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鸢一时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迟疑片刻,她试探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安慰:“好了,不气了,这不见到我了嘛。”
见萧迟瑜没有反抗,她大胆了些,略微嗔责道:“你刚才的样子吓到我了,像是要吃人。还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掳到宫中去,是想做什么?”
萧迟瑜正了正身子。
“我是禹国的皇帝,在这么多人面前等了你整整一天,若不再威严一点,岂不将天子的颜面扫地?”
顾鸢睁大眼睛看着他半晌,突然扑哧笑出了声。
她就说他怎么会两副面孔呢,原来一切根源是爱面子。
不过,虽能够理解,但不能够纵容,免得以后再这样,她受不了。
她瞬间收敛笑容,正色道:“那你刚才当着我府中的人这样,岂不是也让我颜面扫地?我回去之后还怎么有脸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肯定在背后议论我。”
萧迟瑜还从未被一个女子这样指责过,除了她。
可他却怎么都发不起火来。
他轻咳了一声:“不会有下次了。”
“不仅不能有下次,待会你还得亲自把我送回府。”
“待会,不行。”
“不行?”
顾鸢没想到他这种情况下还会反驳她,看来是不想得到她的原谅了。
她立即站起身,往马车门口走去。
被萧迟瑜拉住。
“我接你去宫中是想要给你看一样东西,今日天色已晚,你就在宁安宫歇下,明日我再送你回去。”
顾鸢对于住在哪里并不讲究,只要有床就行。
可是,宫中是个例外。
她睡在其他地方,外人并不会得知,也不会引起注意。
但进宫是需要记录的,周围还有这么多宫人,她住进宫中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那还是萧迟瑜母后曾经住过的宫殿。
“既然这样,那我明日再去吧,也不急着这一时。”顾鸢还是要走。
本以为萧迟瑜会再挽留,却没想到他突然松开了手。
斜靠在马车座榻上揉着额头,一副难受的模样。
顾鸢回头,眉头微拧:“你怎么了?”
“这几日一直没有睡好,头痛欲裂。今日等你之时就有症状体现,现在好像更严重了。”
“等我的时候就有症状体现,为什么不回去休息?你是不是傻!”
顾鸢走过去帮他揉了揉额头,但仿佛并没有缓解。
她心中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去宫中一趟。
“待会我帮你看看,顺便再给你开点药,喝了可能会好一点。”
萧迟瑜艰难摆了摆手:“不用了,宫中有太医,我就吃他们之前开的药就行。”
“吃了几天也没有见好,我看他们的药方根本不行。等会按照我的方子来,保证有效。”
萧迟瑜隐藏在暗色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到了宁安宫,跟在身后的宫人一脸诧异看着前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徐国公府的时候圣上明明已经发火,怎么一路过来,顾大小姐还好好的?
而且在烛光的照耀下,他们看见圣上的嘴唇仿佛受了伤,像是被咬的。
这……
圣上的心思还真难猜。
萧迟瑜屏退众人,带着顾鸢往后院走去。
“你不是头痛吗?还不赶紧回去休息,不要乱走了。”
萧迟瑜信步往前。
“刚才又好了许多,现在不那么痛了。”
顾鸢看着他闲适的背影,双眼微眯,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快步绕到他面前,控诉道:“你刚才是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头疼的症状是不是!”
萧迟瑜知道待会儿她帮他看诊就能够看出破绽,也没打算狡辩了,就这么静静看着她。
某女龇牙:“我是信了你的邪!”
“关心则乱,这说明你关心我。”
顾鸢早就知道他心眼多,却没想到还是一个演戏的好苗子。
此刻已经到了宫中,与他争辩无益。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一件东西?”
“就在前方。”
穿过半圆形拱门,到达一方新天地,相较于外头,这里漆黑一片。
顾鸢无语:“这里乌漆抹黑的,你确定能看得见东西?”
外头至少还挂着一些灯笼,这里啥都没有。
萧迟瑜略微有些尴尬。
“本来是想白日带你来的,没曾想过来时已是夜晚,早知道如此,早吩咐在这里掌上灯。”
说完之后,身影融入夜色之中。
顾鸢隐约看到他走到一棵树下,又隐约看到他从树上摘下什么东西回到她面前。
就在她疑惑之际,一个圆润硕大带着些许毛毛的果子落在她手上。
她眼睛瞬间瞪大。
“桃子?!”
萧迟瑜低头看着她,微微颔首。
“你曾经说我还欠你一样东西,我将过往都回忆了一遍,大抵就是它了。”
当初萧昀摘了一个山野间的桃子给她,他将它打落了,后来她与他在农家借住,晚上做梦都是那个大桃子。
她说过,那个桃子算他欠她的。
顾鸢低头注视着那个和她手掌一样大的桃子,静默许久没有抬头。
萧迟瑜还以为自己猜错了,有片刻的慌乱。
“若不是,我再想想,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
顾鸢双肩抖动两下,低低笑出了声。
蓦然抬头,眼中满是星光。
“这桃子哪里来的?闻上去好香。”
“红岐山上的,上次失了火,有一些桃树没有遭殃。那里的桃子最是香甜,我让人将其中十几棵最好的搬到了这里。”
“那可是翊王的地盘,你有没有经过你皇弟的同意?”
“他自是不会轻易同意,非要朕答应他一个请求。”
“哦……可惜今天晚上看不清楚,要不然可以瞧瞧树上还有没有更大更甜的桃子。暂且就摘这一个吧,明日我再亲自看看。”
说完这话,顾鸢捧着桃子离开。
萧迟瑜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一时之间没有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这个答案是或不是呢?
见他杵在原地不动,顾鸢回过头:“这些桃树我很喜欢,想看它们来年开花结果,我能不能住在这儿?”
萧迟瑜身子一怔。
紧接着明白了什么,嘴角荡起一丝笑容。
大步向前,握住她的手。
低头道:“当然,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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