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睁开眼睛的贺兰棠发觉母亲的任务已经完成。
她推开门,在宫中四处寻找母亲,却不见她的身影。
“殿下,您起来了。”
捧着水盆走进来的陶灼灼见贺兰棠起来笑着同她打招呼。
“嗯。”
贺兰棠揉了揉眼睛,“母后呢?”
提起萧嫣,陶灼灼的眼神瞬间便亮起来了,神采奕奕的双眸里带着一抹羞涩。
“昨夜,皇后娘娘留宿在雍仁殿了,没回来呢。春蓉姑姑怕殿下担心,昨夜特地赶回来一趟同奴婢说了一声。奴婢见殿下睡了,便想着等您起来了,再同您说呢。”
睡在雍仁殿了?
就是靠这个把任务完成了?
贺兰棠听到后,心里莫名一股火升上来。
过往谈恋爱就算了,至少双方都是一心一意的。
母亲陷入爱情是什么样,她心里最清楚。
完完全全的恋爱脑。
爱上贺兰雍仁是什么后果,她心里不清楚么?
这后宫嫔妃这么多,贺兰雍仁怎么可能会全心全意地对待她?
任务就是任务,明明同她说了不要有太多感情,怎么就总是将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端着水的陶灼灼见贺兰棠的面色忽然阴沉,有些不解。
皇后娘娘复宠,殿下应当时高兴才对,为何一副闷闷不乐生气的模样?
“殿下,您怎么了……”
贺兰棠不带好气地看了一眼陶灼灼,一声不吭地转身回了屋子,“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
陶灼灼在门口拍了拍门,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出来,听到门口有人说话,便推门走出了偏殿。
叫萧嫣心情好的哼着曲儿,跟春蓉姑姑有说有笑地往里走。
“皇后娘娘您回来了。”
萧嫣停下脚,对着陶灼灼笑笑。
“灼灼,贺兰棠呢?”
陶灼灼为难地看了一眼里头,走到萧嫣面前,压低了声音。
“方才殿下问您,奴婢便说您留宿在雍仁殿了。”
无论后来两人的关系有多么恶劣。
可当初刚入宫时,两人情同姐妹的情义怎能有假。
她始终念着孔黛当初与自己相处的那些情谊。
她始终都念着她们当初的情谊……
“娘娘!您被陛下禁足,不能出去的啊!娘娘您要做什么去啊!”
施昭容紧攥着双拳冲出门。
外头已经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砸在她的脸上头上。
可她似是全然不在意一般,脚步飞快地径直往门外走。
【是她毁了我,都是她毁了我!】
春蓉喊了一嗓子,见施昭容没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贺兰棠。
贺兰棠的视线在屋中环顾一圈,走到里屋,身子停在了梳妆台前。
她伸手将桌子上的簪子拿起,小手摸了摸发簪的尖端。
“这个,你拿着。这是她的簪子,不会有人怀疑到你的头上。”
春蓉走进来,见贺兰棠的手里拿着施昭容的发簪,心领神会地伸手接过,手指紧紧地攥住手心里的发簪。
“走吧。”
贺兰棠撑着伞,站在几步之外的转角处,静静地盯着冷宫的门口。
眼看着施昭容疯了一般地对着门口的守卫破口大骂,随后冲进了冷宫之中。
片刻后,冷宫中便传出了她的嘶吼声和孔贵妃的求救声。
门外的守卫察觉不妙,打开门冲了进去。
门一打开,就听到了春蓉的哭喊声。
春蓉趁乱溜出冷宫,在大雨中朝着贺兰棠奔来。
“殿下。”
她停在贺兰棠面前,白着一张脸,眼神中的慌张与恐惧还未褪去。
贺兰棠看了一眼她手上干干净净的,倒是有些意外。
“孔贵妃……”
“被杀了。”
贺兰棠将雨伞递给到春蓉身后,转身朝着来时的反方向走。
撑着伞的春蓉默默跟在身边,脑袋里还是刚刚孔贵妃鲜血溅出来的画面。
贺兰棠声音平静:“我以为你会杀了她,毕竟她曾经那样对你。”
春蓉垂着眸,用力地攥了攥伞柄。
“奴婢若是杀了她,殿下是不是才算彻底的安心?”
贺兰棠抬眼看向春蓉,似是不懂她的意思。
春蓉停下脚步,眼神坚定。
“殿下是神童,四岁便有如此心智。若是让陛下得知,亦或是宫中旁人得知,想必殿下会遭大难。奴婢不过是昭容身边的一个小婢女,以殿下这般性子,能将全盘计划对奴婢脱出,定然是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法子。最好的法子,便是知此事者,用不能再开口。殿下是借奴婢的嘴来鼓动昭容,借昭容的手来除掉孔贵妃。若今日奴婢动手杀了昭容,那便成了殿下杀我的一抹东风。”
贺兰棠目光冷然地盯着春蓉,片刻后,哑然一笑。
“我要想杀你,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功夫。没有我保你,施昭容杀了孔贵妃,你当你能活么?”
春蓉皱紧眉头。
贺兰棠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无踪,望着春蓉的眼神懒散又冷漠。
“春蓉,不要自作聪明,不要擅自揣测我。我的确是利用了你,即便没有你,甚至没有施昭容,我都可以不费力的将孔贵妃除掉。若我不知晓是孔贵妃害了母后,我独自出冷宫又是为了什么?救你与不救你,全在我一念之间。春蓉,你这样想我,我很失望。”
贺兰棠夺过春蓉手里的手,转身继续向前走。
身后的春蓉急急走了两步,跪在了雨中。
“殿下,奴婢错了!奴婢感激殿下救我一命!是奴婢恶意揣测了殿下的好心,求殿下饶恕!”
背对着她的贺兰棠眼神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原本,确实想除掉春蓉。
作为一个宫婢,她有点太过心细太过聪明,也太会隐忍了。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便得时刻打起精神来,以防被她捉到自己的把柄,将来有一日将刀尖对准自己。
但好在,她的怀疑不是从她心里听见的,而是从她嘴里听到的。
这也说明,春蓉对她产生了信任,对她坦诚不隐瞒。
豆大的雨滴从天上落下,一滴一滴迅疾地砸在春蓉的头上身上,很快头发和衣裳就都被淋湿了。
她垂着头,忽然感觉头上的雨水消失了。
一抬头便对上了贺兰棠的视线,手中的伞也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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