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潮前仆后继涌上甲板,惨白的泡沫是这群“死士”冲锋过后遗留的骨屑,原本的澄澈的青空也愈加昏暗了起来,在四元素中,水元素是最温和的一个,可此刻半径一海里范围内的水元素,就像是一群渴血的大白鲨般暴躁,用尖牙和巨大咬合撕扯着眼前的一切。
显然这片海域正经历着一场极端天气,但却仅限于半径一海里范围,仿佛某种领域将这片海与世隔绝,领域范围之外依旧是风轻云淡、碧波万顷。
水手们抱在桅杆上拼命的勒紧捆扎船帆的缆绳,倘若船帆在这种时候散落,那么毫无疑问,整艘船会在尖啸的风浪下樯倾楫摧,瞬间化作一堆烂木片。
大副站在船尾,舵轮在他的手中飞速转动,他既是这艘船上的大副同时也担任舵手,船舵是他的利剑,丰富的驾驶经验是他坚实的后盾,这种情况下瞭望手已经没用了,能让他杀出重围的只有这两样。
海水一遍遍冲刷过他的面庞,好似在拍打一块礁石,左舵十五度、回五、正舵、右满舵……大副操持着“利剑”在狂浪中搏杀,尽自己所能让船体受到最小的冲击并寻找突破口。
但这不是普通风浪,是被有意操控的,拼杀几个回合下来,船仍在原地打转,突围的希望十分渺茫,现在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了祈祷。
“杰古……坚持住!”乔伍德咬着舌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一遍遍向甲板上抛出绳套,船体的摇晃十分剧烈,再加上强烈的晕眩感,绳套始终不能准确的抛到伙伴们身边。
虽然杰古用爪把自己和赛布鲁克、拉迪娜都牢牢扣在了甲板上,但晕船和呛水的双重打击会让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在甲板上每多待一秒都意味着风险会增加一分,这样的环境下一旦落水,即使是水性再好的水手都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所以他必须尽快把伙伴们都拉回来。
至少在这艘船还沉下去之前,待在客舱里是安全的。
绳套越是抛不过去,乔伍德就越着急,可他乔伍德不是什么魔法大师,他没办法释放那些能驱散风浪为船保驾护航的强大魔法,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抛着绳套……
乔伍德心中多么希望当时掉下去的是自己,而不是艾琳,至少她应该有能力把伙伴们都平安带回萨伦。
潮头如烟云般迎面扑打而来,冰冷的海水灌入客舱,乔伍德被激流冲得晕头转向,他踉跄着从积水中爬了起来,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耳朵里全是尖细的嗡鸣。
老哑巴倒是贼精的很,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一只空桶内,他面色惨白的蜷缩着,嘴唇止不住的发颤,像是丢了魂儿一样,乔伍德现在根本没心思去搭理他,从积水中捞出绳套,摇摇晃晃的朝舱门走去。
刚刚迎面的浪潮似乎是最后的绝唱,肆虐了半晌的波涛终于在此刻停歇了下来,早已不堪重负的老船正“吱呀呀”的回摆,船身上出现了多处损伤,海水从那些裂缝中涌入底舱,不过这已经算不得什么麻烦了,船员们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嚷嚷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喝上一整夜。
“好样的杰古,已经没事了。”乔伍德冲到伙伴们身边,听到他的话音,杰古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见乔伍德就蹲在自己身前,他这才松开了扣死在甲板上的四肢,甲板上被他扣出的孔洞中残留着一丝血红。
拉迪娜和赛布鲁克的情况还要更糟糕一点,两人止不住的咳嗽,瘫软在甲板上连爬都爬不起来。
大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宽厚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是这场劫难中力挽狂澜之人,可此刻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悦色。
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块翻卷,像是正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下方的海面晦暗如墨,与几海里外的水天一色形成了光暗分明的比对。
他意识到这艘船可能并没有脱离险境,必须尽快把船驶出这片海域,天知道水里那畜生是不是真放弃了这块肥肉。
活动了几下酸痛发僵的肩颈,大副重新握住了舵盘,突然他的双手仿佛触电般哆嗦了下,同时他的眼中满是惊惧,转动舵盘上没有任何反馈传来,操控舵盘无法水下的舵叶工作,这意味着在不扬帆的情况下船就失去了动力!
这时船首却开始出现偏移,像是有个旋涡要把它拖进去,大副再也绷不住了,他捶打着舵盘哭号起来:“混账,我死后一定会变成恶灵找你复仇的!”
从地狱到天堂再到地狱,仿佛坐过山车一样的境况任谁都会精神崩溃,况且他手中的剑刃已经被折断了,再勇猛的战士也会死在围困之下。
船员们同样觉察到了异常,但当他们看见就连大副都在无力的发泄时,他们知道自己再也喝不上那口酒了,乔伍德不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他只是一个劲儿的把伙伴们往客舱里拖,在他看来,无论发生什么客舱至少相对安全一些。
幽暗的海面荡起了涟漪——以这艘船为中心。
下一秒,海面炸开了花,一道水柱顶着船底冲天而起,冲击力之大瞬间就折断了老化的龙骨,差点儿就让整艘船断成两截,巨大的阴影在水中盘旋,时隐时现。
拔升了将近三十米后,水柱轰然溃散,这样的高度砸在海面上和砸在石板地上没什么两样!
惊恐的哀号、木料碎裂、海风呼啸,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这场乱奏中只透着一个基调——绝望。
忽然,压在所有人身上的坠落感戛然而止,倾斜的船体也回到了水平位置,正如羽毛般飘然而落,这突如其来的生机令船上的所有人都恍惚了一瞬,面面相觑了几秒后,船员们爆发了猛烈的欢呼。
乔伍德望着那阴云之下、双手法阵环绕作出托举动作的身影畅然一笑:“她还活着,多亏她还活着……”
艾琳操控着风旋将船缓缓放回海面,船底入水时她还不忘用冰层封住了破损的缺口。
“能不能把船周围的海面都冻住?”没有寒暄,乔伍德赶忙朝空中的艾琳喊道。
听到这话,艾琳立刻就明白了乔伍德的意思,她收拢双翼降落在首斜桅上,宛如高歌的胜利女神像,咏唱声在海风中回荡,一个极寒的领域扩张开来,净白的冰层不断将幽暗的海水吞没,顷刻间就覆盖了半径几百米的海面。
不仅如此,无数的冰刺还向着水下伸展,现在那畜生再怎么能掀起风浪,估计也撼动不了这块冰冻的浮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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