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小僧行礼便去,从北跑到南院僧舍,又到金砖院佛堂,才寻见‘师叔方有才’。
此时佛堂里有五人,除了方有才、孙瑜,另有三人倒在地上,乃孙子岷、郭松、陶青。
适才,他们正在殿中观赏壁画,殿外天雷一震,孙、郭、陶三个便应声倒地!
孙瑜诧然跪呼‘堂兄’‘郭兄’‘陶兄’,也叫不醒他们。
方有才却心如明镜,看眼画壁,故作惊诧,跟着叫魂。
孙瑜见呼叫不醒,心慌神乱,眼顾方有才。
后者转睛,安抚他:“孙兄莫慌,我去请主持大和尚来看。”
正说着,小和尚匆匆跑进来。
二目对视下,方有才迈步迎上,不等他开口便说:“主持可在坐禅?”
小和尚回话道:“师父禅法已完,请相公过去一叙。”
方有才话不多说,转对孙瑜叮嘱道:“孙兄在此守着三位仁兄,小生这就去请大和尚。”
孙瑜作揖礼谢,目送他与小和尚出殿,后顾地上三人,试探鼻息,坐在地上冷静思量。
“我兄他们尚有气息,分明人还活着。”
“为何叫不醒?”
“莫非那天雷,惊走了他们魂儿?”
“真若如此,何处寻他们?”
想着,他仰看佛堂壁画,自责道:“只怪我没能劝动兄长。刘兄早有交代,不可在寺中久留,不可多看画壁……”
“想来刘兄算到他们有此灾劫,故而说此话。”
“倘若寺中主持也救不活堂兄他们,那只有相求刘兄了。”
……
却说另一边,方有才进到北院禅房,小和尚跑去寻曹承。
房内,老僧道:“那道天雷,师弟可听到?”
方有才闻言含思,坐下问:“师兄是说,那雷打的蹊跷?”
老僧侧视窗外,见大雨下起,便说起‘打雷时心神之感’,又说:“殿中弟子来告我,那道雷击破殿顶,击在香炉上,折断香火。”
“与我那刹那感应正是相合。”
方有才锁眉头,说:“此乃凶兆,云加寺不能住了!须当另谋去处。”
老僧叹道:“你我受用此地富贵未满三年,可惜了这里的家业……,师弟有何高见?”
方有才起身关窗,说:“书曰盈而不亏,所以长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
“眼下有此凶兆,我俩身处危险境地,岂能守住这富贵?”
“强留此处,危及性命!”
“当去则去,只要性命在,富贵家业挣得回来。”
说话,他坐到床边:“这三日便带上金银离开。不可多带人,只你我避劫,让其余之人留下顶灾。”
老僧捏须道:“师弟占‘方有才’之身,来去方便。”
“我占据这和尚之身,若是离寺,徒弟们便会发现,届时不得不带上他们。”
方有才笑道:“师兄莫忧,我已替兄长思得一具好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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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狐婿】 【】
“此人名叫‘刘彦昌’,便是我前三日与兄提到的那个人。”
“当日我去探了他底细,此人大概通晓些养命道术,只是道行不精,我一路暗随到他居所,他不曾察知。”
“我欲把他赚来,骗其魂入画壁,到时师兄夺了其身。”
“我俩当日便走,如此便能瞒过寺中这些人,官家来查,有他们替罪。”
“刘彦昌身边有个书童,肉身不差,等离开此地,先去枭阳君北岭山,我便扔了这‘方有才’破烂身,夺占书童之身。”
“兄长以为此计如何?”
老僧捏须说:“兄弟此计乃‘金蝉脱壳’,确是妙计。只是如何赚刘彦昌上山?”
方有才道:“赚他容易。今日刘彦昌那四个朋友来寺中观看画壁,其中有三个观赏时,沉溺画中美色,心神半入壁内。”
“适才天雷一震,那三个魂儿吃惊,便随着心神所牵,自头画境之中。”
“如今正在里面,听老和尚讲经。”
“还剩一人惊慌失措,我安抚他留下莫走……”
“我欲送他进去与三人相见,让他们画中团聚。”
“而后占据其身,将那刘彦昌赚上山来。”
“师兄以为如何?”
老僧转睛思量,点头道:“此法甚好。”
正说着,只听禅房外起人声,有徒弟在外阻拦曹承,口中说着‘员外不可搅扰师父坐禅’云云等等。
两人相视一眼,方有才把窗打开,老僧问道:“何事喧哗。”
见外面曹承带着仆从和两个僧人沐雨在院中互推。
不等小和尚开口,曹承握着绸伞跑到窗前,涕泪拜道:“请长老救我女。”
老僧请他进禅房说话,相见问:“员外细说一二,莫要慌乱。”
曹承湿袖擦脸,把‘雷击佛堂,女儿遭劫’说来,哭着说道:“我恍忽听到女儿在殿外叫我,她必是被那雷吓飞魂儿。”
“长老神通在身,恳求长老寻小女下落。”
“小可定有重谢。”
方有才在旁思量,老僧掐指来算,少时与他说:“令女魂飞东南,已然渡江了,落在何处未定。”
曹承一听心神安定不少,他最怕女儿散魂,作揖道:“长老可有法招魂?”
老僧摇头说:“招魂须有肉身,令女乃鬼身,不能用招魂之法寻她。等雨停后,员外便下山回暂居之处。”
“等令**魂定住,兴许她自能回去。”
“我算她有惊无险,员外不必担忧。”
“若今夜不归,明日我出窍神游,去东南找寻一番,将令女带回。”
“如此多谢长老……”
曹承拜谢一礼,告辞走出禅房。
方有才望窗外目送,笑着说:“今日这道天雷打的有趣,他家鬼女恰巧在佛殿,等同代我等挡灾。”
“其女果然魂飞东南?”
老僧道:“骗他而已,眼下我俩大事未成,岂能有闲去帮他寻女儿?寻常阴魂又怎能遭的住雷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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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狐婿】 【】
方有才点头关上窗门,细商‘赚刘彦昌之计’。
金砖院佛堂内,孙瑜来回渡步,焦急等着方有才回来。
过了一炷香,外面雨势渐小,终见方有才请着一老僧进佛堂。
在他引荐下,孙瑜礼见主持,敬称‘长老’。
老僧看着倒地三人,走到画壁前仰望,笑着说:“孙相公莫忧,令兄三位去听佛法了。”
孙瑜伴看画壁,问道:“长老是说,我兄长他们在此壁画之中?”
“正是。”
老僧回答后,手指画壁顶上‘佛陀宣法之景’说:“相公仔细看看。”
孙瑜听他的仰头细观……
殊不知身背后,方有才暗捏法印,忽地在他脑后弹指一推,其魂便从肉身跌出,向前踉跄一头扎进画壁。
他只觉的自己忽然间腾云驾雾,飘飘忽忽闯入一片天地,看到‘一老僧在莲台上讲法’,众多僧人仰望自己。
其中亦有堂兄孙子岷、郭松陶青二人,以及方有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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