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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春风仿佛爱情在蕴酝/初春中的你撩动我幻想/就像嫩绿草使春雨香
——张国荣《春夏秋冬》
三月的B市,还未真正入春,依旧寒冷。
念生在小雪家,和她一起做功课。
音响播放着张国荣的《春夏秋冬》,每次听到这首歌,念生就联想回那天初遇的少年,那天落寞的心情。
音乐不愧是记忆的载体。
小雪含着笔头,看着坐在对面,低头认真做功课的念生。
“念生。”
专注在化学元素里的念生,嗯了一声没抬头,她已经习惯了小雪,神经兮兮叫她名字,却没有下文。
小雪:“念生是个傻瓜。”
念生默念,二氧化铁为深绿色黏稠的油状液体。熔点为-25℃,沸点为170℃。有焦糊气味。与水互溶。水溶液呈酸性。
见她没有反应,小雪悠悠的说道:“念生,我病了。”
念生从课本里抬起头,眼睛澄澈明亮,问:“会不会发烧了?”
边说还边伸出手,捂在小雪的额头,低估:“还好。”
念生剥开自己的刘海,准备试比较一下温度。
刘海拂开时,露出光滑白皙的额头,中间一块饮料瓶盖大的红印,赫赫在目。
小雪惊呼:“怎么搞得?”
念生突然意识到,手一松,刘海瞬间伏帖在额头,掩盖了触目惊心。
淡淡说道:“没什么啦!上体育课时,不小心被排球扔到。”
小雪问:“是你不小心,还是别人不小心啊?”
“她已经跟我道歉了。”
“道歉顶个屁用。”
“她说了,她不是故意的。”念生平静地说道。
“不是故意的,怎么会伤的这么重!”小雪整个脸冰冷又阴森,“谁弄的?我找她去。”
有些话,念生不说,不代表不在乎;有些事,念生不做,这是她的态度。
“小雪,我是宁愿相信,这个世界是充满善意的。如果,别人挑明了他的敌意,我也不可能任由他欺负。”
很长一段时间,小雪看着念生,没有说话。整张脸渐渐柔和下来,说:“干嘛这么认真,还疼吗?”
念生笑,摇头,说:“不疼了。”
小雪叹气:“念生就是个傻瓜,只会读书。”
“你是在赞美我吗?”念生笑的灿烂。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真心笑起来,是那么好看,璀璨如星光。
小雪摸摸鼻子,说:“我给你找个保镖吧!傻成这样。”
保镖啊。
念生愿意啊。
初中时,念生是住宿生。那会,几名学生吃了学校食堂的饭菜中毒,搞得人心惶惶。很多有条件的学生都回家吃了,有些则偷偷的在宿舍自己弄,实在没办法的就提心吊胆的在饭堂吃。
有些顽皮的男同学吃饭时都带根银针,模仿电视剧里面的古人用银针试毒。
店里生意好加上自己煮饭确实难吃,外卖也是吃腻,于是,席宁提议,让念生去她店里吃。确确的说,是让念生做他们的掌勺大厨,包她吃。
念生当然乐意,她很喜欢做饭,而且在学校食堂吃了两年,那味道,她确实不想再恭维。
席宁姐姐津津有味的吃着念生做的饭菜,抬头看到她脸上有一小块淤青,关心问道:“念生,你脸上的伤,不会是给别人揍的吧!”
“不是啦,昨晚在宿舍不小心滑倒。”念生一阵脸红心虚。
昨晚之所以滑倒,是因为她在浴室洗完澡,发现忘了拿干净的衣服,舍友又全都不在宿舍,于是,念生穿上已经湿掉的脏衣服,急急忙忙跑出来,才摔了个狗吃屎。
席宁见她一副尴尬至极的样子,误以为她被欺负了不肯说出来,豪爽开口:“让我们家席暄做你的保镖吧,铁定没人敢欺负你!”
念生知道席宁误解了,可又不好意思再说一遍,我是在宿舍滑倒的。要是人家追问起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滑倒了呢,那岂不是要说出详细的过程?这么尴尬丢脸的事情,念生可不想在席暄哥哥面前说出。
席宁见念生没有出声,打趣到:“不愿意啊!”
念生还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我愿意。”
席宁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念生还真是可爱。
抱着猫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席暄,用筷子敲了一下席宁的碗沿,说:“吃你的饭!”
“咋啦?你不愿意啊?别忘啦,念生可是给你挡过啤酒瓶的人。”席宁对着席暄摆出一副‘你这个负心汉’的表情。
席暄说话淡淡的:“你就不要打扰阿念吃饭了,你看她一碗饭到现在还没吃完。”
“没有没有,我本来吃的就慢啦。”念生抢先为席宁开脱。
席宁一脸媚笑:“好的好的,我不打扰你家阿念吃饭。”
念生害羞,低头猛扒了几口饭。
娇媃妩媚是席宁的骨子,豪爽直接是她的本性。
念生常常想起来,那时,能遇到他们姐弟俩,真是三生有幸。
念生从不问他们的过往,他们亦不追究念生的坚持。
偶而你会提起埋在你心里的过去
我在听又爱听又怕听
你从前那些名字真的很美丽
——孙燕姿《终于》
从音响飘出的歌曲将她们紧紧围绕。
念生入神的表情,仿佛她已经不是坐在这里,而是身处在她回忆里的某个场景。
小雪听着念生讲的过去,就想起了孙燕姿《终于》里的一句,你从前那些名字真的很美丽。
小雪真的很讨厌这种不安的感觉,仿佛一眨眼,念生也会因为某个人或某种原因而远离了她。
小雪问道:“那席暄,他是个怎样的人?”
一个生性凉薄,却竭尽所能给予少女温暖的人。
席暄抱着小希从外边回来时,念生刚收拾完碗筷。
他说:“不是让你放着,给席宁洗吗?”
念生察觉到他有一丝生气,连忙说:“有客人来了!席宁姐姐去忙了,而且我作业已经做完了。”
席暄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我送你回去。”
念生走在席暄身旁,足足比他矮了一个头。
她温和开口:“席暄哥哥,你有多高?”
“很久没测了,大概1米79吧!反正是比阿念高。”
“我还小,还会长高的。”
少年听言,沉默。
是的,你会长大长高,你会去更远的地方,你会长成更好的你。
而我只会成为你的过往。
她叫他席暄哥哥。
他叫她阿念,和别人不一样。
问他为什么,说是叫阿生像男生。
她不知道的是,饶是再淡漠,他还是心存一丝留恋,这世上或许只有一个人叫她阿念,这样以后,即使他走了,她会不会偶尔念起,曾有个人叫她阿念。
夕阳缓缓坠落,散发着艳丽的紫红色,仿佛要夺去人的心魂。
过马路时,他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少年的手冰凉,她的手小而温暖。到底谁融化了谁的心,如今也无从猜测。
到宿舍楼下,席暄伸手给念生递一袋子。
她问:“是什么?”
“挫伤药膏。”席暄摸了摸鼻子,“涂于患处,一日二次。”
念生笑的明亮,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药膏?”
“因为,你不是女孩。”都不爱惜自己的脸。
“你怎么知道的?其实,我是小希的同类。喵喵~”女孩做了个招财猫的动作。
席暄揉了揉她的短发,说:“你不记得猫只有十几年的生命啦。”
少年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在月光下,是化不开的哀伤。
十几年对于猫来说,是一生,是一辈子。
十几年的长度却限制了少年的想象与爱。
小雪盯着天花板,空洞无神,问:“那,你喜欢他吗?”
那时候,只有小心翼翼的喜悦与感激,从不敢要求得到更多。
终究,等到失去,才明白,他早已刻在心里,一念即痛。
过两个星期,是高一年级的班级合唱比赛。
很多东西还是讲究天赋的。
对于音乐,念生简直就是一窍不通,你要问她咪是对应数字几,她还要扳着手指一个一个开始数。
周远婷和念生恰恰相反。
她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弹得一手好钢琴,小提琴也是拉的优美动听。
早自习时间,课室乱哄哄的,周远婷站在讲台上,敲了敲讲桌,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她说要将全班的同学划分为高、中、低三个音部,她会一个个轮着过去,听听每个人的音域。
念生眼见就快轮到自己,有莫名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她走到念生的座位,面无表情地说:“来一遍哆瑞咪发嗦啦希。”
周远婷本来就高挑,相对于坐着的念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念生没有什么信心,如今又有一种无名的压迫感,一字一句地说到:“哆,瑞,咪,发,嗦,啦,希。”
周远婷用一副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的表情,看着念生,问:“你到底懂不懂音乐啊?!”
念生愣住,淡淡开口:“不好意思,我确实不懂音乐。”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进这个班的。”周远婷的语气充满了鄙夷。
念生顿时哑口无言。
整张脸因为尴尬突然有些微的发烫发红。
“这位同学,貌似你很懂音乐,你可以告诉我奥托·冯·格里克是谁吗?”从念生后排,传来平平淡淡毫无情绪的声音。
周远婷和念生不约而同地回头,靠在椅背的少年,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精致的五官,慵懒的表情。
女孩惊呆,看着少年。
“你不知道吗?”少年摆出一副非常惊讶的表情。
周远婷顿住,感觉储备的知识一下子被狠狠抽空,脑子一片空白,结结巴巴,道:“是,是民族乐派大师吗?”
少年笑得妖娆。
念生看着少年,不知用什么情绪。她知道,奥托·冯·格里克是德国物理学家,设计并进行了著名的马德堡半球实验。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进这个班的。”少年的语气和周远婷的如出一辙。
周远婷面色苍白,声音微颤,问:“不是吗?那他是谁?”
尹时雨一副懒得和你这种人说话的表情,趴在桌上,旁无他人般睡了起来。
周远婷僵住,讪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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