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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盯上的感觉消失,温柔心知是燕文北的意思。大门半敞,出来一个老人。褐色的面皮,锐利的鹰眸,花白的头发,面含和善的笑意,可温柔莫名地打了个冷颤。
风藤纪一步步走来,他的心跳得很快,眼角滚烫,这种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门外的感觉,令他古井般的情绪终于泛起了涟漪。许多年前,他担负起家主交代的任务,多年找寻无果,他打算凑合的时候,这人出现了。
他按捺下激动,面上神色稳重,努力扮演好管家的角色。“请问是温柔小姐吗?”他语气透着熟络,神情却是敬意十足,使得温柔有些不自在。
“你好,我是温柔”,温柔勾唇一笑,“请问,燕先生在家吗?冒昧来访,倒是我的不是了。”
“少爷回来多时,近乡情怯,见你们这些朋友更不敢了”,风藤纪话语里把燕文北当成一个孩子,包容着燕文北所有的缺点,“温小姐能来正好,省得我去问少爷要你们的联络电话。”
大门缓缓打开,她的前方是个喷泉,水流分成数十股,仿佛天女散花,这喷泉到了晚上,还会发光,但如今燕宅萧索离条,已无人欣赏这美景了。
跟着管家进入燕宅,温柔微微皱眉,两根瑰丽的盘龙石柱,柱子上两条雌雄飞龙交颈环绕,脚下祥云朵朵,显得大气高贵。她垂眸,燕家怎么会弄这种东西,是嫌不够招摇吗?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晚了,燕家已败落,只是燕文北的一个休憩地,何谈什么招摇呢?风藤纪暗中观察身后的人,见她似乎不喜盘龙柱子,便解释道,“这两条飞龙,乃是风藤家的徽章,放在燕家,也名正言顺。”
他变相承认燕文北身份了吗?温柔眨眼,神情淡淡,漠然道,“燕家用什么柱子,关我何事,我只是一个上门拜访的客人,主人家的事,我不好评论。”
请她在沙发上坐下,风藤纪去厨房准备茶点。他原是姓冈藤,祖上被收为风藤家的家臣,又蒙家主信任,改姓风藤。到他这辈,一直照顾家主的起居,和替久病的家主招待来访的客人,即使换了家主,也是一样。
燕文北站在镜子前,一身白色的西服,使得他的气质越发儒雅,面带温柔的笑容,很容易令小姐们陷入他的表象里,一如前世的温柔。
突然,门被人大力推开,木门撞上墙壁,反弹也厉害,将来人遮挡住。容宋推门而入,她面上带着怒气,眼尾也带上了潮红。她气势汹汹走到燕文北面前,勾唇一笑,讽刺道,“怎么是去见你朝思暮想的人?可你忘了吗,是她害得你坐牢,为了生存折腰。”
燕文北收敛笑容,语气透着警告,神情不悦,“不必你提醒我,我记得所有的事,包括她的背叛。”
容宋面色缓和,语气也软了,主动挽上燕文北的手臂,嗔怪道,“既然如此,你干嘛去见她。她如今是谢宁枫的心头肉,何不把她抓起来,威胁谢宁枫呢!”
“我自有打算”,燕文北一寸寸捋下她的手臂,语气暗含着不喜欢,“你就不用插手好了,回房等着出国好了。”
他的身影翩翩离去,容宋落寞的身影被光线拉长,分外孤寂。不行,她也要去看看,她和文北的婚约还在,作为未婚妻和文北一起招待客人,是件很正常的事。
可……想到风藤纪,容宋迟疑了。自她住进燕宅后,风藤纪明里暗里看不上她,当她面,宣称要给文北找个能配得上风藤家夫人,这尊贵称号的人,她去了,会不会给风藤纪留下日后攻讦的借口呢?
容宋烦恼地皱眉,她已不是容家不谙世事的公主,她学会办事前考量,步步筹划,生怕惹得燕文北不高兴。今日,是她气昏头了,才会故态萌发,呆会她要好好给燕文北赔罪。
思索五分钟后,容宋决定下楼,温柔是她老朋友了,她自然要与相见,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客厅里,燕文北是个好客的主人,亲自给客人倒茶,热情地邀请温柔一块品尝风藤纪做的甜点。温柔端着珐琅勾丝杯,白色的内里,红色的茶汤,煞是好看。热气氤氲,模糊了视线,恰好躲避了燕文北探寻的视线。
“如何?纪叔的手艺,连爷爷也称道呢!”燕文北语气欣喜,面上微带着笃定,仿若像个求肯定地孩子,心思单纯得很,一眼就能看透。
“很好喝”,温柔赞扬道,语气真诚,嘴角翘起,带着得体的笑容。她冲站在燕文北身后的风藤纪颔首,“辛苦您了。”
“小姐能喜欢,是我的荣幸。”风藤纪欠身,“温小姐,快尝尝甜点,冷了就不好吃了。”
温柔咬了一口,杏眸里尽是笑意。三人暗藏心思,你来我往,试探着对方。
楼梯上,容宋忍不住捶了一把栏杆,疼痛顿时传遍整只手掌。五指红通通的,映在她覆了一层冰雪的眸子里,显得无关紧要了。
温柔早已感应到容宋的气息,她装作随意一瞥,脸上表情讶异,语气激动,“容宋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装,你还装,既然你装,我就陪你装到底。容宋面上洋溢笑容,慢慢走下楼。“你来了,我怎么能不出现呢?是吧,文北。”她晶亮的眸子闪现光彩,侧身期待地望向燕文北。
燕文北点头,容宋开心地把温柔按在沙发上,嗔道,“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干嘛起身迎接我呢?”“迎接”二字她加重语气,倒平白令温柔的身份矮了一截。
“容宋姐,你说错了”,温柔笑着指出错误,“你是主,我是客,论理也是你迎接我,难不成容宋姐是厌了主人家的身份,想与我换回身份吗?”她不给容宋辩驳的机会,“我心里倒愿意,燕先生和纪叔恐怕要嫌弃我不懂事了。”
她全程皆是笑意,容宋却忍不下这股郁闷,她刚要开口说话,纪叔打断了她,“这甜点还是要热的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容小姐可别耽误客人吃东西。”
燕文北念着容真卿给他的人脉,好脾气地不跟容宋计较,可风藤纪不一样,他在风藤纪主事多年,不管多耀武扬威的人物,在他面前,都要鞠躬称一声“纪总管”,故而对不上道的容宋不会给与好脸色的,从不会考虑了容宋的面子。
容宋双手刺着手心,疼痛上来,堪堪制止她的怒气,她坐到燕文北身边,笑着与温柔交谈。
这边,暗潮汹涌;那边,气氛像凝固了,有种窒息的感觉。
审讯室内,古队长亲自审问谢宁枫。紧闭的门外,警察局副局满头大汗,走来走去,心里不住埋怨古队长的胆大妄为,居然把谢部长抓了,盛老若知道了,非撑着病体跑来警局大闹一场。
这古队长原来是重案组的副组长,是姚队长的好帮手,性子也和姚队长分外相似,耿直、较真,有姚局护着,他们一路顺风顺水,可姚局没了,警局是他当家,他不能看着自己前途毁在一个莽汉手上。
“开门,给我开门”,这门是钢铁做的,最是结实,而且里面上锁,光有钥匙也没用。“古治,你给我开门啊!”
“副局,这人可是杀了容老啊!”旁边有人劝道,“即使有盛老出马,怕也难了。”
“放屁,容老已经过气,盛家却风头正盛”,副局生气之下,动起手来,打在下属身上,下属护着脑袋,左躲右闪,后悔自己的多嘴,把这**桶点燃了。
过了一会儿,古队长揉着太阳穴从里面出来,副局推他到一边,挤进门里。只见谢宁枫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模样,副局松了口气,还算古治识相,没给谢部长弄些下作的手段。
他谄媚一笑,“谢部长,真不好意思,我手下不懂事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了。”他瞧着谢宁枫手上刺眼的手铐,催促下属向古治去要钥匙。
“什么部长,你可不要乱说”,谢宁枫瞪大眼睛,眼里的警惕很明显,他忽然恍然大悟,拍着桌子狂笑,“你被我骗了,我一直想见识警察局是什么样子的,就跟着郁元进来。你叫我部长,有文件证明吗?傻逼!”
副局珊珊笑着,心里却恼怒“傻逼”二字。难道是他弄错了,副局快速想了一遍,的确没有文件,那么就算公事公办,盛老和谢家也不好多说了。
“谢少爷这么喜欢警局,那就好好尝尝滋味吧!”副局拂袖而去,叮嘱了古队几声,古队精神振奋地走进来,开始新一轮的审问。
盛老握着手机,心里一紧,打电话给郁元,让他和老左来家里一趟。郁元放下电话,立刻通知老左,他已收到消息,容老死了,宁枫是杀容老的凶手。
二人赶到别墅里,郁元环顾四周,大家都在,温柔去哪里了?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呆在家里,与他们商讨对策的吗?
上了楼,推开门,盛老扶额,担心着宁枫的事情。“盛老,宁枫不会有事的”,郁元连忙保证道,“凭一个女佣的话,定不了宁枫的罪。”
“怕得是宁枫也说不清,你知道老容怎么死的吗?”盛老比较关心这个,“宁枫会古武,杀人很容易,若有人往这上面引导,所有的一切皆有可能了。”
“尸检报告还没出来”,郁元摇头,“出来了或许可以证明宁枫的清白。”
老左喟叹,“我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就像梁玲的事一样,容老的事或许只是个引子,燕文北要对付的人在后面。”
是我吗?盛老沉思,斗倒了我,安排他的人上去,不对。
“盛老,怎么不见温柔,她去警局了吗?”郁元道,“她不在楼下。”
“她出门了,跟宁枫前后脚走的”,谢老出声道,“出去有要事办吧!”
盛老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去找燕文北了吧?
“你们赶紧去趟燕宅,我怀疑温柔去杀燕文北了”,盛老面露焦急,使得三人一愣,随即匆忙下楼。
一定要阻止温柔,盛老暗忖。杀了燕文北,倭国会以此借口,挑起战争,好不容易休养生息百年,再次遭受战火的屠戮,盛家就成千古罪人了。
燕宅,一如既往的安静。
温柔手边的甜点已经吃了不少,风藤纪很欣赏温柔大胆的性子,便经常插话,使得容宋的耐心逐渐告罄。
“温柔,你还没来过这里吧,我陪你出去转转。”燕文北的提议得到风藤纪的响应,温柔暗暗高兴。
燕文北,你终究要死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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