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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报道说那是A市百年不遇的一次冷空气,A市的小镇更甚。凌冽的北风,冷冻刺骨。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白雾中,脱口的话语都能轻易被冻结,地面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着,闪着寒冷的银光。
树被压弯了腰,农作物被雪掩盖,冷气从四面八方扑来,直入骨髓,无所遁形。
袁瑗现在就有这种被冰冷掩埋的感觉。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去世,妈妈后来不得已丢下她走了,奶奶含辛茹苦将她一手带她,后来,连奶奶也生病去世了。她经历着一场场生离和死别,却从未告诉过旁人她自己有多痛,有多疼。
因为她从小就学会了坚强,知道有些苦是讲不出来的,所有的困难和不如意都需要自己去面对去克服,除了自己,没人能帮到你,那些坎坷都需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迈过去。
就是这样,她在面对人生的挫折才能那样淡然,不是不悲伤,只是习惯将那些难以言诉的情绪,以十分平静的方式呈现出来,真实的难过再将其默默的释放掉。
袁瑗一直到走出宏佳集团方才停下来,她现在有些口干舌燥,嘴里空虚得很。
迅速找了附近的小卖店,用手机支付买了一包烟。直到嘴里含着烟才有一点充盈的感觉,空中飘着虚渺的烟雾,给这一切都增添了些不真实感。
角落本就逼仄的空间,因突然出现的人更显拥挤。袁瑗在烟雾缭绕中抬头,仔细看了半天才想起来人从前的模样。
来人看着地上四五个烟头:“抽这么多?”
袁瑗立即收拾情绪呵呵一笑:“还好还好...”把烟蒂仍在地上,用脚碾灭,“严总在这里看见我也不觉得奇怪啊。”
“我弟告诉我了,你现在在B市。”
“颜艺?他都不认识我。”
严树笑道:“你说你们在酒店遇见那次吧,他后来想起来了。”
事实上,颜艺是看了袁瑗资料才知道的。他回家跟大哥说了路玄安让他查人的事,严树便给了他一份资料确认,资料上的照片和那天酒店遇见的女孩一模一样,照片是复印的,像是大学入学时候拍的。
路玄安还在国外的时候给严树打过一个电话,喝了酒,借着酒劲让他帮忙查一下袁瑗的去向。虽然第二天路玄安打死不承认,严树还是去查了,托关系在B大拿到一些资料,但是没有任何帮助。
袁瑗拍完毕业照那天就走了,谁也没有告诉,连平时较为亲近的俞艾都不知道她的去向。出租房早已人去房空,身份信息登记的是学校的地址,她上大学时转户放在了学校。曾经读的高中也问过了,查无此校,多方打听才知道那学校是民办的,后来因为生源差就撤销了资格。
严树一直没有帮他找到人,资料也还留着。
当年袁瑗与颜艺也就机场匆匆见过一面,时隔多年不认识她也很正常,她自己那是记忆力好,路玄安身边的人她基本都还记得大概的样子。
严树她也记得,虽然外表不如路玄安那么出众,但也不差,五官端正柔和,性格跟他的长相很像,温润如玉。很少见他发脾气,时常都是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模样。
“哦。”
这个时候袁瑗是在没什么性质跟路玄安的朋友多做交流,努力想着用什么借口遁走。
严树看了看不远处的宏佳大楼:“你是来找路玄安的?”
袁瑗摆手:“不是。我刚从那里出来,我最近在宏佳上班。”
“哦?”
袁瑗看着疑惑的严树,十分尴尬地笑笑。
严树一副了然的神情:“怪不得。”
“啊?”
“怪不得他最近没有找我喝酒。”
袁瑗依旧疑惑地看着他,严树轻笑道:“一起喝杯咖啡吧。”
..............
路玄安取消了下午的所有的行程,空出一把大时间,开着车就往迈益去。
到了迈瑞才知道严树下午外出了,说是去一趟宏佳。
路玄安十分不耐烦地看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不多时就被对方接起:“怎么了?”
“你在哪?”
路玄安听见电话那边的人似乎给他旁边的人说了句“我去接个电话”,然后又才回他:“我在你公司附近。”
怎么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路玄安邹着眉头:“我在你公司。”
“你去我办公室等一下,马上回。”
严树接完电话就跟袁瑗告辞,而后匆匆回去了公司。
路玄安在迈益总经理办公司坐了很久,眉头越来越深,终于耐心告罄准备离开之际,门被推开,严树走了进来。
“你等她等了五年,在我这就这会都等不了啊?”
路玄安眼神一冷:“你话很多。”
严树摆摆手:“算了算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就我这单纯的酒友关系。”路玄安坐下,双腿交叠,双手枕着头看在沙发里。
“我们的关系还真是纯粹得不参一点水。”严树脱掉外套挂在椅背上,“你还喝酒?”
“当然!”
“还失眠?”
路玄安微微失神:“今天可能会失眠。”
严树点点头:“好。”又换了一身衣服才驱车到暮色汇。
暮色汇是他们常去的酒吧,也算得上是高档会所,所谓的会所在他们看来跟普通酒吧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一样的纸醉金迷。
暮色汇有一间他们的固定包厢,是老板特别给两位财大气粗的老板留的,路玄安和严家两兄弟经常光顾,李嘉和易蘭青偶尔会来一次。
二人到达暮色汇后老板便亲自迎接安排,严树叫了两瓶轩尼诗就把老板草草打发走了。等酒一上,路玄安二话不就打开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
严树也不说话,就陪着他喝,等着他眼神开始迷离,才慢慢开口:“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路玄安摇摇头:“心情不爽,就是想喝酒。”
“你之前都是因为失眠才天天找我喝酒,最近好不容易消停会,我一点也不想舍命陪君子,你这样喝下去身体吃不消,又想去医院了?”
路玄安眼神恍惚,眉眼弯弯,傻傻地笑着。
严树不太清楚路玄安在国外的情况,回国后时常听他说失眠睡不着觉,一开始是吃安眠药,慢慢药效开始不佳,又加量。
安眠药毕竟不能吃太多,就改喝酒,只要一喝醉就勉强睡个好觉,后来酒量也变得越来越大,就不要命的喝,进了两次医院。
好了伤疤忘了疼,医院出来调整的差不多又喝。
严树要长路玄安几岁,跟颜艺一样大,在他眼里都是他弟弟,他看着也心疼。只是路玄安这个人脾气倔,自己想做的事任谁说都没有,他妈妈经常被他这臭脾气气的半死,又臭又硬的倔石头可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顺着他来。
严树拿走他手里的杯子:“差不多了。”
路玄安抢过杯子,又倒了一杯:“还没到量呢。”
“你的胃刚好多久?最近不是都不喝酒了吗?”
路玄安又喝了慢慢一口:“想喝还不行吗?”
“因为袁瑗?”
“别跟我提她,这个骗子!”路玄安杯子大力往桌上一放,“枉我一世英名,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她。我什么都被八干净站在她面前,被查的清清楚楚,人家倒好,藏在角落看着你像小丑一样蹦蹦跳跳。”
“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不也还是会在她面前扮演小丑的角色吗?”
路玄安眯着眼睛,身体歪歪斜斜:“这就是我最讨厌自己的地方,真特么没出息!”
.........................
袁瑗接到严树电话的时候正坐在沙发,看着电视发呆。画面花花绿绿的宫斗剧,讲着胡编乱造的历史情节,不知所云。
严树打来的电话内容很简单,只说了一个地址就把电话挂断了。袁瑗回忆着电话里的声音,隐约听到路玄安说了一个“酒”字。
顾不得严树叫她去的理由是啥,抓起钥匙就冲出门。
等她到暮色汇的时候,路玄安已经躺下了,心口钝击一般碎裂不堪:“他都是这么喝酒的?”
严树将他扶起来:“差不多吧。”
两人一左一右将路玄安拖上车。袁瑗和他坐在后座,扶着他的头,以防车速不稳撞到头。
严树看着后视镜:“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袁瑗看着路玄安点点头。
车子开到华庭的时候袁瑗以为严树要把路玄安扔到她家,正准备问,严树开口解释道:“他住南区。”
“哦,还真是....”巧啊。
“还有...”严树顿了顿,渲染了一下神秘的气氛,“你的房东是颜艺。”
袁瑗双目瞪大,心里冒出一个字,靠!
这该死的缘分!
严树帮她把路玄安扛上楼后就走了,路玄安就那么四仰八叉被仍在床上,一点没有平时的居高自傲,他眼睛紧闭,眉头皱得很深,袁瑗伸手无所顾忌的轻抚着,两三个来回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严树走了没人给他换衣服,袁瑗有那个色心,可是没有色胆,除非明天之后再也不见,就拿洗手间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合衣盖上被子离开。
方才只顾着给他送去卧室,没注意他的房子,现在看看跟他的办公室风格很像,一样的冷色调,什么装饰物也没配备,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家的感觉。
那个开放式厨房也是一个摆设,没有烟火气息。视线转到冰箱,突然想起他床头没有放水,又去倒了一杯水端去卧室。
路玄安睡觉似乎有些不老实,被子将头全部盖住,也不怕自己被闷死。袁瑗拉开被子将他的头露出来,正准备收回手,被他突然伸过来的双手拽住,袁瑗用力挣脱也毫无效果,被他攥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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