!”他旁边的三号黑衣人骤然打断了他的话,拉过他肩膀按低了些。四号黑衣人一直靠一口气撑到现在,眼下进入前面的小山村已经成了定局,即将到来的惨象也不可避免,内疚无力悲伤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心口/交织冲错,一直撑在心头的那口气泄了。身体也难以继续支撑,脑袋一耷拉,倚在九号的肩膀头昏死过去。
三号黑衣人眼中划过一抹悲伤,强自提起精神嘱咐九号,说道:“九号,你一定要记牢了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像是在交代遗言,九号看着眼前这双熟悉的眼睛,蒙面巾下的嘴巴张了张,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眼眶发红,哽咽地点头。
“等下进去之后,我们分开走,你抓紧时间找东西吃,补充补充体力,我相信你一定安全的把东西送回去。”
“嗯。”重重点头,九号眼眶含泪,忍不住问道:“三号,那你们呢?你和四号怎么办?我们还是大家一起吧?”
“糊涂!”三号黑衣人厉声喝斥道:“就照我的话去做,记住,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也不要回头。”
“三号……”
“照我的话去做!”
“三号……”
“照我的话去做!”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三号黑衣人的眼珠子通红,声色俱厉。五指紧扣着九号的肩膀,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脸。
“是。”九号艰难地出声。脸庞绷紧,紧抿的嘴唇有血丝流出。
“好。走!”
他们没惊动任何人,身形迅速地掠进了山村里面。
不久之后,大地震动,蹄声如雷,一朵朵水花澎溅而起。数百个浑身披挂着教廷麾下特有的那种带有十字军标志的黑甲骑士狂飙而至。他们勒住胯下马,在唏律律的马嘶声中肃立的村子不远处的坡顶。带头的中年骑士目光远眺,手中鞭推了推滴水的盔檐,随即马鞭前指,大声道:“包围那个山村,许进不许出,违者格杀勿论。仔细搜查。”
在轰然应诺声中,黑色骑士们迅速散开。一道道黑色洪流这座山里的小山村团团围住。
很快,村子里就响起了喝骂哭喊和惨叫的声音,此起彼伏。
鲜血,人影,马嘶,尸体,刀光,打破了小镇的宁静。瞬间就化为了人间地狱。
站在山坡上,躲在一棵树上,俯视着数百米外变成了一片火海的山村,九号的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紧了紧身上的包裹,猛地转身跃入丛林,背影孤单,凄凉,消失在山里。
身后山村在火海中呻吟、颤栗、焚毁。
谁说雨中不能起火?那是因为心不够狠,火势不够大。
十天后,中国川西某地一处山谷。夕阳时分,橘色落日余晖下,九号出现在这处山谷前。
这是座红色的山谷,虽然眼下已经是初冬,但这里却到处都是枫叶,枫叶如火,似血鲜红。山谷上空盘旋着十多只鹰。
这不是普通的鹰,它们的翎毛,爪子,瞳孔,鹰喙,都如墨染一般,是黑色的。名字也叫黑鹰,是不弱于漠北海东青的一种凶禽。
枫叶如火,黑鹰如墨。跟一号描述的一样。
到了!
谷底深处也是一片火红,红得热烈,红得灼眼,但不是枫叶,而是一种花。不带一丝杂色,鲜红如血的花。花分三瓣。像是幽冥路的彼岸花一样,有根茎,有花蕊,但没有叶片。有人称这种花叫太阳火,也有人称它们为赤萏,意为期待,新生。
红花组成的花海,与周围的枫叶相连,无边无沿。山谷里的风掠过,花瓣纷飞似蝶,芳香扑鼻。
几间木屋矗立在高大的枫树下。屋顶落满了枫叶。
其中一间木屋内,九号黑衣人露出了本来面目,很年轻,顶多二十岁,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上半身裸露,胸腹扎了十几根银针。
旁边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颌下三绺长须,看上去得有七八十岁的高龄,但脸膛红润,细嫩如婴儿,眼神深邃明亮,一身浅灰色唐装,气质超尘拔俗,不染俗气,恍似神仙中人。
老人旁边还站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发如墨染,浓重双眉斜插入鬓,鼻梁挺直,嘴唇微薄,双目漆黑清澈炯炯有神。俊秀的脸庞有一股子超越了他本身年龄的成熟,尤其是在神态气质上,居然有种岁月遗留的沧桑感。这种气质一般都在有故事的中年大叔身上,可他……太年轻了。
“师傅,他怎么样?”
老人叹口气,缓缓说道:“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他外表看上去无碍,但体内早已是千疮百孔,几乎就是一个漏气的筛子。内腑经脉几乎全部破裂,受损情况已经不能用严重来概括,而是肉体崩溃,精气神在崩溃,构建人体的各个部件都在彻底的崩溃,没有任何修补挽救的可能了。此种伤势换做旁人早就死去多时了,因为心中有执念,所以才能全靠一口气支撑到现在,而如今,他那口气已泄,恐怕……”
“难道师傅也没有办法?”
老人摇摇头,遗憾地说道:“抱歉,两只脚已经迈入鬼门关的人,这个世界上无人可以拽他回来。等下师傅起针之后,他就会醒来。”
老人再次叹气,抬臂挥动袍袖,九号胸腹间的银针全部消失。黑衣年轻人点点头,起身离开了木屋。
喉间抖动,九号缓缓睁开了眼睛,周围环境让他有些迷茫,待看到站在床边的黑衣年轻人之后,扯动干裂的嘴唇笑了,笑容很干净。
“终于见到你了。黑鹰。”
“别说话,有事等养好伤以后再说。”被称为黑鹰的青年声音听上去很冷淡,但眼神当中的关心不是假的。九号艰难地摇头,声音微弱地说道:“黑鹰,我知道我快死了……”
“闭嘴,死不死我说的算!”黑鹰大声呵斥。
九号的泪水顺着眼眶滑出,但依旧带着笑,神情轻松。艰难地抬起手,想抓什么东西。黑鹰赶忙把旁边的包裹拿过来,放到他的手旁边。自己的手没等离开,忽然被九号紧紧抓住,然后缓慢地将黑鹰的手按到包裹上,声音愈发微弱地说道:“一号让我把它交给你,也只有你才能把东西安全交到雷霆组的手里,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关系到教廷的一个神秘计划。”
仿佛激发最后的生命潜力,九号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脸庞异样的嫣红。抓起包裹将之推到黑鹰的怀里,示意他低下头,然后附在他耳边说出了三个字,黑鹰骤然色变,手中的包裹好像变成了瞬间可夺取人命的危险物事。
仿佛放下了心头心事,也同时卸去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量。九号说道:“一号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去不去全凭你自愿。”说完这句话之后,眼神开始涣散,忽然,身体直挺挺倒在床上,双眼圆睁。
清晨,白雾缭绕。一座孤坟前,黑鹰与白发老人并肩肃立。瓷盆里烧纸已成灰烬,青烟袅袅。
“决定了?”
“嗯,否则他不会闭眼。他们在海外的那些人死的也没有了任何价值。”
“但你此行不是有违了初衷吗?”
“我知道,但既然答应了他,就必须遵守承诺。”
老人负手而立,目眺远方,悠然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师傅不劝你,也知道劝不住你。”
“对不起师傅。以后不能在这里继续陪您了。”黑鹰歉然道。
“无妨,缘聚缘散,很正常。”老人负手而立,仰望远处,叹道:“既然是局中人,那就躲不了,无论你,还是我。走吧,我们谈谈。”
木屋前的方桌上摆放着小火炉和茶具,老人烹茶的手法很老道,一人斟了一杯,茶香扑鼻。
老人抿口茶,深邃的目光注视着黑鹰。说道:“你一年前假死隐居,借此脱离的雷霆组,不是逃兵也算逃兵了。此番重新出山,雷霆组那里你打算怎么交代?”
黑鹰嘴角翘了翘,望着白发老人,说道:“这事就得靠师傅你了。至于我为什么会借着假死脱离雷霆组,原因师傅你知道,所以怎么去跟他们解释是你的事,反正我不管,除非你想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我处置掉。”
“你算是耍无赖吗?”白发老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黑鹰笑了笑,叹道:“说实话,师傅,我虽然脱离了雷霆组,但那里毕竟是我奋斗了七年的地方,海外的孤雁群体既然找上了我,那我……一定会把他们交托我的事情办好。而且他们是为了国家,为了大义,我不能让他们死的毫无价值,死的默默无闻,白白牺牲。”
“那你打算怎么做?”
黑鹰笑了笑,傲然道:“师傅别忘了,我曾经是雷霆组最犀利的猎杀者!特勤局的行动组,601部队的特战小队可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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