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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怀孕以后。
圣上为表示其高兴的心情,大赦宫中宫女。
先皇在位的时候,每三年或者每五年,都会采选良家子入宫。
李玄意除皇后娘娘以外,根本不许旁的女子靠近,不许充盈后宫,便一直没有采选过。
宫中花鸟使都要闲出病来。
此时他们的活儿倒是来了!
圣上将宫中年逾二十的宫女,全都放出宫去,许其归于原籍,自行婚配。
临走都给上一笔遣散银钱。
无家可归的,也可在宫中留下来,继续当差。
李玄意的后宫之中没有嫔妃,宫女们见过天颜的屈指可数。很多年过二十的宫女觉得没有什么盼头,便纷纷拿了归家的银子,离开深宫。
有在宫里当差的经历,便是二十了,年纪有些大了,回到乡里,也不怕嫁不出去。
宫中放出这么多宫女以后,采选就迫在眉睫了。
花鸟使的差事也就来了。
圣上命他们选取世家,大臣及平民百姓家中年龄十岁以上十八以下的良家子入宫。
或被太子,王爷选为枕边人,或落选成为宫女。
宫中已经多年没有采选过了,这次采选,所需人员颇多。
采选,其实在大周,也相当于一种赋税。无论身份,不得窝藏适龄女子,以充盈宫中。
李玄意登基以来,一直没有征收过这种赋税,如今要征收起来,倒是没什么阻力。
太子身边空位颇多,太子又年轻,如今又是皇太子妃怀孕之时,但凡有些门路的,将女儿送进宫来,他日说不定就贵不可言。
所以花鸟使的名册,很快便充盈起来。
王家的七娘子王静若,上官家的九娘子上官云瑶,此次都在入选名单之列。
两人是京中年龄相仿的小娘子之中的佼佼者,便是家人想藏,却也是藏不住的。
花鸟使看过众女子面相,面貌上佳者直接送入宫中,以备主子们挑选。有所欠缺的,则直接筛掉。
蓬莱院中,一群年纪不大的小娘子宛如一屋子的小雀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个个儿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采,一面惊叹于宫中奢华,一面憧憬着自己的未来。
好似过不了多久,她们就会成为这里的主人,她们就可以享用宫中这灿灿晃眼的金银玉器,她们就可以趾高气昂的在宫人面前颐指气使。
谁也不会觉得自己将会落选,将会沦为伺候人的那些宫人中的一个。
年轻的小娘子们,都朝气蓬勃的对自己格外有信心。
“云瑶,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说话?”林家的一个小娘子,来到上官云瑶身边,轻推了她一把问道。
上官云瑶回过神了,笑了笑,“哦……我,我是想念阿耶阿娘还有阿姐了……”
林家的小娘子笑了笑,“同大家说说话,别一个人闷坐着就不会太想了!”
一旁坐着的王静若瞥了她一眼,“别勉强她了,没瞧见人家都不想搭理咱们么?你还跑上去招她,不是自讨没趣是什么?”
林家小娘子脸上有些难堪。
上官云瑶看着王静若道:“我可没有不想搭理人,不过是自己想些心事罢了,怎么,你不许?”
王静若轻嗤一声转过脸来,不再理会她。
一群小女孩儿立即又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林家小娘子在上官云瑶身边道:“你别在意,我……我没信她的话。”
上官云瑶点了点头,“谢谢你,我想出去透透气,你不必陪我。”
林家小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能出去么?不是说咱们呆在蓬莱院不能出去么?”
上官云瑶笑了笑,“我不出去,就在院子里转转,屋里太闷了。”
不仅闷,还很吵,这么多小女孩儿叽喳起来,那音量,不可小觑。
林家小娘子看了看她适才处的小圈子,又看了看上官云瑶。
阿娘在她进宫以前就告诉她,在宫里没有显赫的身份之时,就不能与人结怨,能较好的人都要去交好。
她和上官云瑶不同,她只是家中庶出的孩子,母亲又没什么嫁妆,她被选入宫,家中是不会为她打点的,阿娘说,她得靠自己。
看了看那一群穿着十分华贵的小娘子,她点了点头,“那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小心点。”
上官云瑶点点头,松了口气,她倒是真不想这个热心的林家小娘子陪着她,她还有事情要做呢!
上官云瑶悄悄除了大殿。
蓬莱院院中也三五成群的站着不少的小娘子。
她目光扫了一圈,瞧见了一个年级颇长,看起来应该是在宫里待了不短时间的宫人,她含笑走上前去。
“嬷嬷,我是上官家的小娘子,我想出去一趟,您看成么?”
上官云瑶一面笑声在宫人耳边说道,一面拉着宫人的手,将自己手上血红色的镯子掩在袖子底下,退下来塞到了那宫人的手里。
宫人低头悄悄看了眼镯子的成色,不由喜上眉梢。
她就知道,这里头肥羊不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送上门的。
“想出去?这宫里头虽然贵人主子不多,后宫只有皇后娘娘,可是娘娘身边伺候的一等二等宫女,也不是你这般新来的小娘子能得罪的起的!皇后娘娘的义妹,上官家嫡出的娘子,是你什么人?”宫人低声问道。
上官云瑶笑了笑,“上官夕娘是我堂姑母,也近着呢!”
宫人一听,点了点头,“你想出去干嘛呢?有什么事儿,交代熟悉宫中的宫人办就成!”
上官云瑶低着头没做声。
那宫人想了一会儿,捏了捏手里的镯子,“成,让你出去。可是你可千万别乱跑,半个时辰内,一定得回来,不然出了什么事儿,我可担待不起!”
上官云瑶连连点头,“多谢嬷嬷!”
宫人点点头,带她从另一个没有守着这么多小娘子的偏门出了蓬莱院。
上官云瑶心头扑通扑通的的跳着。
自打上次送了庆王双珠同心络,被他那番反应打击到了以后,她就决定再也不理会庆王了。
枉费她这么长久以来,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她投注的精力,她还为他背下那么多剑谱,画了那么多剑招剑势的简画。
让哥哥和阿娘都嘲笑她。
可收了她同心结,还嘲笑她的同心结是华而不实的庆王,转脸之间却好像是将当日那一幕都忘记了。
既没有道歉,也没有有所表示,仍旧像以往一样和她相处,会赶在安定公主进宫的时候,让安定公主带东西给她。
或是他会主动道安定公主的公主府上,转以公主的名义,送东西给她。
当日的他是真的喝醉了么?
可是后来他为什么都没有再提过那件事呢?他究竟是将她的同心结收下了?还是扔掉了?
如果是收下了,为什么不为当初的态度道歉呢?
如果是扔掉了,还继续送东西给她做什么?不再联系不是更好么?
上官云瑶强忍住两次没有回应他。
可后来便有些忍不住了,她管得住自己的手,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会想他,会想挂念他。
于是她也只好将那件事抛于脑后,只假装当做没那回事发生。
当做那日的尴尬和伤心都不存在,继续像朋友一样和他相处。
可是现在不行了。
她已经入得宫中了,他难道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他会借着这次机会,将自己选为他的正妻么?让她做他的庆王妃?
她不想做太子良娣,哪怕日后会成为后妃,贵不可言,她也不想。
自从八岁那年,他在天池山庄为她挖蚯蚓那年开始,她的心就丢了……
两人常常有书信往来,所谓书信,却都是两人各自画的小人儿像。
庆王一开始画的歪歪扭扭,让人很难看懂他究竟画了什么。
但书信倘若被人瞧见,难免尴尬,落人口实。
他为了不被她嘲笑他歪歪扭扭的画儿,竟然也如习武一般肯下功夫。
宫中有最好的画师,他只要肯学,肯用功,自然是不怕学不好的。
到了后来,庆王的画竟然可以信手拈来,比她的画都更加流畅细腻。
他只是为了跟她“书信”往来都这般肯用功,难道他心里不是也有她的么?就像她心里有他一样?难道是她想错了?
上官云瑶摇头,她不信,她不信是她会错了意。
他常常会在校场,或练习骑射,或练长枪,长矛。
在他的画里,最经常出现的地方就是校场,那么如今这个时间,他一定是在校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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