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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公主府三驸马的亲信,几乎是天天送来好几封的拜贴。
锦煌佣兵公会的总部在锦华王朝的帝都,云暮倒是乐得自在,挂着殷遥的名头,大摇大摆地带着欧阳琛一干人等在锦煌优哉游哉。
当然,或许只是在避忌殷诺,亦或是在斟酌她今后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殷诺。
殷诺亲自来过好几次,可云暮没有见他,一次都没有见。
不过,他提着只银质的酒壶,倒是一个人喝闷酒一般,抚着云暮房间的窗棂,自言自语地嘀咕了许久。
“我想过太多太多,你知道这件事后的反应,做哥哥的,当年眼睁睁地看着我母后做伤天害理之事,未能及时阻止,是愚兄糊涂。”
“只是,小暮,即便你更名改姓,哥哥也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啊,你这样做,哥哥无话可说,当年,是我母后,欠了你娘亲的,哪怕你一剑刺死我,我也没有半点的怨言。”
“可哥哥心痛啊,想着你心里的苦楚,你心里的难受,哥哥难以抑制地,会梦回惊醒,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你这是在往哥哥心口捅刀子啊……”
“还记得小时候,你趴在母后的怀里,我在樱花漫天的皇宫御花园里练剑,父皇下了早朝,还会命宫人带一些玫瑰乳酥过来,那是你最爱吃的东西,还有就是玉蔻糕,可曾经的一切,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曾经逝去的岁月,一重重,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在云暮眼前一一掠过。
云暮看着殷诺最后一次离开时,萧条凄沧的背影,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欧阳琛看着她桌案上写得凌乱无章的字迹,若有所思。
“心烦?”
云暮的字很有筋骨,平时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云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杀母之仇,我该恨他的。”
她太过黑白分明,甚至从来没有半点的灰*域存在。
云暮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让她爱恨交加的感觉。
心里堵得难受,却找不到一个发泄的突破口。
云暮捂着心口,钻心难耐的疼,让她的薄唇抿成一道直线,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爱憎分明,黑白分明,不存在的。”
“就好像,你说轩辕境该不该死?”欧阳琛提起了被他和云暮杀死的轩辕皇帝。
“当然。”
欧阳琛耸了耸肩,将云暮手中的毛笔抽出来,替她揉着僵硬的手指。
“可是,在他死前,他却说了一句,放过他的儿子们吧。”
哪怕是知道不可能,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云暮不可能留着一个轩辕家族的后患,可轩辕境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明明无情最是帝王家,可到了最后的关头,他却也只是个想让儿子们活下去的父亲。
仅此而已……
那一瞬间,若说云暮没有犹豫过杀他的决心,是不可能的。
只是……
恨,太深,连将轩辕境千刀万剐了都不解恨。
至于他的几个儿子,云暮从没有亲自下手去杀,可兄弟手足,自相残杀,本就不会让败者活下来。
而胜者……
有谈逸笙这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更是没有半点的生存希望。
“少主,”景芜单膝跪在云暮面前,已经习惯了欧阳琛的存在,唤了声:“欧阳教主。”
一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欧阳琛点了点头,削薄的唇微抿,在云暮面前的随和完全体现不出半点。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那个高冷到爆的魔教教主。
“少主,皇宫传来消息,锦华女帝,传您进宫。”
“我?”
云暮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自己,难以置信地瞪圆了凤眸。
wtf?
锦华女帝……
她是想过想办法混进皇宫,可这锦华女帝的诏令,来得太快了吧。
“她召的,是云暮,还是殷遥?”
欧阳琛是比较冷静的。
“是……殷遥。”
景芜也愣了下,这才想到欧阳琛话里的关窍。
云暮与欧阳琛相视一眼,脸色均沉了下去。
为什么?
殷遥是谁?这个前轩辕国太师谈逸笙的男宠,与谈逸笙合谋灭了轩辕国上下的覆灭者,锦华女帝的召见,恐怕是祸不是福啊。
云暮一点也不觉得,锦华女帝会容许殷遥这么个危险分子留在自己国家的帝都。
毕竟,有着轩辕国的前车之鉴……
“本教主陪你去。”
有欧阳琛夜魔教教主的身份在,锦华女帝是不敢动云暮的。
“不。”
云暮直截了当地拒绝,她摆了摆手,“我们先不要自乱阵脚。”
云暮凤眸中波光流转,已经有了大致的章程。
“当日在三公主大婚的时候,我易容成你的仆人出现,可殷遥与欧阳琛并无交集,你过早得卷入进来,倒不如留在最后,做一张底牌。”
欧阳琛这样的大神,不压阵做王牌,实在是太可惜了。
况且,云暮也不是寄生虫,不想什么事都依仗着欧阳琛。
那样,她活得也太憋屈了。
“景芜,宫里的人在哪儿?”
“就在外面候着。”
云暮出去的时候,又是一愣。
她嘴角抽了抽,这可真是熟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洛亦邪……
来传旨带云暮进宫的,竟然是洛亦邪。
那个在武林大会的时候,一直黏着令璟,像个跟屁虫一般的青年。
“你认识我?”
或许是云暮悠远的视线太直接,亦或是洛亦邪的视线太敏锐,他竟然注意到了云暮正在看着他,不自觉地蹙了蹙眉,问了句。
“看你帅。”
云暮此时是个少年打扮,展露一个痞帅痞帅的笑容,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过去,翻身一跃上马。
洛亦邪险些没被“殷遥”恶心地隔夜饭都吐出来。
虽然他平时也有撩拨小姑娘的时候,可那是异性啊……
被这么一个同性给撩拨了,恕洛亦邪直言,这真不是什么美妙的事。
一路进了锦华皇宫,空气中的氛围,是出奇的安静。
而宁静的背后……
往往有句话,叫做,山雨欲来风满楼。
太过于平静的气氛,反而倒是让云暮有些警惕起来。
她像一只刺猬般,浑身的刺,都竖立了起来。
没办法,在困境之中待得久了,总是会习惯性地露出棱角,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和性命。
若是云暮不够警惕,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锦华皇宫·女帝殿。
“草民参见陛下。”
云暮早已跟着景芜他们,恶补了锦华王朝的各种礼仪制度,如今,一个标准端正的大礼,她做得从容不迫。
经历的事情多了,云暮的心态已经变得愈发地平和。
譬如此时,她已经能做到跪在仇人面前的时候,心底波澜不惊,将满心的仇恨,暂时融碎于心底,而不是压制。
“起来吧。”锦华女帝的衣饰无不为了彰显帝王家族的霸气,绣着龙飞凤舞的明黄色锦缎常服,外罩了一件素色的外裳。
“本皇听说,三驸马,是你的哥哥。”
云暮眼底猝然浮起惊愕的厉色……
哥哥?
殷诺与她说了什么?
云暮飞快压制已经飙升到快要跳出来的心跳,强压住心底的悸动。
不对,锦华女帝,一定不会是发现了她的身世。
若是她知道了云诺与云暮这个云的姓氏,她根本不可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和她谈话。
恐怕直接就该在她毫无准备的时候,派锦华王朝帝都的常备军来抓她了。
云暮掌心濡湿,开始推演着心底的各种猜想。
她心底千回百转,转过不知多少个想法,可外界真正经过的,不过是短短几秒。
哥哥……
“殷这个姓氏,在旭芜大陆上,倒是不多。”
锦华女帝端起桌案上的血燕燕窝浅浅的酌了一口汤汁,就放到了桌案上。
她拿出绢帕擦了擦嘴角,十分地端庄。
一举一动,都仿佛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便是皇家的礼仪嬷嬷,也没有这位女帝陛下做的标准。
别看她一个女人,能做到和旭芜大陆其他三国的帝王相当的地步。
锦华女帝在年轻时候吃过的苦,绝对不少。
甚至于,她的生平,比云暮,幸福不到哪里去。
【时晔是想在文文结尾后,出一个锦华女帝的番外的,虽然她对云家倾云国的侵略并非正义,不过,她的一生,也是十分值得歌咏的,亲们觉得如何?】
当然,锦华女帝这锦华二字,是当时为了避免抢了主角的风头,刻意改俗气了的,因此,如果要重新以这个人的视角开新文的话,我可能要给她换个好听点的封号。
嗯……就是这样。
“是。”
云暮的心放回到了肚子里,她闷闷地应了一声,这才惊觉,原来,锦华女帝说的哥哥,是……
殷诺,与殷遥。
可巧的是,这二人,都姓殷。
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殷诺有意为之,云暮,千兜百转,终究逃不过做殷诺妹妹的命运。
罢了……
云暮闭了闭眼,突然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其实,不管殷诺的母后对她的母亲做过什么,云暮其实,一早,就不想在此时此刻迁怒殷诺。
大敌当前,轩辕国的余孽尚未清除,若是他们兄妹再起内讧,早晚会让倾云国最后的一丝火苗都被熄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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