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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家商场是我们附近几个学校的学生平日里采补家用,顺便放纵自己的最好场所,集购物、饮食、电影、唱歌等一体化,是我们这些个在郊区读书的大学生最好的集会场所。
这四年里,我和八宝他们,不止一次骑着小自行车到超市里采购些方便面、蔬菜、水果当然还有零食。在大二时,八宝一度靠着小电锅和方便面度日,周周骑着小自行车往超市里走;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于是乎,每次点个外卖,就故意多叫一份菜,给她加餐。好在这家伙心眼少,压根没有发现我们对她的偏爱,就着“啊呀怎么又多送”“这个我买多了”“我不爱吃这个”的菜,混了一两个月,依旧白白胖胖。还好,后来几年她靠着兼职,好歹把自己的生活条件从赤贫拉到了温饱,逐渐开始参与我们的集体活动,其乐融融,各种辛酸苦涩,全咽在了自己肚里。
我们5016四个人也好,三个人也罢,有喜欢的电影便嗷嗷抓着彼此来影院观影。记得最夸张的一次,是辣酱和我要看复仇者,便拖着另外两个人熬夜看了首映。然而,四个马大哈全然忘记了寝室宵禁这件事,被困在门外,不敢去叫门卫记过,生生在麦当劳里坐了一宿。直到早上六点,我们才黑着眼圈嗷嗷叫着冲进宿舍,爬上床,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这是我们第一次集体翘课,这事儿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就开始找代课了,混的风生水起,反正最后考试也能靠着笔记本拿个高分。
我们这次吃的寿喜锅,也是我们5016最爱的店之一。我们五个人各自买了自己一份寿喜锅自助,无言相望一秒后,就像脱缰的野马般往自助区冲去。我坐在最里面,便顺水推舟,让他们先去拿。
哪里知道这几个家伙果真如久居山洞的野蛮人似的,到处搜刮了各种肉类海鲜,堆在桌子上,极为壮观。此时,我们点的双拼寿喜锅也被服务员端上了桌子,面对面的酱油和八宝又开始为了谁吃海鲜锅谁吃原味锅而唇枪舌战起来。
“你是酱油,当然吃甜酱油了。”八宝蛮力一转,将酱油的一半锅对准了何笑盼。
而盼盼同志也不甘示弱(她明令禁止过我叫她盼盼这个名字,因为像是某种小面包),将锅子转回了八宝:“本小姐本来就很甜,不需要以形补形。再说了,是你要吃的海鲜锅,怎么的,反悔啦?”
“我的本意是与其吃一个味道,不如双拼好吧,又不是真的喜欢海鲜锅。”八宝又转了回去。
两人互不相欠,特别幼稚,傻大个坐在一边闷声不吭,直勾勾地盯着酱油,生怕出什么乱子。
程潇见她们两个胡闹,只不过淡淡说了句“锅热了,烫到谁,我可不管啊。”这两人就好像是被捏住了后脊梁的小猫咪,炸着毛温顺着坐下,龇牙咧嘴,但不再发作。有时候的确能感受到程潇之于我们,显得成熟一些,不知对我是福是祸。
我们五人就这样吃着火锅,喝着自助的啤酒,气氛便渐渐热闹起来。我举着酒杯想着,如果毕业之后,我们还能够如此举杯言欢,该有多好。
正在这时,阿肆发了我一条链接,我划开手机锁屏,打开链接,居然是一条学校贴吧的贴子,上面大张旗鼓地贴着齐织嘉的照片,并以“小李同学”“怀孕”等不堪的字词形容着她,让我气得握紧了筷子,干脆“叮”的一声搁在了饭碗上。
“怎么了?”坐在我身边的酱油凑过来窥屏,见贴子上的词污秽不堪,也是生气地放下了碗。
程潇见我们两不约而同的生气了气,问我要了手机,我毫不犹豫地递给他看,他读了几句,便向其余人说了声:“失陪。”便离开了桌子。八宝和傻大个顾着涮肉,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我和酱油两人彷徨无措,尤其是我如坐针毡。
“咦,他去哪里?”我摇摇头,并不知晓,“我们该怎么办啊,不能放在贴吧上不管吧?”酱油靠在我的身上,问我。
贴吧如同我那滑盖手机般,仿佛是上个世纪的老黄历,可是在某些人眼里,它依旧是重要的信息来源。我握着手机,不该如何是好,纠结半天,低声说道:“要不然我不上大号,上小号回一下帖子,解释一下误会。”
“我还在吃饭呢,能不提大号小号的问题么?”八宝同志非常不解空气地敲了敲碗边。
我和酱油两人无语,只能边吃肉边刷新帖子,下面逐渐跟了一些帖子,有的惋惜齐织嘉如此年轻就早生贵子,有的则痛斥现在女大学生的不检点,言辞激烈,仿佛便是齐织嘉的父母一般,咸吃萝卜淡操心。
十分钟后,程潇从外边回来了,“你再刷新一下页面试试?”
我因不悦,多喝了几口啤酒,此刻醉眼朦胧地向下滑动,只见这个帖子已经被删的无影无踪。
“你干的?”我小心翼翼地问他,他不置可否,只说了句吃肉,就让我忘记这件事情,末了,他补充了一句,“那个人不会再发一遍的贴,你放心。”
我兀自戳着自己碗里的肉,酱油贴过来小声嘀咕:“哇,刹车他就像那个小李飞刀里的英雄一般。”
我搭腔道:“你说的莫非是李寻欢?”
“不对,我说的是那个阿飞,就是吴x演的那个,”酱油继续低声和我说着,声音被咕噜咕噜的寿喜锅声音给盖了下去,“二话不说就杀掉一个人的那个阿飞,最后被林仙儿那个红颜祸水迷的五迷三道的阿飞。”
“你说我是妖女啊?”算了算了,我觉着红颜祸水一词,不过是物化女人的最大偏见,你说这再怎么红颜,都是男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找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的懦弱。
我用手肘撞击了酱油的肋骨,她吃痛,缩了缩身子,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这是抬举你好不好?”
“什么抬举?”八宝一心只顾着涮肉,疑惑地抬起头,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故事,如何变故。
“什么都没有。”酱油翻起了我们再熟悉不过的白眼,“我们要不要再拿一大份牛肩肉?”
“算了算了,吃不掉了,还是拿小份吧。”我接茬道。
“你们真的够了……我在吃饭好吗!?”八宝彻底愤怒了,我和酱油才意识到她为何发毛,哈哈笑了起来。
如此我们吃完了一顿饭,等结账完毕,我们又去旁边的精品店逛了起来。两个男生对此毫无兴趣,只在蓝牙耳机的柜台上扎堆,嘀咕着这垃圾配置居然还卖了个299块钱,实属店大欺客。而我们三个女生呢,则在首饰和小饰品间流连忘返。
我们三人相谈甚欢,不知为何提到了第一次的话题,酱油羡慕我和程潇还有无数个第一次没有完成,而她已经和傻大个如左手握右手般毫无新意了。八宝拿着一个兔子造型的杯子,惊讶着问我们:“你和程潇还没有第一次么?”
“我们说好了的,要等一下的。”我不知如何回答,举着一本卡册遮住了自己的脸颊。
“你想好了啊,现在还是学生时代青涩的回忆,等你毕业后,那可就是都市丽人小白领和在校大学生的爱恨情仇了啊。”逻辑鬼才孙心辰及时上线,如此说着,我和酱油听得一愣一愣的,两人低垂着头,笑容逐渐变态。
“也可以啊。”我和酱油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这次轮到八宝同志晕倒。
我们逛到了晚上八点多,便乘了来时的8路公交车回了宿舍。临分别时,我将方才偷偷买的卡册递给了他,打开搭扣,里面塞了一半我们今日拍的照片:“你送我打印机,我便还你一册照片,希望今后一起将空余的部分填满,如何。”
“哦哦哦——”酱油拉着八宝和傻大个,宛如动画片里的小黄人似的,做着夸张至极的表情悄悄退场,我和程潇深知他们的用意,便牵着走往他的宿舍走去。
夜色迷离惹人醉。
一路上,我颇为忐忑,甚至不知道手应该放在何处。
他带着我回了宿舍,回到自己房间里,脱下衬衫,只穿了简单的T恤和短裤。他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桌上稍微堆了几本书,有些凌乱,角落里则多了一把吉他。
“来,给你看,我新买的吉他,好看么?”
“你怎么心血来潮学吉他了呢?”我看透不点破,笑道。
“我本来就会,不信,我弹给你听。”他从床头柜上拿了一张拨片,重重掠过琴弦,发出一声没有旋律的噪音,他嘿嘿嘿地傻笑,我刚想挠他,他咳嗽一声,左手变换手型,右手拨片拨动琴弦,听前奏大约是首老歌。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
他用他字正腔圆的咬字,低声浅唱着,我痴痴地看着他,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一路上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留到以后坐着摇椅慢慢聊/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
“你,怎么哭啦。”
我用手背去蹭眼睛,果然湿漉漉的一大片,我怔怔地看着他,带着哭腔说:“我这是感动的,你唱歌这么难听,还这么认真唱。”
他恶作剧般地揉了揉我的头毛,将头发揉成了乱糟糟的鸡窝头,我借势扑进他的怀里,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在他的衣服上。
“程潇。”
“恩!”
“别说话。”我像一个小动物一样仰着头,磨磨嗦嗦地蹭到他的唇边,柔软的嘴唇贴在他有些干燥的双唇上,就这样贴着几秒,自己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程潇——”子研拿着一盘马里奥的游戏盘开了宿舍大门跑了进来(我们才注意到的确没有关门),“我借来了你一直想要打的盘,小李子你也在啊,不如一起玩啊?”
“行啊,这个要打多久?”我推开程潇,正襟危坐着问他。
“顺利的话,一个通宵就能通关啦。”子研认真地回答我。
程潇黑着脸,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砰的一下关上了卧室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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