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跃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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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作为武朝都城，当初建造之时其城防建设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城门选用深海精铁铸造而成，重达数吨，在寂静的夜幕中将其拉起所闹出的动静并不小，方圆数百米内都可耳闻。
    也就是在同一时间，北面城郊驿站一座简易草棚内，一垛枯黄的草甸由内掀开，从中现出一道人影，衣物上沾着的不知是牛粪还是猪粪，总之布满了土褐色污渍，伴随着阵阵腥臭飘散开来。
    这是一名少年，并不像一般同龄人那样大喊大叫，而是一脸镇定地爬出了草甸，那种镇定不是表面上装出来的假象，是真正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才有的镇定。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只是鼻翼微动间，眉头稍稍皱起了些许。
    显然这样的气味他并不经常嗅到，从其被污秽掩盖的服饰来看，他也不是普通农家子弟，衣袍镶龙秀云栩栩如生，泛着淡淡的金色。
    他正是武朝天子，武青楚。
    与此同时，其身旁数步之外另一垛草甸也是猛地掀起，一名身着灰白布衣的年轻女子从中翻身而出，她素面朝天，眉眼间带着一丝茫然，却无法掩盖其绝美的容颜。
    叶倾城原本的衣物已又脏又破，完全不能再穿了，这身衣物是昨夜赵雪馨替她找来的。
    武青楚立刻转过头看向她，眼神闪烁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那个疯子？”
    身在帝王世家，认人识人的本领可是从小练到大的，当日由于叶倾城蓬头垢面，并未仔细观察过她的相貌，却也能凭借记忆中的点滴，做出一些判断。
    他从那时林跃的反应推断，便已猜到那名疯子可能面貌颇为不俗，却没想到竟是这等倾国倾城的容貌。
    身为帝王，武青楚见过的美女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那些美女和此女相比之下完全沦为了庸脂俗粉。
    对此，他也只是单纯的惊叹，并未生出其余的心思，在帝王家族而言，他可以说是保持着“出淤泥而不染”的纯良秉性。
    叶倾城虽不认识对方，不过从林跃口中也得知自己有段时间脑子里状况堪忧，根据对方所言的“疯子”，猜测这名少年或许认识自己，便直接冷言问道：“你是谁？”
    她永远自带一层保护色，对任何不认识的人都是冷脸相对，这是天性使然，也是经历了人生一系列变故之后，不得已而为之。
    武青楚揉了揉昏沉发涨的脑袋，其实这二人都记不得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敢断定对方的身份是好是坏。
    于是二人就这样满含戒备地盯住彼此，直到远处传来一句欣喜的呼唤，如黄莺出谷，清脆动人，令武青楚不由得侧目……
    “终于找到你了！”
    伴随着一阵香风，赵雪馨自远处迅速奔至叶倾城身前，面上挂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武青楚面色一怔，再次如遭雷击，有些怀疑起从前见过的那些所谓“佳人”，是不是众大臣用来糊弄诓骗自己的？
    叶倾城早已放下心头执念，不再怨恨任何人，此刻也顾不得叙旧，一把拉住赵雪馨的双手，迫切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发生了什么？”
    赵雪馨通过自己的探查以及杨无名所言，知道的虽比这二人多上一些，却也有限，因此还是无法解释他们心头的疑惑。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跟我走。”
    赵雪馨说着便要拉着她转身离去，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呆若木鸡的另一人。
    武青楚年纪轻轻便坐上了龙椅，早已练就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饶是如此，心思深沉的他此时也是嘴角抽搐……
    怎么说他也是当朝天子，就这样被人忽略掉自身存在，这感觉实在是前所未有，十分稀奇。
    “咳咳……”为了提醒对方此地还有第三个人，他作势捂嘴清了清嗓子。
    还别说，赵雪馨刚才是真的没注意到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寻到叶倾城的喜悦上。
    不过她现在总算被咳嗽声吸引了注意，一愣之下回头问道：“你是谁？”
    “……”又是同样的问题，武青楚心头泛起一丝无力，暗道：莫非她们都看不出我身上穿的是龙袍吗？
    反正刚才也没来得及说，索性他也就随意答道：“我来自上京城一商贾世家。”
    他怕即便自己实话实说，眼前这二人恐怕也不会相信，因为她们实在是与常人不太一样，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情……
    “好吧，你跟上，跑快点儿。”赵雪馨看这少年不似坏人，便轻声说道。
    说起来倒不是她们没有常识，只是因为武青楚的龙袍在满身污秽遮掩下并不好辨认，另外一点，则纯粹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在作祟。
    在她们印象中，俗世间的皇帝要么是须发花白的老者，要么是身强力壮的中年人，实在是没法将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少年和皇帝联系到一起。
    何况有哪个皇帝会满身粪便的？又不是乡间的放牛娃。
    “为何要往北走？回城该向南走才是。”
    武青楚刚走没几步，便驻足沉声问道。
    赵雪馨回头看着他，快速解释道：“现在的上京不安全，我得先找个的地方安顿好你们。”
    “不行！”国不可一日无君，武青楚比谁都懂得这个道理，现在首当其冲必须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刻回到上京主持大局。
    谁知道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二女气质出尘，与他见过的一个人有些相像，便出言猜测道：“你们也是仙士？”
    “不错，所以你得听我的，这都是为了你好。”赵雪馨用哄小孩般的语气说道。
    “哼，和林仙士比起来真是差劲。”
    说到底武青楚也是一国之君，心高气傲在所难免，骨子里还是认为天下间所有人都该听从自己的命令。
    虽然他只是小声嘀咕，却瞒不过耳聪目明的赵雪馨，疑惑问道：“林仙士？你是说林跃？”
    武青楚双眉一扬，反问道：“你也认识林仙士？”
    “奇怪，寻常商贾家的孩子怎么会认识林跃？”赵雪馨心性较为单纯，倒是没有多想，叶倾城则感到有些奇怪，又回头仔细打量了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