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妻约

最终尾声第664章:他已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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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宋七月仍旧浑浑噩噩一连几天都好不起来,.她时常不清醒,一开口说话那记忆却是跳脱的,不知道去向哪里。于是就一直在医院里待着,莫征衍也是一连住了几天医院。因为他犯病复发,还没有完全康复休养好。
    苏楠见莫征衍落寞到空洞的模样,不禁轻声劝说,骆筝也是道,“征衍,你看,起码七月还是好好的,只是一下子没想起来。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莫征衍一言不发,他却也是真的这样想,她一定会好的,只是偶尔的忘记,只是瞬间不曾记起,她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
    那信念还在心中沉淀,莫征衍喃喃道,“是,她会好,她会好起来。”
    “莫少,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出院。但是千万记得,情绪一定要控制,不能激动不能动怒不能再多思多虑!”吴医生不断叮咛。
    莫征衍默然听从,他颌首应声,“我知道。我会控制好自己。”
    眼看着病房里边邵飞在陪伴宋七月,今日被准许出院的莫征衍道。“骆筝,苏楠,你们在这里先陪着,我去接绍誉了。”
    “大哥,你别自己开车,让齐简或是桑桑开。”苏楠又道。
    莫征衍也是允了。
    骆筝却是思量间道,“征衍,不如你将绍誉带来,让七月看一看?或许她看见了绍誉。就想起来了,就好了?”
    莫征衍定在那里,那凝重的眼眸看着骆筝道,“如果没有呢?”
    骆筝也是一怔,这个问题她却是不曾想过。
    这几日以来,他们都一直留守医院,众人看顾着宋七月,也被宋七月的病症所惊骇到。起先是担忧孩子见到宋七月这样会害怕会哭泣,再来也想再观察一下宋七月,是否静养几日就会转好。可是现在看来,却是短期内都不会见好。
    然而此刻,骆筝如此一问,那问题的回答却是变的无法确定。
    如果有,如果因为瞧见了绍誉,宋七月就好转了,那自然是最好。
    可是如果没有,如果宋七月在瞧见绍誉后,连儿子都没有想起,那又要怎么办。因为自从宋七月醒来后,她再也没有喊过绍誉,没有想要去寻找过。
    母子两人若是见了面,他们又要如何去面对孩子,如何去告诉他,其实他的妈妈已经疯了,所以忘记了他?
    这真是不敢设想;!
    只在骆筝发怔之中,莫征衍已经迈开步伐离去。
    傍晚的时候,莫征衍前往学校,他去接绍誉放学。在这住院期间,因为病痛的原因,莫征衍没有离开。因为心脏负荷不了,所以还会克制不住呕血。他不愿意这样出现在孩子面前,更不愿意在无法忍受的情况下,让孩子看见这一幕。
    所以,只能联系许阿姨,只能和绍誉通话。
    可他连视频都不能,因为自己看上去太过憔悴太过苍白,他不愿让孩子看见这样的自己。
    然而今日,终于有些好转,莫征衍这才前往学校接应。
    就在学校外等候着,许阿姨也是准时到来,许阿姨一看见莫征衍,她上前惊奇喊道,“先生,您来了?”
    “我来接绍誉。”莫征衍回道。
    “那小姐她?”许阿姨又是问起情况来。
    那天到了咖啡馆寻找宋七月未果,后来一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莫征衍只告诉许阿姨人已经找到,但是因为不小心出了点意外,所以宋七月在医院里静躺。许阿姨只以为是小伤,虽然担心,可还要照顾绍誉也脱不开身。更何况莫征衍也没有告诉她医院的地址,并不愿意让她来。怕是多一个人,又多一份伤心。
    “她,”莫征衍想起宋七月来,想起她散乱的头发,茫然痴痴而笑的脸庞,那几个字吐露的如此困难,“她很好。”
    只见他神色仓惶,许阿姨有些不安,半信半疑之间,“是吗?这样就好。”
    此时学校的校门已经徐徐打开了,家长们陆续前往接孩子离开。莫征衍也和许阿姨一道进入,姚晓茹许久不曾见到莫征衍,今日瞧见了他也是惊奇,但是又看见是和许阿姨一起来的,也没有顾虑了。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但姚晓茹还是很高兴,“莫先生,来接绍誉了。”
    “恩。”莫征衍微笑应道。
    像是过往的每一天,那段宋七月不在的日子里,他也是这样来接绍誉放学;可是却没有一次,像是今天这样的忐忑,或许是因为已经许久不见,又或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以来每一通电话里,绍誉都没有和他说过话,没有回应过他。
    因为在分别的时候,他所做的一切都伤了他的心,因为他的儿子,对着他说我恨你。
    莫征衍忽而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
    只在这近乎是踌躇的等候里,那一道小小身影映现在面前,是他背着小书包,跟随着老师而出。
    那一道小身影踏过阴影处,那张可爱英俊的脸庞映入莫征衍的眼底。
    那是绍誉,是他和她的儿子。
    小家伙瞧见了等在大楼门口的男人,绍誉有些愣愣的在那里,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在看,看着他的出现和到来。
    两父子互相对视,一下子竟是谁也没有开口。
    “绍誉,你看今天是爸爸来接你喔。”姚晓茹笑着说,打破了这僵局,“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好久没见到爸爸了,不认识了吗?”
    不认识他了?
    莫征衍心中一紧,他低头望着绍誉,忽然寂静一片,却见孩子开口道,“不是。”
    这一刻的回答当真是让人松了口气,莫征衍道,“走吧,回家了。”
    “绍誉,来和许奶奶回家了。”许阿姨也是喊。
    绍誉乖巧点头,但是小家伙也不肯去牵谁的手,只是双手扣在背包的肩带上,闷头就出了大楼往前方走。
    许阿姨便是跟随,莫征衍朝姚晓茹微笑打过招呼亦是离开。
    前往附近的小公园玩耍,许阿姨在长椅里坐下等候,绍誉将小书包放下,自己便跑了去。在宋七月离开的日子里,孩子也是这样的,不是没有问起,可许阿姨也只能告诉他,宋七月是去工作了。
    现在,莫征衍瞧着绍誉的身影融入孩子群中;又瞧着夕阳慢慢落下,孩子们一个个散了去。绍誉却还在那沙池旁,一个人坐在秋千架上,孤单半蹲的背影,却格外的寂寞。
    莫征衍静静走过去,他来到儿子身旁,那另一座秋千架上坐下。
    父子两人一起荡秋千,忽然都没有话语。
    半晌,莫征衍道,“要不要吃拉面?爸爸上次还答应过你,带你去吃拉面。”
    那食物勾起了孩子心里的念想,但是此刻却是坚决拒绝,“不吃。”
    离开太久,父子两人都有些生疏的感觉,莫征衍又道,“要不要去广场玩?”
    “不去。”
    “那去书店?”
    “不买书。”
    似乎所有的讨好都没有用,两人又是沉默起来。却是良久,莫征衍低声问道,“是生爸爸的气了?”
    绍誉握着秋千绳,孩子微微嘟着唇,倔强的不出声。
    莫征衍道,“是因为爸爸不让你去学校,又不让你见妈妈,让你在家里不让你出去,所以你生气了吗。”
    绍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和地面。
    却是突然间面前一双鞋子瞧见了,那是莫征衍离开了秋千架,来到了儿子面前。只在刹那里,莫征衍栖身而下,半蹲在孩子面前,“爸爸跟你道歉好吗?”
    那一句话让绍誉抬起头来,莫征衍正望着孩子,他有一丝颤音柔声道,“爸爸跟你道歉,对不起,爸爸又让你不开心了,以后爸爸再也不这样了,你不生气了好吗?”
    孩子还是用一种探寻的眸光看着他,仿佛在质疑又仿佛是在等待,更仿佛他并不认可,莫征衍突然不知道要如何继续,又要如何去诉说。
    可此时,绍誉却道,“你跟我道歉了,还说了对不起,那我原谅你了,不生气了。”
    孩子轻易的谅解和接纳,让莫征衍怔住,忽然漫天袭来的温暖感觉,仿佛是得到了全世界的幸福一般;他伸出手,将孩子轻轻拥入胸膛,“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不好……”
    在那远处的长椅上,许阿姨看着父子相拥的一幕,她抬手抹去那溢出的泪痕。她只装作一切都没有看见,开口呼喊,“该吃饭了,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
    ……
    父子重逢后回到咖啡馆的公寓里吃饭,这是这么多日子里父子两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那前一刻的生疏,到了现在却是消散了,只是两人沉默的相处氛围却还是依旧。在用过晚饭后,绍誉却是问道,“爸爸,你去哪儿了呢?为什么我好久没有见到你呢?”
    “爸爸有事要忙,所以一直都没有来看你。”
    “妈妈说,你出差去了,好远好远。她还说,要带我去美国,去恐龙馆呢。”
    小家伙还在期盼着心里边所向往的恐龙世界,一脸的天真质朴,莫征衍道,“那等空了,爸爸带你去。”
    “妈妈也去吗?”孩子十分期待。
    “恩,一起去。”莫征衍应了。
    一提起母亲来,绍誉又是问,“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许奶奶说妈妈也去忙了。爸爸,这次妈妈去哪里出差了?”
    豪门世家的孩子,在成长过程里究竟面对了什么,寻常人家里孩子吵闹缠人的画面似乎都不在绍誉的身上上演,他从小经历接纳的就是懂事听话,甚至是早已经习惯父母一方不在,远行出差许久不曾归来。
    “我知道了,是去上次大姑姑去的地方吗?”绍誉去过新城,所以现在还有印象。豆纵斤扛。
    莫征衍却是无法回答,只是沉默间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绍誉却是信以为真,他又是问道,“爸爸,那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
    什么时候回来。
    她什么时候回来。
    莫征衍连自己都不清楚,这个问题似乎在从前就开始盘踞;当宋七月出狱离开港城后,他不断就在想,如果孩子长大,问起宋七月来,他要如何回答,可现在她分明已经回来,但他仍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莫征衍不愿意告诉绍誉,宋七月病了,而且已经将他忘记,又或许她也将孩子忘记了。
    只在这样的情况下,莫征衍愈发焦灼起来,他渴望找到医生来治好宋七月。
    “莫少,我想少夫人应该是自我麻痹了,也可以说是自我催眠,是人在遇到特别不能接受特别悲伤或者愤怒的事情,当这件事情超过自己的预期而不能接受的时候,那么她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甚至是忘记那一段过往。”吴医生如此道。
    莫征衍问道,“有没有可能,如果她看到了孩子,会不会好转?”
    “这不能保证,但是也说不一定,可以尝试一下。”吴医生的回复十分中肯。
    只是这尝试,莫征衍还没有来得及进行,聂勋却已经到来在宋七月面前提起了绍誉的存在,他更是将照片拿到宋七月面前给她瞧,“你还记得绍誉吗?你有个儿子,是你最爱的儿子,他叫绍誉,小名叫阳阳,你还记得吗?小七,你还记得他吗?”
    宋七月却是茫然不知,那照片看了看,又随手丢弃,“我要去上班了,飞儿呢?飞儿在哪里?”
    聂勋一见如此,他知道进行不下去,但是他不愿如此,于是道,“你有孩子,他叫莫绍誉,你如果不信,我现在就带他来见你,我现在就去!”
    聂勋立刻起身就要前往,但是转身出了屏风,却是看见莫征衍站在面前。
    聂勋方才的话语莫征衍都听见了,一听到他要去带绍誉过来,莫征衍已然面色发沉,“聂勋,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我儿子,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离开港城!”
    “莫征衍,你别忘记了,我是心理医生,我比你更懂病人的症状。孩子是她唯一的信念,她需要见到孩子!”聂勋眉宇凛然道。
    “不行!”莫征衍断然拒绝,“在没有明确之前,不能让他们相见!”
    “到了现在,难道你还要拆散他们母子吗;!”
    “难道你就能保证,她见了绍誉后,就一定能认出孩子吗!到了那时候,你又要怎么告诉孩子,他的妈妈为什么不认识他了!”
    莫征衍的喝问声,让聂勋止住,这些日子里所有的一切都为了能让宋七月康复,可是他连自己都忘了,孩子也会有认知,他又要如何去面对。
    这一瞬间,两个男人都沉默了。
    一筹莫展之际,莫征衍已是近乎到了束手无策的情况下,他联系了宋家,联系了宋连衡。或许宋家人的到来,更能让宋七月清醒一些,让她明白自己是谁。
    宋连衡在接到电话后,也是震惊了,而后立刻的,宋家人立刻齐家赶来了港城。
    在那医院病房里边,大舅宋仲川和大舅母,宋连衡、宋向晚以及宋瑾之都有到来。
    宋仲川得知宋七月病了,他已然无法接受,“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疯了,怎么就会疯了?”
    待一瞧见宋七月后,只见她穿着白色病服,长发披散在肩头,她正捧着一朵花在看,痴痴的看着,数着那花瓣到底有几瓣,“一片,两片,三片……”
    众人都走近她,可是她浑然不觉,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边。
    “七月。”宋仲川上前呼喊,宋七月不曾听见。
    宋仲川的手握住了她,“七月,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你大舅啊!”
    宋七月扭头看向宋仲川,却是突然惊吓到了,一下从椅子里站起,那手里的花也被丢到了地上,像是碰触到了什么不该碰触的东西,她这样的慌忙,身体都贴在墙上,如此的战战兢兢,“大舅,花是我摘的,你不要骂我,花是我摘的,我去罚跪,我去罚跪……”
    众人都错愕看着这一幕,宋七月已经疯狂的满屋子寻找那罚跪的地方,可是却遍寻不着,“我去哪里罚跪?东厅呢?东厅在哪里……”
    宋家别墅的东厅,那是宋家祖宗词牌祭拜的厅堂,此刻她在病房里疯了一般找寻,却是找不到那东厅,所以这样焦躁的喊,“我现在就去罚跪,大舅,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你别怪君姨,都是我,是我……”
    儿时这样倔强的孩子,起始每每认错的时候都是极难开口;但是后来的宋七月,她也是变了,一旦大舅发话,她一声令下便去罚跪,没有第二句话。可是现在,没有了倔强,她惊恐的喊着,让人无法上前。
    宋仲川一下晕眩,宋夫人赶紧扶住了他,“老爷!”
    宋连衡一把扶过父亲,“向晚,瑾之,你们还不快去把你们二姐扶起来!”
    两人已经瞠目无法反应,宋连衡一声呵斥,惊住了的宋向晚和宋瑾之这才回过神来,两人赶忙上前去,就要扶起宋七月。
    “七月姐,快起来,地上凉。”宋瑾之喊着,宋向晚扶住了她的手臂,“七月,你起来。”
    宋七月还跌倒在地,她看见两人,那视线一下定住,像是认出了谁,她的双手一把抓住他们两人各自的胳膊,在茫然中她喊,“瑾之,君姨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害死的,我选宋家,我知道了,我选宋家!”
    “向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也喜欢苏赫?你告诉我就好了,你可以告诉我的……”宋七月自言自语着,她又是道,“我只留了一封信就走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没想让你们担心的,真的……”
    她不断的承认着错误,不断的说着是自己不好,宋瑾之僵在那里,宋向晚的心发涩,宋七月推开了他们,她又开始奔跑,“都是我的错!我去罚跪!我去东厅罚跪!”
    那变故太过可怕,这所有一切,在宋家的点滴至今又有谁能说得清,可这一刻,宋家人才发觉,自己究竟都做了什么,又让她承受了什么。
    “东厅……”宋七月还在奔跑着,却是一把被莫征衍拉住,他将她抱在怀里阻拦她没有休止的奔跑。
    “啊----”宋七月却是大喊起来。
    莫征衍喊,“医生呢!镇定剂在哪里!快点!”
    于是又乱作一团,莫征衍将宋七月强行抱到床上,医护人员的压制下,打了镇定剂后,宋七月这才平静下来睡了过去;但是满脸的泪水,她疲惫萎靡的样子,让人看的心痛。
    “怎么会这样,七月姐,怎么就会这样了……”宋瑾之哭了,他在病房里哭泣起来,宋家人都红了眼眶。
    原本以为宋家人的到来,会有所转机,可发现却唯有刺激,让宋七月变的更加痴迷。宋家一行面对宋七月如此骤变,登时都没了办法。
    宋瑾之问道,“我们要怎么办?七月姐真是疯了吗!”
    宋连衡抽着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向晚皱眉凝眸,她一直在想,一直在想,忽然她道,“或许有一个人可以!”
    “谁?向晚姐,你快说啊!”宋瑾之急忙询问。
    一旁的莫征衍抿着唇不作声,此刻也是抬头去瞧,宋向晚望着众人道,“苏赫,周苏赫!”
    “大哥,小弟,你们还记得吗?当年小姑姑去世的时候,七月也是不对劲,虽然不像这样,可那个时候大家也都好担心,还是苏赫在,她才好起来的!”宋向晚的话语,让宋连衡和宋瑾之记起来了。
    “对,苏赫哥,他也许能让七月姐好起来!”宋瑾之喊道。
    宋连衡望向了莫征衍,此时他又会如何去做。
    然而,莫征衍却是没有一丝停留,立刻道,“请把他的号码给我,我请他过来。”
    只是要和周苏赫直接联系上,却没有那么容易,因为此番联系上的只有江森,那是他的助理。江森表示周苏赫不方便接听,有事请告知。
    莫征衍在电话里没有多说,直接挂断了,众人都看出来情况不对,宋连衡问道,“不成功?”
    “我去一趟柳城。”莫征衍放了话,立刻带人离开,留下宋家三人错愕。
    莫征衍,他亲自去请周苏赫?
    ……
    五月初的柳城,已经是春日一片,柳城的东升企业,因为莫征衍的到来,而惹来的喧嚣;莫征衍是何等身份,他竟然亲自来到东升等待周总。特助江森已经接到消息了,车子里道,“苏赫少爷,莫总到了公司,他说要见您。”
    周苏赫坐在一旁,他闭着眼睛不应声。
    直到晚上,东升企业里职员都下班离去了,周苏赫才姗姗迟来,莫征衍却还在等。
    秘书瞧见周苏赫到来,倒是松了口气,急忙前去汇报,“周总,莫总在会客室。”
    会客室里面周苏赫和莫征衍见面,他们两人自那日夜里喝罢一回酒后就再也不曾碰面。周苏赫离开了港城,没有再回去过,所有一切他也像是被时光所埋没的人,没有再露过面。
    今日周苏赫和莫征衍再度相见,却是有种时光荏苒的感觉。
    “莫总,你今天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周苏赫入座道。
    莫征衍道,“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请我帮忙?”周苏赫笑了,“哈哈,你莫征衍,堂堂莫家大少也会请我帮忙?可是莫总,你以为你到了这里亲自来请我,我就会去帮你?”
    “她病了。”莫征衍沉声说。
    周苏赫默了,莫征衍说,“她病的很严重,请你去看看她。”
    想起宋七月来,周苏赫一颗心拧着,他凝眸道,“她病了,能请医生,我去了,又能帮得上什么?”
    “不知道。”莫征衍回道,“只是你去了,或许有希望。”
    “我说了请医生,我不是医生!”
    “这个病,医生也治不好。”
    终于让周苏赫心惊彻底,“她怎么了?”
    却见莫征衍那肃穆的脸庞上,没有情绪,他以一条直线般的男声说,“她疯了。”
    ……
    宋七月疯了?
    周苏赫不相信,任是如何他也是不相信;那个爱笑爱闹的她,怎么就会疯了。不曾再停歇,周苏赫和莫征衍一起赶往港城。那是一天来回,凌晨的时候航班抵达了港城。周苏赫没有停下,又是去了医院。
    在那病房里,他看见了宋七月。凌晨睡下的宋七月却是很安宁,周苏赫在床畔相伴。
    莫征衍看着他们,他退出了病房,只在回廊里坐下静候。
    “莫总,要不我进去看着?”何桑桑问道,这位周三少对少夫人可是有过一段过往,这样独处似乎是不大好。
    莫征衍却是阻止了,“不用了,让他待着吧,只要他能让她好起来,怎样都可以。”
    周苏赫在病房里陪了一晚上,莫征衍就在这外边坐了一晚上。
    次日周苏赫是看着宋七月醒来的,莫征衍听到动静就进去了,聂勋则是一大早赶到,他请来了另外一位国外知名的心理医生共同辅导协助,那是拜伦教授,也是聂勋的恩师之一。
    “七月,”周苏赫来唤她,他还未搞清楚状况,只知道她的记忆错乱,她已经疯魔,但是他不相信,“七月,你醒了?”
    朦胧之中,宋七月瞧见了周苏赫,她突然笑了,“苏赫,你怎么会在。”
    周苏赫一喜,只以为她是认出了他,宋七月笑道,“那你带我去玩吧,今天放学后我悄悄出去,你在后门口等我,玩一会儿我再回家,放心,没事,我发现花园里有个小门,可以进去……”
    周苏赫的手都在颤抖,她在说什么,她到底在说什么!
    “七月,宋七月,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吗?你明白吗!”周苏赫问了起来。
    宋七月听到他的质问,整个人还意识不清,却又仔细去想,突然,她一下抓住周苏赫道,“苏赫,原来向晚也喜欢你,以后我们不能在这样了……苏赫,我不怪你,你喜欢向晚我不怪你,可是苏赫,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那一段过往此刻突然被提及,周苏赫疼痛难忍;
    但是忽然,宋七月又是道,“苏赫,你看,春天快要到了,我们去爬山吧,叫上向晚和瑾之一起,这样大哥也会去,你把周大哥也喊上,我们好久没去了……”
    那还是儿时,儿时才会这样一起出动,去爬山去小溪去捉蝴蝶,但是他们早就不是当年,周苏赫眼眶一红,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们早已经物是人非。
    “哥,你来了。”宋七月又看见了聂勋,她指着周苏赫道,“哥,你看,这是苏赫,我们一直在一起玩呢。”
    “苏赫,这次去爬山,我哥也去。”宋七月笑着说。
    周苏赫只能点头,聂勋应了,“好。”
    然而自始至终,莫征衍却犹如空气,他站在一旁,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原本以为周苏赫的到来,会让情况有所转机,但是发现却还是不能够,莫征衍心里的期望落空了。
    此时回廊外却是一场新的争论不休,聂勋道,“带绍誉来见七月,让她看到孩子!”
    “不行!”莫征衍拒绝。
    “这位是拜伦教授,他是我的恩师,也是顶尖的心理医生,听他是怎么说!”聂勋昨天起就想方设法的联系拜伦教授,特意请了他回国来。
    拜伦教授道,“依照病人现在的情况,我想你们都知道,她已经是自我封闭了,她的记忆是错乱了,有时候还活在小时候,有时候就活在长大以后。这就好比是两条绳子,串联在一起了。我想她需要一些刺激,来让她能够有些反应。”
    “刺激?”莫征衍沉声,“她现在这样,还能受刺激吗!”
    “在所有的精神患者病历调查中,女性精神患者,在对待自己的父母和孩子的时候,她们都会表现的很正常,那可能是骨子里的天性,那是母性。”拜伦教授轻声说。
    “莫征衍,把绍誉带来,否则我就要自己去!”聂勋直视他。
    已然到了最后一步,那仿佛是最后的希望,莫征衍一直不敢去尝试,可到了现在却也不得不,莫征衍冷眸道,“聂勋,我警告你最后一次,不准你去动我的儿子;!他会来看他的妈妈,不过是我亲自带他来!”
    ……
    自从重新去接了绍誉后,莫征衍除了去医院就是来陪伴孩子,每天去接送他上学放学,每天陪他吃饭,他所能做到的陪伴,此刻似乎也只有如此。但是今天,莫征衍要告诉绍誉一件事情,“其实,妈妈已经回来了。”
    孩子听见很是惊喜,“妈妈回来了,她在公司吗?”
    “她不在公司。”莫征衍回道,“明天是周末,爸爸带你去看妈妈好吗?”
    “好。”绍誉欣然,“那妈妈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她今天不回来呢?”
    莫征衍低声道,“妈妈她病了,在医院里,所以不能回来。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看她,你陪妈妈说说话,她见到了你,一定会很高兴。”
    听闻母亲生病,绍誉很担心,却是问道,“妈妈很疼吗?”
    “很疼。”莫征衍喃喃说。
    次日,莫征衍接了绍誉前往医院。这天却是所有人都到来,孩子看见这么多人都在,感到很好奇,“爸爸,为什么大家都在?”
    莫征衍道,“因为大家都来看妈妈。”
    “喔,”孩子有些失落,“那我是最后一个来的吗?”
    “因为你要上学,妈妈最喜欢你去上学了,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是吗?”莫征衍问道,孩子想了想也有道理,“恩!”
    捧着鲜花,绍誉在莫征衍的带领下,进入了病房。
    今日的宋七月正在晒太阳,在那窗户前,一把椅子里宋七月背对着他们而坐。她正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低头笑着痴痴的样子,这几日都是这样。有时候哪怕病房里都是人,但是她都好像没有瞧见一样。
    众人聚集在回廊外边,伫立在门口处,不知道绍誉的到来,会不会好转?
    “去吧,妈妈在等你;”莫征衍俯身,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绍誉点头,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满手的鲜花捧着,来到了宋七月面前,“妈妈,妈妈你看,送给你花!”
    童声稚嫩柔软,孩子一下子冲到了宋七月面前,贴着她而站。宋七月慢慢的望向了来人,她的视线落在那束花上,却是突然道,“我不要花,不要花,花不是我摘的!”
    “不是你摘的,是我摘的!”孩子还不懂得母亲已经疯了,他急忙回答,“妈妈,是我去花园里摘的,是蔷薇花,好看吗?”
    “是你摘的?”宋七月问着,她将花捧过了,却是很喜欢的瞧着。
    “妈妈,你喜欢吗?”绍誉期许问道,更是关心,“妈妈,爸爸说你病了,你现在好些了吗?”
    众人都在翘首以待,等待一场奇迹出现,或许这一刻就会有转机。
    莫征衍站在后方,他更是定睛以对。
    只见宋七月的手抬起,碰触向绍誉,很是呵护的接近,那眸光更是带着怜爱,仿佛已经想起了什么,当她的手抚摸到孩子的脸庞时候,她微笑起来,这样的明媚。
    莫征衍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她这样的笑容,如同此刻的阳光,这样的灿烂。
    七月,你连儿子也忘记了吗?
    就算你忘记了我,但是你不能忘记绍誉,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孩子,你不会。
    可是下一秒,宋七月笑着道,“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这么好看,你爸爸妈妈去哪里了?我可不是你的妈妈呢。”
    五月晴空,风和日丽,阳光如此盛灿,莫征衍的心却如同寒冬。
    他已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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