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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的那些分析不错,胡氏有意让丫鬟在旁耳闻,显然是要利用你的嘴巴,把她的话传到父王与母妃耳朵里罢了,这就说明,她知道你霜姨会置之不理,更或她早就已经在嬷嬷跟前抱怨过,也没有丝毫作用,出于无奈才如此行事,不过你可细想过,胡氏所图究竟为何?”
得到母妃大人的肯定,公主殿下正觉喜悦,又被这突然一问卡壳,她之所以“拔刀相助”,皆因不愤胡氏当面侮辱保母,可这时细细一想,胡氏哪能不知霜姨在母妃心头地位,万万不是出于侮辱霜姨的目的,只不过字里言间把真实想法暴露出来而已。
那么究竟为何?
“定是为了户部主事的官位!”当仔细梳理了一遍胡氏的说辞之后,晓晓拔高了声儿。
旖景微笑:“你霜姨的二堂兄外放多年,胡氏自然是期望他调职回京,不过她是后宅妇人,也非出身世宦,哪里就知朝堂官务,一眼看准了户部主事的空缺。”
“难道是,胡氏也被别有居心之人利用了?”晓晓揣测。
以女儿的年龄阅历,能想到这点也实属不易了,旖景微笑颔首:“固然有这一层原因,不过胡氏把矛头对准薛家,又是一层缘故。”
“娘亲您就原本告诉女儿吧。”见母妃大人并没怪罪,晓晓竟也暂且忘记后头那桩“祸事”,恢复了亲近的称呼,整个身子都滚进了王妃香喷喷的怀抱里,仰着小脸撒娇。
旖景便详细解说:“胡氏原本还有个妹妹,几年前及笄就已定亲,许的也是户耕读之家,不过后来,眼看着你霜姨两个兄长在地方政绩斐然,京都贵族官家也不敢怠慢,心性儿就往上涨,找了个借口悔婚,一门心思想让小女儿高嫁。”
要说来,若这小胡氏是杨嬷嬷孙女儿,有楚王府这么一层关系,高嫁也不是不可能,可事实上并非如此,高门大户都是人精,谁还看不透彻?胡家本就与王府隔着不知多少层,家中子侄又不成气候,胡氏本人也是个拎不清的,眼高于顶虚荣浅薄,小胡氏更有“悔婚”的恶名,谁愿意娶这么一个媳妇?
倒也有一些门户动心,考量着能不能借此联姻与王府之间搭个桥梁,但人选无非是庶子续弦,抑或庶支族人。
胡家哪能看上,于是小胡氏的婚姻就这么蹉跎下来。
偏偏胡氏心比天高,蛊惑得她娘家人也眼高于顶,不知怎么就瞅上了薛三郎。
薛家是世宦之族,三郎祖父就任过太宗朝的内阁学士,叔伯之中也出过地方官员,及到三郎,因官制改革而未走恩荫,通过科举,先帝一朝就考中举人。
原本薛三郎已有入仕资格,或者也可通过会试再进一步,但这人却又没再急着报考,反而收拾行囊游学去了,不久前,他归来京都,投帖求见,给虞沨上了本策论,针对因为战事需动用大笔军资急需改革的税收之政,据说见解很是不凡,提议之政也十分贴合大隆国情,虞沨极为重视,薛三郎就此名震京都,极大希望入职户部。
若依薛三之谏推行税制改革难免会影响部份人的利益,正巧赶上胡家一门心思要把小女儿推荐给三郎为元配正室,却被三郎之母婉言谢绝,别有用心之人便利用胡氏的头脑简单挑唆生事,打算的是坐收渔翁之利。
“这就难怪了。”王妃解说得详实生动,才过十岁的长乐公主倒也不难理解,但到底年幼,很快她的关注点就转移了:“爹爹器重之人势必才华不俗,娘,晓晓实在也想拜读薛郎君的策论。”
旖景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往日家就知道淘气胡闹,先生布置的功课都要劝警着才能完成,又最烦经济史策一类,就算给你看了,又能看懂什么?快别好高骛远,真有这方面的心思,也得打好根基。”想想又问:“可还记得六岁那年闹出的一桩糗事?”
长乐公主立即就泄了气:“娘亲快别提了,每当想来只觉羞愧。”
旖景大笑:“我且问你,那时我当你的面,把是非断了分明,强压着你去学士府致歉,你虽不敢反驳,看得出来极不服气,别说姚氏阿韫了,就连我,都被你暗暗抱怨了不短一段时间,后来是怎么就与阿韫言归于好了,我看你们两个,如今倒成了闺中知己。”
“爹爹也教训了女儿呢。”晓晓险些没把小脸都埋在母妃大人的衣襟里,一双小手扒着旖景的脖子不放:“爹爹当时问我,可知吏部侍郎官居几品,又可知姚大人品性,更可知姚大人是否当真得爹爹器重?女儿一个也答不上,爹爹就让我自己琢磨,究竟错在哪里。”
旖景竟不知虞沨也在后头默默唱了回“黑脸”,一时好奇:“那你琢磨出个什么究竟?”
“当时年少无知……后来还是霜姨提醒,说小姑娘家,不知朝堂之事才合情理,女儿才想……虽然阿贞比我大些,也不可能就知道这许多,既然阿韫没有说出那些狂妄之语,定是阿贞陷构,可她又是从何得知朝堂之事?多数便是听得家人长辈闲言议论,对姚大人多有诽言,说不定还怨怪爹爹偏心。”
旖景失笑:“感情你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你父王坏话呀。”
“那是当然。”晓晓闷闷喊出一声,又拿脸去蹭旖景脖子:“娘,女儿现在知道了,母妃生气的不是我那时受人利用,而是当知道犯错之后却不悔改,明明宫女们都说了是阿贞的错,可我还一直厌恶着阿韫,认为是她不好,累得女儿受罚。”
长乐公主这番知错能改,楚妃娘娘自然“老怀安慰”,兴师问罪于是演变成为共叙天伦,及到下人们侍候完大小主子的宵夜,晓晓甚至都行了辞礼,才又被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提醒,顿时想起关键的“祸事”还没坦白,立即又哭丧了小脸,磨蹭上前。
“娘亲,还有一事……”
这时候,打定主意袖手旁观的父王大人仍在前院劳心公务,“无依无靠”的公主殿下委实忐忑难安,她的母妃大人也立即省悟——感情杨嬷嬷这桩仍属铺垫,重头戏还没开演?!
旖景正襟危坐,全不见早先慈和。
晓晓的眼眶也红了:“今日从嬷嬷家中归来,见风和日丽、花香满都,想到值此春好时节……”
“说重点。”
“一时起了玩心,强逼着乳母允可,往流光河游览,结果……昌平伯府的三娘子也在,她的马惊了,眼看不能拘束,女儿一时逞能……没阻挡得了,反而险些受累,多得侍卫们周护……可临淄候府大郎眼见我坐驾受惊,欲上前相助……意外造成候府大郎坠马,伤势危重……祖父今日当值,父王与母妃也在宫里,女儿回来后立即禀报了曾祖母,曾祖母已遣人看望,可傍晚时,据闻候府大郎仍然没有醒转……”
——
事实上虞沨才入书房,就听侍卫禀报了今日这起意外事故,好在他刚才亲眼见着女儿活蹦乱跳完好无损才不致心慌意乱,却在那双母女一个铺垫,一个引导时,已经亲自去了趟临淄候府,哪知道,临淄候府正在饮宴,临淄候听闻辅政王驾到,醉眼惺忪地迎了出来,听说是为长子之事,反而好一番告罪。
虞沨得知临淄候甚至没有延请太医,只随便找了个郎中给他家长子疗伤,也没说什么,只让下人拿了帖子立即去请江汉,留在候府等待,直到听说为救晓晓坠马重伤的候府长子已经醒转,并无生命危险后才打道回府。
这时,晓晓已经受了母妃大人的责罚,乖乖抄书去了。
虞沨才把事情详细说了一回:“本来是昌平伯府的马惊了,晓晓也是出于好心才出手相助,也是她逞能,非但没能救人,自己反而受累,因事发仓促,又有诸多贵女在场,侍卫们离得略远,救援略迟,反而是那杜大郎一马当先,多亏了他,晓晓才能平安。”
也就是说,一切事故皆为意外,并非有人设陷企图谋害晓晓。
旖景这才放心了些,当问得候府大郎也无大碍,彻底放心。
只这当父母的有所不知,乖乖认罚的长乐公主,这时也正关注“救命恩人”的事。
晓晓正满腹疑惑地问她的贴身大丫鬟叩玉:“我是听说过杜大郎其人,据传最是纨绔胡闹,怎么今日竟会有这般侠义心肠,难不成,他别有企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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