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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 疯 定 位
作者:半梦江山
一
我感到为难的
是挣扎的自由
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
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
带不走的
只有你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喔…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
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
巷子中间那个小门脸,那个美人发廊门口,红蓝白三色转着的灯箱下面,摆着两音箱,反复地播放着这首歌曲——《成都》。
公元二零一八年。
十月中旬。
古城荆州。
吴奇踏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深一脚浅一脚。
他觉得这歌、这路、这阴沉的天,还有这破旧斑驳的巷子,对应着他此刻的心境。
还真他妈应景!
这歌低沉缠绵还有无尽的伤感。
这路陈旧冷冰还有不规则的拼凑。
这天——
一副想高兴却高兴不起来的样子,愁云中偶尔还撕开一道裂缝,露出些许鱼白。
一切像梦一样,但现实却如此的清晰,还有半小时,下午三点半,他要去见“女神”,还真的会见着,而且是“女神”主动相约。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吴奇脚步与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起从胜利街派出所出来,在阴霾的天空下,他觉得像做贼一样,完全不像一个民警的步履和姿态。
手机“滴”的一声,他下意识掏出来一看,又是女神在召唤:
我已经到了,302房。
还有一个亲吻的表情包!
吴奇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职业的敏感,他在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骗子?或者是一个圈套?捉贼的难免被贼惦记。
应该不可能啊!微信号、声音,所有都是对的,而且昨晚还电话沟通半小时,从初中的懵懂到高中的情愫,从各自家庭到同学间的糗事,叙旧叙到吴奇泪眼婆娑。
他才明白自己十多年的暗恋,没有被无视。
只是机缘巧合造化弄人,一切终随风。
吴奇一直都很自卑,除了单亲家庭造成的心智不健全外,更重要的是他真的不出众,“出类拔萃”这样的词汇与他无缘,从幼儿园到警校毕业以至于到了派出所上岗,长相普通成绩普通衣着普通经济普通,普通到可以淹没在人群中。
但普通的人有一颗擎天般的梦想,一直被忽略,一直被磨灭,最终就导致了自卑。
初中时,只要看一眼“女神”,哪怕是她的背影,或者是听到她独特的嗓音,这一天就像过年,心情不舍昼夜地幸福。
可他如空气般被忽略。
高中时,尝试着加“女神”的QQ号码,一直被拒。
“女神”结婚时,同班同学只有他没接到请柬。
总而言之,暗恋就是——
站在卑微的角落远远地仰望,
水波荡漾无人能解我的哀伤。
这一切的一切黯然,如尘埃一样被风吹散。
时间是无情地在前行,日子总是要过的,低调地结婚,低调的生子,低调地工作,吴奇已经无所谓了,杨坤的那首《无所谓》有两句,他记得很清楚,“破碎就破碎,要什么完美?”
那些乱七八糟的又不能当饭吃。
踏实工作吧!
踏实生活吧!
把小日子过好,咱小老百姓美满的就是平稳地生活,家里把媳妇孩子照顾好,单位把领导交代的事情完成好,就OK啦!
吴奇想到了媳妇,媳妇很不容易,荆江热水瓶厂下岗之后去广州打工,一年能见的就那半月,除了春节,就是他请年假,到广州去鹊桥会几天,每年都如此。
媳妇不在,儿子读小学,家里老人照料着,吴奇倒是轻松很多,派出所加班加点的事情,他从不推辞,几年的这种工作态度,在胜利街派出所赢得领导同事的口碑,所以派出所领导对他有句赞誉:“缺勤迟到,吴奇不有。踏实靠谱,吴奇有之。”
这平静的日子,昨晚被打破。
“女神”居然主动约他见面,要见面聊聊,电话聊不行么?非要约到宾馆去聊?
吴奇不是傻子,他明白到宾馆去聊聊是干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约炮,有多少话不能在电话里讲?实在不行找个咖啡厅茶楼公园什么的地方,上下五千年都能聊完,约到宾馆,开了房,聊?还是撩?
吴奇从单位出来时换了便装,一种说不出来的纠结心理,让他不能拒绝!
这个鬼魅般冒出来的“女神”,突然约他,到底是想干啥?
得一探究竟!
二
柳岳很沮丧。
他手机丢了!
新款的iPhone XS ,256G玫瑰金,花了近一万银两买的,关键是只用了一个月,更让他沮丧的是,内面的好多资料全没了。
而让他有苦难言的问题是:内面有他和女友的一些亲密照和肉麻的情话,这个比丢一部手机还恐怖,如今自媒体这么发达,一旦传到网上,不堪设想。
当年陈老师一不小心,硬盘资料泄密,也是导致好多人连世界观都颠覆。
陈老师倒是无所谓,雨露均沾也能全身而退,但柳岳有所谓,他女朋友褚荔更有所谓,褚荔父母都是荆州各校的老师,她也是一名幼师,可算是书香门第,书香门第最讲究的是颜面,如果铺天盖地的网络新闻让她成了网红,工作肯定不保,如何面对父母?面对亲戚朋友同学?面对未来的生活?
两人五年的异地恋,还能有结果吗?
想着这些,都恐怖!
天一片漆黑!
柳岳是湖南岳阳人,二十八岁。
从小爱摆弄照相机,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和几个同学成立一工作室,专门承接摄影摄像的活,这次他们工作室接到某大型古装玄幻剧的项目,跟随剧组到达古城襄阳,拍摄完毕刚好杀青,柳岳便马不停蹄地赶到荆州与女友汇合。
十月十八日,是褚荔闺蜜的婚宴,婚宴设在荆州市最高档的晶崴国际酒店,毗邻中山公园。
他俩参加完婚礼后,从宴会大厅直接回到客房,进房一摸蔸,发现手机没了,两人赶紧往回跑,跑到刚才座位那儿,没有,问问在旁边收拾的服务员,说没看见,把餐饮部经理叫过来,经理说你们先打个电话试一试,看通不通?
褚荔打过去,手机关机。
宴会厅三十桌人,人山人海,基本上都已经散去,谁捡了?谁拿了?哪儿去找呢?
餐饮部经理说干脆你们报警吧!
柳岳苦笑着摇摇头,有用吗?哪个派出所哪个警察会去管你一部手机掉了的事情?他上次钱包丢了也只是在派出所备了个案,再没有下文。
唉!
现在不是埋怨和懊恼的时候,首先设想各种严重的后果,再思考各种补救的措施,他俩在回忆中午宴会厅里自己的每一个细节,坐哪儿,左右两边什么人,有什么异常举动的面孔或是陌生面孔。
其实思考这些都没什么用,手机,肯定是在这宴会厅里落下,被宴会厅三百多人中的某一个人捡到了,捡到立马关机,肯定是要据为已有。
柳岳有个毛病,拿着手机摆弄就喜欢随手拍,他记得刚才新郎新娘来敬酒时,他拿起手机就抢拍,拍完好像没揣兜里,应该是放在桌上。
他左边坐着褚荔,右边坐着一带小孩的母亲,母亲二十多岁的样子,孩子差不多一岁左右,坐儿童椅,夹在柳岳和那女人之间。
那孩子?
柳岳一惊,难道是那孩子拿了?
褚荔说也不认识那女的,连忙电话打给新娘,问那女的是谁?新娘说是她老家的一个发小,怎么啦?
褚荔犹豫片刻没敢说手机丢了,人家新婚大喜的日子,闹出不愉快的事情,给她们添堵,犯不着,就说想要一下那人的电话号码,你发过来就是。
新娘电话那边说:我在外面送客呢,嗯!哦!、、、、、、我看见她了,春蛾,哎!有人找你,你等等!
柳岳和褚荔跑到宾馆门口,老远就看见停车场推着婴儿车的春蛾,怔怔地站在那儿等着。
你捡我手机了吗?
手机?什么手机?没有啊?——春蛾显得有点紧张。
就是、、、、、、柳岳气喘吁吁地说道:要不你孩子拿我手机了?他扭头去看婴儿车里的孩子。
什么意思?你这人怎么莫名其妙?我孩子?我这么小的孩子能拿你手机?
不是!哦!不是!对不起,是这样的,褚荔接过话来:我男朋友就是刚才和你一起同桌的,吃完饭发现手机丢了,不知道是不是你捡了?没事的!如果你捡了,我们愿意出钱感谢你!
她也紧张的语无伦次。
开什么国际玩笑?那个叫春蛾的母亲,长发一甩,一脸的不屑,操着浓重的方言:我会要你的手机?
没说您要!柳岳陪笑道:我是说您是不是捡到了?要是真捡了,我出两千块钱感谢您,真的对不起!我们也是情急之下,才冒犯您!
他一边说,手里拿着褚荔的手机不由自主地一边录着音像。
好吧!我真没拿,不信,你们自己看,春蛾边说边把自己提包打开,里面一堆化妆品和纸巾钥匙之类的,在包里来回翻滚。
那?
褚荔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伸手就去翻婴儿车上的棉被,摸来摸去也没摸到什么,倒是把熟睡中的孩子惊醒,哇哇大哭起来。
你们怎么啦?
褚荔扭头一看,新娘和新郎距离他们有五米多远,闻声喊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误会误会,柳岳看着孩子哇哇大哭,那母亲即将暴跳如雷之势,赶紧去把褚荔拉到身边。
神经病!
那个叫春蛾的女人,骂了一句,似乎也不想解释什么,抱起孩子,一脸怒气地,推着婴儿车就匆匆离开。
留下柳岳和褚荔一脸茫然。
三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人也如此,光鲜亮丽的背后,其实各有各的心酸。
杨梦即如此。
她一直觉得这个名字不好,一切都像梦一样,美梦也就罢了,关键是噩梦。
原来荆州中学的校花,人群中惊鸿一瞥,但自古红颜多薄命,高一的一次劫难,让她坠入万劫不复中。
——在晚上从学校回家的路上,被人绑架,强奸了!
荆州市有一条北京路,与长江平行,自东向西,东西两帮混混团伙,号称“东邪西毒”,“东邪”头目雷军,“西毒”头目马俊山,打架斗殴耍流氓,索要市场摊贩保护费,等等,无恶不作。
劫走杨梦的是“东邪”雷军,事后对她恐吓威胁,不许报警,否则杀你全家。
一个花季少女,不喑人事,当时就吓傻了,哪敢报案?关键是回家也不敢和家人说,一次的懦弱,导致后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屡屡被雷军欺凌占用。时间一长,干脆破罐子破摔,辍学与“东邪”一帮人混到一块去了。
雷军貌似有情有义,到了法定年龄,居然敲锣打鼓将她娶回家。
而杨梦高中时几次人流手术,留下的结果是不孕不育,吃了很多药,看了无数名医,依然空空如已。
一块贫瘠坎坷的土壤上,种什么种子也不发芽!
婚后几年,折腾了几年,雷军索性放弃,加上这两年开始全国性扫黑打恶,“西毒”全军覆灭,“东邪”的香火也在风中摇曳,即将泯灭,雷军忙着团队的重建和业务的重新拓展,经常都顾不上家,更顾不上耕耘那片荒芜的自留地。
杨梦今年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她必须趁着这个节骨眼,摆脱雷军,离婚、出走都行,摆脱这个恶魔重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回想这些年被“东邪”变态的“SM”折磨,死的心都有。
当初结婚没请吴奇,一是因为他是她们班同学中唯一的警察,黑白两道自古水火不容,没必要请,二是她知道吴奇一直在暗恋他,让他过来尴尬不说,还难受!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有时一些奇怪的想法突然冒出来,自己都会吓一跳。
杨梦这几天在回忆过去展望未来,突然脑海里就冒出吴奇这个其貌不扬的人物,围绕着吴奇又冒出一堆稀奇古怪的想法。
想和他上床!
这种念头冒出来,自己都吓了一跳,被恶人欺负久了,居然自己也变成恶人,把一个平常甚至有些自卑的小警察,拖下水吗?
——她也在问自己,人家警察呢!
后来琢磨来琢磨去,她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想,是因为她潜意识在作怪,你“东邪”不是恶人吗?我偏要找个善良的人下手;你“东邪”不是黑道吗?我偏要找个白道的人睡觉;你“东邪”不是与警察玩猫捉老鼠吗?我就去和猫玩玩。
这是一种报复心里在作怪,更重要的是她要找一种心理平衡。
而刚好可怜的吴奇吻合这所有的条件。
你吴奇不是一直暗恋我吗?不就是想得到我吗?行!我就满足你一次,让你美梦成真,然后,然后呢?然后我远走他乡,销声匿迹。
她目标选择了吴奇,地点选择了晶崴国际酒店,时间选择了白天。
其实选择晶崴国际酒店,不只是那儿奢华,更重要的是那儿几个出口,从公园的那条园林路进去,人多人杂,便于隐蔽,进去出来谁都不会留意。
时间选择白天,就是觉得夜晚出来约炮,吴奇有可能不会来,“东邪”有可能回家,她得有个交代,白天随便找个由头,打牌、逛街等等,都行!
再说,也不需要什么浪漫,何须昏暗作伴呢?。
她到晶崴国际酒店去约炮,不仅仅是约炮这一件事,还有两件事要办。
五一路绿化村菜市场那,有一套老房子,平房,是她奶奶的私宅,不大,也就四十几平米,奶奶去世后,这房子钥匙交给了杨梦,她只能暂时租给别人住,静等拆迁。
有个刚毕业二十多岁的小伙,洪湖岸边的农村人,过来荆州找工作,租她房子半年有余,却拖欠了两千多块的房租,打这小子的电话,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推来推去死活就是不交,她本来不差这点钱,想想这小子也是那种老实本分的人,要么确实没钱,也罢!
可最近准备离开这个城市,她得一点一点善后,房租的事情需要先搞清楚,交或者不交,继续租或者不租,总得给个痛快话,每次打电话这小子,都支支吾吾,很不痛快。
听说他最近在晶崴国际酒店当服务员,她得提前过来找他,当面锣鼓来个了断,再说如果进出被雷军碰见或者他狐朋狗友碰见,也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啊!
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她想给吴奇一些线索,给“东邪”团伙的一些她所知道的犯罪线索,除报答他的暗恋之恩外,也想治治雷军,让吴奇在岗位上立功。
具体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其实她也没想好。
抱着这心态,这理由,这打算,她就咬牙约了吴奇。
这就是疯狂的八零后,奇葩的想法,她不知道这一次约会,后面会出多少让她心惊肉跳的事件。
四
花开两支,话分两头。
柳岳与褚荔垂头丧气从停车场走进宾馆,他俩又在宴会厅来回找了一遍,其实找也是白搭,整个宴会厅已经被服务员收拾的干干净净,近五百平米的空间,就剩两个铺桌布的女服务员,慢条斯理地在那忙活。
他俩从宴会厅穿过走道,就到了客房202。
酒店建筑群体坐落在荆州市中山公园的西南侧,占地面积约一万五千平米,当初规划时,因为几片古树林,被湖北省政府列为国家二级保护树种,建筑不能破坏生态环境,对保护树种更不能砍伐或者影响其自然生长,所以既然不可高耸云端,只能平面展开,宾馆的建筑高度最高的也就16米左右,四层是最高层。
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各自坐下,一人在床头,一人在床尾。
你说那小孩会拿你手机吗?褚荔自言自语道。
应该不会吧!他那么小的屁孩,即使拿也拿不动,他妈那表情,很是无辜的样子,应该不是捡了或者拿了我手机的情绪反应。
——柳岳回道。
说到情绪反应,他不由自主拿过来褚荔手机,翻看刚才的录像视频,想从录像中寻找一下细节,如果真是那叫春蛾的女人拿走了手机,还能找到她。
柳岳的两大爱好,摄影和研究心理学,摄影师大学的专业,而心理学则是纯业余爱好,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通过表象探索内心活动的轨迹,这是所有犯罪心理学基本知识。
除非受过特种训练,普通人的内心活动是会不由自主的通过表象传递出来的,波涛汹涌或是心如死灰,掩饰或者坦然,你可以管住你的嘴,也能管住你的表情,但你的站姿坐姿躺姿,你的手脚你的眼神,甚至你嘴角与细微的呼吸,都会出卖你。
尤其是手脚与眼神,心理专家,一眼就能识破。
柳岳达不到专业标准,但他从眼神手脚在问答的反应中,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
视频反复看了两遍,基本上可以断定,春蛾没见过他的手机。
可到底到哪儿去了呢?
褚荔说:你的手机不是开了定位功能吗?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呢?柳岳急忙打开褚荔的手机开始定位。
首先打开icloud云端,输入itunes账号,密码,找到“查找我的iphone”功能,谷歌地图徐徐展开。
手机的光标赫然显示在宴会厅。
两人心中一喜,拔腿就跑,再次来到宴会厅,好在大门没关,他俩打开宴会厅各组灯光,重新在每个角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可手机光标显示就在宴会厅啊?
一动不动!
打过去,显示关机。
柳岳突然明白,这是自己IPHONE定位功能定位的最后位置,如果手机关机,是不可能定位到手机的。
不开机?
不开机他捡个废品回去干嘛?除非他是傻子。
可以肯定,这个捡他手机的人,一定会开机,只要他开机,点击任何一款APP,褚荔的手机追踪功能就会出现手机图标移动,只要出现手机图标移动,就能在“锁定”功能中与柳岳手机对话。
沟通功能在追踪功能上进行,一旦找到对方,给点钱或者给很多钱,都行,出钱不仅仅是买回来手机,更重要的是买回未来。
一颗”炸弹”就埋在手机里,只要对方心理变态,像陈老师遇见的那个电脑维修员一样操作,那不就炸开了吗?
2005年陈老师助理将电脑交给电脑公司职员谢立翘维修。谢将陈老师电脑内的资料备份,发现名为“life style”及“gill”的文件夹,打开一看竟然是明星艳照,随后与同事史可隽一起欣赏,谢倒是规矩,看完之后便删了,史可隽却心生歹念,也不是歹念,就觉得这活春宫图得来不易,悄悄拷下了艳照,拷就拷呗,你自己回家去慢慢享受,他却鬼使神差地上传到公司连接互联网的服务器。
2006年后,传到云端的艳照开始发酵,变成全球家喻户晓的新闻。
这都是往事,如今这事就有可能重蹈覆辙。
也不能把人都想的那么坏吧?
但万一这捡手机的人就不是善类呢?他就不是善类,他要是善类,会不归还吗?干嘛关机?
心焦的当然是褚荔,她是女人,柳岳也许是着急,也许也心焦,可这种事情发生到最终的结果,也是最坏的结果,受害的始终是女性,这是一个男权的社会,不是母系社会,或许到了泸沽湖畔的摩挲族,这事就不叫事。
他们是母系社会。
两人急一样的急,心路大致相同,但难受的深浅不一样。
就这么胡乱思索着,默默无言两眼泪,失望地又回到202客房。
五
杨梦要找的那小子叫应东生,他妈冬天生的,农村人不会取名,就叫冬生,后来在派出所上户口,片警打成了东生,他父母识字不多,也无所谓,字同音不同,总比叫猫叫狗强,洪湖岸边的孩子,这名字已经很不错了。
他爸还叫“应起”呢!看着普通读起来却别扭。
东生小时候在洪湖岸边玩,掉进湖里,差点淹死,被路人看见捞起,几名壮汉来回做心肺复苏,一个多小时才抢救过来,捡回一条命,着实不容易。
东生成绩不好,读了个职业技校,毕业后就近找工作,武汉消费水平高,他只能独自来到荆州谋生糊口,人老实本分,也没远大的理想抱负,只要能在城市找份工作,不向家里要钱就行。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想找份工作立马安顿下来,没那么简单,2018年春节过后来的,交了两月房租,手上仅剩三百块钱,又被黑中介骗去两百,工作没找到却白白挨了一顿骂,后在蛇入山一餐馆实习打工一个多月,(笔者按:春秋时期,楚孙叔敖尝出游,见两头蛇,杀而埋之,及归,忧而不食。母问其故。泣对曰:“儿闻见两头蛇者必死。今儿见之,恐弃母而死也。”母曰:“蛇今安在?”曰:“恐后人又见,已杀而埋之矣。”母曰:“无忧。吾闻有阴德者,必获喜报。汝必兴于楚。”后果为令尹,执楚政。这是荆州蛇入山的来历),老板嫌他言短且迟钝,给了一千多块钱,炒了。
从四月底开始一直在就业与失业状态来回游离,干几天被辞掉,干半月被炒掉,虽百折不挠却艰辛酸楚,有时有点收入有时坐吃山空,有时吃了上顿没下顿,等再次找到安稳一点的工作时已经到了九月底。
没错!
他就在晶崴国际大酒店上班,目前是实习考察阶段。
没错!
——柳岳的手机就是他捡的。
当时柳岳看新娘新郎来敬酒,拿起手机拍照,拍完顺势放在餐桌上,而旁边的小宝宝见到新鲜东西就伸手去抓,小手根本抓不住,拨弄几下,手机顺着BB座椅边,掉到地下,散席时都顾着辞别和礼貌性的招呼,谁也没发现,东生过来收拾餐桌,低头眼睛一亮,看没人注意,偷偷捡起来揣进兜里。
城里人都是属蜂窝煤的,浑身上下都是心眼。
东生虽是农村人,心眼不多但也不傻,他知道那是最新款的手机,也知道那手机值上万块,也知道机主马上会来寻找或是打进电话来,所以捡起来后立马关机。
第一次捡东西,而且是捡这么值钱的东西,他心里蹦蹦直跳,做贼似的,手忙脚乱边收拾餐桌边心潮起伏。
照理应该还给机主的,但杨梦一直在逼他交房租,而宾馆的工资还没到发放的时间,即使发了工资,也不够他拖欠的房租啊!吃饭是在宾馆免费进行,可是住宿呢?宾馆没有员工宿舍,意味着他要露宿街头。
想着刚到荆州市,第一晚为了省钱躺在红门路车站大厅里,被保安驱赶,被巡警带去来回盘问,就不寒而栗。
晶崴国际酒店,这个酒店不错,环境不错而且待遇不错,关键是解决了他饥一餐饱一餐的困扰,如果能在这里站住脚,以后回家也算是光宗耀祖啊!
光宗耀祖?
捡到手机不还?如果被酒店发现,铁定开除,弄不好会被警察关起来判刑,怎么光宗耀祖?
怎么办?
一边是房东催着房租,一边是拾金而昧会失去工作,两边都是钱惹的祸,窘迫让他左右为难,手随心动,一番哆嗦,一摞盘子差点摔到地上。
好不容易将属于自己的那几张桌子收拾完,他推起不锈钢的回收车,朝消毒间走去,穿过中间连廊时,不时东张西望,透过廊道的玻璃幕墙朝外一望,这一望不打紧,却望见从宾馆大门那边走过来一风姿卓卓的女人。
不由得冷汗直冒。
杨梦来了,她找他来了,找他追讨房租。
我的妈呀!
腿直打哆嗦,东生知道自己躲是躲不过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房东人美嘴利又泼辣,没钱已经不是借口,拖了几个月没交房租,待会纠缠起来,如果让宾馆的谁谁碰见,那还得了?
拖欠人家房租,捡到手机不还,一个宾馆实习生,一个好不容易找到工作的实习生,东生不敢再想下去,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闪现出来一个字“躲”。
即使躲不掉也还是躲,如果房东找不到他,可能明天还回来,或者会直接去他出租屋那里,不过不要紧,他捡了一部手机呢,手机价值上万块,要是及时换出钱来,不就解了燃眉之急吗?
他迅速推起回收车,大步迈进消毒间,车没停稳,扭身就朝后院跑去,他要躲,从后面东门溜出去,逃到中山公园,再从公园大门出去,淹没在茫茫人海中。
可是,应东生他逃得掉吗?
六
吴奇走的也是宾馆后门。
宾馆和公园相通,中山公园现在改为免费的群众活动健身公园,跳广场舞的约会的闲逛的人群都从不远处便河广场移到这边来,政府要还便河广场一个清静,让这些男女老少分散在古树、山丘、亭台、楼阁、水榭中,各自娱乐。
其实他大可不必绕来绕去,本就没贼心,更没贼胆,与杨梦的约会,他只是好奇,少年的那份激情已被岁月磨灭,如今各有家室,再说他现在是公务员,也是警察身份,这个城市小,这些年没与杨梦见过面但她的传说早有耳闻,与杨梦要是闹出什么绯闻,公务员身份、家庭等等,也许全毁。
再说了,她老公不务正业的事情,吴奇不是不知道,惹上这种人,吃不了兜着走!
吴奇承认自己怂,没那么大的色胆,一是激情燃烧的岁月已逝,二是国家这几年惩腐倡廉抓贪官,多少官员搞权色交易,陷入囹圄,反面教材时刻警示着公务人员,让你不敢造次。
既然没那初心,一身正气,怎么又非要从后门走呢?
吴奇也不知道,出租车行驶到公园大门口,他就不由自主地让司机停车付费。
所谓无巧不成书,如果没那么多的巧合,笔者也就没必要啰嗦这段离奇的“爱疯定位”,可偏偏就这么巧。
走进公园,穿过一片枫树林,绕过中间的草坪,约莫十分钟,就快到宾馆门口时,碰到了昔日的同事,那同事很诧异地问道:吴奇,干嘛呢?
啊!
吴奇猝不及防,迎面同事异样的眼光盯着他,仿佛看出他内心的鬼鬼祟祟,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如何回答。
你来在这干嘛?他反问道。
我执行公务啊!那哥们海拔高,一米八几的个,从上往下看吴奇,让他有压抑感。
嘿嘿,逗你玩的,我表妹今天结婚,我来参加婚宴,这不,散了,过来公园找老婆,她带孩子在里面玩呢!
哦!吴奇稳住情绪,回道:我到宾馆去取一份文件。
不会吧?那高个也是警察,看出吴奇眼神里的慌张,不过语气还是很轻松,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去宾馆取东西?上班时间没穿警服,到宾馆也不应该从这儿钻进去啊!该不会和哪个小情人约会吧?
胡说啥?吴奇怒道:咱们一帮哥们就你爱胡说。
嘿嘿!算我胡说,算我胡说,别紧张啊!开玩笑的,那同事边与吴奇错身而过,边招招手,以示拜拜。
吴奇望着他的背影,为自己刚才对话的不严谨懊恼,也是,撞见了同事,情急之下一个谎话掩饰另一个谎话,都是做警察的,谁看不出来?
他开始后悔贸然赴约,好像很荒唐的约会,为什么要过来呢?有必要吗?
真操蛋!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怎么就干出这么荒唐的事呢?
吴奇怔怔地站在小道上,停留几秒,马上反应过来,不能停,如果停下来,那哥们回头,就更让他生疑,得进去,硬着头皮进去,进去也没什么大不了,裤带紧紧地系在自己腰际,难道她会强奸不成?
这一幕和简单的对话,改变了整个故事的走向。
应东生那傻小子,刚好从宾馆后门溜出来,远远望着那高个子警察似乎有些面熟,应该在哪儿见过,就低着头,缓缓朝这边走来,两警察的对话,全被他听见。
东生边走边在回忆在哪儿见过那高个子警察,忽然想起在车站被巡警带走盘问的,应该就是他,不由得浑身一激灵。
本来做贼心虚,裤兜里揣着赃物,又碰见警察,能不让他激灵吗?
和吴奇一样,他也是百般纠结,手机拿去卖了交房租,一旦被捉住,真就叫一步深渊啦!
不行!
东生犹豫的思想犹豫的腿,犹豫的脚步在自我斗争中开始缓慢起来。
我不能这样,真的不能,我去把手机交到餐饮部经理那里,再去找房东坦白,老实告诉对方自己这段时间很穷,穷到快疯掉,但我是个老实人,现在工作稳定收入稳定,省吃俭用,两月就能还上欠你的房租。
是先去找杨梦坦白呢还是先去交手机,还没想好,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开始转身回头,而且是坚毅的回头。
洪湖岸边的赤卫队后代,不能给革命老区人民丢脸,即使穷!
——也要穷的硬气!
小时候爷爷说:咱们应家,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
至少不能丢了应家祖宗的脸。
七
荆州有个“软脚坡”。
现在的90后、00后,都不知道,也许“觉楼街”是听说过的,那块的古建筑早拆干净了,目前建的小区名字叫崇文小区,由荆州市崇文房地产开发公司承建。
从便河西路往长江大堤向南走,离中山路约一里路的距离,右边有一岔道口(现在已经拆除),顺岔道口往上走,就是一条宽约3米的青石板坡路,坡最陡的地方约30度,在最陡峭的坡两侧,原来是四合院,那种两层木楼的四合院,四个天井四个建筑群,呈8字形分布,四个天井种着四棵参天槐树,稀有的蝴蝶槐,树冠几乎可以把整个天井覆盖,建筑群全是木质结构,瓦屋面,二层有栏杆环道,可以顺着二层的走廊在整个建筑群中环绕,典型的江南中式建筑。
经过几百年的烟熏火燎,那些木板都泛着深褐色的历史痕迹,将此地几百年的爱恨情仇风花雪月沧桑在门墙廊柱上。
旧社会的妓院,听老人们说叫“满红楼”,建国之后改为“觉悟楼”,那条不足一公里的街道也改成觉楼街。
从“满红楼”到长江边,步行也就十几分钟,长江边有个贩运各种货物的码头,旧时非常繁华,那些在长江里行走一两月的商贩,在码头靠岸后,需要一个解决生理问题的场所,于是“满红楼”应运而生。
如果考证古今中外历史,无论是海运还是水运,只要是码头驿站,都会有这样的风月场所,市场的需求导致业态的产生,这是社会经济学的基本原理。
现在的便河广场,在建国之前,是一条河,不宽,四五米的样子,但脏乱差,与臭水沟没什么区别,沿河两岸的居民,都在这里涮马桶,倒便壶,所以这条河叫便河,五十年代初期填平的,不过保留了环绕中山公园的河流,还叫便河。
看官如若不信,可以打开高德地图去搜索。
话说“满红楼”内的一帮妓者,荆州市一解放,她们立马失业,不过政府并没有放弃她们(不像当下的政策,下岗了,没人管你,死活自己去想办法),有病的治病,愿意回家的回家,不愿意回家的,留下来培训,大约有十多个人最后都分配到荆州棉纺织厂,从事织女工作,从妓者到织女,换了个行业,但活累,三班倒,有几个中途就偷偷跑掉了,原来宽衣解带半小时,所有工作完成,你愉悦我享受,何乐而不为?现在累死累活,一天八小时手脚不停息,受不了。
最终留下来的有大姨妈、八姨妈、三姨妈、五姨妈、十三姨妈,她们还是住在“满红楼”,满红楼的产权,被政府给没收充公,再实行重新分配,一间一间的房子,分给有需求的那些贫下中农和工人阶级,留下来不向阳的几小间,分给这几位姨妈。
十三姨妈年龄最小,49年解放时,她才十三岁,不过已经被摧残的丧失生育能力,八十年代末,想着自己这辈子会孤独终老,听人劝,通过介绍,收养了一个男孩,随自己姓雷名军。
都说觉楼街那地方的风水不好,阴气重,本来只有天井处能见到阳光的地方,却被几棵参天大树遮盖,白天都鲜有像样的光明,加上每个天井中间有口水井,据说水井里被投进去过不少不听话且屡教不改的雏妓,更是瘆人。
不管怎样,反正从觉楼街出来的孩子,没几个成器的,而雷军是最不成器的那种,养母的宠爱与从小生活的环境,导致他混到荆州“东邪”的舵主,这些都是事实。
“东邪”凭着拆迁款和分来的回迁房,再发展壮大自己的队伍,逐渐成东城一霸,他心狠手辣,办事绝不拖泥带水,连“西毒”都敬他三分。
这与射雕英雄传里的“东邪”黄岛主,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他最近比较烦,也比较忙,传来风声,有人告诉他市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在“打黑除恶”的行动中,要将他绳之以法。
其实他还真没什么把柄落到那帮警察的手里,平时偷拿卡要勒索与打砸抢的那些事,都是小兄弟干的,这家伙鬼的很,从不亲自动手,即使报警或者被抓,与他无关——帮会有帮会的规矩,你被抓被判,自己扛着,你的全家老小生活费帮会出,如果你胆敢背叛,对不起,可能你会全家遭殃。
不过他有个心结,隐藏很深的心结,就是他还背负着一条命案,这条命案只有他知道,还有,还有杨梦知道,杨梦是他的隐患,他每每想到这些,会心惊肉跳。
他后悔新婚之夜自己的鲁莽,在玩SM时,杨梦不从,他卡住杨梦的脖子,对她说: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老子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你知道十多年前三湾路那个被强奸勒死的女人吗?那就是老子干的、、、、、、。
八
所谓:行到水尽处,坐看云起时。
柳岳和褚荔一直坐着,客房里没云看,有云也是乌云,心底是一片乌云密布啊,看着手机,都盯着褚荔的手机,就像一个钓者,钩放下去,等着漂颤动的那一刻。
此刻手机屏幕是河水,那IPHONE定位图标就是鱼漂,漂不动,就只能等,死等!
大约四点左右,漂动了!
柳岳和褚荔比钓者还要兴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一平如镜的河面,漂在中央赫然闪动!
动了!
自己手机定位的图标动了!
我的妈呀!
还真是在动耶!
耶!
柳岳看着手机图标的位置,就在宾馆,从宾馆后院往客房这边慢慢地移过来。
自北向南移过来!
忽快忽慢,但还是在移动。
他俩不敢打电话进去,怕惊动了鱼,不!怕惊动了捡他手机的人,他俩看着图标移动,赶紧关门,朝楼下飞奔过去。
幸福的图标此刻就在眼前晃动,那个捡手机的人,应该就在附近,大厅?不,走廊?啊?不,还在后院。
他俩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图标的移动突然停下来了!
最后一次闪动是在大厅。
他俩跑到大厅,除了俩前台服务员之外,没别人。
你俩谁捡我手机了?柳岳额头上冒汗,气喘吁吁地问道。
没有啊!两服务员异口同声答道。
不可能啊?明明刚才手机信号在这里停留,刚才有什么人进出过吗?褚荔问道。
没!没注意,哦!好像没有,不,我们餐饮部刘经理刚才回她办公室去了,其实进进出出的人不计其数,她俩回答的是:刚才,刚才也就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这一分钟左右的时间,确实只有刘经理进来过。
餐饮部刘经理?柳岳见过她,刚丢手机时,回去寻找,那刘经理在门口正与服务员训话呢!
她是从后院进来的吗?
不是啊!她是开车的,从前门停车场进来的,短发服务员答道。
柳岳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图标,还是没动,怪事!他妈的,柳岳暗自骂道。他可以肯定不是前台那两个服务员捡手机,因为图标是从后院移动过来的,她们一看就是在忙活自己的统计或者其它活,没移动。从她们的正常反应也能看出她们没藏手机。
你们刘经理在哪个办公室?他问道。
就在后面三号楼的101办公室,要不,您去找她?
柳岳再次失望地望着一动不动的漂,心瞬间阴沉下来。
行吧!咱俩去问问她,褚荔拉起还在看图标的柳岳,自己也上来死盯着那漂,恨不得从漂上盯出鱼来,双双往101办公室走去。
刘经理确实在办公室,也确实刚进来,刚坐下歇口气,就见一男一女匆匆走进来,没任何前奏,直接开门见山。
——您是刘经理吧!柳岳和褚荔腿迈进门,问话比腿迈的还快。
是啊!你俩这是?你俩有什么事吗?刘经理已看出两人着急的样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这样的!柳岳悄悄打开手机的录像功能,回道:我俩住202,中午参加完婚宴,回头发现手机丢了。
手机丢了?丢哪儿了?刘经理问道,她语速缓和,是因为她处理类似的事情多了。
应该是丢到餐厅了,吃饭时还用过的,散席后回客房发现手机没拿,转回来找,就找不到了!褚荔把大致的来龙去脉又细说了一遍。
那!刘经理能看出这两人应该来回找过不少遍,本来是想说找过没有?打过自己的电话没有?这类的话,想想是废话就忍住了,继续道:你能大概确定是谁捡了吗?客人?还是我们服务员?
不知道!柳岳的脑海里闪现出那个宝宝的母亲春蛾,他不由自主地摇摇头。
褚荔在回想刚才服务员的话,手机图标就在大厅出现过,而大厅只有刘经理一人移动,只是移动的方向与手机图标移动的方向相反,就插话道:您刚才是从前面停车场进来的吗?
是啊!怎么啦?刘经理看出褚荔怀疑的目光和语气,反问道。
哦!柳岳回道:是这样的,我把手机追踪定位已经打开了,刚才手机信号显示就在大厅,可是我俩过去,信号就断了、、、、、、。
刘经理从桌子后面的班椅上站起来,柳岳赶紧把录像功能关掉,手机背对着里面,迅速打开IPHONE追踪页面。
您看!
刘经理扫了一眼柳岳手机里的界面,没什么异样,说道:这样的,如果你们怀疑手机被我们服务员捡了,我可以把他们都叫过来,就是我们餐饮部的当班服务员叫过来,你们挨个辨认或者盘问,都行!要不报警也行?
按常理她应该把当班服务员都叫到会议室,挨着问话的,可是看柳岳他俩很没礼貌的样子,甚至还怀疑到她本人,尤其是柳岳刚刚悄悄录像的小动作被她识破,从心里感到有些厌恶,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褚荔看出她的不高兴,不高兴怎么啦?手机就是在你餐厅丢的,不是你们服务员还能有谁?
她怒气冲冲地答道:那就请您把服务员都叫过来,我们问,她知道即使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没人会承认,但人在气头上,就这脾气。
柳岳看两人都快吵起来,赶紧转身站到两人中间,正待开口,忽然又看到手机里的漂动了一下,当下一惊。
快看!
手机有信号了,在大厅里呢!
确实!
屏幕显示,漂确实在前面大厅里晃荡,而且晃动的很厉害。
就像大鱼咬钩的那种抖动。
柳岳顾不了褚荔和刘经理的反应,他此刻的速度应该比刘翔和苏炳添还快,箭一般向宾馆前厅射去。
离弦的箭再次射到大厅,没看到异样的人,前台除两个服务员之外,还有俩人在登记,俩白发苍苍的老人,一看就是从外地来的,知识分子的气质。
图标在来回晃动,而两位老人身形没动。
怎么回事?
柳岳脑子里嗡地一声,快炸了,这他妈真见鬼了。
见鬼啦!
大白天见活鬼了!
他都要疯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死死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九
褚荔和刘经理也匆匆赶过来,褚荔赶过来是情理之中,而刘经理赶过来是不由自主,她想撇清责任,也希望他俩找到手机,人之初性本善嘛!
怎么啦?
两双眼睛看着绝望的柳岳,再移到他的手机屏幕上,那图标分明在动啊!
褚荔脑子还算冷静,她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了!
柳岳,她撕心裂肺地大叫道:柳岳!手机!肯定是在宾馆里,她一字一句地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定位显示的地点没错,但!不是在一层,不在这个大厅,是在234层的同一位置。
同一位置?
柳岳也恍然大悟,他傻吗?
不傻!
人在焦急时,方寸一乱,很简单的常理,就是一根筋地反应不过来。
——手机可以定位到地点,但定位不到楼层。
二楼?
他俩的202房间,正对着下面的大厅,首先可以排除,因为发现手机不见时,第一时间打就关机,肯定不在自己的房间。
那就是201、203、204三个房间了!
三人顾不上大厅另外四人的目光,也没走电梯,赶紧从消防楼梯朝上跑,201、203都没人住,204也是空的,敲门没人回应,刘经理就给前台打电话,那301到304呢?
看着光标还在闪动,他们确定应该是301到304房间或者401到404房间。
302有人住,301到304被人预定了,还没来,402有人住,403和401一小时前退房,应该在做保洁吧!楼下前台的小姐也在配合破案,哦!她多了一句嘴:
402好像是雷军他们在里面。。
302?
302房间此时斗争的格外高潮。
杨梦10月17日晚,也就是昨夜,在朋友家里打了半宿麻将,手忒背,一直输一直输,本来说好打到12点最后一圈,另外三人看她脸色阴沉,又陪着熬了一个多小时才散场,输赢不用说了,关键是杨梦回家后腰酸背疼的,澡也没洗,倒头就睡。
下午提前过来找应东生那小子,楼里楼外转遍了也没看见,问其他服务员,都说没看见,打电话不接,她嘴里骂骂咧咧地骂着这小子,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本宫我今天不走了,就在这等你上班。
话虽这么说,其实她还得办其它正事呢。
她到302房间时,一看时间,三点不到,估计吴奇马上就要来了,于是先把空调打开,调到28度,脱了衣服,洗个澡再说。
宾馆的热水很给力,水温合适水压也高,从头洗到脚,洗着洗着,摸到自己满身的伤痕,不由得悲从心来,蹲在淋浴间痛哭一场。
哭吧哭吧,哭着想着,想着日子还得过,又重新把脸洗过一遍,光着屁股回到床边,边穿内衣边思索着,忽然一个恶作剧的念头闪现出来:
穿衣服干嘛?
本宫我今天就是来约炮的,怎么啦?
待会还要脱,多麻烦啊?
再说吴奇那熊样,窝窝囊囊的那熊样,他敢脱我衣服吗?给他一万个胆,估计他也不敢,既然他不敢脱,我就脱给他看,你梦寐以求辗转反侧的女神,是什么样!
还女神呢!
简直就是一疯子,不过疯子也是被恶魔逼疯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本宫今天就是要疯狂一次,你奈我何?
吴奇敲门进来时,是从刚好一人宽的门缝里钻进来的,女神就在门背后,他一眼望去,已是魂飞魄散。
我的妈呀!
杨梦一丝不挂就在他眼前。
眨一眨眼,真的!
你!
你?
你、、、、、、。
一个魂飞魄散的小警察,瞬间空白,他语无伦次,颤抖的心颤抖的手,颤抖的双腿浑身发抖。
我?
我怎么啦?
——杨梦故作正经道。
吴奇从昨夜到今天,一直在设想无数种可能,但这种可能,是万万不会想到的,杨梦就站在那里,一丝不挂站在那里,雪白的肌肤,一对白兔微微颤动在他面前,距离快接近零,呼吸已随女神的嘴,向他扭曲的脸,扑面而来。
他到底是受过专业的警察培训,心里素质再差,也是职业人士,一把抓住杨梦去关门的手,脚后跟就插进门缝,说道:你!你把衣服穿上。
——门是关了,但没管严实,他踏进宾馆的后门,这点就设计完了,他要给自己留个后路,免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杨梦已经料到他这惊恐的表情,这正是她所需要的,惊心动魄呢!本宫就是要故意吓唬吓唬你,约炮嘛!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啊?
她边说边跳到床边,拿起浴巾围在胸前,把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都围住,再从床头柜上取一只烟,点燃,烟雾缭绕朦朦胧胧中,像逗傻子似的,看吴奇下一步怎么办?
吴奇反身关门的动作,是必须做到熟练自然的,他没让女神看出异样。
第一步动作做完,看着女神围上浴巾,心情逐渐平复一些,心里念叨着:你有你的千条计,我有我的老主意。
镇静地问道:你约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杨梦笑盈盈地望着他,故意装出发呆的样子,回道:你过来一点行吗?又不是没见过女人,咱俩老同学了,怕我吃了你不成?
吴奇定了定神,朝前迈了几步,离女神还有三步之遥。
我呢,是找你有正事,也有不正经的事情。杨梦边回答他边从床边站起来,向前跨了一步,一伸手,就搂住警察的脖子。
吴奇反应再快,也不会料到她出手这么敏捷,刚待挣脱。
门!
哗地一声,被撞开了!
十
柳岳、褚荔、餐饮部刘经理三人,从消防楼梯赶到3楼一看,走道里空无一人。
关键是追踪信号又没了。
河中间的漂,又死死地定在那儿,一动不动。
漂动则有鱼,漂不动,不代表没鱼,也许鱼在漂下游动呢?
同理,追踪信号不动,说明捡手机的人就停留在那里,或者停留在那里关机,或者关机走人。
只有这三种可能。
第三种可能出现,就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这么短的时间,捡手机的人不会飞,他一定就在这栋楼里。
这些当然是笔者的分析,当事人没那么冷静,就像一个初钓者,看着漂动而又见不到鱼,恨不得扑下去钻到水底看个究竟。
柳岳此刻就是这种逻辑,不过他更简单一些,既然302有人,那就先敲302的门,进去看看是什么人。
不用敲!
门本来就没关严实。
他扬手准备敲门时,眼睛一亮,门边有条缝,大约不到10MM的光从内面透出来,当下心中一喜,敲的手型没变,手指关节朝外手心向内,手背顺势就把门推开了。
褚荔和刘经理速度差他一步,在后面也跟着过来,身子差一步但视线不差,三双眼睛从搜寻的目光变成诧异的眼神。
看到一幕生动的春宫画面。
杨梦去搂吴奇脖子的姿态,正好影响了她胸前浴巾的扎束,浴巾在那一瞬间徐徐向下滑去、、、、、、。
这!
这尴尬的场面只有在电影和小说里会出现,当现实生活中出现,且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时,让现场的五个人定格在那里。
如果拍电影后期剪辑,估计导演会让杨梦借位遮掩,五人定格的画面停留三秒左右。
不过这不是拍电影,杨梦也不懂错位与借位,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浴巾从半空中拉上去,另一只手从吴奇脖子后的姿势中撤退下来,双手把浴巾重新扎好,交叉地放在胸前。
你们怎么回事?杨梦基本上没把这尴尬当回事,余光瞟了一眼脸涨得通红的小警察,厉声朝门口问道。
我们、、、、、、我们、、、、、、柳岳结结巴巴的回道:我们找手机。
找手机跑我房间来干嘛?杨梦怒气冲冲,干扰了她的计划,打乱了浪漫的节奏,气个半死。
我、、、、、、?柳岳忘了怎么回答,他脑子嗡嗡作响。
餐饮部刘经理应该是见怪不怪,她从后面跻身进来,把柳岳和褚荔挡在身后,一是她看到柳岳细微的小动作,二是她此时有责任以宾馆管理人员的身份解释,会更合理一些。
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她语气中带着歉意,是这样的,我是这里的经理,我的客人手机丢了,显示信号就在三楼,所以我们进来问问。
进来问问也不敲门?真是的、、、、、、杨梦差点就骂脏话,继续道:你们什么手机什么信号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没见过,再说,即使见着了,也不稀罕。
她嘟着嘴,朝床上自己一堆衣物那儿示意,无言地传递信息,告诉这三人,你看,你看,就那爱马仕的包、迪奥的围巾、香奈儿的内衣,会稀罕你那破手机?
吴奇在这番对话中,镇静下来,脸从红到白,从白到紫,逐渐从僵硬到半松弛,他不敢亮明身份,也不敢解释什么,解释什么也是苍白的,问道:你们手机丢了?在哪丢的?
——职业习惯,真不该这么问,以为是在你派出所吗?
刘经理没回答他的问题,扭头对柳岳说道:你再打打你的手机看看。
哦!柳岳手忙脚乱拿起手机转换模式,继续拨打自己的电话。
一条“千年等一回”的熟悉的手机铃声,赫然响起。
通了!
手机通了!
柳岳兴奋地叫出来。
什么通了通啦?什么乱七八糟的?出去!出去!杨梦不耐烦地朝门口三人吼道。
手机通了两次,没人接,三人在确认房间里没有柳岳手机声,也确认无其它异样后,一百个对不起,一千个道歉,然后从门口退出,在喋喋不休的对不起声中,帮忙把门关上。
302门口,走廊里。
三人没任何交流,身形、方向、脚步,几乎同时朝4楼奔去。
到达四层走廊时,撞开消防门的那一刻,手机一直在接通状态,奔跑中,离402房间约10米左右,隐约传来IPONE手机熟悉的铃声。
402!
不用定位了,就在这儿!
十一
402房间的手机响了。
“东邪”正在召开会议,开会时是拒绝一起杂音的,党政机关与企业,哪个单位开会,领导能容忍你打开手机铃声?
党政机关与企业单位领导,最多斥责你两句或者选择无视,或者重申与会规矩。
帮会规矩是更严厉的,这种事情发生,最轻,也是一记耳光的代价。
重呢?
重就是两记老拳打到你痛不欲生,让你长长教训。
今天与会的都是跟着“东邪”混了有些年头的七个拜把兄弟,不是梅超风、曲灵风、陈玄风、陆乘风、武眠风、冯墨风、程英这七大弟子,人数一样,但身份名字和武功不同。
——嘿嘿,武功就不谈了,都是裘千丈那些糊弄人的把式。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在当前“扫黑打恶”的新形势下,如何蛰伏与转行,针对以前的一些“切羊”(行话:勒索)行动,是否留下把柄?是哪些人参与的?这些人是否靠谱?等等,通过回顾与分析,展开讨论,得出结论,拿出切实有效的部署和方案。
猫捉老鼠的游戏,就要看老鼠的组织,是不是团队紧密协作,行动是否步调一致,不留任何破绽,这样才能生存。
只要没有命案,那些都是小事。
在迪士尼[猫和老鼠]的故事中,如果当初JERRY有命案,相信TOM也不会让它活过第二集,一百多集里,JERRY始终没命案,才能让故事演绎得以精彩地延续。
他们团队里没有命案,有,也是个秘密,只有“东邪”雷军和他老婆知道。
所以这个组织一直在延续,也一直没被公安系统打击摧毁。
他们像这个城市里的野草,没被斩草除根,偶尔几个小混混犯事的,判几年,再出来,继续加入“东邪”帮,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西毒”就不同了,没欧阳锋的盖世蛤蟆功,却去犯事,犯事也罢,还背负了几条命案,早已全军覆没。
废话少说,言归正传——
话说雷军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止住话吧,扫视了全屋的七位弟子,指着他们人群,瞪着杀气冲天的眼睛,骂道:你们!你们谁他妈开手机了?
屋里乱成一团,众弟子都在口袋里裤兜里掏手机。
不是我!
不是我!
我没有啊!
我的也关机了!
、、、、、、。
都关机了!你们他妈的吃了豹子胆,雷军骂道:都给老子拿过来、、、、、、。
他话音还没落,突然发现情况不对劲,一摸口袋,自己的IPHONE手机在口袋里乱叫呢!
“木脑壳”打过来的。
“木脑壳”是帮里的一个小兄弟,也是“东邪”帮里的一名“木眼”(黑话:暗哨),雷军行事辣毒,但谋事谨慎,什么时候在自己的周围,都要部署几个“木眼”,“木眼”是不需要参与任何行动,也不犯事,他们的作用是保护领导的安全和保护行动的安全,围绕着帮里领导与团伙作战的外围暗哨,一旦风紧,马上电话通知“扯呼”。
今天荆州市晶崴国际大酒店的周围,四个出入口,都有“东邪”的“木眼”各一名。
可谓严谨吧!
不是笔者的智慧,而是“东邪”雷军的足智多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在北边公园里发现了一名,哦!不,也许是两名便衣,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木脑壳”声音有些发抖。
雷军当下心头一紧,便衣?
他摸摸自己腰际的手枪,还在,掏出来,打开保险,子弹上膛。
七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问道:怎么办?
怎么办?扯呼!
雷军还在思考如何撤离,或者这些便衣是不是针对他来的,他右手拿枪,左手再次拿起IPHONE,拨回去:
“木脑壳”,你确认是便衣吗?说说他们到底几人?
如果是警察们布网,肯定已经把宾馆团团围住了,其它几个“木眼”为什么没动静呢?
——没有!老大,那便衣好像和他老婆孩子在一起了,应该没事。
雷军松了一口气,他妈的,虚惊一场。
刚刚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来,电话又响起。前门的“木眼”打过来的:
——老大!
怎么啦?雷军心头又一惊。
——我看见,看见嫂子好像在宾馆里呢!
杨梦?
她来干什么?
听说是杨梦,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骂道:你他妈不要有风没风就打电话,老子在开会呢!滚、、、、、、。
杨梦,这个影子在“东邪”脑子里飞快掠过,她没事跑到宾馆来,莫非?
不过杨梦在他心中的地位,远不及目前召开的会议重要,也没往心里去,继续与众人说道:刚才讲到哪了?
讲到、、、、、、讲到文星楼那边卖干货的!
文星楼那附近,有个卖干货的市场,全是从外地贩运过来,香料调料油盐酱醋茶海鲜产品之类的市场,主要是批发,覆盖围绕荆州市周围的十个县市,洪湖监理江陵松滋潜江枝江宜昌石首公安,因为批发,所以价廉,但数量多啊,每个单位数量里,加上一毛两毛的,多了,就不得了。
干货市场是“东邪”帮罩着的,这些一毛两毛的加价,就是他们收入的主要来源。
哦!
那咱们继续讲!
雷军理理头绪,正待开讲,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这正是: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十二
402的八个人,都是训练有素久经沙场。
他们见过各种场面,其中两人是“三进宫”的老油条,所以面对敲门声,他们没当回事,估计是服务员。
既然外围安全,那这宾馆里面不会有什么幺蛾子。
——谁呀?
门没开,先问问话。
我是宾馆经理,有点事!刘经理回道,她直接省略了“餐饮部”三个字,简单,再说宾馆经理他们也不认识,她是怕柳岳冲动闯进去,再遇到尴尬,那就乱成一锅粥了,本来掉个手机不是多大事,如果导致客人群体投诉,她这个参与者也有责任,老板追查起来,问题是不大但影响不好。
可就是她的回答引起了“东邪”帮的八位首脑警觉,如果是服务员,会直接回答做保洁的,房间需不需要收拾,一句不要就回绝了,宾馆经理来干嘛?
什么事?去开门的是老二,门反面有防盗铰链拴着,开,也就10公分左右的缝。
是这样的,我宾馆一位客人手机掉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捡到?刘经理和蔼可亲的面孔与眼神,一身宾馆的职业装,让老二放松了警惕,他朝刘经理的后面瞅瞅,看见一男一女两个焦急的面容。
猫与老鼠打交道久了,都能互相嗅出对方的味来,他知道外面的三人不是猫。
没有!老二冷冰冰的两字蹦出嘴,“哐”地一声把门关上。
门外三人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吃了个闭门羹。刘经理转身问柳岳:你再打电话看看,看通不通。
通!
柳岳肯定地答道,就是没人接,他手里拿着褚荔的手机,显示连通,传来“千年等一回”的声音。
嘘!那这屋里好像没听到手机声啊!刘经理示意他俩不要闹出声响,静静地侧耳听着。
那就说明,402屋里的手机铃声,不是你的,褚荔逻辑思维比较强,也冷静一些。你想想,如果他们捡了手机,不会这么巧地在咱们赶过来之前,把手机关掉,或者说关成静音模式。
柳岳没理会她的自言自语,他将手机切到追踪定位模式,再次追踪——手机的图标信号显示,在宾馆大门外的马路上,缓慢移动。
真他妈奇了怪了!
IPHONE定位成了爱疯定位,不,疯定位,他整个人都要疯了。
柳岳觉得像在与鬼捉迷藏,这个捡他手机的人应该不是人,是鬼,明明在眼前晃动,就是捉不到,忽明忽暗,忽隐忽现,一会关机一会开机。
褚荔和刘经理凑上来,一看,确实手机信号在宾馆之外,鲜活地闪动。
不由分说,赶紧下楼去追,趁着信号没断。
追!
追的念头与脚步还没开始实施,402的房门哗地一声突然打开,刚刚探出半边脸来的“东邪”帮老二,一步跨上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刚才说什么啊?什么手机丢了?老二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不关你的事。柳岳要着急脱身,追赶自己的手机,边说边从老二旁边侧身想跑。
老二身手敏捷,一把将他胳膊拉住,喝道:什么不关我的事,既然你手机丢了,就到我房间找找。
他拉起柳岳,差不多是架着柳岳,转回头把他推进402。
你看看,有你手机没有?入口走道处,老二指着床上一堆手机,前面“东邪”让他们检查是否关机,七部手机都掏出来,横七竖八甩在床上呢!
七个兄弟谁也没敢收回去。
褚荔和刘经理急忙上来,歉意道:对不起!对不起!搞错了,手机不是你们捡了,不是!
她俩看都没看清楚里面的那些凶神恶煞,惦记着外面马路上的手机,拉起柳岳就跑。
这次很奇怪,没人喝住他们,也没人阻拦,三人听着身后重重的关门声,朝楼下飞跑。
为什么奇怪呢?
为什么出现这么不合逻辑的剧情呢?
——这就是“东邪”精明之处,他的精明不亚于黄老邪黄岛主。
餐饮部刘经理第二句对话:
“是这样的,我宾馆一位客人手机掉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捡到?”
这里的“你们”两个字,是有漏洞的,她是听前台小姐告诉她:雷军他们在里面,所以知道内面不止一个人,于是用了“你们”两字。
但“东邪”何许人也?他从字句中就找到了漏洞,这三人怎么就知道房间里有很多人呢?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真的是手机丢了吗?还是进来探风?
他脑瓜子转的飞快,吩咐道:老二,让他们进来,我瞅瞅!
当老二把柳岳拖进房间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就从那三人的举止中得出结论:这三人不是警察!
——确实是在找手机。
老二嗅了,不是猫,那是老二,他不放心,他得亲自嗅一下,看到底是不是猫?
确定不是猫,是三只过路的“小羊”,才没节外生枝,放他们走了。
门再次关上的一刹那,“东邪”突然感觉不妙,上了膛的手枪,刚才扔在枕头边,枕头压着,露出约一半的枪身。
麻烦来了!
后面的那俩女人,海拔那么低,被七八个壮汉挡着视线,进门不到两步,肯定看不见枪,但前面那小子,戴眼镜的那小子,应该看见了!
他从床边站起来,走到刚刚柳岳站着的地方,一眼望去,露出来的枪身一览无余。
七个兄弟莫名其妙地看着雷军踱步,也不敢问他在想什么。
想什么呢?
他回想起那小子手里攥着的手机,好像下意识地在切换,动作细微,却奇怪,不像是本能反应,应该是职业习惯,在干嘛呢?
难道?
——难道是在录像?
十三
柳岳一个人跑出去了。
褚荔和宾馆餐饮部刘经理没跟上去,也跟不上,跟踪手机像一场激战,上下来回跑,又心惊肉跳,勉强下到一楼,已是精疲力竭,腿软如棉花,扶着墙,缓了几口气,慢慢挪到大厅沙发上,瘫在上面,直喘气。
柳岳——搞摄影的,平时也疏于锻炼,体质好不到哪儿去,勉强能跑,也是强弩之末,心中不灭的念头,支撑着,拼命而已。
从希望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从绝望再回到希望,这个该死的捡手机的混蛋,若隐若现的把三人快折腾到极致。
柳岳跑出宾馆停车场的大门时,也不能再跑啦!他脸色发白,全身湿透,上气不接下气,跑,也只能踉踉跄跄地跑,比走还慢,脚后跟发软,差点摔在地上。
由跑变走,由走变缓慢走。
好在手机定位信号没灭,一直没灭,就像希望的星火,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支持着他朝前迈的步伐。
但——
希望之火始终掌握在捡手机那小子的手中,这小子随时会将星火摁灭,让柳岳陷入无尽的黑暗。
捡手机的向东生,到底怎么在想呢?
他自己都不知道!
孔圣人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他老人家认为:人带着善而来。
佛家认为众生都带着孽债而来,所以我们要修行,消除孽债,孽缘。所谓:黑夜给了我黑的眼睛,但我注定要寻求光明。
不过笔者认为人是带着善恶同时来到这个世上的,在占有欲的驱使下,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从原始人群进化到社会,用法律来制衡善恶之念。
所以:法律是道德的最低标准。
也就是善的最低点在滑向恶的临界点,就由法律来限制你的恶。
这些都是哲学佛学各种教派争论的问题,对于向东生而言,都是些废话,他没那么高的文化,也不会琢磨,更不需要琢磨,他只是为生活所迫,挣扎在善与恶之间的一缕卑微的灵魂。
与两警察擦身而过后,从中山公园返回途中,他就把捡到的IPHONE手机打开,等着机主电话进来,进入宾馆后,首先想着去餐饮部刘经理办公室,他要将手机交到自己领导手上,再去找房东杨梦承诺房租的缴付。
不巧,刘经理不在办公室。
那就先去找杨梦吧,如果杨梦那边谈妥了,再来找刘经理也行,这两件事不矛盾,谁先谁后都行。
总之,坦然面对,总比鬼鬼祟祟强。
可杨梦在哪儿呢?
还在宾馆吗?还是早离开了?他用自己手机给杨梦回了电话,连续拨通两次,都没人接(那时杨梦正蹲在卫生间里哭呢!),真不凑巧,东生在宾馆一层里外转悠找杨梦时,转到中餐厅的后门那儿,碰到一个当班的女服务员,也是餐饮部的,女服务员问他:你干嘛呢?刚才有个挺漂亮的女的找你,是你什么人啦?
是吗?她走了吗?东生问道。
好像没走,我看她找你一圈,后来上三楼去了,
上三楼去了?你怎么知道她上三楼去了?
哦!她和我同时上电梯同时下电梯,我肯定知道啊!我还很好奇呢,这么美的女人,找你干嘛?是你家亲戚吗?
不是我家亲戚,是、、、、、、东生支支吾吾,他不能再说下去了,怕露馅,赶忙谢过同事,扭头就从东边的消防楼道,往三楼跑,跑到三楼一眼望去,楼道空无一人,正寻思该不会是离开了吧?却看见正中电梯门打开,出来一个人,那个便衣警察,在公园里碰见的那个警察,朝他走来,当下心头一惊,警察!在这会奔他而来,什么事呢?
来不及细想,他闪身躲进虚掩着门的布草间,心嘣嘣直跳。
不好!
不会是事情败露吧?
慌乱中掏出捡到的IPHONE,赶紧关机,再将自己的手机关机。他蹲在布草间不锈钢推车下面,捂着脸,大气都不敢出,脑子一片混乱中,只有一个念头:等待时机逃跑。
警察进了房间,跟着又是三人上来,对话中好像是机主与警察在交流什么。
我的妈呀!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捡个手机,他们报警了!
不!
不行!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他一咬牙,趁着302房间纷乱嘈杂之机,从布草间溜出来,顺东侧消防楼梯跑下去,一步也不敢回头,来到大街上。
看来宾馆是回不去了!
自己暴露了!
要是被警察拷住,关进看守所,暗无天日,不敢设想。
“逃”的念头,在他内心翻滚,波涛汹涌,恶浪翻天。
逃吧!逃离这个城市!
正应了那句话: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他打定主意,就向出租屋逃去,出租屋在绿化村菜市场那儿,穿过公园路,从废旧的体育场旁有个巷子,穿出巷子就是北京路,穿过北京路就到了绿化村菜市场,快,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反正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去收拾行李就走!
反正要离开这个城市了,索性把手机都打开!
反正、、、、、、
反正我要拜拜!
不再回头!
十四
东生去意已决,神经也松弛下来。
佛说:执于一念,将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会自在于心间。
不无道理!
东生此刻便是如此,他心间已自在。
IPHONE手机的几遍呼叫,他才懒得管呢!
是我的啰!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回到洪湖去,把手机卖了,换个几千块钱,南下广州,淹没在繁华的南方大城市,鬼都找不到。
快到北京路时,他把IPHONE抛向空中,再接住,再抛向空中,再接住,再抛,再、、、、、、。没接住,
真没接住!
IOHNOE在半空中被另外一只手接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左右两只胳膊就被架住,一左一右,两平头,年龄与他相仿,笑容可掬地望着他。
发财啦?高个平头海拔约1.8米,瘦而高挑,所以在“东邪”帮的绰号叫“竹竿”,竹竿使劲掐了一下东生的手臂,拿着刚接住的IPHONE,顶着东生下巴,继续道:找他妈你好久了,说!在哪发财啦?
我!
我、、、、、、我不认识你们啊?东生真不认识他们,又好像认识,印象很模糊。
认?认你妹的,草泥马!你不认识老子,老子可认识你!矮个平头骂道,他也不矮,海拔约1.7米,但壮实,浑身的肉,“东邪”帮绰号叫“熊”,就一个字,因为他也姓熊。
怎么啦?
我真的不认识你们!东生那成见过这场面,吓得腿直抖。
——荆州小调中有句唱腔:嘴里不怕心里怕,腿上像在弹棉花。
他被两人驾着不动,腿弹着棉花。
你他妈忘了蛇入山的事?你小子别装蒜,老子记得你这鬼逼样,一口洪湖乡巴佬的味道。
蛇入山?
东生想起来了:在蛇入山如意餐馆打工的那半月,某天,这两人趁中午人多,在餐馆大厅“擦皮子”(黑话:偷钱包),被东生看见,他正好给客人上一碗排骨藕汤,发现这两人一个掩护一个下手,“熊”的手已经摸进那客人的屁股蔸,眼看要得逞,他情急之下,故意脚步一滑,一碗热气腾腾的藕汤,不偏不倚,正好泼到“熊”的手上和那客人的屁股上,“熊”与“竹竿”一看不妙,逃之夭夭。
因为这事,被老板炒了鱿鱼。
至于老板给客人赔笑赔钱的过程,这里就不细说。
东生想起来是次要的,关键是IPHONE手机和人,被俩平头控制着,不能动弹。
你们、、、、、、你们想干嘛?东生回过神,知道不妙,颤抖着问道。
不干嘛!你妹的!你得给老子磕头,让你妈坏老子的事!“熊”继续骂道:你看,你看老子的手,现在还没好,你总得给个说法!
他把右手在东生眼前晃晃,顺势一耳光打过去。
东生眼冒金星,但本能反应,还是一个字:跑。“东邪”帮俩平头,一个腾出手来在抽他耳光,一个拿着崭新的IPHONE端详,没留神,被东生抽脱身,他拔腿就向前跑去。
“熊”和“竹竿”,可不是吃素的,你他妈跑,跑哪去?
边骂边追:别跑,你他妈跑,你跑得掉吗?
一人如脱缰的野马,在前面狂奔,两人如撵羊的恶狼,在后面边吼边追。
追到巷子口,就是北京路,巷子口出来往西,不到五十米,是一个公交车站,这一站叫:沙市三中,5路、2路、10路公交车,都在这里上下。
东生跑出巷子,一眼看见车站那一堆人,他知道:得救了!
跑不动啦!跑不动啦!东生猴着腰,双手撑着大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停在站台边的人行道旁,认为应该虎口脱险了,至少暂时安全,却偏不其然,“熊”和“竹竿”,根本没放过他,几步就追上来,再次将他擒住。
我让你跑!让你跑,“熊”抬腿就是几脚,管他屁股还是大腿,乱踹。
东生捂着头,蹲在地下,叫饶道:大哥!不不!大爷,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
“竹竿”将IPHONE放进自己的裤兜,揪起东生的耳朵,向上一拽,东生“啊”地一声,惨叫起来。
不是有意你跑什么?“竹竿”继续骂:你他妈一个乡巴佬,到老子的地盘,你逞什么能?
站台上的男男女女,都在等公交车,大白天的,这两人暴打一人,场面火爆,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看究竟。
“熊”和“竹竿”知道帮会的规矩,突然意识到过于冲动,不能在光天白日下乱来,便停止了殴打行为,做出朋友间闹着玩的态度来。
都松开了手,“竹竿”摸着东生的脸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暴风骤雨变成晴空万里,就在瞬间。
“熊”说:嗨!其实咱们是可以交个朋友的,你、、、、、、。
他的话音未完,被人给打断:你们谁捡我手机了?
三人扭头一看,一个文质彬彬带着眼睛的书生模样,惨白的面孔消瘦的身板,夹杂着湖南口音的普通话,细而柔软地问道。
——柳岳定位追踪到了!
十五
柳岳循着信号,跟踪到了自己的手机。
信号显示,手机就在车站站台这里停止,依然闪动。
他拐进体育场旁的那个巷子口时,老远看着前面三人在奔跑,而手机信号也跟着在飞速移动。
没错!
就是这三人,手机就在这三个人中间的某一个人身上。
你们谁捡我手机了?柳岳又问了一遍。
“竹竿”瞥了一眼东生,明白怎么回事,他回道:你他妈神经病吧?谁捡你手机?
柳岳一看这三人就不是善茬,不好惹,语气更低:几位哥,如果是你们捡了,我愿意出钱,你们开个价吧!
“熊”没明白怎么回事,推了一把柳岳,朝他骂道:没听见我哥说什么吗?你他妈滚远一点。
大哥!
柳岳的语气几近哀求:你们就还给我好吗?我内面有很多资料,给你们一千,不!两千、、、、、、或者三千,只求你们把手机还我!
找死是不是?
——“竹竿”瞪着眼,朝柳岳吼道:你他妈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滚!他边说边下意识去摸兜里的IPHONE。
东生不敢看柳岳,低着头,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嘟囔着。
“竹竿”见状,扬手拧住东生的脖子,朝柳岳吼道:给你说了我们没捡你手机,你是听不懂还是要找事?
说完拉起东生就朝站台上迈。
5路车来,从东区窑湾到荆州北门的主干道公交,停下刚开门,“竹竿”与“熊”,左右拥着东生,生生把他推上去,跟着一前一后也上了车。
柳岳喊道:别走!别走!
他心里想着可以出原价将手机买回,一万也行,遇到这种倒霉的事,对方又不是什么善类,只有自认倒霉。
嘴还没张,没想到那三人比兔子还快,不到几秒的时间,就钻进了公交车。
别走!还我手机!他回过神来,追上一步,这一步没踏到地方,正好踩在站台马路牙子的边,一个趔趄,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眼镜摔飞了!
手里的手机也摔飞了!
等从地上爬起来,公交车已绝尘而去。
他气急败坏地几近绝望地朝越来越远的公交车,歇斯底里地嚎叫:我草泥马!
卧槽!
卧槽!
柳岳眼泪都快出来了!眼看着手机就在,就在这三人身上,活生生让他们跑了!
他捡起手机,看屏幕上追踪手机的光标,飞速向西移动,知道自己没猜错,就是这三人捡了他手机。
追!
是追不上了,不行!他脑子转的飞快,得打110.
110吗?
您请讲:
我是,我是、、、、、、。
不要慌,您慢慢说,您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电话里传来平缓的女中音。
我在!我在、、、、、、。
柳岳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千言万语带着酸楚,不知从何处诉起!
——我在,我在哪?他是外地人,对地理位置也不熟悉,紧张之下望了望站台牌,哦!我在三中,三中公交车站这,我手机丢了,被三人捡到,他们坐5路,5路公交车,跑了!
他急促地尽量清晰地把地点和事件描述一遍,突然发现对方没回音。
怎么啦?
他从耳边快速落下手机,定睛一看:手机没电了!
眼前一片黑!
草泥马!
即使万马奔腾,一千万个“草泥马”,也解不了柳岳此刻的心头恨!
路边溜达的一老头,看着呆坐在马路牙子上的柳岳,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小伙子,你怎么啦?
他语气是关怀的语气,手里拿的收音机,却播放着瞎子阿炳悲伤的二胡独奏:二泉映月。
柳岳悲从心来,气急败坏头也没抬,回道:不关你的事!
老头讨个没趣,悻悻地走了。
柳岳坐了差不多十分钟,也没闲着,虽然绝望,但理智还没失去,他需要理理头绪:
手机是在宾馆宴会厅丢失,捡的人,三个男青年中的一人,从宾馆来回进出,几乎可以肯定是餐厅服务员,男服务员,目标已经确定,剩下的就是排查,排查方式有两种,一、找餐饮部刘经理,把所有男服务员叫过来,一一比对,二、查监控,宴会厅里没监控,这是他与褚荔第二次去找手机时,在宴会厅里确认过的,但宾馆其它公共区域有,就在刚才,手机信号在宾馆内部游荡的时间段,这个人,一定被监控所拍到,时间与信号的位置对上,就能锁定到底是谁?
找到他姓甚名谁,立马报警!
警察只要有线索,展开全城搜索,不愁找不到他,再说了,警察的手机定位手段,比老百姓可高明多了,即使你关机,也能通过特种软件,找到你,让你无处可遁!
这么一分析,阴沉的心,逐渐豁然开朗起来。
十六
下午五点半左右,柳岳回到荆州晶崴国际大酒店。
还没进大厅,老远褚荔就迎上来,她用餐饮部刘经理的手机,打自己电话,打不通,又不知道柳岳的方向,只能在宾馆大厅焦急地等待。
怎么样?找到了吗?她看见柳岳脏兮兮的衣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
柳岳垂头丧气地回道:手机可以确定是三个男青年捡了,但问他们都不承认,跑了!
跑啦?褚荔诧异道:看清楚他们什么样吗?怎么不报警?
报警?
柳岳扬扬手中的手机,沮丧地回道:手机没电了!
那!那咱们怎么办?褚荔一时没了主意。
咱俩先去找刘经理吧,我知道是谁,可以断定是宾馆服务员,男服务员,她肯定认识啊!
认识?褚荔不懂柳岳心里的打算,跟着他朝后面刘经理办公室走去。
刘经理办公室门关着,不在。
到哪儿去了呢?两人从后面朝餐厅这边走来,走过连廊,还没到宴会厅,刘经理迎面走来。
怎么样?找到了吗?刘经理人没到话就到了。
柳岳摇摇头,幽幽回道:找到人了,三个男青年,让他们跑了,不过,我知道是你们这儿的服务员,男服务员,麻烦您带我们去中控室,我要看监控,他在楼里转悠的过程、、、、、。
不用了!刘经理看来也找到了,她打断柳岳的话,微笑道:是!是我这儿的服务员,向东生,你们跟我走吧!
向东生?
刘经理带着他们朝自己办公室走去,边走边说:我把中午当班的服务员都叫过来了,只有向东生没来,打电话没人接,我问了收拾餐厅的几个人,他们回忆说,你在的那桌,是向东生收的,而且,你在宾馆内面发现信号的时间,向东生慌慌张张地在楼上楼下跑,一个服务员还与他对过话,不过,不过他好像不是在逃跑,好像是在找302的那个客人。
来到餐饮部经理办公室,刘经理把电脑打开,所有她手下的人员,全都登记在册,她打开向东生的档案,让柳岳辨认。
柳岳当时在三人中间,印象深刻的就是“熊”和“竹竿”,夹在中间的向东生,没怎么抬头,印象有点模糊,但照片与他印象中的大致轮廓还是有点像。
照片中憨憨的表情,吻合他当时懦弱的表现。
——一个老实人。
刘经理见柳岳不敢确定,说道:不用怀疑了,向东生!她用手指点了点电脑中的照片,叹口气,继续道:我们这儿的实习生,到宾馆没多久,看着很忠厚的孩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呢?
柳岳见她这么肯定,加上有其他服务员的证词,也跟着点点头。
要不你报警吧!刘经理歉意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宾馆也有责任,我们愿配合公安机关来找到他。
报警?
柳岳苦笑道:警察会为这点小事立案?
不!不!褚荔阻止道:还是我们自己找吧,实在不行,我们自己报警。
——现在人已经确定了,只是一个找到他的时间问题,褚荔不想节外生枝,她有自己的小九九,那手机里的照片,看着脸红的照片,如果警察介入,找到人和手机,一旦翻看,也是尴尬的事情。
书香门第的孩子,脸,比什么都重要。
对刘经理继续说道:我们自己找吧,您忙您的事。
说完,拉起柳岳就出了门,刘经理目送着他们离开,若有所思,在后面想说什么,止住了,摇摇头,再次叹口气:唉!
褚荔拉着柳岳回到自己的202房间,坐下,先把自己的手机冲上电,然后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拨通她闺蜜的电话:喂!倩倩,我是荔荔,褚荔啊,嗯!这样的,我男朋友过来了,在晶崴酒店,你把你摩托车骑过来,我男朋友要用一下。
挂完电话,对柳岳说:我闺蜜十分钟就过来,这样,我们自己去找。
柳岳对着刚充上电的黑屏手机愁眉苦脸,没明白她打什么主意,扭头问道:要不咱们还是报警吧?
报什么警?褚荔有些恼怒,心想:都是你非要拍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否则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情来,一部手机,丢了就丢了,找不回,算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回道:警察不会管你芝麻大点事的,你以为警局是你家开的?上次我钱包在洪城商港被人偷了,报了警,派出所立案,不是一样没结果!
也是!柳岳想起在车站发生的一幕,恨得牙齿咯咯响,自言自语道:一定要抓住这帮王八蛋。
不到十分钟,倩倩和她的摩托车就到了宾馆门口。
到底是闺蜜,二话没说,也不问究竟,将踏板摩托车钥匙往褚荔一扔,再打量一下褚荔的男朋友,一语双关地笑笑:油是满的,随便用啊!
褚荔和柳岳早在门口候着,他俩已经等不及了,在房间里充电刚能开机,就开始定位,继续IPHONE追踪,信号显示:手机已经到了万寿宝塔附近。
褚荔将充电宝插上手机,与柳岳奔出宾馆,接过钥匙,也不及与倩倩啰嗦半句,戴上头盔,骑上摩托车,冲出宾馆,朝万寿宝塔方向狂奔。
出宾馆门右转没多远,快到荆州长途车站门口,褚荔就发现异样,后面一辆停在宾馆门口的黑色雪佛莱,好像在跟踪他们,听着那车突然起步的轰鸣声,再加上用远光灯在后面不停地晃。
唐刘禹锡有诗云:流水淘沙不暂停,前波未灭后波生。
十七
话说“东邪”首领雷军,在宾馆匆匆将后面的事情谈完,让众人离开,留下来在客房独自思考,再琢磨那三人闯进房间的嫌疑。
他还是无法判断戴眼镜的那小子,是不是用手机拍了他的枪,或者是否看到他的枪,都不能完全确定,但,不能完全确定的事情,就是一个隐患,防微杜渐,这是他行事的原则,从他每次出行和兄弟们行动,四周都安插不低于四个“木眼”放哨,就足以见他行事有多小心。
——小心使得万年船,诸葛一生唯谨慎。
普通的聚会,一不贩毒,二不聚众赌博,谁进来都无所谓,但最近风紧,他又带着枪以防不测,带枪也罢,关键是被那小子看见了,如果仅仅是看见了,也罢,更重要的是他好像在录像。
拍照或者录像是要命的玩意。
你看见了,仅仅是看了,我不承认,你没证据,安全。
你录像了,留下了证据,一旦告发,那就是铁证如山,跑都跑不掉!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除这个隐患,太危险啦!十多年前三湾路那起命案,估计公安系统早成积案,最后不了了之,但这个带枪的录像牵扯出一堆的问题,他不知道自己扛不扛得住刑警的手段。
还有杨梦,她知道这起命案,如果自己幽于缧绁,这娘们是靠不住的,自己扛住了她都有可能落井下石去举报。
不行!
绝对不行!
柳岳的影子此刻像一根鱼刺,卡在“东邪”脑海,难受不说,还动弹不得。
这小子是住在这里,这是可以肯定的,外地人,也是可以肯定的,在找手机,不能肯定,至少不能完全肯定,不是警察,也不能完全肯定。
现在的警察伪装术越来越好,万一他就是警察呢?如果是警察,这小子的演技可非同凡响,没留丝毫破绽。
其他七个兄弟都走了,他思考了半天,打电话给大门口的“木眼”:你去前台查查,今天是不是有两人住在宾馆丢了手机,至于理由嘛,你自己去编,如果是有这么回事,你要问清楚房间号,最好能问出名字,哦!无所谓,名字问不问不要紧。
挂完电话,他又觉得有什么事情需要打听,什么事呢?想起来了,对!杨梦,杨梦今天到宾馆来干嘛?
他拨通了杨梦的电话:你在哪儿呢?
我在晶崴国际酒店,怎么啦?有事?杨梦冷冷地回道,她已经退房离开,从宾馆大门朝外走。
你到酒店干什么?“东邪”想不通,问道。
到酒店,到酒店找人啊!反正不关你的事。杨梦边打电话边东张西望,她毕竟心虚,看见一光头青年从身边跑过,似乎有点眼熟。
找什么人?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东邪”从她语气中听出不自然,继续问道。
怎么啦?什么时候开始关心我来了?杨梦假笑道:我绿化村菜市场那,我奶奶的房子,租给酒店一服务员,他一直拖欠我房租,我过来找他,怎么啦?你是不是要帮忙?
“东邪”雷军松了一口气,回道:好吧!告诉我名字,我安排兄弟去找他。他没说自己在酒店,鬼的很,结婚之后,他的行踪一般不让杨梦知道。
算了吧!你忙你的,不关你的事,我自己搞定!杨梦说完挂了电话,她与吴奇一前一后走出来,吴奇离她约十几米的距离,她脚步变快,要追上去,还有话没说完呢!
“木眼”在前台随便编了个瞎话,就问清楚了老大要的情报。
喂!老大!“木眼”打电话给雷军,道:我问了,202房间,一男一女,确实丢了手机,他们还在到处找呢!
雷军追问道:他们现在还在房间?
没有,那女的在大厅坐着呢,没回房间,我问那女的,她说她男朋友出去找手机去了!
出去找手机去了?
雷军一颗挂在嗓子眼的心,稍微平复许多,看情形,这小子手机确实丢了,而且找手机也是漫无目的的乱窜,他在找手机!嗯!找手机!
那就说明,他没时间去关心枪不枪的事情,他即使看见了枪,现在也不是主要的问题,问题是,他手机里拍没拍枪?
雷军分析那小子现在无暇顾及枪,他一定满大街找手机,手上拿着的手机,应该是他女朋友的,那他女朋友的手机现在在何处呢?
你去看看,他女朋友是不是拿着手机,如果拿着手机,你想办法把她骗出宾馆,抢了她的手机,不惜一切代价,把手机抢走,听明白没有?
——他电话继续吩咐“木眼”。
“木眼”刚走到下宾馆大门的台阶那,还没下去,又折回大厅,仔细瞅了两眼,电话回道:大哥,她没拿手机,怎么办?
没拿手机?没拿手机怎么办?你他妈傻还是木脑壳?没拿手机就没拿手机呗,你还想怎么办?继续在门口当好你的“木眼”。雷军骂完把电话挂断,没成想那“木眼”又打进来了。
你没听见吗?傻逼,让你回去盯住每个进出的可疑人物,当好你的“木眼”。
听见了!老大,不是,不是,我还有个情况向您汇报、、、、、、。那“木眼”结结巴巴道。
有屁快放!
是!老大,我刚才看见嫂子从大门出去了,她好像和一个警察一前一后走出去的。
警察?你确认?
是!我确认,胜利街派出所的,好像姓吴,对,就是姓吴,我被他抓过,所以认识。
十八
“东邪”雷军打断了“木眼”的话。
该你操的心,你操,不该你操的心,少他妈废话,什么一前一后的?说完挂了电话。
他现在要紧的是琢磨那个该死的“眼镜”小子和那该死的手机在哪儿!
他们住在202,那小子肯定会回来,他女朋友在大厅没回房间,肯定是在等他,人回来,手机也就回来了,那个像一颗”炸弹”的手机,要排除掉,不留隐患。
抢个手机很容易,他手下几十个小兄弟,干这种事干的多了,但这次不同,以前抢手机被抓,最多拘留罚款没几天就出来,现在是要抢一颗”炸弹”,不能出任何意外。
酒店有保安,也有监控,这些区域不能下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炸弹”没排除,弄巧成拙,前功尽弃。
考虑成熟后,他给老二打了个电话,让他回来,老二是他的心腹,而且也只有他对拿炸弹的两个人面熟,下手最好。
老二折返回来,他如此这般交代一番,就双双退房,离开了酒店。
他离开是想回家一趟,杨梦这娘们今天有些怪怪的,应该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他能敏锐地嗅出来,从第一次睡她到现在也有快十年了,混社会的,谁敢把闺女嫁给他?再说他这种喜欢玩SM性变态的男人,也只有杨梦能忍,木已成舟,正好顺理成章把杨梦娶了。
黑色雪佛莱的汽车留给老二,他自己打车回家。
且把“东邪”回家后的腥风血雨按下不表,先谈谈老二。
老二洪湖人,帮里绰号“黑铁”,从头到脚黑成一团,最先在荆州市搞飞车抢夺的,骑着摩托车在大街小巷抢夺财物,皮包、项链、手机,这是他主要的目标,已是三进宫的人,后被“东邪”收入麾下,排行老二。
“黑铁”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了,但他也有他的原则——一是女人不抢,二是老乡不抢,这是他的一个心结,小时候看父亲打母亲,他就暗自发誓,这辈子绝不打女人,虽说对“东邪”忠心耿耿,但对“东邪”打女人的做法,却不敢苟同。
二是对老乡,从小在洪湖边长大,爱玩水,两次掉进湖里差点淹死,都是乡里乡亲的救起,所以远走他乡作恶,碰到老乡,也念旧情,要么不抢,要么抢了,事后知道是洪湖人,也会悄悄退回。
盗亦有道,正应了笔者前面那段话:人是带着善恶两面一起来到这个世上。
“黑铁”得令,吩咐所有“木眼”都撤了,自己一个人在宾馆门口蹲守。
——干这么简单的事情,于他来说是驾轻就熟,原来就是干这个的。
宾馆是不能再进去了,车也得停到没监控的地方,“黑铁”这是叫:病久了,自己也会抓药。
他不能出任何差错,留下任何线索,从后备箱随便抽出一假冒车牌,见街上人少,换上,换不换也无所谓的,本来挂的就是伪造牌照,不过他不知道。
他得等!
等那两人出来,如果不出来,也要想办法编个理由造个事故,让那两人出来,投石问路敲山震虎声东击西这些套路,他们七个铁杆兄弟,是被“东邪”培训过的。
此“东邪”非彼“东邪”,“东邪”雷军不是“东邪”黄药师,弹指神通、劈空掌、玉箫剑法、落英神剑、奇门八卦、五行遁甲,武功超群,他有的是如何反侦察、防微杜渐、敲山震虎、围魏救赵、暗度陈仓的这些招数,对七大弟子悉数相传。
废话少说,书归正传。
话说柳岳回来时,“黑铁”正蹲在车尾换牌照,他没看见,“木眼”也撤走了,他孤军作战,少了外援,当然视觉范围有他疏漏的地方。
眼看着天黑,还没动静,他在宾馆对面的树林里,望着里外进出的人,思索下一步如何声东击西,将那202的人引出来,但“眼镜”小子回来没有呢?手机在哪里?不敢确定。
刚才就该留一个“木眼”的!他妈的,太草率了!
正暗自骂着,突然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宾馆大门口,焦急地张望着什么,心中一喜,机会来了,这两人要出门,赶紧跑到自己车旁,开门点火发动,再将车门虚掩着,若无其事走到宾馆对面的瞭望角。
他的计划很简单,你俩出来,只要出来,拿着手机,就抢,没拿手机,用刀比划着让你交出手机,得手后拔腿就跑,前面部署的雪佛莱,足以让他迅速逃之夭夭,消失在夜幕中。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一男一女没走出来,而是骑着摩托车,飞奔出来。
不好!
情况有变!
“黑铁”慌忙跑到车里,油门踩到底,一个360度掉头,朝柳岳褚荔的摩托车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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