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

番外之十二——“狡狐”琨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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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之前,虞沨的确有过南巡,当时对北原的全面战已经打响,却有部份地方武将不服军令,反对调任,那些人仗着父祖之功暗中勾结,企图抵/制改革而继续称霸一方,其中也有楚王旧部被权欲熏心者拉拢,虞沨立意杀鸡儆猴镇慑图谋不轨之辈,故而微服南下,收集逆党违法乱律之证,拿的就是楚王旧部开刀,斩杀三名逆将,又将十余候伯夺爵去职,铁面果决与雷厉风行的手段,力镇一众心存饶幸蠢蠢欲动的逆行于萌芽之初。
    别说当时辅政王身担要任,就算是单纯地体察民情、游山玩水,旖景也不会相信她家一诺千金洁身自好的王爷会趁南巡之机弄出这么个外室庶子来。
    那么,这桩事件的发生只能是个阴谋。
    可因事发突然,那女人又自绝身亡,王妃一时也把握不定事件之后究竟是哪方势力操控,但唯一笃定的,坚决不是她起初以为讹诈冒认宗室血脉这么简单。
    自称与王爷有染的女人已经自杀,王妃就算要追问也没了对象,那孩子不过九龄,问他自是也问不出什么。
    而堂堂辅政王也绝不会因为妇人自杀,就认下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庶子”。
    事情当真有些匪夷所思。
    而当王妃听说那妇人入京之后,四处打听楚王府所在,可巧遇一御史,问清内情后,“好心”领那远途跋涉衣衫褴褛的母子二人来了祟正坊,更巧的是,这位御史与一帮不满税制改革的勋贵朝臣来往频繁,有他在场见证,辅政王固然不至于就此坐实“污名”,这事却也不是王府一手遮天就能掩盖了,怕是眼下,坊间已有传言四起。
    王爷去了晋州,那千里“寻亲”的幼子丧母无依,是非真相不明之前,楚王妃怎么也不可能置之不顾,当然要留那孩子暂住,一切待虞沨归来再论。
    旖景越想越觉疑惑,一时愁眉不展,也迟迟没有决意。
    而她的三子一女却经过短时的惊疑“呆萌”,很快有了反应。
    大郎虞珺虽才十二,却历来老成,这时自然率先出面担当:“母妃稍安勿忧,待儿子前去问询仔细。”
    其实前不久,为了考较三个儿子德行,辅政王出了个颇为“刁钻”的题目,三个儿子各有应对,大郎最为周全妥当,旖景这时也想再看大郎怎么处理这事,当下允准。
    二郎虞琨已经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戏谑模样,毫无严慎,不当回事般笑道:“儿子也随阿兄去前头瞧瞧热闹。”
    旖景:……
    小儿子虞瑰和晓晓还是一贯的贴心,两人上前,一边一个傍着母妃坐下,就连劝慰的话都是一般无异,一个说:“母亲切莫烦疑,必是有人心存不轨,父亲决不会行此荒谬之事。”一个连忙附和:“娘,爹爹一定不会做对不住咱们的事儿,势必小人作祟,娘可别为这事窝心,白白呕气一场,爹爹回来还不定怎么心疼。”一个又紧跟颔首。
    一双子女这般认真为当爹的辩护,母上大人都觉得有些脸红了。
    旖景咳了一声:“我当然信得过你们父王……好了,我这边不需你们劝慰,到底出了人命,就怕你们曾祖母听说后担忧,快去开解老祖宗吧,话说得缓和些,我还要琢磨琢磨这后头的圈套,迟些等处理妥当,再去交待。”
    打发了三郎晓晓两个,旖景又再沉思,那母子二人的出现既然并非讹诈,一定是有人指使,主谋一时难定,倒可从其最终目的逆流溯源。
    眼下朝局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不光旧勋世宦,便有那科举入仕的寒门士子也不乏贪欲图权者,圣上身边,就有不少挑唆是非屡进谗言!那么,会不会有人企图用这手段造成她与虞沨夫妻失和,卫国公府与楚王府彻底决裂?
    旖景认为这个因素不能完全排除,虽然她对虞沨全心信任,这些年来,她家王爷的洁身自好也是有目共睹,无奈这世间,别说皇亲宗室,包括勋贵名门,宠妾灭妻虽不占主流,全无侍妾者更加稀缺,他们夫妻二人一心一意情深不移是一回事,旁人会不会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旖景虽没太过在意,倒也隐约听得一些言论,说的是她家王爷惧内,而她身为人妻却倚仗家世多妒跋扈。
    既然有这样的传言,那么就有可能被人信以为真,企图利用她的“妒嫉”心生事。
    再兼那妇人如此绝决“以死为证”,只留下个懵懂可怜的幼子,倘若自己真是妒妇,她家王爷这回未免有口难辩。
    这是一层可能,但成功机率甚罕,毕竟虞沨只是去晋州体察民情,不久便归,倘若他毫不迟疑将那“庶子”交由大理寺追究冒诈宗室血脉之罪,就算自己肚子里开了个陈醋作坊,也不会因此与虞沨决裂。
    旖景实在不能相信有人当真会幼稚浅薄到如此地步。
    如果并非这个原因,妇人为何自绝?旖景又再换了思路。
    倘若妇人在生,只要被自己逼问,难免不会露出马脚,更有可能主谋认为自己在妒火熏心下,干脆就把这母子暗中处死,眼下凭她的身份地位,就算做出这类的事,世人也会宽容,外室原本就不是必然会受承认的存在,正室为保血脉纯正将之根除也为民俗律法所容。
    可是只留下一个毫无威胁的幼子,无论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自己也会等到虞沨归来再行理论。
    因为懵懂幼子毫无威胁,再兼还有政敌虎视眈眈……
    旖景秀眉一挑,这就是说,当虞沨归来得知此事后,就算为了证明清白,也会诏那幼\童问话,而因为对方是一稚龄孩童,势必疏于防备,总不可能审问这类私秘,还会让亲兵暗卫在场,更不可能会对一幼/童施以酷刑重枷。
    对,那妇人之所以自绝的目的理应如此!
    就是为了造成幼子与虞沨会面!
    可一个九岁孩童又能有何威胁……刺杀?!
    旖景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深信,摒除一切不可能,唯一可能尽管匪夷所思却往往就是真相。
    紧跟着旖景又想起安瑾不久前的密信,关于西梁王宠幸的玉妃与她肖似的蹊跷。
    到了如今,时移日久事过境迁,旖景并不以为虞灏西还会如同当年那般偏执轻狂,他明知玉妃是北原降俘还留在身边宠纵万千,势必有所图谋,眼下北原覆灭指日可待,那人如果没有彻底癫狂,决不会因为曾经执迷而致两国结盟崩裂,使多年征夺功亏一篑。
    西梁王忽然癫狂的机率甚小,更可能的是北原已有异动,他为察明真相而故意中计。
    同样,眼前发生的这一桩阴谋倘若不是大隆国内之因,势必也是北原之计。
    总之,在真相未明之前,装作中计才是妥当之策。
    旖景厘清因果,心中已有决断,却依然还是听取了大儿子“勘察现场”后的意见:“那幼年看来并无异常,瘦弱体虚,兼受惊吓只知啼哭,问他之话十有八\九不能作答,可儿子也察验过妇人尸身,综合长史及审理正之见,认为此妇用利匕一刀断己心脉,其果狠准绝实非普通妇弱,应为习武之人,此事诸多蹊跷,儿子以为当寄书与父王详说,并对幼年加强防范,万不能使他得自由出入,待父王归来再作处断方为万全。”
    虽说大郎之见并不是那么滴水不漏,不过他这样的年龄,又没有真正涉及政务,如此见解也确比普通同龄周道稳妥,旖景赞扬了儿子的细致沉着,再当他面,诏来晴空嘱咐:“把那幼/童安置在前院客居,着仆妇小心看管,另嘱暗卫盯防,切记不能让他随意走动……再令人暗中察探此母子二人由何入京,可有同行之人,如我所料不差,十有七八与西梁不无干系,只千万小心,莫露形迹,这事,我就交由珺儿你监管。”
    因虞沨出行,灰渡随其左右,不过眼下的楚王府当然遍布好手,看防一个孩子自然不会有任何疏漏,但王妃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日当晚,就有两人一明一暗“勇闯”客居,导致众仆妇、暗卫苦不堪言。
    一个是因为父王大人名誉无端受损实怀愤恨的长乐公主,一个是满腹机心另有洞悉被长乐公主戏称“狡狐”的虞二郎君。
    时值月黑风高、万籁俱静时分,关睢苑里王妃已经安歇,老王妃更是早早入眠,前宅客居,也至黑灯瞎火,不过奉令在前昼夜轮值的暗卫们仍然在隐身之处虎视眈眈,就见一人影,洒洒脱脱地踏着月色到了客院墙下,三两下攀上一桃树,身如飞燕般落于墙头。
    众暗卫看清是三小郎君之一,一时不知是该阻止还是放任的好,因为王妃下令只让他们盯紧客居的孩童,没说不让小主人进入……他们这么一犹豫,就见小主人竟然蹊着二郎腿安安稳稳地在墙头坐下了。
    原来二郎是看见他家长姐带着几个战战兢兢的丫鬟挑着灯笼行来,一脸好笑地等着观看一出闹剧。
    公主殿下满面冰霜,而她带的丫鬟,都是苏涟和平乐郡主“打赏”的武婢,个个身手不凡。
    负责看守客居的门房当然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家奴,不过一看闯门者是长乐公主也不敢阻挠,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肩膀上又挨了一拍,险些没吓得躺倒下去,好半响才看清是二郎——门房之所以能准确辨认,实因深知大郎与三郎做不出那飞檐走壁的行为。
    门房又出了一背冷汗,他自认武艺不凡,二郎从天而降他却茫然不知,这一惊也还罢了,关键是二郎遇上公主,今晚怕是不得安宁。
    哪知,往常这对“一点即着”的姐弟俩,今天竟都成了好脾气,没打算闹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虽然,二郎的话还是不那么“和善”:“我说阿姐,你这是闹哪样,气势汹汹还带着一帮打手,打算杀人灭口么?”
    晓晓咬一咬牙:“总比你鬼鬼祟祟的好,我今天不想和你闹,正事要紧,你别碍手碍脚。”
    二郎不服气了:“你不鬼祟?有本事别趁黑灯瞎火呀,不就怕惊动了母妃么,你那四肢发达的脑子能想出什么办法?该不会是严刑逼供吧。”
    晓晓虽然被二郎说中了心中所图,还被鄙视了一把,这时却也不恼:“那妇人为何自绝?可见这孩子蹊跷!我是怕母妃顾忌太多,干脆先斩后奏,先逼出他背后是谁指使,把事情问个明明白白。”
    “阿姐能想到那孩子蹊跷,也算聪明了。”二郎却拉了晓晓一把,两人在旁压低声音嘀咕了一番。
    晓晓居然就让丫鬟们候在院外,转身警告门房:“不要咋唬,我们会小心行事,都是为了大局,有益无害,母妃面前我自会交待,你这时闭紧嘴巴只作不察就好。”
    公主殿下交待,又有诸多婢女虎视眈眈,门房也没了办法,又转念一想,院子里外遍布暗卫,也不怕这两祖宗会有什么闪失,反而闹将开来有害无益,干脆就奉令闭嘴,只在十余步外小心注意着姐弟俩的行动,谨保不会发生意外。
    二郎与晓晓到了卧房外头,把窗户纸捅了个窟窿,二郎就从怀里掏出火折点燃一根迷香,探了进去,一边压低声音:“掩住口鼻,这迷香我试过,其效甚烈,小心你反而中了毒,咱们得待一刻钟后,当屋里的小子睡死了,才好开窗通风后再进入。”
    晓晓立即掩住了口鼻。
    而卧房里安卧软榻的幼/童,这时眸中黯光一掠,不知塞了粒什么药丸到嘴里,又再闭目、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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