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染君策

22.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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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后扬手抓捏住我的左腕,开始搭脉查探,我见时机成熟,把早就握于右手中的红玉簪子轻轻往那魔后胸前一推,居然直没而入。
    我的眼前是魔后那张不敢置信的脸,她根本就没想过我这一个半点修为的人,居然会起反抗之心,更没有想到世间居然还有利器可伤及她魔神的身体。不过这要归功于她自己的,若非她上一次告知我这红玉簪子叫紫心针,那口吻似是极其珍贵之物,我也不会想到要用它来作为我的武器。
    早前我就说这红玉簪子是大器晚成的,它的针尖染了墨尘的血,如今它是又光辉了一把,又染了魔后的血。一掌打向我心口,我堪堪往旁避开了些,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却是被那掌力打得往后飞起又再生生跌落,痛得骨头都似碎裂了一般。
    魔后的面目开始变得扭曲,单手捂住那没入身体只剩了一个簪尾的紫心针,血从那处汩汩而流。“孽畜,居然敢对我起屠戮之心!”可话声虽厉,却是面目难看的很,显然那紫心针伤她极重,否则她早就又再度挥掌而来灭我魂灵了。
    我孱弱地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笑,原本伤就没痊愈,如今再遭重创,伤上加伤,看来是好不了了。“黑凤,怪只怪你逼人太甚,我本无处去找你,你却偏偏要送上门来。当年你挑拨天魔两界起争端,又引我母入魔界欲将她焚烧而死,你口口声声说我娘害得你夫君早亡,怎生不说是你自己造下了这许多孽?”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义正言辞说话,从天君那处学了三分,又再从紫离那学了五分,竟也有那八分精髓而在,与我平时形象大有出路了。其实我不过是被逼的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而已,总不能次次都仰仗紫离来救,自力更生实乃我座右铭,之一。
    果见那魔后眯了眯眼,突然凄声道:“天要亡我魔界,圣心再世啊!离儿迷了心不听我劝,硬要把你留住,实则你根本就是包藏祸心!”
    我叹气摇头,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孺子不可教也,与这婆娘根本就说不清。不过也是,我是前任天君和百花娘娘之女,是名正言顺的天女,怎可能是这妖后可相提并论的呢?忽然眼前紫影而闪,远远见紫衣极速掠来,我想也没想空抓了什么朝魔后扔去。
    魔后以为我又使暗器,怒不可竭,不顾身受重伤也要将我形神俱灭了,掌中幽冥火焰凝聚,全力朝我击来。这次我却没闭眼,眼睛睁得极大,清晰看到紫离那惊骇的面容,也清晰看到他手执熊熊火焰推出一掌,目标是——魔后的后心。
    没有任何意外的,魔后那掌没来得及击中我,她就被紫离后发的一掌给打飞了出去,一条长长的血箭喷薄而出,看到此情景时紫离愣了一愣,垂眼看自己出掌的手,似有困惑。但我的一声呻吟吸引了他的注意,立即冲到我跟前,掌心抵住我后心,输灵气于我身,护住我即将碎裂的心脉。
    等过半个时辰后,我的脸色些微回转过来,紫离终于注意到那扑倒在地就没再起的魔后,皱了皱眉把我放下,还是往那边走去。从我的角度可看到他脸上神色极其严峻,当他轻轻翻过魔后身体,发觉她气息全无,然后看清她心口处插着的红玉簪子时,他整个人凝固了。
    不止是动作,是脸上的每一分表情都冻结。
    良久过后,他才开始有动作,急切地去探魔后鼻息,又急切地去搭她脉门,再急切地去摸她心脉,可是每一次过后,脸色就越加阴沉,到最后神色竟然变得慌乱。火聚于掌,复又成一缕蓝烟缓缓向魔后的天灵穴凝聚,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都再无生机。
    终于,紫离的目光向我看来,问道:“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是圣心的女儿。”讲完后我就笑了起来,当一个人如此说的时候,我不信,当两个人如此说的时候,我还是不信。但是当百花娘娘圣心用最后魂识凝聚影像于我脑中,在我即将湮灭一切意识时看到后,我信了。
    “紫离,你可知我当时把那根簪子插进墨尘心口时是什么感觉吗?我虽偶尔少了些心眼,但也不是无心,谁对我好还是分得清的。你的母亲黑凤当年用幽冥火焰要将我娘焚烧而死,现时她又要用同一种方式来杀我,那我用他儿子的针插进她心口也无可厚非。这叫一报还一报,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尘世凡人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是不知道不共戴天应该达到哪种境界,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的道理还懂,尤其是这黑乌鸦三番两次要置我于死地,没有道理我连自卫都不做。
    这魔界还真是有意思,出了个麻雀精,又再出个黑乌鸦,倒都是鸟族的妖精,确实同类。
    瞬形转移,紫离已经到了我面前,他那幽红的双眸里面是火焰在燃,犹如刚才他那掌挥向魔后的幽冥火焰,高举到我头顶的掌中焰光已经从红变成了蓝色。这就是传说中幽冥神掌第九重?他还真的得了他父君魂冥的真传啊。
    这一掌下来,我应该就魂飞魄散了吧。很奇怪,居然死到临头,我还能如此冷静,完全没有上回被黑乌鸦给困住焚烧时的恐惧,只是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巨掌挥落,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心道:呜呼哀哉,我命休矣。
    只听一声巨响......我仍有意识!身上没有任何痛楚,难道瞬间就魂散了?眼睛睁开一看,发现全身上下仍有形体,回过头,终于知道巨响从何而来。原来紫离一掌把他的寝殿给掀塌了,本是富丽堂皇的建筑,瞬间变成了废墟,空留沉灰在飞扬。
    而紫离,负手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那傲人的角度与他母亲第一次见我时如出一辙,像看一只随手可捏死的蚂蚁。“青莲,你将会知道,没了我的宠,你什么都不是。”
    什么是宠?我深觉困惑。但很快我就尝到天上地下的区别。
    紫宸殿被紫离给毁了,自然我不可能再宿在里面,我也没有回到原来的那间屋子,而是被发配到了杂役房。居然把我与一群妖魔鬼怪给分配在了一起,不是我夸张,还真就是妖魔鬼怪,他们各个面目狰狞,獠牙露齿的。
    更可怜的是我受了黑乌鸦最后那掌,伤得很重,尽管后来有紫离运功疗伤,可是治标没治本,到底是损及了心脉。每呼吸一下,就会连动着心口处揪疼,而我时时都在呼吸,也就是说时时都在心痛着。
    杂役房内的苦活很多,尤其是还有个杂役头子,青面獠牙的,不晓得是不是见不得我如此清秀,总是有事没事找我茬。今儿因为我不小心把要砌的一堵墙给弄倒了,居然把我狠抽了几十鞭,那鞭子还是特制的,每一鞭下来犹如烈火在我身上焚一次,被他打完我已经体无完肤。其实我很想解释,并非故意要弄塌那墙,实则是因为心绞痛发作,眼前火冒金星没站稳,人就往那墙上栽了过去。可是没人要听我的解释,那就只能受着了。
    我想,这如果是紫离给我的惩罚,那么就受着吧,至少他没把我给打没形了。蝼蚁还尚且偷生呢,我对自个的小命还是很在乎的。
    这日,冬儿来了。她的地位在魔宫可能算高,我见那杂役头子一副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模样,悄悄藏了笑,原来势利无论是在哪处都能看到的。也许是我的笑没藏好,被冬儿瞧了去,她拉过我的手,迟疑又迟疑后道:“姑娘,你还笑得出来?”
    视线放在我手上,原本我的手不说白葱光滑细腻,但也可称巧手,如今......连我都不忍目睹,粗红的手指,上面坑坑洼洼全是细小的伤口。冬儿突然就哭了起来:“姑娘,不如去求求君上吧,君上以前那么宠你,只要你服个软,他会心疼你的。”
    又一次听到这个“宠”字,我若有所悟。利用邪术操控我为杀人利器,挑起两界生灵涂炭,转个身给我锦衣玉食,百般呵护,原来这样就是叫宠。苦笑连连,我想我还是不要了吧,因为宠的代价太大了。
    冬儿见我不啃声,有些着急:“姑娘,你就别跟君上呕气了。”
    我看着这个傻丫头,原来还有比我还傻的呢,居然认为我是在与紫离呕气。无奈之下,从善如流道:“那个冬儿啊,不是姑娘我不肯低头啊,委实是当时情形你也在场,那魔后被我用紫心针给误杀了,此时就算我去找你君上,他也应该是不想见我吧。”
    因为猛吸了几口气,心口处绞痛又阵阵传来,抽离着我的思绪。
    却听冬儿惊讶地问:“姑娘还不知?魔后并未死啊,君上已经用五味真火把她给救回了一口气,虽然短期之内是醒不过来了,但魔后乃魔界神尊,哪里会轻易就死去的呢?更何况魔神只要不灰飞烟灭,魂飞魄散,元神就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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