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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明吃完饭还有一些工作没处理完。
杜箬帮他把桌子收拾了,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
乔安明很快再次投入到工作中,聚精会神,满脸严肃。
杜箬怕影响他工作,所以一直不讲话,也不走动,就靠在沙发上盯着他看。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性感。
乔安明就坐在灯光下,面前一堆摊开的资料,时候在键盘上敲打几下,时而在文件上写些字。
西装已经脱了,被他随意挂在椅背上,只留下湖蓝色的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袖口也往上撩了一点,露出线条好看的小半截手臂。
杜箬不仅感叹,阅历真是一件好东西,那年乔安明都已经48岁了,可身上没有一丝腐朽之气,唯有慑人的气场和魄力,好像刻到他骨子里的东西一样,就那样坐在灯光下工作都会随时散发出来,更何况岁月还如此眷顾他,真如小琳所言,48岁的乔安明足够衬得上“老帅哥”这几个字。
不免她都看痴了。
乔安明偶尔抬头,看到杜箬愣愣盯着自己,笑了笑:“怎么了?是不是无聊?无聊的话你可以到处去逛逛,外面的小会议室有卫星电视,你去看电视也可以。”
“不用,不无聊。”杜箬赶紧将眼睛偏向一旁,幸亏他没有发现自己的花痴样。
乔安明关电脑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抬头,杜箬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头微微偏向一旁,双腿交叠挂在茶几上。
“睡相还是这么不好看啊。”他笑着,拿了自己的西装走过去,刚把西装搭到肩膀上,杜箬就醒了。
“抱歉,睡着了,你是不是做完事了?”她起身坐直。
乔安明“嗯”了一声:“是啊,做完了,可以回家了。”遂将杜箬拉起来,把西装披到她身上。
天知道,他说“回家”两个字时,心都在发抖。
刚才那两个保安见到乔安明下来,立刻又迎了上去。
“乔总,您是要走了吗?”
“嗯,下班了。”他点头,随后保安又看到了跟在乔安明身后的杜箬,手里拎着空的保温盒,肩膀上披着乔安明的西装,赶紧也凑上去,朝杜箬点头哈腰一番:“乔太太,那您慢走。”
杜箬受不了这样的恭维,神情有些为难。
乔安明过去又自然地牵起杜箬的手,迈步出去。
“他们可真会乱喊,什么太太…”她又将手缩了回来,实在扛不住这样当众秀恩爱。
乔安明才不管呢,又霸道地去搂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现在不是,明天就是了。”
他迫不及待一般,第二天果然没去公司,很早就起床,梳洗,换衣服。
杜箬是被他温热的手挠醒的。
“起床了,懒虫!”
“这么早啊。”她看了下床头的闹钟,“才6点多,昨晚折腾得太晚了,了了还没醒,让我再睡一会儿吧。”杜箬讨饶。
昨天从公司到家已经靠近1点,洗澡睡觉,可刚迷迷糊糊睡着,乔安明就黏上来了。
她有时候怀疑,48岁的男人怎么精力这么旺盛。
“三年了,你欠了我三年,我总得全都补回来…”他恬不知耻地给了她这个理由。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2点多,再加上她这些年陪着了了睡觉,基本10点前都睡了,所以难得熬夜她根本吃不消。
可她怎么讨饶,乔安明都不理会,干脆手钻进被子,直接扯了她睡袍的带子往里面去。
杜箬本来是真的不想醒,因为实在太累,可他越来越过分,手在在腰间绕了一圈居然往下移…。
“喂…”低喘着喝止,可身子被他撩拨得火热起来。
乔安明使坏地笑了笑:“起来不起来?”
好讨厌啊!
“乔安明!”杜箬抱着被子翻了一个身,将他不规矩的手挡出去:“你不要上班吗?别弄我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今天不上班,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俯身压到杜箬耳边,一手搂住她的腰,吻着她的耳垂,低低说:“忘了吗?说好今天去民政局的!”
杜箬蹭地睁开眼,不大的眼睛愣是瞪得倍圆。
民政局!!!
“老乔,你来真的?”她瞬间清醒,昨晚以为他是开玩笑呢。
乔安明的脸却明显一阴,手又趁势往她睡衣里钻,在她腰上轻轻一捏:“这种事,我会开玩笑吗?”
“可是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
“你要准备什么,穿好衣服跟我走就行。”
“……”
杜箬皱了皱眉,见乔安明神情如此严肃不像开玩笑,只能将被子抬起来往脸上蒙。
“啊啊啊…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乔安明笑着,一把揭开被子,身子压上去:“难道你还有其他考虑?”
“不是,只是觉得……”
“没有那么多觉得,杜箬,我不是一时冲动,是非你不可!走吧,快点!”他催促着,又在她唇上腻了一下才起来。
杜箬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出去,乔安明已经坐在餐厅吃早餐,手里拿着一份当日的报纸。
“我已经跟陈妈说好了,上午了了给她带着。”他的乔氏命令口吻。
陈妈很欢喜地笑着,想必已经知道今天她要跟乔安明去领证了。
“杜小姐你和乔先生放心去吧,了了跟着我肯定没事。”说着便给杜箬又倒了一杯热牛奶。
乔安明瞥了她一眼:“快点吃吧,吃完跟我先回宜县拿你的户口本,然后再去民政局,下午民政局就不办理结婚登记了,所以时间有些紧迫。”
乔安明一边看报纸一边交代,又抬头睨了杜箬一眼:“陈妈,你再给她煮杯咖啡,她说昨晚折腾得太晚,没睡好…”
“……”杜箬差点被热牛奶呛死。
他怎么这样???完全不顾外人在场!
天哪…杜箬的脸滚烫滚烫地烧起来,只能埋头假装喝牛奶。
乔安明偷偷看她,心里倍爽。
陈妈在旁边看着,抿着嘴赶紧往厨房去:“那个…先生,那我去给杜小姐煮杯咖啡。”
上车的时候她才发现乔安明今天穿得特别正式,成套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而再看看自己,因为衣服还都在宜县,所以她这段时间穿的都是在附近外贸店临时买的毛线衣和运动服。
杜箬打算回宜县家里拿户口本的时候顺便换套衣服。
乔安明一路车速都很快,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不说话,杜箬便也坐在一旁发呆。
一小时后到达宜县家里。
“我就不上去了,在楼下等你。”乔安明替杜箬开了车门,“你拿了户口本就下来,时间有些赶。”
杜箬满口答应,可到家后便打开衣柜找衣服。
太隆重的,好像显得太矫情。
太朴素的,好像又显得太不当回事。
休闲类型的衣服似乎不大适合结婚照。
正装又太过于刻板…
“啊……!!!”杜箬将手里一摞衣服全部扔在床上,挠乱头发,实在不知如何抉择。
“你在做什么?收拾行李?”乔安明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来,估计他是在车里等久了才会上来看看,“等过几天我再送你回来收拾东西,今天时间来不及。”
“不是,我没有收拾行李,我得换身衣服。”杜箬在床上扒拉了一下,声音气馁挫败,“可是实在不知道穿什么去领证比较合适。”
乔安明嘴角突然偷着抿了抿,但没笑出来,只是阔步走到她身后。
“你紧张?”
“什么紧张?我没有。”杜箬矢口否认。
“不紧张为什么连一身衣服都挑不好?”他咄咄逼人。
杜箬回头刺他:“谁说我挑不好,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民政局!”她愤愤说着,随手拿了一件浅灰色毛衣和牛仔裤便走进去洗手间。
乔安明在她背后笑出声来。
很快杜箬便换好衣服出来了,灰色的大翻领毛衣外套,下身浅蓝色紧身牛仔裤,虽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显得大气清爽。
临出门前乔安明又到她的梳妆镜前绕了一圈。
“把这个带上,去领证拍照,总得有些模样。”
杜箬低头,看到他手心握着一支口红。
“小器样儿!”
因为并非什么特殊日子,所以民政局登记结婚的人并不多,拍照填表等流程几乎都不用排队。
很快就轮到乔安明和杜箬了。
他拉着她的手走过去,坐下,掏出各自的户口本。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又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不经意的诧异,估计是觉得面前两人的年龄相差太悬殊。
“请问,你们结婚?”
“是的。”乔安明回答。
“考虑好了?”
“……”杜箬先恼,“你这什么意思?”
乔安明在下面很坚定地握住她的手,制止她嚷嚷,而是微笑着回答工作人员:“不需要考虑,三年前就已经有答案了,现在只是缺一个形式。”
工作人员愣了愣,盯着乔安明看了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将表格递了过去。
各自填好信息。
乔安明毫不犹豫,直接在最后面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表格挪到杜箬手边。
“就在我旁边,签你的名字。”他说。
杜箬做不到如他那般沉稳,终身大事啊,更何况还是跟乔安明,今天一整个上午都感觉不真实。
乔安明见她愣着,握了握她另外一只手,似乎在给予她勇气。
杜箬的目光一直定在最下方那三个字上,苍劲有力的钢笔字——乔安明。
她只要在旁边签上她的名字,从此以后她便是乔太太,天地良心,“乔太太”这几个字,她在一周前几乎想都不敢想。
“这位小姐?”工作人员提醒。
杜箬抬头,吸了一口气,眼眶里的泪便掉了出来。
工作人员都有些吓懵了:“怎么了?结婚必须秉承自愿的原则,如果你有…”
“不是。”杜箬止住工作人员的话,转身朝乔安明笑了笑,然后提起笔,在“乔安明”三个字旁边,签上了她的名字。
后续流程更简单。
拍照,拿证书。
摄影师站在背景前面,不停摆手教乔安明姿势。
“先生,笑一点,再笑一点…不对,你头怎么往这边偏?你得往你太太那边挨一点!”
如此反复几次,乔安明还是表情生硬,双手微握拳放在膝盖上。
杜箬在一旁偷看他的侧脸,表情这么严肃啊……?
“你紧张?”
“没有,怎么可能!”
“那为什么你的手握得这么紧?”杜箬虚着声音,以牙还牙。
乔安明转脸看她,摄影师又在鬼叫:“先生,你看你太太做什么?你得看我这边啊,看镜头!”
随后“咔嚓”一声,画面定格,杜箬最终咧着嘴笑出来,头不自觉地往乔安明的肩膀上靠了靠。
“挺好,幸福溢于其表啊,祝福你们这对新人白头偕老。”
摄影师将洗出来的照片给他们,杜箬看了一眼,扑哧笑出来。
照片上的乔安明似笑非笑,但很明显看得出他的表情是憋着一股劲的生硬。
“你还说你不紧张?哈哈哈…”杜箬揶揄,他也不恼,只是说:“顶上的射灯太亮,而且我面对镜头不习惯。”
多懒的借口啊。
堂堂胜安的当家人,经常上各类杂志和新闻,居然说面对镜头不习惯?
“你骗鬼啊。”杜箬将照片塞给他,自己咯咯笑了一路,但隐约有些感动和得意。
十分钟之后证书便下来了。
红色的本子,照片上敲了钢印,杜箬握在手里,感觉不真实。
虽然只纠葛了几年,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花尽半世的力气,本以为这辈子都未必有缘再见,可转眼居然结为夫妻。
“又要哭了吗?”乔安明问。
杜箬用力皱了皱眉:“没有…”
可话音刚落,泪就唰唰下来了,有经过的工作人员一直盯着杜箬看,乔安明摇着头,用指腹替她擦眼泪。
“你再哭下去,我觉得今天民政局的人都会以为我是在逼婚。”
“噗-”杜箬被他说得苦笑不能。
最后还是一个工作人员过来打断他们:“请问你们需要进行婚姻宣誓吗?如果需要宣誓,请到收费处再交100元。”
乔安明摇头:“不需要了,誓言这种东西放在彼此心里就好。”
未必大声读出来就一定会白头终老。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杜箬慢吞吞地跟在乔安明后面。
“怎么了?”他问。
她抬头,眼神闪烁:“老乔,这是我第三次登记。”
三次婚姻,分分合合。
乔安明却固执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停车场走。
“嗯,所以你看,兜兜转转,你还是要成为我乔安明的太太!”
就算中间走了许多弯路,吃了许多苦,跨越千山万水,但最终还是必须回到那个人身边,这便是“命中注定”。
登记完之后,乔安明在附近找了一间餐厅陪杜箬吃饭。
他下午还要赶回公司,所以很简单地应付了一顿午饭便先把杜箬送回公寓。
到家了了已经睡午觉了,陈妈好像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因为从阁楼那边传来很大的声响。
杜箬吸着拖鞋上去,见储藏间的门开着。
“陈妈…”杜箬喊了一声。
陈妈赶紧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副包了布的画框。
“太太,您回来啦?”
“……”杜箬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称呼,改口也改得忒快了吧,所以只能微笑着点了下头。
陈妈倒挺自然,走过去问:“乔先生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去公司了,那个…陈妈,你在做什么?”
“哦…我啊…乔先生前几天让我把这储藏间里不要的东西全部收拾一下,该扔的就扔掉。”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杜箬指了指她手里的画框。
陈妈回答:“我也不知道,估计是画。要不打开看看吧,您要是觉得还留着,我就继续放进储藏间去,如果不要,我就干脆扔掉了,省得搁地方。”
她说着就将画搬到了茶几上。
还挺沉,往茶几上搁的时候陈妈着实费了些力气。
“这画放在这估计有段时间了,看这包布上都落了许多灰。”陈妈一边说一边将包布打开,整个画面便露了出来……
“这个…太太,这画上好像画的是你…”陈妈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杜箬也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了。
画上的女人确实是杜箬,还是她多年前长头发的模样,而在画布的右下角,落款——顾澜 2013年1月8 日。
如果杜箬没有记错,1月8日是乔安明的生日,而顾澜大概逝于这一年的春天…
这幅画,应该是她在身体枯竭之前才作完。
“太太,这画……怎么处理?”
“你给我吧,我想留着。”杜箬将画又重新包起来。
乔安明晚上果然很早就回来了,三人一同吃过晚饭。
陈妈带了了去洗澡,杜箬将乔安明叫到卧室去。
那幅画就挂在卧室床的背面墙上,很大的一幅,进门就看见了。
“这是?”乔安明愣在门口,心里依稀有些猜到,但还是不死心地问:“谁画的?”
“顾澜画的吧,你没见过?”
“没有,她以前画画都会在别墅的地下画室,我工作忙,很少关心她在画什么。况且她也总是两天打渔三天晒网,学画这么多年,也没正经画完一幅。”
这是实话,可她独独把杜箬的画像画完了。
“看到最后的落款和时间了吗,今年的1月8日。”杜箬盯着画中的自己,问乔安明。
乔安明走过去,仔细端详一番,果然在右下角看到细微的一排字。
“这幅画她应该画了很久,但却是在她临终前才全部完成。”乔安明指着画中油墨的颜色,讲给杜箬听:“你看,部分色彩已经有些褪色,但部分还很鲜亮,应该完成没多久。”
他讲对了。
这幅杜箬的画,顾澜在三年多前就开始了。
那时候她刚知道乔安明在外面有了女人,刚知道那个女人怀了她的孩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杜箬的真人,就在她租的巷子门口,包被抢走,杜箬见义勇为那一次。
后来有段时间她就闷在地下画室画杜箬的样子。
一笔一划,渐渐勾勒出杜箬的轮廓,这个闯入她婚姻生活的女人!
“画得挺好,也挺像。”杜箬发自内心的称赞,“她也没见过我几次,却能将我的样子画得这么像,足以见得,她有多恨我。”
杜箬苦涩讲完,看着乔安明。
乔安明嘘了一口气,搂了搂杜箬的肩膀:“没什么恨不恨,人都不在了,我们也已经结婚,就别去想以前的事吧。”
能吗?
“老乔,回宣城看我爸的计划暂时往后延一下吧,我想去看看顾澜…”
有些帐总得算清楚,逝者虽逝,但生者还得活下去。
本来乔安明是要亲自带杜箬去墓园,但杜箬强烈要求,她想自己独自去。
去的路上,杜箬刻意找了间比较好的花店,买了一束白百合,叫花店小妹将花枝细细修剪。
墓地的地址是乔安明告诉她的,她用纸条记了下来。
很容易就找到了,因为好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墓碑。
杜箬将百合放在碑前,没有立即站起来,而是贴着碑面看了眼顾澜的照片。
照片上的顾澜还很年轻,气色都比杜箬见到她的时候要好许多,微微笑着,看上去无害也很温柔。
“对不起……”杜箬半蹲在顾澜的照片前面,用很平静的声音说了出来。
“这是我欠你的道歉,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我知道你恨我,你有足够的立场和理由恨我,而我却没有,以至于你就算雇人在我怀孕的时候打我,或者寄照片去我爸妈那,我被众人指着脊梁骨骂的时候,我也没有立场和理由恨你,因为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介入了你和乔安明的婚姻。我这个第三者,似乎受多大的伤害都是不值得同情的…”
杜箬有些自嘲起来。
“可是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妈去世了,在我妈这件事上,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而且我一个人带着了了过了三年…我不知道你和乔安明这三年过得如何,反正我过得极其不好…但是我也没有奢望还能再见到他…”
杜箬的小腿蹲得有些酸,干脆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
双手抱膝,前几日乔安明刚给她戴上的钻戒在晨曦中发出光芒。
“顾澜,你信缘分吗?你觉得你和我之间,冥冥之中有逆转不了的缘分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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