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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国际机场
苏海安回伦敦前一日突然收到消息,杜克明去了纽约,他必须在确定杜克明没有找上道尔之前转道去纽约。
冤家路窄,偌大的头等舱里竟然只有两人,苏海安最近在找人调查范西,消息还拿到手却先一步撞个正着,他没想到会在飞机上遇上范西。
“范先生,真巧。”范西这是第二次见苏海安,在会议室里两人打过照面,虽没有机会说话,但他的大名却早已听过,在伟伦家这些年查找顾朝阳的信息回馈时,此人的大名紧随在其后,息息相关。只是,注定的敌人,范西又怎会给好脸色?
哪怕对方此时并无恶意,他们也在偶遇彼此那一瞬间露出虚伪的本性。
范西呵笑一声,抬头看站在面前的男人,眉心微蹙,语气凉薄:“苏先生?”
苏海安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他矗立的高度,对双腿不便的范西来说有一种刻意而为之的压迫,他在用自己的身高优势营造一场不必要对立场。
“范先生回纽约啊?”他放低了语气,没话找话。
范西脸色已然很难看,他不喜欢苏家的人,尤其眼前的苏海安。对方气势汹汹地突然出现,卯足了劲要压自己一头,简直幼稚可笑。他冷冷勾起了嘴角,微抬首,指了指他应该有的座位,“苏先生还是坐下说话好,飞行途中颠簸,恐怕你这么站下去会给其他人照成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他已经这样说了,苏海安还有什么理由不配合,微撇嘴,他似笑非笑,“听家父提起,范先生年轻时曾受过苏家的眷顾,我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眷顾二字,被他咬字慎重,听来让人觉得好不讽刺。
范西没有被他激怒,多年的蛰伏让他学会收敛脾性,一只手扶上了膝盖,冷冷道:“我这双腿也深受苏老先生眷顾,如今才这般。”
“那确实值得范先生布局5年,处心积虑的收购苏氏的股份。”根据父亲所调查到的资料,范西借由空壳公司的名义在五年前便有意识的收购苏家的股份,这些年,可谓是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居然也丝毫没有让人觉察到半点风声。
苏海安呵声笑道,视线扫过他的双腿,面上扮着同情。句句话针锋相对,无疑是想彻底激怒范西。
范西一双手揪紧了身下的毛毯,面上却丝毫没有半点波澜,他依旧寒着一张脸,带着诡异的笑,“苏先生也真沉不住气,这点东西就值得你恼了?今后只怕我进了董事是越演愈烈。毕竟以后是同一个公司的合作伙伴,苏先生何不客气些?置这点意气,让人看了,还当你们苏家的人没有教养。”
苏海安没想到范西居然当场便撕破伪装,毫不掩饰地指责他的意气用事。这话,听着,从苏晋成到整个苏氏都脱不了干系。他居然开始有点欣赏眼前的男人,索性放开了说,“如果没有记错,范先生所在的伟伦家从不干预亚洲的生意。范先生此行迹,倒是有点让人琢磨不透了。”说道这里时,他停顿了下,侧目去看范西的脸,企图在他的神色里看出点什么,范西一张白皙病弱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异样,他冷下脸,不由得想到那人,“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范先生。”
报仇?为自己,还是为顾朝阳?
范西呵呵笑起来,他只是没想到那些口讯中的纨绔子弟苏海安与他想的不同,他比他想象中直截了当,也比听说的更让人难以琢磨。
“顾朝阳的东西,谁也不能动。”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此行的最终目的,进入董事会,大动干戈的高价收购股份,不惜代价。范西没有说谎,只是在苏海安听来时,仍然觉得讽刺于耳。
“范先生当真是念及旧情,呵呵。不过一个死人的东西罢了。”
顾朝阳作为顾唐两家唯一的血脉,在苏氏的最后底线,就好比扎在苏家人心脏一根刺,不拔可惜,拔掉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就是横亘在其中,让父亲寝食难安。
这些年,父亲几乎耗尽心思都在解决这个麻烦。一再的被横加阻扰,如此,怎能不让他更加痛恨顾朝阳的死亡?
苏海安讥诮的话怎能听不出来。他在讽刺范西的假仁假义,打着顾朝阳的旗号发号施令。
顾朝阳跳海长达6年的时间,总有人无时无刻的不再提醒着苏海安那人死了,当着他的面,跳了海,她不仅要让他背上一条人命的代价,甚至不惜说出,做鬼也不放过他,哪怕是死,也不要让他好过这样的话。
这6年里,苏海安厌倦了这样的日子,但凡有人提及,他总能炸毛恨不得当场撕了那人的嘴。唯独范西,他第一次觉得这人比自己还虚伪,良心上竟然有了一丝安慰。
一个亲手将顾朝阳送到敌人手上以换取牟利的人,有什么资格在多年后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如此信誓旦旦,不顾及脸面。只怕是在九泉之下听了这话的顾朝阳,变成厉鬼也记恨的人会是眼前之人了罢?
范西没有再接苏海安的话。哪怕真是如此厚颜无耻,也是他同顾朝阳之前的恩怨,同旁人没有半点瓜葛。他没有义务去转告别人,自己当初的决定有多么的难以抉择,多么的不得已而为之。
如非因为苏海安,他怎么会将她提及口中。
从本质上来讲,比起其他人,范西更能理解苏海安心中的矛盾,他们是相同的人,气焰嚣张但也同时在良心上亏欠过一人,也只有顾朝阳,才会让他们如此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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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
林恩开始变得忙碌。
他不再待在房间里,公寓里便每日有客人来往,有时是送了许多文件和资料来给他看,开始变得忙碌,他在工作,做一些有关于新能源开发的研究投资案。这些是她偶然听见一两句话猜测的,后来也得到了他的证实。
两周前,林恩最后一次弹琴,突然兴致勃勃,拉着她做听众。
他一口气在家里举行了小型演奏会,荡气回肠的结束了最后一个音阶,随后便让人将钢琴锁了起来,不愿意再碰。客厅的一角,突然空了下来,人心也空落落了,一整个下午,林恩都坐在沙发上望着空地出神。
他真的放弃钢琴了。葛兰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选择这条路的,或多或少有许多的无奈。
但在这个世上,又有谁没有一点无奈呢?
林恩并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很快,客厅里的电话响起时他便从万千思绪里回过了神,老式古董电话只有林恩的家里人会打来。电话是伍德先生接的,他几乎没有说话,全程只在恭敬称是。
挂了电话,不等他汇报,林恩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因为坐下时些许褶皱的西装。
“接下来一些日子要麻烦你了,我可能会常常外出。”他走到葛兰身前,略有些抱歉。
“保障你的人身安全是我的工作,并不麻烦。”她回他。公事公办,毫无怜悯心。
林恩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后才扭头看见窗外,夜色快要暗下去了。伍德先生挂完电话后已经备好了衣物,站在门口迎接他的出行,他们要去古堡了,林恩要去见自己的家人,葛兰跟在他身边的两个月里,他同的家人甚少见面。
这一去,仿若如临大敌。
第二次随他去古堡。葛兰比上次紧张,那沉寂在喧嚣中的庞然古建筑物,矗立在巨大茫然的雪地里,冬季的到来让那坚固的庞然大物显得格外的威严。远远的,就看见了,笼罩在阴天里的古堡比上次见更阴森。
老式古董车的车轮子压过雪地发出刺耳的声响,听得见轰隆的声响。
葛兰奇异的觉察到了这四周的异样,不像是危险,但远比危险传递而来的要让人惊觉到恐慌,车子离古堡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跳越快。第一次有这般让人难以形容的心境,葛兰抬手捂住了心口,企图压制它们的狂跳。
闭目休息中的林恩不知道为何,手悄悄的爬上了她的心口,捉住了她按压着心跳的手,包裹在了手心里,死死的拽住。
“先生……”
林恩抬手,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另一只手抬起,指着窗外那快被大雪压断枝丫的银杏树艰难的在寒风中寻求生存。
“这里的风景一年四季的凄凉。”他说着话,将她的手拽下了心口,按压在座椅上。
葛兰尝试着抽出手,但他用尽了全力,掌心发凉,这触感竟然让她平静下来。
“少爷,春天的时候四周会温暖起来。”开车的伍德先生听了他的话,主动回话。他向来甚少插嘴,今日却脸带微笑。
林恩低头,目光落在那被他隐藏地按住的手心,葛兰的手指很纤细,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只是抓在手心里,手感不细腻,因为常年握枪,指腹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茧子。良久,他才弯着嘴角回应伍德先生的话,语调低沉没有波澜,“是了。这是你的故乡,你在古堡中长大,自然比我清楚的多。”
伍德先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很快却闭上了。
林恩也已经松开了葛兰的手,到古堡门口了,门外站了几个身穿燕尾服的中年男人,竖列着在等待迎接他的到来。
“欢迎回来,少爷。”说话的人是有过一段时日相处的埃尔南先生。一个固执,目空一切的老管家,接了林恩的大衣外套,他才扭头对葛兰说话,“别来无恙,葛兰小姐。”
葛兰自然不会在意他迟来的慰问,昂首跟上林恩的步伐,走进了巨大如宫殿的大厅内。只是上了楼,她便被拦下来了,如同上次一样。
“葛兰小姐,你不能再进去了。”大门前,林恩回头来挥手,埃尔南立即收了声,恭敬地退后一步,收敛起对葛兰的不客气。
“你在这等我,记住,那里也不能去。”林恩掉头,走到她身边,轻声交代她。言语严森,不容人反驳。
葛兰将手背在身后,点头答应。这是杜邦家的地盘,容不得她决定。
只是,恐怕林恩也没想到,待他转身离去不久,埃尔南便将她带去了一处偏殿,在哪里,她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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