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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虚空一轮明月高悬,冰冷的月光倾倾洒洒,透过云层,如雾弥漫,清辉笼罩整座城池。
城中之城为内城,黄瓦红墙内一座偏僻院落,院内三颗苍老桃树根须遒劲,枝头粉红簇簇,灿烂如霞,如花冠华盖,风来花碎,落英飘零。
突然,院内灯火骤灭,虫鸣陡歇,随之一阵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入得院来,只看见几道人形黑影匆匆而行,吱嘎两声,进入某个房内。
“行动照旧……”
三棵桃树枝头抖动,抖落一地粉红碎成粉雾,无风自动将整个院落笼罩其内,院内说话声随之消散。
……
“师父,我下山了。”
古老而神秘的囚山,是这个世界的禁地之一。无论乡野村夫,还是江湖异士,甚至陆地神仙之流入得此地,一身修为全被禁锢,化为虚无,与凡人无异。
古今多少慕名而来的江湖高手在此咯血,又留下了多少神功秘籍,法宝名器。各大世家门派谈囚色变,纷纷警告族中子弟门派弟子勿入此内,但总有一些或年少轻狂或抱着狗屎运心态的少年狂生搏命之流来此碰运气,幻想着能捡些消失在囚山高手的遗物秘籍,练就神功,从此一鸣惊人,又留下多少遗憾悔恨叹息。
囚山深处,苍松似剑林草如刀,直插云霄。偶有疾风而过,林草簌簌,松海涛涛,草木皆兵。又有飞瀑倾泻而下,落入河谷凝成一条溪流如龙似蛟弯曲环绕。
小溪某一水流平缓处,一头幼鹿在溪边饮水,正待俯首之际,忽然双耳一动,惊慌失措地奋蹄跑开,只见一名十三四岁鹅黄轻裳少女足尖轻点溪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几个腾挪间,已跳到溪边另一侧浅滩上。
落足立定,少女左右环顾,眼珠转了几圈,从腰间取出一双绣花鞋,看大小跟少女脚下穿着的却是一样。少女把绣花鞋放到地上,不见手中任何动作,那双绣花鞋甫一落地,两只鞋子就一前一后蹦跳向前而去,少女身形一动,也朝着鞋子去的方向疾奔。
片刻之后,刚刚那只小鹿左顾右盼,打探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重新回到溪边,待畅饮几口清水,忽然呜咽一声,挣扎了一下后无力倒下,脖间一个带线鱼钩深深没入,只留外面若有若无的鱼线,随着眼中光线越来越少,视野越来越暗,脑海中最后一幅光景出现了三个人影。
三个人出现在少女刚刚停留的位置,一个大块头中年汉子,宽脸方额,铁匠打扮,背负一柄人高铁锤,身着一件破褂,露出八块遒劲腹肌。边上是一典型持家农妇打扮,身前系一碎花围裙,腰间别着勺铲,正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另一边则是一瘦小老头,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手中一杆碧绿钓鱼竿,鱼线已经散开,刚刚出手的正是这钓鱼老翁。
中年汉子看了一眼钓鱼老翁,开口训道:“莫要横生枝节!”
钓鱼老翁撇撇嘴,没有答话,眼中的嫌弃之色却一闪而过。不料无意间流露的神色却被持家农妇看在眼底,轻皱了下眉头。
见老翁半晌无语,汉子也不甚在意,蹲下身子细细察看了一番接着道:“这里只有一路脚印,看这深浅应该又是墨宫出品的足行千里,我推测公主肯定又是朝脚印相反的方向逃了。”
老翁取下腰间酒壶送到嘴边呷了一口,摇摇头哑着嗓子道:“依小老头直觉来看,这次她逃跑的方向就是脚印的方向。”
农妇正欲开口却被汉子用眼神制止,满肚子的疑问只好暂时放下。
“既然观湖先生相信自己的直觉,不妨你我兵分两路,我们夫妇二人往这边去,到时有所发现再行汇合,这样效率岂不是更高?观湖先生以为如何?”
被称呼为观湖先生的老翁乜着三角眼,意味深长地看了汉子夫妇一眼,点了点头道:“也好也好!”
说完身形一闪,沿着脚印没入林中。
见老翁已然远去,看不见身影后,农妇终于开口道:“明明判断出来是脚印的方向,却为何故意说个反话?”
“鹬蚌相争。”汉子沉吟半晌终于吐出四个字。
见汉子这幅模样,农妇眉头紧锁道:“你可知这次为何要你来当队伍指挥?”
“我知道,投名状罢了,他们始终是不信我的。”汉子抬头望望天,先是叹了一口气,后又看着农妇大笑道:“从没想过效忠他们,我只是为了你呀!”
听闻此语,农妇低首含笑,双颊绯红,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却说钓鱼老翁这边,沿着脚印疾行了一段路程后,前方脚印忽然消失。老翁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光突然停在一棵古松上,嗤笑一声,随即单手挥动鱼竿,一个银色鱼钩随着鱼线传来的劲力甩将出去,射向古松上方。
咔嚓几声脆响,几根手臂粗壮的枝干被这银色鱼钩折断,可见这力道之大。可除了几声飞鸟惊慌扑腾的声音外却别无所获,老翁轻咦一声,盘腿坐到地上又细细打量一番后自语道:“都说妖族公主自小聪慧非凡,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老翁说话声音越来越轻,眼皮轻阖,似睡非睡,手中鱼竿也巍然不动,只有耳朵轻轻转动,真似溪边晚钓之翁。
在某一瞬间,老翁双目圆睁,眼中精光爆射,手中鱼竿一翻一抖,银色鱼钩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如虹圆切射向背后,只听得一道金铁交击的脆响,打落下什么东西。老翁这时才调转身子回头细看,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轻裳的十三四岁明艳少女眸中带黠,手中正拿着几颗石子悠闲地抛着。
“老头,就你一个么?我的那个头生反骨的护卫呢?”
“你那护卫可是好本事,这时估计跟他的小媳妇躲在哪个角落看戏吧!”老翁站起身子,拍拍裤头上刚沾上的泥土嘲笑道:“不过只是对付你,老头子一个人足矣。”
这句话,不知是嘲笑那汉子还是嘲笑眼前之人。
“那老头你可得小心了,一大把年纪骨头松,到时候折胳臂断腿可别讹我。”少女脸上悠然依旧,可手中动作却不慢,说话的同时手腕急抖几下,手中几颗石子连射向老翁。
老翁手腕轻抖,手中鱼竿挥甩,竿身挡下石子的同时一道道劲力透过鱼线传到鱼钩上,明晃晃的鱼钩化为一道银色闪电向少女额头电射而去。
激射而到的鱼钩来势汹汹,少女腰杆一拧,上半身侧过,那银色鱼钩刚好从面前一闪而过,少女眉头轻皱,用手背擦了擦脸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少女随手甩出剩下的几颗石子,身形飘忽,趁老翁躲闪之际从腰间抽出一根紫藤长鞭,手腕翻飞中抖出几个漂亮鞭花,长鞭如同紫龙飞舞,荡开鱼线绕过鱼竿,只听啪地一声抽在老翁手腕上。
老翁手中一痛,差点抓不住鱼竿,身形连退,眨眼间已退开十几步,在那鞭长莫及处。低头细看,手腕处一道红色鞭痕,周围血肉模糊,触目惊心。老翁另一手取下酒壶,送入嘴边含了一口,猛地喷在伤口处,痛得他眉角直抽,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待缓了几口气后才开口道:“这就是那名叫“惊神”的打神鞭了吧!果然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少女甩鞭疾冲,忽然心头一跳,猛地向边上一个翻滚。轰隆一声,一个巨锤从天而降砸在少女刚刚那个位置上。
“观湖先生倒是好见识,认得我们妖族名器。”
林中走来两道人影,一男一女,汉子袒露八块腹肌,身后巨锤已然不见,妇人腰系围裙,手拿勺铲,刚刚开口说话的正是这妇人。
“这不是我那忠心耿耿的猿护卫么!”少女一个翻滚落地,待看清来人后开口嗤笑道,整个身子却紧绷起来。她可晓得这反水护卫的实力,在外面不清楚这反水护卫跟他们口中的观湖先生孰高孰低,但在这里面,一身修为被禁锢下,这反水护卫的肉身可是极其强悍的。
“公主,迫不得已对不住了。”原是公主护卫的中年汉子双拳对擂了一下,右腿后蹬,骤然发力,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向巨锤不远处的少女。
少女刚刚被巨锤一震,虽未砸到,但那砸到地上爆发的冲击力仍然震地她体内气血翻腾。少女银牙紧咬,在汉子拳头挥到面前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鹞子翻身堪堪躲过,但那拳风依旧扫得脸面生疼。
不待落地立稳,少女在半空踢出一腿狠狠抽向汉子腰间,砰地一声,似撞铜钟,如击败革,少女几个翻身回落,远远避开那浑身肌肉仿若精铁的汉子,揉了揉已然泛青的小腿,嘴中倒吸一口凉气。
那汉子其实也不好受,别看少女小小年纪,身材纤瘦,可身体里却藏着千钧之力,一举一动虎虎生风,刚刚那一腿抽在腰间,已然红肿一片。
汉子单手提起坑中的巨锤,俯身前冲,巨锤在身侧抡了一圈,猛地向少女天灵盖砸去。这时那妇人也来到了少女身后,左手持勺右手持铲,击向少女腰间两侧。而那老翁已用另一只手挥动鱼竿,银色鱼钩远远地向少女飞来。
天罗地网,避无可避。
少女往后退了两步,主动迎上妇人的勺铲,右手鞭臂向下挡住铁铲,刚好避开汉子铁锤,铁锤敲击在地上,趁着这冲击力飞离了包围圈。
少女跌倒在地,腰间实实地挨了一击,短时间内是无力再站起来了。
“三个人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少女大喘了一口气,捂着腰间讥笑道,即使在这种时刻也没有落难者的觉悟,反倒要奚落三人一番,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也对,一个会噬主的护卫,一个半只脚迈进棺材的老头还有一只只会勾引人的狐媚子跟英雄好汉都搭不上边。”
三人对此并不理会,握着各自的兵器慢慢围上来,眼前虽已成定局,但谁也没把握少女手中还有什么底牌,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力求稳妥。
待走到离少女五步开外的距离,三人忽然同时停步,只听砰地一声,一个人影从树上摔落下来,撞在地上,刚好挡在了三人与那少女中间。
“呸呸呸。”只见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吐了吐粘在嘴边泥土,又拍了拍腿上的灰尘,这时众人才看清此人的样貌。
这是一个面容略黑的少年,十五六岁模样,眼如点墨,眉似远山,一身粗布衣裳,脚上则是一双崭新的草鞋,尤其难忘的是他开口说的那句话以及一口灿烂的白牙:“我叫苏七,是一名剑客。”
那汉子跨出一步本欲开口询问此少年来历,不料还未开口对方就已自报姓名,汉子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吞了回去,只是听见对方说自己是名剑客,汉子一脸怪异地望向对方,而剩下三人听见这句话也是一脸怪异地看着少年。
似是见惯了这表情,少年一拍腰间碧绿竹刀大声嚷嚷道:“没见过用刀的剑客啊,少见多怪。”
汉子很想吐槽一句真没见过,却听得老翁沙哑着嗓子开口地道:“小娃娃莫非要逞那英雄救美的差事?”
“路见不平嘛,当然得拔刀相助。”少年爽朗地道:“更何况你们扰了我的清梦,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翁一听这话,眼泛精光,手中鱼竿连连挥舞,鱼线甩出几个优美的弧度,劲力所至的银色鱼钩如蛇吐信飘忽不定。
名叫苏七的少年右手斜向上伸出,屈指轻弹,叮地一声,银色鱼钩竟被弹飞,只见少年手指微微泛红后又变得温润如玉。
好一个古怪的少年,自称剑客却不配剑而是配着刀,配刀却又不用刀,怪哉怪哉。
汉子见渔翁失利,紧了紧手中铁锤,浑身肌肉绷紧,大喝一声,以腰发力,抡动铁锤砸向少年,一锤快似一锤。此乃汉子成名锤技,名为乱披风锤法,一锤快似一锤,一锤重过一锤,足足十八锤,锤上仿佛有无名吸力,让人不得不正面相迎,真真是神佛避让,仙魔难挡。
少年竟还不拔刀,双手迎之,身形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一拳砸在锤身上,下一掌拍在锤侧,下一手又屈指在锤柄上轻轻一弹,本应该越来越快越来越重的乱披风锤法反而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五锤过后,少年直接一拳击飞了巨锤,接着又是一脚踹向汉子。
汉子在第二锤时就已经感觉不对劲,在锤子脱手的瞬间双手交错格挡在胸前,堪堪挡住少年,却被这一脚踹退十几步。
妇人见状,手持勺铲,身形连闪,想以巧破之。等到近了,左勺支在胸前做防御状,右铲斜打向少年。此时老翁闭目凝神,寻风捕影,收起鱼钩只留一根鱼线连在竿上,忽然手腕抖动一下,鱼线激射而出,反而比没有鱼钩时快了三分。
少年没有多理会妇人,反而对老翁没有鱼钩的那根近乎透明鱼线慎之又慎,摸了摸腰间竹刀,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放下。
在锅铲即将打到腰间之际,少年屈指连弹敲击在铲柄上,那锅铲受力牵引移到少年胸前,叮地一声,鱼线扎入锅铲,少年手指夹住锅铲,用力一拉一甩,锅铲连带着鱼竿缠绕在了远处的一棵古树上。
少年左手一掌拍在妇人额头上把她击晕过去,那老翁被鱼竿上传来的巨力顺带着向少年飞来,少年右手成刀迎了上去。老翁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少年一掌就已击中脖子,瞬间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击倒老翁后少年腿上发力,身形连动冲向汉子。从打斗到现在也不过是眨眼时间,汉子体内气血还未平复就被少年一拳打在额头晕了过去。
做完一切,少年拍了拍手走向妖族公主。
少女眼眸轻闪,捂着腰腹低声问道:“小哥哥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听到这句,少年脚步一顿,脸上微红,略显尴尬地道:“我从小到大就连鸡都没杀过一只,更不用说杀人了。”
少女见之前大发神威的少年面露难色,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刚刚听小哥哥自称姓苏,难道是那城里苏家之人?”
“城里苏家?你说的可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苏家?我可不是,我是剑客苏七。”说道剑客这两个字时,这黑瘦少年挺直身板,一脸自信。
噗呲一声,少女掩嘴而笑道:“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带刀剑客。”
这时,少女才将手从腰腹处拿开,放下心中的戒备。
“真的,我剑术可厉害了,不骗你。”
“我信,我信。”
……
少年扶起少女,缓缓地离开,只留下三人横躺在地。
女子眉纤,额下现一弯新月;男儿气壮,胸中吐万丈长虹。
……
妇人悠悠转醒,发现自己横躺在地,揉了揉微痛地额头坐起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汉子还未醒来,额头鼓着一个大包。不远处那观湖先生正手拿酒壶一口一口往嘴里送着,见妇人醒来,用手比划了一个割脖的手势。
妇人起身取回自己兵器后回到汉子身边坐下,让汉子的头轻轻倚靠在自己腿上,然后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甚至不惜背叛妖族公主只为取回自己命牌的这个男人,手中锅铲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犹豫不决。
那老翁冷眼看着妇人,也不催促她,只是自顾自地饮酒,只是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那边。
半柱香后汉子终于转醒,见到那张自己倾心的面容,缓缓开口道:“婉儿,动手吧。”
妇人咬了咬牙,噙着泪水下定决心,铲柄朝下狠狠地扎入了汉子的心脏。那老翁直到此时才收回目光,塞紧酒壶起身远去。
汉子眼睛温柔地望着眼前之人,眼中现出一抹愧疚:“可惜依然没能帮你取回那块命牌。”
妇人眼中泪水终于抑制不住夺眶而出,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拔出汉子胸口的锅铲,倒转铲柄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婉儿,你。”汉子气息越来越弱,忆起了那张面黄肌瘦柔柔弱弱的小脸蛋。
十多年前。
“大哥哥你醒啦?”女孩惊喜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从边上端起一个破碗,碗里几口稀粥,女孩小心翼翼地端着稀粥送到自己嘴边。
待一口气喝完才发现女孩正咬着嘴唇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碗,这时隐约听见女孩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心地善良的人。
那段时间,带着女孩上山捕雀,下河捉鱼,从没想过生活能过得如此惬意快乐。
直到有一天,女孩生病卧床,自己一个人进山采药,等回去时发现整个房子被火烧的只剩一地灰烬,不见女童人影,自己在那片废墟中扒拉了整整三天,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了,把这段时光永远地埋在心底最深处。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看见眼前之人的第一眼,就认定她就是那个女孩,脖子上那道月牙印痕一模一样,那一刻,汉子发誓,为了眼前之人,做什么都愿意。
“这一刻,我为了自己。”妇人抱住汉子,轻轻说道。
汉子眼前越来越黑,紧紧地抱住妇人,仰天发出最后的三声笑声,就跟当年二人第一次下河抓到那条大鱼时一样开心。
……
王城内城黄瓦红墙内,一个年轻人正在读书,朗朗有声,突然被一声咔嚓脆响打断。
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案上那块命牌,已然四分五裂。
“呵!”轻轻一笑,衣袖翻卷轻轻一拂,原已四分五裂的命牌便化为齑粉。
再不去管它,继续读着手中的书:
“圣人之道,在明明德,在修心,在言谨,在律己,在宽人…”
随着朗朗读书声响起,书中竟涌出气象万千,圣人传道,神龙吐雾,千军对仗,万兽俯伏……一一显现。
院外三棵苍老桃树枝叶抖动,如焰摇摆,落下一地缤纷。其中有三片轻轻飘出,碎成粉雾,掩盖住了这万千气象。
……
“苏七哥哥,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少女一脸纠结地问道。
“不存在的,我苏七是什么人,方向感这么强的人怎么可能迷路,不存在的。”苏七一脸自信地说道。
“可…可是…”少女纠结了许久,指了指一棵树,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可是这条路我们刚刚已经走过五遍了,看这棵树,我已经做了五条标记了。”
闻言,苏七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少女指的那棵树,果然划了五道印记。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地道:“我说怎么越走越熟悉,还以为走到认识的路上了。”
听闻此语,少女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心中已认定眼前之人是个路痴。
“苏七哥哥,还是我来带路吧。”少年人尴尬地点了点头,脸上稍显郁闷。
只见少女从怀中掏出一只拇指大小银色老鼠,鼠背一条金线从额头延伸到尾尖,正探头探脑左顾右盼。
见苏七疑惑不解,少女开口解释道:“这是寻人鼠,能嗅到方圆千里内人的气息,但如果想要分辨出某一个人的气息范围就只有百里了。”说着把寻人鼠放到了地上。
寻人鼠前后左右转了一圈,鼻尖微颤,鼻侧银须琴弦拨动般不断颤抖,突然在一个方向停了下来。少女见状知道寻人鼠已经嗅到了人的气息,手指成拢,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口哨,寻人鼠收到信号,嗖地一声朝一个方向而去。
“苏七哥哥,我们跟上。”
……
妖族妖皇宫内。
上方帝座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双鬓微白,不怒自威,手中正拿着一份玉简眉头紧锁。
男子凝重地浏览完了手中玉简,递给边上一位雍容华贵的美艳妇人,平静地开口道:“说说吧,事情经过。”
听着男子毫无波澜的声音,下方站着的文臣武将无不战战兢兢,作了这么多年臣子,他们都清楚帝座上的人现在正极力压制着怒火,没人敢开口触其霉头。
“哼!”
男子见无人反应,冷冷地哼了一声,就在其将要爆发之际,文臣队伍为首一名老臣匆匆站了出来。
“猿师有何话说?”男子见是这位老臣,脸上表情稍微缓和了些。
“陛下,公主是在王城回来途中被随身护卫暗算,利用空间符传到囚山里面,随行被传走的有三人,就是那叛贼猿护卫及其妻子,还有一个被称为观湖先生的钓鱼老翁……”老臣开口娓娓道来,那中间过程竟说得跟事实并无二异,仿若亲眼所见。
“嗯,众卿退下吧,猿师先留片刻。”男子听完猿师讲述,点了点头挥退众人独独留下老臣。
待众人全都退下,殿内只剩下三个人,帝座上的男子,帝座边的美艳妇人以及刚刚开口说话的猿师。
“猿师何教?”男子眉头依旧紧锁,刚刚猿师频频使眼色,让他意识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地还要复杂。
“陛下,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猿师的意思是?”听到这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帝座边上的美艳妇人一脸担忧的问道。
“想必皇后也想到了。”
这一次事件,十二路妖王不知道有几路参与其中,又有几路蠢蠢欲动,而王朝那位是不是也有此意,还是有心人故意设的局。
“我得去王城一趟。”男子起身道。
“陛下!”
“陛下不可!”
皇后和猿师同时开口阻拦,深知此去如入龙潭虎穴,十有九凶。
“此次不得不去。”男子摆了摆手道:”放心,他孟五世还奈何不了我。”
说完,在二人担忧的目光中缓缓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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