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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苏怔怔的立在马车旁,琥二那颗心却是摇摇晃晃的吊在了半空中,生怕这位姑奶奶一时想不开又嚷嚷着要报仇。
他却不知如今的祁苏不仅绝无可能谋害肖未,反而生怕他被别人谋害了去。
“羿日又如何?羿日辉都打到西军大后方去了,我们为何就入不得一个羿日?前头那人是谁肖将军不可能不知道,琥山在北国何等重要,只要抓住了琥山,无异于断去北帝一臂。可肖将军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横加阻拦,究竟是怕了,还是有意为之?”
琥二一心挂在祁苏身上,却听崖下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尚且分辨不出那究竟是谁的声音,琥山二字便猛的跳进了他的耳朵。
琥二心里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追赶的人竟然是琥山。
可是他离开的时候,琥山分明正坐镇大帐之中运筹帷幄并未打算亲自领兵,又怎会被镇北军追赶至此?
更何况即便退一万步说,琥山若当真亲自挂帅兵败山倒,那这羿日恐怕早已乱了起来,又怎会如此安静唯独让这一支小队闯了进来?
“笑话!我肖未驻守肃州多年,大大小小打过数百场仗,刀下之鬼早已不计其数,又何曾怕过谁!”
“若非怕了,那便是有意为之了。”
肖未与那阴测测的声音僵持不下,连带着整只队伍竟然就这么停在了山谷之中。
这可不像是乘胜追击势如破竹的架势,眼看着追不上了却又不急着撤退,竟然就这么僵持了起来,真以为这羿日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
还有肖未,升任大将军之前便已是镇北军中说一不二的人物,如今做了大将军怎么反而越发不济了,竟被人刁难至此。
可那人又是谁?
听声音似曾相识却又实在想不起来,连他琥二都认不出来的声音想来也算不得镇北军中的人物,可他竟敢公然与肖未叫板,而且这字里行间分明字字句句都写着别有用心。
琥二心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总觉得眼前这事处处透着蹊跷,隐约闻见了阴谋的味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
琥二尚自沉思,祁苏略带焦急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连祁苏都听出了不对劲,那必然是有异了。
琥二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祁苏悄悄伏在了崖边。
“严参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贸然闯入羿日已是不妥,如今又与大军走散了,再追下去难保会遇上埋伏。我们这一行不过百余来人,若是遇上了埋伏恐怕不是对手。我自是为了王爷的安危着想这才主张马上撤退,难不成还能有意放走琥山吗?!”
严参将?
琥二探出头去凝神瞧了一眼,果然是东军麾下的严参将,可既然是东军的人又为何会与肖未一道,而且听他方才言语,分明像是蓄意为之与肖未为难,而他一个小小的东军参将竟敢与宣帝亲封的大将军叫板,若不是他生了熊心豹子胆,那便是大有深意了。
那这意又是从何而来呢,难不成是东军那位甄将军不满肖未承了大将军的位,想要搅一搅镇北军这潭水?
琥二思来想去也唯有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却也还是牵强了些。
镇北军是什么地方,即便有甄延撑腰,区区一个东军副将就敢如此口无遮拦大放厥词,到底还是太过可疑。
还有那位许久未见的永宁王,领头骑在马上的白衣将领确是他无疑。
可他既然在此,却又为何坐视麾下两员大将在如此情形下争执不休,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打些什么算盘。
“严某确有此意,只是碍于肖将军的身份不敢名言罢了。如今既然肖将军自己说了出来,莫不是有做贼心虚之嫌。毕竟祁国上下谁人不知肖将军与那位钺姑娘兄妹相称甚是亲厚,甚至将其带入镇北军中随意出入,保不准就连镇北军中的机密也会直言相告。若是那位钺姑娘当真只是肖将军的义妹也就罢了,可严某敢问将军那位钺姑娘如今身在何处,又适逢在何人身旁?”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虽认了钺为义妹,可军机大事岂是儿戏怎能随意说与旁人知晓。我肖未蒙受天恩保家卫国,又怎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肖将军不肯说,那便由严某代将军说,那位钺姑娘早已叛出祁国,改投北帝麾下!肖将军明知此事却从未与她割袍断义,仍然口口声声称其为义妹。甚至有传言说,若非肖将军暗中襄助,那位钺姑娘和北帝当初根本就不可能活着逃出祁国!”
“严参将!”
“都给我闭嘴!”
严参将话音未落,两道喝声便不约而同的打断了他,其中自然有肖未一份,而另一声却来自久未做声的永宁王。
肖未见永宁王开了口只得愤愤的住了口,可永宁王接下来的话却着实有些古怪。
“严参将,你可知你方才所言究竟何意?”
“王爷的意思严某明白。照理说严某身为东军副将,本是不该妄加揣测,质疑上将。可如今国蒙大难,镇北军更是担着保家卫国之重责,偏偏肖将军的所作所为却实在让严某不敢苟同。”
“严副将!你根本就是含血喷人蓄意挑唆!无论钺今日身在何方,但我既已认了她这个义妹自当以义妹相称,更何况她出身轩王府,更是差点成了永宁王妃,如今你以此刁难,莫非想说就连陛下和王爷也与北国有关不成?!”
肖未动了真怒,一张白净的俊脸涨得通红,厉声呵斥着严参将。可他一开口琥二便知不好,肖未这个武夫,若论起带兵打仗倒也勉强算得上个中翘楚,可要论其阴谋诡计那他比起这位严参将可当真不知差了多少个段位。
永宁王妃成亲当晚与祁国反目,倒戈相帮北国君上并与其双双逃走,若说君上和钺姑娘此举等于当面给了伊祁氏一个响亮的耳光,那么对于那场大婚的主角永宁王来说,或许便如同生生在他心口上刺了一剑。
这样的丑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偏偏肖未这个蠢货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了永宁王的疮疤还往上头又撒了一把盐,果真是个只见皮相却不长心的草包。
琥二狠狠在心里暗骂了几句,下头永宁王的脸色却果真如他所料那般冷了下来,可他没想到的却是今日的永宁王竟与昔日在煜都时见过的那位谪仙般的闲散王爷大不相同了。
肖未话音落地,眼见永宁王的脸色陡然冷下来,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虽已马上住了口,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出了他的口,入了旁人耳,哪里还能收的回来。
肖未心里既是恼恨又是惭愧,眼看着永宁王那双几乎可称得上冷酷无情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他却连与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旁的严参将也是当真对得起他头顶上那卑鄙小人的名头,眼见肖未失言永宁王暗怒,他却是迫不及待的又添上了一把火。
“如此说来那个女人昔日分明深受皇恩却恩将仇报,简直罪大恶极不可饶恕!而肖将军明知此事却仍对此女诸多袒护,却又将陛下和王爷置于何处?!”
“王爷!肖某。。。肖某对陛下和王爷绝无二心,只是。。。”
肖未这张嘴原本就笨得很,如今情急之下更是越发笨的连话也说不清了,反倒是永宁王,一双冷漠的眼睛就这么不阴不阳的看着他,半晌却凉凉的开了口。
“只是什么?”
琥二心里狠狠一顿,眼前这位永宁王可是一点儿也不像昔日那位清风朗月的宁王,反倒像是城府甚深不形于色的轩王殒。
肖未一时语塞,浑然忘了他方才所想,永宁王却似只是随口一问,根本不在意他如何作答。
“此来之前,本王还一直心存疑虑,总觉得肖将军少年英才屡立大功实乃国之栋梁,再加上肖氏一门世代忠良如何也不可能生出通敌叛国之辈,可肖将军今日言行却实在令本王大失所望。”
“王爷所言极是。肖尚书与肖御史操劳国事其心可鉴,可叹肖未年幼从军又被妖人所惑,这才辱没了肖家门楣,所幸王爷英明及时察觉这才不致养虎为患酿成大祸。”
永宁王话锋刚转琥二便已彻底变了脸色,没想到他心里那些隐约不详的预感果然成真,可肖未那榆木脑袋却像仍未转过弯来,更麻烦的是他此时势单力薄即便有心相助却也是有心无力。
“不对!伊祁决和那个人分明是同穿一条裤子,莫不是早已有所蓄谋想要找肖未的麻烦,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琥二焦急不定之时,祁苏却已隐约明白了过来,琥二手忙脚乱的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了回来,可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山崖之下却陡然起了变故。
“严参将你这个卑鄙小人!”
只听崖下一声模糊的闷哼,紧接着便是肖未愤怒的大吼,祁苏的一颗心如坠冰窟,再顾不得琥二的阻拦,手忙脚乱的爬回悬崖边探出头去,却见肖未的后背之上赫然插着一只羽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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